第10章 第 10 章
虽然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整顿领地的卫生，但是华国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总不能见个随地大小便的就掉头吓跑了吧？他也不至于真那么较弱矫情。
刚才那是没心理准备，一不小心中了招给恶心的，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
不习惯能怎么滴？
既然已经成了个倒霉催的领主，好歹也得摸清自家的家底，知道他这领地有多大，领下有多少人，出产什么，收成怎么样等等等等吧？
怎么说穿成个贵族阶级，还有块破领地也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比这儿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起点都来得高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别人还在起跑线上挣扎，他陶男爵一穿已经穿到了绝大多数人的终点线上。
这么一想，果然安慰了许多。
马车夫一脚踹开大脚的毛屁股，车子继续在土路上颠簸着前行。
男爵大人被颠得头昏眼花，索性趁这点时间询问小董关于领地的事。
“啊！您的领地下面有有五个，不，六七八个村？有有有多少个屯……多少人？威兰城堡里有管家、厨娘、两位骑士、侍从们……”
小董废话能说一箩筐，问起正事却是张着大嘴吱吱唔唔，掰着手指头说不清，要说什么数字更是两眼一摸黑，汗都急出来了。
马布医生嗤笑一声，乐了。
“数学和统计是多么高深的学问，您的男仆要是会那个，还识字，那他都能当个收税官了。”
还能在你这破城堡里混？
陶舒阳楞了一下，又长姿势了，原来“数学”和识字都是高深学问。
估计城堡里除了葛利管家等少数“高管”，其他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还没等男爵大人感慨多久，牛屎屯到了。
远远就看见葛利管家围着头卧倒在地的牛转圈圈，一边破口大骂，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三四个狗腿子，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神色狼狈。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男爵大人的牛的？！这可是城堡的重要财产！现在断了腿，你去给我当牛拉犁啊？！耽误了男爵大人土地的春耕，这一整年的收成都要受影响！”
“马布医生，一起过去看看？”
听说这牛是自己的财产，男爵大人精神一振，赶紧下车，顺便邀请马布医生。
好歹是个医生，当个兽医，医个牛腿总不在话下吧？难不成他还能给牛爆菊？
马布医生显然不太乐意，他是名医，不是兽医！
但是人在男爵大人的马车上，多少也得给人家点面子，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几个人走了过去。
葛利管家看到男爵大人到来相当意外，赶紧带人过来行礼。
“行了，不用多礼。这牛是怎么回事？”
紧跟在管家身后的矮个，紧张地走上前，一把捏下大脑袋上的旧帽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结结巴巴地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就是男爵大人的牛倌塔塔，地上躺着这头黑色大牯牛正值壮年，是男爵大人牛栏里的重要财产之一。
今天正要赶着六头牛去男爵大人的地里翻土，哪里想到前几天雨下得大，把路边的几块大石头给冲得松动了，牛群路过时石头一下子翻了，几头牛受惊互相踩踏受伤不说，这头黑牯牛的腿还给砸断了。
地里的活重，人又拉不动犁，本来牛就不够用，这下一下子轻伤三头，还有一头断了腿，春耕肯定是麻烦了。
问题还不仅仅如此，牛伤了，男爵大人的地要领地农民们加倍下苦力、花时间才能种好，可是就算种好了男爵大人的地，农民们也没时间没精力再去伺弄自家的地了，到时候说不得就是一场饥荒，要是农民们饿慌了，说不定就会跑。
男爵领的自由民和农奴本来就不多，要是跑光了，地没人种……
在一旁补充解说的葛利管家越说越凄惶，越说越担心，本来就不多的几根头发都快被他捋秃了。
要是老男爵大人还在，有他那武力值坐镇，领民们不敢也没处跑。
再不济，真要是饥荒了，领着一帮骑士和侍从们去打猎，或是厚着脸皮去隔壁领打打秋风，要不然就干上一笔无本，咳，那什么的买卖，总能顶过去。
可如今，老男爵栽在黑熊的爪下，新任的小男爵……
