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 34 章
在春耕忙碌之际还要赶回来城堡, 陶舒阳当然不是为了想念这冰箱般的臭石头屋——哪怕积年的粪肥都一车车地被仆人们收集起来, 已经送往了牛屎屯，为了防御敌人入侵而建的城堡, 先天就不宜居。
男爵大人回来，是为了几桩重要的生意要谈。
郡里的商会和行会的富贵人们，可不愿意去牛屎屯那种乡下粪堆谈事情——即便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位男爵大人。
嗐！能当上大商人、行会的首脑, 又有哪个人背后没有一个两个高贵的主子？
要是想和他们谈生意的是一位富有的、兵强马壮的老爷，或许他们还会深深弯下已经发福的肥腰, 听听这位老爷的意思，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
可是如今这位么……呵呵！
哪怕是原来那位老男爵活着时，也不过就是个强悍的无赖穷土鳖，现如今这位没有根底的小白脸破落户, 捡了天上掉下的馅饼当上的男爵, 谁还会当他是回事呢？!
马布和葛利费尽心思联系了几家大商户，人家也不过是却不过面子，叫了几个管事的上门应付。
当听到男爵大人异想开天的生意时, 早就耐不住性子的铁业行会管事第一个嚷了起来:
“所有的铁矿石都是分包发卖的，男爵大人您一口气要几千上万磅的矿石, 别说特林矿场挖一年都挖不出那么些矿, 就算是有这么多的矿，您一口气吞了, 连点渣都不给我们剩, 是不想让我们吃这口饭了吗？
您在威兰堡这一亩三分地上炼铁打农具, 那自然是您的兴致, 可这拉上这么多矿，炼出来的铁，怕是国王的骑士团都够从头武装到脚了！
听说您那大黑炉子一直在呼呼的烧，炼出那么多的铁，难道您就有足够的铁匠来打铁？”
无知的男爵让人收光了郡里铁匠们的炉渣，说要拿去炼铁，都快让大伙笑掉了牙。
虽说铁匠们都坚信就凭被赶到乡下去的史密斯家那条废柴，绝不可能弄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可是自打威兰堡那只长得奇奇怪怪的大黑炉子烧起来后，却一直不停地冒着黑烟，保不齐炉渣真让他琢磨出废物利用的法子了？
趁这机会，铁业行会的人断然拒绝男爵的大采购矿石计划之余，也是想套套口风，打探下那只炉子究竟是个什么花样，能让男爵大人发起性子想大炼钢铁？
至于说什么在郡里收粪的古怪计划，更是没人想理会。
呸！谁会想做这种肮脏的生意？！
既然已经拒绝了年轻男爵两项主要的采购计划，对于其余那些也很是奇葩的收购意向，几位大商人的管事们互相看看，也不好太过拂了贵族老爷的面子，勉强点头应了。
怎么说再穷的老爷，那也还是老爷们的一员。
听听，长柔软长毛的羊、能长快肥的猪、性情温和的壮牛、开紫花长根瘤的草、大叶子尖刺的麻……要么就是人人都想要的珍贵品种，要么就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古怪东西。
管事们应是应了，根本也没往心里去，这些东西就算是能找着，就凭威兰领男爵这穷酸样，他能出得起价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男爵大人的采购意向以基本失败告终。
倒是招待商人们吃一顿，反倒有了点小小的意外进账——这些管事们纷纷表示，对男爵大人的食方，以及那些红色的、刺激性的奇怪香辛料非常感兴趣，愿意出钱向大人购买。
本着蚊子腿上的肉那也是肉的勤俭持家理念，陶男爵让厨娘莫妮把席上的几个菜教给了他们，一人收了几十埃，并且约定等这种海外传来的新鲜香辛料——辣椒试种成功后，一定会优先让他们采购。
目送这些并不怎么将威兰堡和自己放在眼里的大商人们，乘着他们自家豪华的马车离去，陶舒阳还是有些郁闷，说到底还是自家的底蕴不够，实力不强，否则也不会让这些商人毫不犹豫地拒绝合作。
观众们也纷纷对此发表评论：
[哼哼哼！脑满肠肥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个个想着独占利益。托恩，一定要雄起，干趴他们，让这帮家伙哭着喊着叫爸爸！]
[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叫你高攀不起！]
[（英文）男爵大人，按照我们的史料研究，在这个近似的时期，不管什么行业都有行会垄断，大包卖商人和贵族结成了利益联合体，如果没有强力的背景或实力，确实很难插手其中……]
[我去，这不就是官商勾结？光天化日这么嚣张跋扈的吗？]
难得地，男爵大人没有笑着附和观众们义愤填膺的沙雕评论。
弱者想要从强者的盘子里抢肉吃，根本是没什么可能的，即便是自己辛苦弄出一大块肥肉来，也会被强者毫不留情地抢夺。
