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 24 章
人口这种东西, 怎么都不会嫌多, 尤其是在中世纪这种四处荒野, 猛兽比人多的环境下。人口就代表着领主的力量, 仓库里的粮食，兜里的钱！
只要一有机会, 有“进取心”的领主们就会千方百计地多弄些奴隶、农奴, 用来为自己垦荒种地、做牛做马。自由民们就不怎么好哄了, 压榨得太狠就有可能逃跑迁徙。
看得长远点的领主们，收税时就会稍稍顾虑点领民们的肚子，让他们能剩下不让家人饿死的丁点粮食。
对领主来说以上人口都是他的“财产”，尤其是领主们的奴隶, 更是生死操于手中, 虽说又废又懒，价格还不那么便宜, 可毕竟好用。
如今有机会“白捡”一堆人，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小董乐滋滋地向领主大人汇报。
前些年老男爵可是常常着骑士们纵横“四野”, 打闷棍，绑肉票那叫一个业务熟练！
可怜后来隔壁领的农民们都学乖了，听到马蹄声啥也不顾就往林子里蹿，害得威兰领新增奴隶数几乎停滞。
等到这位苍白虚弱的年轻男爵上任，大伙基本就死了找外快的心, 也只能跟着老爷折腾田地。
如今神明保佑, 白送上这么些“好货”, 别说男爵大人了, 就算是小董都乐眯了眼。
“……流民？哪儿来的？”
陶舒阳有点摸不着头脑。
如今他可不是当日穿过来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小白了。
流民这种东西在华国古代常见，有了什么天灾人祸的，要是朝廷赈灾不及时，说不得就流民四起逃荒。
可是在男爵大人的记忆碎片里，这里的流民确实不多见，乡下人除了少部分自由民，大多数是领主们的农奴（佃农）以及奴隶。
饥荒一来，他们哭泣、祈祷，求神明怜悯，要是没有用，那生活就会像一层一层地狱往下掉，最终变成奴隶，成了两脚的畜生，一死一片，除了领主痛惜自己的财产损失，又有谁会理会？
战争当然也会给平民们的生活带来灭顶之灾，但是按照骑士们的消息来看，塞尔丁人围着圣礼城和王都，可都离这里起码有几百里路远。
没道理这就有流民能蹿到威兰堡这乡下地方来了，居然路上还没被大大小小的领主们打包回家或是转卖了？
难道是逃兵？可千万别是瘟疫什么的吧？
想想地球历史上中世纪可怕的黑死病，陶舒阳打了个寒战，急急忙忙地吩咐：
“那些‘外乡人’先别急着处置，先隔离！啊，就是单独关起来，别打他们，给他们吃的，问清楚来历，等我回来再说。”
陶男爵跟着管家匆匆坐上马车走了，国王的征召令还是得他这个男爵亲自出马接手，也免得王都对他这个小小男爵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虽说人家未必记得他这乡下男爵是哪根葱，可这上级来的人总不能太怠慢。
回到多日未见的粪堆中的石头古堡，陶舒阳顿时白着脸屏息以对。
握草！这阵子忙着春耕，倒是忘记收拾这个大垃圾堆了。
送来征召令的骑士一脸胡茬，神情疲惫又憔悴。
他应付着给男爵大人见了礼，宣读或者说背诵了羊皮卷上的命令，把它塞到男爵手中，又匆匆跨上那匹竖着圣恩王国标志旗帜的马，赶着去下家了。
男爵大人赞叹着这位骑士的尽忠职守，转身回城堡，顺手打开了那卷羊皮纸……
然后陶男爵僵住了脚步，震精了！
“怎么了？老爷？”葛利管家低声询问。
“啊，啊！没，没什么！”
陶男爵肚里泪流满面地干笑着，打死也不会告诉管家，原来鄙视了半天中世纪的文盲们，特么自己也是个半文盲！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告诉他，这个羊皮卷是用上好的小山羊皮做的，上头的棕褐色的墨是用灯烟煤添了某种胶混合而成的，上面的字尖尖长长，像是一个个钉子楔子，嗯，有几个钉子之间还有小钩子。
这个钉子大概是“命令”的意思，那只钩子应该是“敌人”，那条曲曲线或许是……嗯嗯，神灵的怒火？
啊呸！亏这位前任托恩还是个男爵，一张羊皮卷上斗大的字认识不到一筐！
[哎，有点象楔形文字哈？]
[差评，中世纪欧洲应该是用拉丁文、希腊语！弄个楔形文字是想当法老咩？]
[都说了是异世界好吗？]
[V事实上拉丁字母和埃及象形字还真的有血缘传承的关系，假设平行世界或者说异世界的文字发展走上了楔形文字的道路，似乎也可以推论成立。]
[V葛利管家曾经提起过撒门古帝国，似乎有些类似于罗马帝国的地位，如果说楔形文字是那时候流传下来的……]
