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中午放学，阮香香拿出卡去食堂吃饭，她看看在转笔的夏课，踟蹰道：“夏课，你知不知道食堂在哪儿？”
夏课眉梢一翘，说：“不知道。”
“我知道在哪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啊，谢了啊。”夏课摸摸鼻子。
“不用谢的。”阮香香弯眸，圆圆的眼睛凝成一对月牙。
夏课神色一动。虽然她这个小同桌长得不怎么好看，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嘛。
去食堂的途中，夏课说：“我叫你香香可以吗？”
“可以。”
“香香。”夏课嘿嘿一笑。阮香香认真的应了一声。走到食堂大门，迎面遇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她张口就要喊哥哥，却猛然想起他警告过她不许叫他哥哥。她闭嘴。
阮青森如往常一样，当做没看到她，和同伴走远。
“青森，刚那不是你妹吗？”同伴故意调侃。
“我说过我没有妹妹。”阮青森拧眉，不悦道。同伴讪讪地耸耸肩，跟上大步走远的阮青森。
下午学校组织年级大会，大会结束，阮香香路过一间教室的时候，悠扬的钢琴声从教室里传到耳畔。
夏课见阮香香驻足，手指还随着音乐节奏动起来，她问：“香香，你会弹钢琴？”
阮香香回神，收起手，说：“会一点点，走吧。”
当阮妈听到阮香香要学钢琴的时候，十分意外，“怎么突然想学钢琴？”
“我就是想学学。”阮香香说。
“有时间学吗？不会耽误学习吧？”阮妈有点担心。最近她向班主任打听过香香的学习情况。班主任说这段时间香香上课认真听讲，作业也认真完成，乖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同。她这才开始好好学习，得抓紧时间把以前落下的知识补上，学钢琴不是耽误时间么。
“不会耽误学习的，妈妈你放心。”
思忖片刻，阮妈说：“那我给你请一个老师来教你。”
阮香香乖巧地点点下巴。阮妈突然道：“香香，你最近好像白了些。”
阮香香捂捂脸，“真的吗？”
“是白了些，皮肤好像也没以前那么糙了。”阮妈仔细观察。
“可能是医生的方案起作用了。”
先前阮妈见她皮肤被化妆品折腾得很差，带她去医院进行过专门的养护。医生配合她的肤质给她配了一套饮食方案和护肤方案。
“效果这么好？”阮妈本来还抱着得多调养几年才能将女儿的皮肤调养好的准备，却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阮香香笑了下。她这一笑，阮妈发现不仅她皮肤变好了，眉眼还比以前清晰了。
以为是自己看岔，阮妈定睛端详，发现香香的眉眼确实和以前不大一样。眸中闪过讶异，她忖道，难道是皮肤变好了，五官也跟着变化了？
阮妈行动力很强，很快买好钢琴找到老师。
阮香香触摸奢华昂贵的钢琴，控制不住地想要立刻弹出一曲。她压抑住念头，仔细听老师的概念讲解。
等老师走后，她坐到钢琴前，细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灵巧地跳跃，行云流水的乐声从她指间倾斜而出。
一曲弹毕，阮香香呼出一口气。
许久不练琴，还好没生疏。她盖好琴盖，走出琴房。
穿过走廊，在拐角遇到抱着小熊玩具的阮小南。他立马就要躲避开她。阮香香及时道：“小南，上次我给你的巧克力吃了吗？”
这两天他老是躲她，她没机会问。
听到巧克力这几个字，阮小南往前跑的步伐慢下来。他虽然依旧没理她，但是不再往前跑了。阮香香见状，心中一喜，接着道：“小南，你还要吃姐姐做的巧克力吗？”
阮小南背对她，脚尖磨着地毯，表情极为纠结。
他说过以后绝不会再吃她的巧克力的。可是他好想再吃……
他兀自纠结时，没注意到阮香香在靠近。
“小南……”
来自身后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抬腿就要跑，却闻到熟悉的香气。
跟巧克力一样的奶香。情不自禁地使劲儿吸吸鼻子，香气入鼻，勾起他的馋瘾。他咂咂嘴，一时忘记跑开。
阮香香绕到他跟前，说：“还要吃吗？”
