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 72 章
同样是圣恩的士兵，同样穿着黑色的衣袍, 挥舞着死神的镰刀——虽然一边是山寨土鳖远征军滥竽充数, 一边是正统的国王卫骑军，但圣恩人共同的大敌塞尔丁人当前, 哪怕是托德和纳顿这种兼职打劫的惯匪，也做不出为了肥羊们而内讧的破事。
所有的人都将怒火发泄在半秃的蝗虫们身上, 弩-箭远攻, 镰刀割喉, 还有男爵大人为两位骑士特地打造的精钢钉锤和锋锐无匹的马刀。
两支圣恩的队伍虽然是不期而遇，一齐怼上了军心惶惶, 一心想跑路的塞尔丁溃兵, 但双方的首领都是血海里淌过来, 打老了仗的悍将，很快就默契地配合夹击，彻底吞掉了这支掉队的蝗虫。
在冷兵器时代，因为地理、通讯、交通等等因素，敌对双方在交战之前的征途中，以及围困、埋伏上会用消耗相当长的时间，但真正短兵接阵后, 其实胜败都在转瞬之间。
尤其是骑兵的战斗, 冲锋过后，如果无法撕开敌阵的口子, 又被堵住去路没跑成功, 那就注定要被围歼。
两百来骑的塞尔丁骑兵很快就被两队镰刀军分割撕裂, 对于这些只会杀戮破坏的畜生们，谁也没有什么留俘虏的心思，凄厉的哀号声中，荒原上洒下了一片又一片塞尔丁人腥臭的血。
激战之后，扫干净敌人的两支队伍，终于在尸横遍地的战场之上警惕地对峙了。
“……喂！我说，这群肥羊可是我们先盯上的！你们这帮卫骑军的不去王都，跟我们抢什么生意？这些塞尔丁人可大半是我们干掉的。”
黑熊托德骑马站在自家队伍的最前方，昂首挺胸，竖着两条粗眉毛，凶神恶煞地恐吓对方，语气虽然凶，这话音却有些色厉内荏。
没法子，人家可是正宗的国王亲骑卫，乡下土鳖男爵的野生骑士见着他们，难免气短心虚。
“你们是……威兰领托恩男爵手下的骑士？”
马修蹙着眉冷声问道。
这帮人当初在圣礼城外大战后，他在卫骑军里见过，似乎是捉了个塞尔丁部族的首领，跟凯法骑士长嚷嚷着要记大功。
因为威兰领的士兵们扛着的镰刀武器与卫骑团的非常相似，而且事实上也是同出一源。这帮人油滑凶悍、看风使舵又完全不要脸的作派，也让他印象深刻。
本来还以为这帮乡下骑士们都跟着去了王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我对你们的肥羊和财物不感兴趣，也希望你们不要阻碍我们做事。”
马修一挥手，他的手下迅速地散开，朝着那些俘虏走去，很快将死里逃生，正在哭号激动的人们分成了几队，一一仔细甄别。
“喂喂！那谁，俘虏和丁口那也全是我们……那个，至少得分一半给我们吧！”
看这些城里骑士们嘴里说得好听，下手却黑，都已经开始捆丁口了，托德骑士瞪着眼珠子急了。
大声嚷嚷了还没半句，纳顿一个肘击，眼神示意。
在马修如同冰刺一般寒冷的眼神下，托德非常识相地改口商量分赃，呃，不对，是丁口划分的比例。
马修根本懒得理会这些财迷心窍的乡下人，要不是对方在歼敌上还算帮了不少忙，武备又齐全，自己这边事态紧急又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他都想让这些混蛋有多远滚多远了！
四五百个平民和农奴俘虏，多半都是年轻男女，在荒原深秋的寒风里瑟瑟发抖——老弱和孩子根本不会在塞尔丁人手中留下活口，很多人的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并且极度虚弱和疲惫。
国王的卫士们没用多久就把人都翻遍了。
马修紧紧盯着来汇报的手下，一个又一个都是沉默地摇头。
“……还是没有吗？”
马修坐在马上，铁铸一般的身形几乎微不可见地一晃，很快又挺直了脊背。
“看他们这样子，不像是要跟我们抢丁口，”纳顿和托德不远不近地站着，歪头说着悄悄话。
“我看倒像是在找什么……人？”纳顿捋捋顺滑翘挺的小胡子，自信地判断。
“找人？有什么大人物被塞尔丁牲口抓了？总不能是国王吧？哈哈哈……哈，哈。”
托德看那帮卫骑团的家伙们把俘虏一个又一个地迅速筛过，又丢在一边不管，显然是不准备带走，他心情极好地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一半，就被卫骑军那些士兵们仿佛死了爹娘般，越来越冷凝的气氛给冻得笑不下去了。
“别管他们！城里人勾心斗角的，像你这么单纯的乡下土鳖玩不过他们。”
“呸！说得好像你这浪荡骑士见识过什么大世面似的。”
“说正经的，这些丁口都半死不活了，要是再在荒原上冻一晚，起码得死一半！”