葛利管家忧伤地瞅瞅托恩男爵的小身板，白里透着青的憔悴小脸，开始默默筹划，现在去别的领地谋求个管家的职位，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大黑牛躺在地上不时哞哞叫着，乌黑的大眼睛里泪光盈盈的，看上去实在可怜。
它的一条腿别扭地翘在一旁，小腿折了，露出小半截白惨惨的骨头，戳穿了皮肉，血倒是没怎么流。
“马布医生，您看？”
葛利管家不死心地请教医生，怎么说也是位名医啊！
“做烤牛肉吧，趁新鲜。”
马布医生只瞥了一眼那条牛腿，就鼻孔朝天地说道。
把一位有名望的医生当作兽医，这城堡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太不讲究了！
葛利管家唉声叹气地点点头，牛倌塔塔揪着他的破帽子都快哭了，几个跟班哭丧着脸，打算去找屠夫。
“等等！我觉得，这牛……还能抢救一把吧？”
男爵大人诧异地开口了。
刚刚被这帮人口沫四溅地科普了一把牛对于牛屎屯，甚至是领地的重要性，话音刚落，这就开杀要烤牛肉了？！
这牛不就是断了条腿，看这样子骨头茬子断得挺齐整，也没碎骨头，不是挺好接的么？
男爵大人让几个人按住牛，蹲下来仔细瞅了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当年小时候在老家农村里，隔壁家的大黄断了腿，陶爷爷会几手赤脚医生的招，拖过狗子摸索几下，嘎蹦就给接上了，捆上板子，半个月后就活蹦乱跳又来祸祸自家养的鸡了。
这牛看着一身皮子毛光水滑，还挺壮实的，接上腿哪怕瘸了点照样能干活，不至于做烤肉吧？
还是这帮子家伙想着法子想混顿牛肉吃啊？
陶男爵怀疑地瞅瞅管家和牛倌他们，只见个个脸上都是如丧考妣，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这要是演技，那可真能捧小金人了！
“男爵大人，不用再看了！牛骨头都露出来了，您难道还能让它重新恢复健康？除非特瑞丝女神的光辉重新照耀世界，并且给了您她的恩宠！”
马布医生捂着鼻子不耐烦地说。
这些乡下城堡的破事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的，再这么耽误下去，他今天都回不了城了！
陶舒阳没理会抹布的阴阳怪气，一挥手，召唤管家。
“找两根笔直的木板来，弄几根粗绳子，对了，再找个木匠！”
葛利管家看看男爵大人，脸色有点难看，不知道他究竟要闹什么，到底还是悄声吩咐几个人照着大人的意思去办了。
好在男爵大人要的东西倒不是什么精贵玩意，很快就被找了过来。
屯里的木匠瘦高瘦高的，红头发稀疏得厉害，衣服也很破旧，站在男爵大人面前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沉默地弓着佝偻的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们几个，把牛捆上，按住了！别让它挣扎。对对，就这样，按住！木匠高格，把牛腿接起来，就跟你接木头似的，哎哎！两头断茬接上，对！木板捆上……”
男爵大人站在一边临阵指挥，不是他不想上手，对着那么大头牛，他这小身板实在是不够用。
大黑牛似乎也知道大家在帮它，一边痛得哞哞直叫，居然也忍着不怎么挣动，顺利地让木匠高格把它的腿给接上捆住了。
大家伙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经验，别说是木匠和几个按牛的紧张得快虚脱了，就连旁观指挥的男爵大人都累出一身汗来。
“这么，这么弄一下，这腿就会好？”
马布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站在了牛腿边。
几个人在男爵指挥下开始接牛腿时，马布医生已经悄然从鄙夷不屑变作了关注。
咦？这么一接一捆，似乎，仿佛，大概这腿能接上？
“应该……嗯嗯，还缺点东西。”
眼看大功即将告成，陶舒阳松了口气。
看着大黑腿上血渍，他突然想起，这断腿续接可不止是包木板，还得上药避免感染，促进骨骼愈合，刚才着急慌忙的，差点都忘了。
好在两块板子之间捆得缝隙挺大，糊点药进去也不难。
问题是，哪儿找药去？
就马布那爆菊放血的水平，一上来就要剁牛腿吃烤肉了，看到接个骨头还当稀奇事的样子，真不像是有药的。
问旁边这几个？
男爵大人不死心地还是问了一圈，乡下的同志们纷纷表示，吃啥药啊？有病就扛着，扛不住了就祈祷，实在不行找医生。
医生说了药是有，但那是给人用的，什么神奇的蜥蜴尾巴磨成的粉，石灰里炼出的精，地下黑油做成的膏……都很贵！
听着这些让人心惊胆颤的药品名称和原材料，男爵大人默默感谢上苍，让他在被医生荼毒之前穿了过来。
还能指望谁呢？
陶男爵悄悄点开了自己的隐形小背包，默默感谢大方打赏的金大少。
“系统，有没有消炎药方兑换？能不能换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