阮小南和她拉开距离，小嘴又是抿又是咬，陷入极度的挣扎之中。
“要！”他用力丢下这个字，飞速消失在拐角。
阮香香笑了。
做好巧克力，她去敲他的房间门。阮小南还是不敢和她近距离接触。她站在门外，说：“小南，你自己来拿巧克力，好吗？”
他不能总避着她，她希望他能主动靠近她。
阮小南抱紧玩具熊，不动作。
“小南，你不自己来拿，我就拿回去了哦。”说着阮香香就要转身。
阮小南着急地一哼，却仍然不走过来。
阮香香递出巧克力盒，柔声道：“小南，来。”
默默地盯她许久，阮小南终于迈动步子，有些胆怯又有些抵触地走向她。
走到离她还有一步远的地方，他不再向前。阮香香俯身，把巧克力送到他手边。在他抱过巧克力盒子的那一瞬间，她轻轻捏住他胖乎乎的手指。
他浑身一炸，就要摔开她，却听见她说：“小南，你不要怕姐姐，试着原谅姐姐好不好？”
他抬起眉，将她温柔而真诚的面容收入眸底。
指间如冬日暖水的触感伴随着鼻端奶香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他张张口，胸中一角无法控制地软化。
狠狠地咬咬牙根，他一下子抽出手，抱着巧克力背过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阮小南这么快就原谅她，很明显不可能。但阮香香已经很满意了，至少他愿意迈出那一步，愿意靠近她了。
晚上吃饭期间，阮妈说阮青森明天要去国外学习交流，明天全家人去送他。
阮香香瞄了下阮青森。学习交流的事情她知道。好像是要去一个多月。只有成绩最好的学生才能代表学校去参加这个活动。
她的哥哥很厉害呀。她莞尔。
翌日。
“青森，到那儿去了要好好学习。”阮爸阮妈纷纷嘱咐。阮青森嗯了一声，然后蹲身揉揉阮小南的头发，“小南，这段时间哥哥不在，你要好好听话，等哥哥回来。”
“我知道啦。”阮小南挺舍不得哥哥，抱着他的腿不松手。
阮青森安抚性地拍拍他，倏然在他耳边低语。
“小南，她要再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哥哥。”
阮小南听到这话，目光偏转到站在他前面的阮香香身上。默然半秒，他说：“嗯嗯。”
阮青森起身，说：“我进去了。”
一直被他晾在一旁的阮香香张了张嘴。他和爸爸妈妈还有小南都道了别，除了她。
掩盖下心中郁郁，她急忙说道：“一路顺风。”
他置若罔闻，拉着行李箱转身。
唉。
阮香香肩膀往下塌陷。
阮妈见她这模样，有些心疼。青森是个执拗的性子，有些事一旦认定就无法再改变。
他不待见香香，即便是香香现在变好了，他也依然不待见她。
她曾经劝过他，香香改变了，他应该试着接受香香。他冷笑：“你以为她真的改变了？”
她才明白，在儿子的眼里，香香的变化只是假象，只是伪装而已。这是偏见，源自于根深蒂固的，对一个讨厌的人的偏见。
阮妈不认为香香是在伪装。她能感受到香香的改变是真真切切的。
她怎么跟他解释都没用。最后，她想，解释不通，以后的日子里，青森总会相信香香是真的变好了。
现在的香香很乖，她就不信相处久了，青森还真能继续讨厌这么乖的香香。
送走阮青森，阮爸匆匆赶去公司开会，阮妈带着姐弟俩去市中心商圈。
一手牵着阮香香，一手牵着阮小南，阮妈带着他俩去逛商场。
电话突然响起，阮妈接起电话。周围有点吵，她松开他们俩。来到安静一点的地方。
是朋友约她去喝下午茶。她正说着话，忽然感觉眼前黑影闪过，而后便是砰的一声闷响。
她瞪大双目。
前方，香香抱着小南，脚边是破碎的装饰物。
触及香香额角留下的鲜血，阮妈瞳孔剧烈收缩。
“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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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片沉静。
阮妈按着病床上昏睡的阮香香，眸中泛出泪光。
刚才逛商场的时候，商场三楼的装饰物不小心脱落，本来要砸到阮小南身上，阮香香及时抱住了他，但还是来不及躲开，被砸中了脑袋。
幸好医生说情况不是很严重，要不然……她后悔不已，今天就不该逛那什么商场！