纳顿骑士抬眼四顾，很快眼前一亮，伸手指向远处半山上那处突兀宏伟的白色建筑群。
“圣殿？那帮神官老爷们能收留他们？”托德吃惊地问道。
“想什么呢？就算让住，咱们也住不起啊！谁不知道神官老爷们那是连石头里都能榨出油来的能干人，这么些人住进去，明天能吐出一半的一半就算神明开恩了！”
纳顿翻了个白眼，为黑熊指点迷津：“圣殿山脚下那一片有地方住，借几个马厩、仓库的让这些丁口住一晚，再向圣殿的老爷们买点外伤药，怎么也能活下大半来。”
托德恍然大悟，又开始懊悔起当日大战后把自己家带的药给用得太凶，剩下丁点那都是得留着给自己人保命用的。
如今倒好，还得出钱去买光明神教里那些又贵又不好用的玩意。
等纳顿掰着手指头给他算算一个丁口能值多少钱，一点药能救几口人，托德虽然还是肉疼，心里倒是平衡了点。
“……您看，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带着这些牛羊丁口上路了。这些人要是不赶紧找地方收拾下，怕是捱不了几天。咱们后会有期！”
托德硬着头皮跟卫骑团的那帮黑着棺材脸的家伙们打了个招呼，趁着对方没什么反应，呼哨一声，就麻溜地带着满载而归的队伍开溜了。
天色不早，要是不加快脚步，怕是天黑都赶不到山脚，这荒原上可是有狼群出没的。
望着缓缓逶迤前行的车马牛羊以及丁口们，马修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急忙问：“他们是去哪儿？圣殿？”
“是的。说是去圣殿那边歇脚，顺便请求教士们救助些药物。”
“圣殿……对了，圣殿！”马修蓦然亢奋起来，“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圣殿啊！”
能在荒原里屹立千年不倒，光明神教的圣殿当然不是吃素的。
圣殿不但有自己的护教军、领地，甚至还有许多农奴与奴隶，埋葬在教庭神圣土地下的尸骨可未必比高贵的老爷们庄园里的少！
他们当然早已经在圣殿里找过人，神官老爷们虽然面上不显，也勉强肯配合着让他们把圣殿的人都看过一遍，但那只是明面上的。
谁知道圣殿私底下还有没有什么不能见光的地方。
大战之后，荒原上散落的牛羊财物，甚至是丁口，简直就是圣殿嘴边的肉。
没了豺狼当道，看到这样一支肥羊队伍送上门，这帮神的牧羊人能忍住不抢了吃？等他们忍不住搜刮压榨，把人丁偷偷藏起来，等着卖个好价钱时，那就是混水摸鱼，找人的好机会。
这些日子里，他们已经把周边的地方都翻遍了，连坎井地洞都派人搜了不止一遭，根本没有发现王的踪影，甚至非常奇异地，就连当日在地底通道肆虐的巨大老鼠们都一只不见了。
这些异样都像是一块又一块的巨石，缓缓地，一重重地压在马修的心上。
如今，附近最有可能让王失陷的地方，也只有圣殿了。
王的成年礼近在眼前，人踪却根本无处寻，烧炭佬逼宫的阴谋让马修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孤注一掷地将最后一点时间和机会压在了圣殿。
“走！跟上他们！到时趁着混乱，再去圣殿探查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搜个彻底！”
……
“圣光是神灵的恩赐，也是神明给予我们的礼物，比如祝福术，它不仅仅能驱除魔鼠这种邪魔，消散黑暗力量，并且能够让人身强力壮，消除某些轻微的病患。
就像是圣说所说‘神的怜悯非仅降临于人’，大家看，祝福术——”
能力强悍又诲人不倦的舒阳助教，给培训班的学员们上了几天理论课，讲得天花乱坠，喉咙都快起火，奈何这帮家伙实在没有什么虔诚之心，精神潜力又低，好不容易靠着洗脑传销手段忽悠了一截信仰值，可惜能连上信仰网的信徒至今还是只有莱因一个。
美食激励又不能天天用——也没那么多魔鼠给这帮老爷们糟蹋，于是，在第二个能点亮圣光的学徒迟迟没有出现的情况下，学员们的信仰曲线不可避免地呈现了弧度下滑，低迷徘徊。
结合直播室里专家们的意见，舒阳助教认为，得给这帮学员们上实践课，以活生生的圣光实用案例，让大伙重拾信仰，找到点燃心中圣光的道路。
于是乎，史提夫教士和舒阳助教带着一帮培训班学员，以及一群热情围观的教士、神官们、护教军们，从神圣的圣殿走出，走向山脚世俗的人间，给山脚的民众们带来了一场让大伙又惊又喜的“送圣光上门”活动。
作为舒阳助教的小尾巴，艾瑞自然紧跟他的脚步，成为了学员团的一名编外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