[你们是不是啊！看个直播搞出学术研究来了？这种文字什么的纯粹是道具师弄的么，还有什么传承，还撒门古帝国，哈哈哈！当真的玩啊！]
[你别说，我还真去查了一下咱们托恩男爵的破烂城堡，西欧现存的古堡还真没这款的，你们都别嫌脏，仔细看看这城堡的细节和构造，这要是道具弄出来的仿古堡，我直接表演吞翔！]
[哈哈哈哈哈！说得跟真的一样，那么多古堡你还能个个查到？]
[结合托恩男爵直播中时间和太阳影子显示，完全可以推测出经纬度是在欧亚的连接地带——如果真的是在地球上。]
直播室里又炸锅，吵成一团，哈哈哈的看热闹网友占了大多数，多半还是选择不信托恩男爵真的是在“异界”主持直播。
执着好奇爱探究，并且还有那个知识量和能力来探究的观众毕竟还是极少数。
叶公好龙的大多数，就算是看到有人在网络那头抽龙筋扒龙皮，好奇兴奋之余，其实还是打心眼里不信的，大概还要嫌弃特效不逼真，血腥程度太高等等等等。
然而相信科学又被不科学的铁证打得晕头转向的专家们还是有的，他们潜伏在直播室里，在这种时刻就忍不住挂着大V认证，与男爵大人友好协调。
[V托恩男爵，麻烦您将镜头转过去点，对对！对准那张征召令。]
[V请问男爵大人，这张征召令是国王发的吗？还是像您的骑士们推测的那样，是摄政王所发？]
[V请问您所在国家的名称？历史？他们位于什么地方，我是说您了解这边的整个世界的地理环境吗？]
……
托恩男爵对专家的询问保持了礼貌的微笑，表达了高素质外交人才的素养，并且亲切地答复：“我所知的与您在直播室里看到的，相差无几，至于您想了解的情况，我现在只能说‘无可奉告’！”
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也完全不知道啊！
托恩男爵盯着那张满是花样文字的羊皮卷，瞅瞅左边，骑士们已经在商量要带哪些侍从、马匹和装备了，瞅瞅右边懵懂无知一脸文盲相的仆人们……
还是葛利管家懂得察言观色，多少明白了点男爵大人的意思。
嗐！年轻人就是脸皮薄，不识字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当年老男爵大人在时，整个城堡里外这么多人加起来，都还没认满一筐字呢！
就算是他这个管家，也不过是认识点日常管理用的简单字，王都贵族老爷们用的花体字，不认识才是正理啊！
作为一个体贴入微的合格管家，葛利没有声张，只是悄然俯耳对男爵大人说：“这些文字上的问题，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老男爵大人一向来都是召教士们来解说的。”
“嗯，好的。明天让教士去牛屎屯找我。”
陶男爵点点头，又吩咐道：“明天开始，把城堡内外好好清理一下，我不想再在这里发现一坨X!清出来的垃圾，全部都运到牛屎屯，小麦正需要大量追肥呢！”
葛利愁眉苦脸地答应了。
如今谁不知道新男爵有洁癖，看不得一点垃圾，要不是城堡里根本没那条件，怕是男爵大人还要天天洗澡？！
神灵在上！
这一晚，男爵大人让人翻箱倒柜，若大个城堡里总算翻出了两本堆满了灰的“珍藏”书籍。
都是小羊皮封面的，内页则一本用是泛黄的莎草纸，另一本则是羊皮纸，都是手抄本。
翻了翻两本老得快掉牙的手抄本，男爵大人确认了自己基本属于本世界的文盲行列，和一脸懵B的仆人们水平也相差没多少，大哥莫笑二哥。
忧郁地叹了口气，陶舒阳在男爵大人的大床上躺下了。
难道要扫除文盲，还得从自己开始？
忙了一整天的男爵大人，很快就在臭气哄哄的阴凉城堡里睡着了，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为了英语四级过关，头悬梁椎刺股学鸟语的苦逼日子。
没道理穿越了还得再来一遭吧？！
第二天一早，陶舒阳匆匆逃离开始大扫除，粪肥乱飞、灰尘四起的城堡，又回到了需要他作技术指导的牛屎屯。
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那些被倒霉逮到的外乡人。
“大人，大人！幸亏您英明，让我把他们关在一处。吓死人了，那些家伙，有个家伙身上有有有……”
一见到男爵大人，小董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抱着男爵大人的腿，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嗷嗷叫着，都快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