与其想着和这帮唯利是图的奸商们斗智斗勇，还不如闷头发展，一力降十会，以绝对强壮的姿态碾压过去，更符合自己的行事准则。
第二天，重新振作起来的男爵大人匆匆返回了牛屎屯，他的新作品——龙骨水车已经到了组装的重要阶段，没有他在一旁坐镇，谁知道高格那家伙会弄出啥奇葩问题来。
还没进屯，陶舒阳就听见屯里一帮人在乍乍呼呼地大惊小怪，把河边水车选址的那块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高格，这是龙骨头做的吗？我怎么看着像是木头？”
“本来就是木头啊！”
“可是男爵大人说它是龙骨，那就一定是龙骨！那是什么龙的骨头？”
“我，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男爵大人一定教你咒语了吧？史提夫教士您要先做祷告吗？”
“吓？！还要做祷告？难道这头恶龙的灵魂还在吗？”
“不，不不不怕！男爵大人能送它去下地狱，又怎么会让恶灵来纠缠我们？”
“可是没有恶灵，它怎么吸水？难道是喷口水？！”
眼见着为了恶龙究竟是吐口水还是吸河水，，一帮土鳖争得面红耳赤已经快打起来了，孩子们围在一旁兴奋地叫好助阵。
男爵大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让小董大吼一声“男爵大人到！”成功地阻止了一起斗殴事件的发生。
被问得一脑门子冷汗，头晕脑涨的木匠高格，见到救星，喜出望外，飞奔过来向老爷请安。
那幽怨的眼神，仿佛不是男爵大人回了趟城堡，而是负人心抛弃了在家殷殷期盼的情人。
“开始组装吧！”
随着男爵大人一声令下，男人们雄壮的号子声中，带着圆桶水斗的巨大木轮被几头壮牛牵引着竖了起来，一节又一节的木头“龙骨”在事先筑好的水渠上铺陈开来，渐渐组装成型。
大伙默默地看着这具狰狞的“水车”矗立在河边，仿佛一头静默的，在等候捕食的怪兽。
只听咝咝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断响起，再也没人争论龙骨头的事了。
陶舒阳满意地看着水车整体成型，让高格他们把牛拉过来，准备开闸试水。
春季河道水流不大，他特地将水车设计成畜力辅助的，就是为了方便取水，顺便还能在边上加个小小的石磨坊，为屯里的领民们磨面。
说起来原来的老男爵和其他领地的贵族老爷们一样，乌鸦站在黑猪背上，谁也别嫌谁黑，那叫一个坑人不倦！
原来领地里就一个老旧的石磨坊，在威兰堡的墙根上。
老男爵规定，领民们要是来磨面，不但麦麸糠皮都归老爷，还得按比例上交面包！
磨一袋子面，拿回去的可能就剩一半，还得用这点面做出个面包给老爷——要不是实在想要磨面做面包的人家，又有谁会去踩这坑？
于是领主老爷又想出了一条妙招，谁家也不许烘面包！想要烘面包的就必须去老爷的面包房里烘，自然，做出来的面包还得交给老爷一份！
因此种种鸡屁股捞油的抠门规定，领民们索性都不磨麦子，不做面包啦！咱吃糊糊还不行么？
如今，陶舒阳新造这个半水力半畜力的小磨坊，也当是为领民们造福了。
“大人，真的不用做开光祷告？”
男爵大人的新任神术老师史提夫教士，悄悄走到他身后，低声问。
他本来是不信这世上有神佛，有妖怪龙啊什么的，可谁让自家的男爵大人居然真的受了神宠，特么神迹圣光都出现了呢？
谁说这“龙骨”就不可能是男爵大人从哪里拖来的什么恶龙骨头弄出来的呢？万一里头还潜伏着一头不屈的怨魂龙鬼呢？!
心存敬畏的教士先生，现在瞧什么都觉着似乎事有蹊跷！
“用不着！那就是木头做的农具！”
男爵大人没好气地瞪了神神叨叨的教士老师一眼，回头四下望望。
咦？这种时刻，似乎少了点什么？
不对，是少了什么人？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闷声不吭、忙东忙西的孩子呢？
“小董，小董!”
“哎哎，来了来了！大人，什么事？”
“艾瑞呢？”
“他……咦？好像是好半天没见到他人啦！”
小董摸摸脑袋，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最后见到过那孩子的。
陶舒阳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什么心漏跳了一拍，这倒霉孩子……别不是又被人绑了当猪卖了吧？
“大人，大人！”
猪倌家的石蛋气喘吁吁地挤开激动兴奋的看热闹人群，敬畏地给老爷行了个礼，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张羊皮纸，递了上去。
“您，您的信。老大，呃，艾艾瑞让我交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