在她身侧的阮小南静静地定视阮香香额间的伤口。伤口流出的血渗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
阮小南的心情很混乱。
她抱住他，用她的身体硬生生替他接住那沉重的东西，那东西让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为什么。
她不是坏人吗，为什么要救小南。
此时此刻，阮小南脑海里浮现出她温柔地乞求他原谅的画面。
一种难受的感觉袭击到心口，他抓紧衣摆。难道她是真的变好了？
可是哥哥说过，不要相信她，她是装的。
以前他也坚定地认同哥哥的话，但是如今他却迷惑了。
如果她是装的，会冒着生命危险，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心绪混乱成浆糊，倏尔听到有人轻声痛呼。他循声望去。
阮香香从沉痛中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小南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混乱中的阮小南闻言，模糊的情绪决堤而出。他无法抑制地上前，挨近她，“我……我没事……”
阮香香轻轻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就好。”
她苍白无血色的面容让阮小南眼眶发热。这一次，他没有摔开她的手，任由她握着。
晚上，阮小南给已经到达国外的哥哥打电话。
“哥哥，她好像真的变好了。”
“小南，即使她救了你，你也不要相信她。”
“可是……”
“你忘记她曾经怎么对你了？”
阮小南语塞，迟疑道：“老师说过，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你确定她真的知错了？”
阮小南抿嘴。
和哥哥挂断电话。阮小南抱着膝盖，陷入沉思。
老师还说过，知恩图报，才是好孩子。
不管怎样，她救了他。他要报答她。
所以，他决定，相信她一次。
收起手机，他走进病房。病房里只有阮香香一人。
“小南。”阮香香见他进来，唤道。他一步一步走近。
阮香香能感觉得到，阮小南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抓住机会，说：“小南，我再向你道一次歉，从前的一切都是姐姐不好，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定定地与她对视，良久过去，他说：“我原谅你。”
阮香香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她喜上眉梢，又听他补充：“我原谅你，你，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求你原谅。”阮香香极其郑重。
他收紧肉肉的下巴。
“小南，我能抱抱你吗？”阮香香伸出手臂。
阮小南犹豫，触及她头上的伤，他收起犹豫，挨近她。
他全身僵硬地被她搂入怀中。
她拍拍他的背脊，轻柔的动作和满怀馨香让他僵硬的四肢慢慢软化。
闻着她的香气，他毫无察觉地放松，缓缓地抬手回报住她。
站在门边的阮妈看到这一幕，鼻子酸涩起来。
阮香香在医院躺了一周。这一周，阮小南每天放学都会来医院看她。他在渐渐接受她，与她相处时也不再那么不自在。
一周过去，阮香香终于出院。出院之后要在家修养一阵子才能去学校。阮妈给她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阮妈轻抚阮香香额间已经结痂的伤疤，说：“你是疤痕体质，这疤不能动手术去除，不然会形成二次伤害。只能留下了。”
“没事的。”阮香香有牛奶，不担心这疤。
“到底是一个女孩子，留疤……”阮妈叹气。
“妈妈，没事的，不用担心。”
扒在门边的阮小南一动不动地定视阮香香的伤疤，然后垂下脑袋。
他来到玩具室，心不在焉地搭了会儿积木，然后又出了玩具室。
阮妈走出房间后，阮香香滴出一杯牛奶，才喝完，就又听到敲门声。她开门。
“小南？”
“你要和我一起搭积木吗？”他问。
“好啊。”阮香香微笑。
阮小南的玩具房很大，里面各种玩具都有。积木一垒一垒地堆在地毯中央，花花绿绿地十分漂亮。
“搭这个吗？”阮香香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嗯。”
暖暖的晚霞从窗台爬进来，在地板上映出灿灿的光河，光河延伸到两个安静搭积木的人身上，笼罩出一片静谧安宁。
“我这边搭完了。”阮香香从霞光中仰起脖子。
阮小南搭好最后一块积木，说：“我也搭完了。”
“好棒。”阮香香摸摸他的头发，余光看到一侧的拼图。她眼珠一转，说：“小南，咱们来玩儿拼图，看谁拼得快！”
阮小南接下挑战。除了老师，他拼图的速度可是全幼儿园最快的！
两人马不停蹄地分开拼图。
没过多久，阮香香说：“我拼好啦。”
还才拼一半的阮小南震惊地瞟过去。
完完整整的拼图出现在视野里。
这副拼图老师拼过，她居然比老师还快！年仅五岁的阮小南平时最崇敬仰慕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他的老师。
突然出现一个比老师还厉害的人，阮小南的激动了。
“姐姐你好厉害！比老师还厉害！”他的瞳仁亮晶晶，语速很快。
阮香香愣住。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犹疑道：“小南，你刚刚……叫我什么？”
阮小南一怔。
紧接着，他的耳根爆红，像是害羞，像是别扭地把头转过去，不再面向她。
阮香香把他转过来，说：“我听到了，你刚刚叫我姐姐，再叫我一次好不好？”
她望进他的眸子里，霞光将她的五官映得熠熠生辉，如同浮在漂亮的星河里。
阮小南呆呆地望着她，不由自主地小声道：“姐姐。”
阮香香展颜，愉悦在眼角眉梢流转，应他：“哎。”
第二声姐姐叫出口，长久以来在阮小南心中围着的栅栏突然一下子粉碎。
他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也跟着弯唇笑了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阮小南彻底对阮香香敞开心扉，彻底接受了她。
自那天阮小南开口叫阮香香姐姐之后，姐弟俩感情突飞猛进，一个月过去，他们俩感情好得让阮妈都匪夷所思。
阮妈匪夷所思的同时，感叹，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姐弟，感情一旦好起来，比谁都快。
看着在沙发里靠在一起睡觉的姐弟俩，她无声笑了笑。
正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却在看到阮香香面庞之时停下来。
阮妈弯腰，凑近看她。
阮香香睡得像小松鼠，白里透红的脸蛋如玉瓷凝华。
这一个月，香香额间的疤痕不仅神奇地消失，皮肤也以惊人的速度变得非常好。
从前黝黑粗糙的肌肤已变得白嫩光滑，宛如初生婴儿的肌肤。柔软滑嫩，似能掐出水来，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不但皮肤变得非常好了，五官也精致许多。脸蛋似乎是小了一圈，从前略小的圆眼变成微微上翘的杏眼，鼻子秀挺起来，嘴唇比以前红润，如上过一层玉泽。
香香在这一个月之内，似乎是突然长开了。
阮妈对阮爸提起过此事，阮爸笑说：“大概是真长开了，你没发现，她现在这样子才更像我们生出来的女儿？”
阮妈如醍醐灌顶。
是啊，香香现在的模样才像自己生出来的女儿啊。
以前和他们夫妻俩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女儿，长相逐渐开始像他们。
她高兴之余，不免叹息，要是香香能早点长开，他们也不用有这么多年的矛盾了。
抽回飘远的神思，阮妈没忍住，亲了一口阮香香。
唇间触感又香又软，阮妈还想再亲，却又怕弄醒她。给他们俩掖好毯子，她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香香会越来越美！下一章咱男主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