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圣诞节魔法学院番外 中
【按照西方的规矩, 平安夜是不能赠送苹果的。】
【苹果是笼络恶魔的禁忌之果……而且带有隐晦的求欢意义。（笑）】
——
圣诞节与平安夜对于格伦多的学生有极其特殊的含义。
他们有的是无神论者，有的信仰非基督教, 但所有的学生每年都会兴奋异常地参与其中。
格伦多的圣诞节有个历年的传统。
整所学院都会举办圣诞舞会。
舞伴不可提前订好, 只能是在格伦多那棵有比校史更悠长树龄的标志性巨型冷杉，一年一度被小精灵们挂上红丝带精心装饰而成的圣诞树下，打开写有自己名字的礼物, 然后决定是否接受赠送者的邀请。
如果接受, 那么就于圣诞树的槲寄生下回应一个吻。
相传那棵巨树曾经受到过梅林的祝福。
所以在其下结成的情侣会得到被祈愿的永久幸福。
传说是真是假无从考据, 但是还有什么比巫师更“迷信”的存在？
更何况是正值青春期满心对恋慕憧憬的少男少女们。
所以平安夜那天准备送出的礼物, 意义不言而喻。
……
不知是否为蓄意, 重新燃起的炉火也没有如最初那般温暖, 只堪堪不至于寒冷的程度。
于是慢慢睡饱了的少年本来迷迷糊糊准备从北院首席怀里爬出来, 但是被外面的温度冷了一下，于是又缩回了北院首席怀里。
就像是冬天的早晨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迎接冷空气而赖床的小孩子一样。
瑭“唔”了一声，黑色巫师袍下的少年躯体抱着暖炉一样迷迷糊糊地抱着火象巫师的腰，倒像是很乖。
并没有发现就是他真的想要爬出去也会被牢牢扣在怀里就是了。
……原来瑭这样怕冷吗？
南院首席表情如常，却是不动声色地想着。
在冬季学期，起床该相当困难吧……
…是谁去负责每天叫醒这孩子的呢？
——该被这犯困的时候不自觉地就黏人的孩子撒娇得很受用吧？
毕竟可没有听说过西院首席赖床以致迟到这样不像话的传闻……
所以那个‘流言’果然是……
正当绿发的少年如此思索着的时候, 撑着侧颊靠在沙发上, 沉默寡言的双天赋者单手指尖一捏，竟捏成了一枝冰质玫瑰。
在微微跳跃着的炉火下反射出极美的剔透光泽，无瑕的艺术品。
魔法就是这样, 冰塑大师都要小心谨慎地雕琢许久而成的作品, 只用转瞬就可完成了。
但是要做到这样漂亮, 变形术熟练度和魔力操控精准度缺一不可。
要制成这样一柄玫瑰，没有练习过是无法做到的。
绿发的北院首席有些惊讶，一时都忘了控制表情。
——这是开窍了？
但是下一秒，绿谷就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双天赋者另一只手掌上燃起一簇不大不小的红焰，平静地看向对面，低沉而冷淡的声音平直道。
“我这边也很暖和。”
……
——好一记超级直球！
……
该说不愧是轰同学吗？
绿发少年面上的笑容慢慢变得无奈。
“——你这半边脸混蛋什么意思？！”
啊，他就知道……又开始了……
坐在中间的南院首席保持着微笑想着。
“…只是说我也可以使用火象魔法而已。[虽然不常用]”
“——谁问你这个了？少装傻了！！还有你那种小火球算什么，弱爆了！”
一簇更加熊熊燃烧的火焰从左侧陡然亮起。
“…………？[并没有比火焰大小的意思，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可以……]”
右侧的火焰立时燃烧得更旺了。
“——好了你们。”
保持着微笑的南院首席坐在正中央忍无可忍道。
两侧的火焰同时被出现的水球完全扑灭。
姑且只是刚好蒸发掉不至于让格伦多一线战力的火象巫师和顶级双天赋巫师双双在冬日顶着湿透巫师外袍的程度。
平时看起来性格最好的人耐心告罄的时候往往是最可怕的。
饶是脾气火爆的北院首席和对什么都同一态度的东院首席此时都不自然地停顿了片刻。
说起来确实做得过“火”了，稍一控制不好说不定整个房间都被点燃了。
这里还是因为绿谷的权限才能使用的级长休息室来着。
老老实实呆着的少年此时开始不舒服地动了。
大概是被突然起的争执音量吵到了，而且刚刚那种夸张程度的火象魔法，应该是感觉到热浪的温度了。
又怕冷又不喜欢过热，这孩子还真是被宠着长大的吧……
绿发的南院首席不动声色地想。
那位“中原阁下”竟然其实对监护的孩子是那样的态度吗……？
而且‘没有血缘关系’的传闻是……
另一边，少年迷迷糊糊试着转身，然后触到了拦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唔……？
少年挣了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待在原地动不了了。
少年又试了试，发现自己力气也没有北院首席大，锻炼结实的手臂只是扣着，他也出不去。
……热……
少年像是生气了，仰着头，漂亮的眼睛控诉地看向把自己压在怀里的坏人。
只是因为刚醒，眼角还泛着浅红，瑰丽的红眸里蒙着极轻的水汽，像是被人欺负了。
被这么看着，又是正值青春期易冲动的年纪，纤细青涩的少年躯体还被锁在怀里。
北院首席喉很明显地结动了一下。
停顿的时候，手臂不自觉地放松了。
少年这才从过热的火象巫师怀里慢吞吞爬出来，不过也没有走开很远，只是坐在了旁边。
像是无意识地和“火炉”保持着合适的温度距离，这样就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了。
——标准是这个吗？
“嘛，既然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今天的议题吧。”
坐在中央的南院首席微笑道。
议题也是四所学院的首席私下集聚于此的原因。
格伦多的平安夜除了种种关于恋情的流言风行，还有一个只有少数高年级学员有过耳闻的传闻。
通往格伦多的第一届设置的「最初密室」入口会在每年平安夜这天打开。
谁都知道格伦多的第一届毕业生都天赋异禀，而以四首席为首的最优秀的那一批更是各个惊才绝艳。
巫师协会创始人，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获得者，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主席，非凡药剂师协会会长，圣格尔院长……
「最初密室」就是由这群巫师史上才华横溢的天才人物年轻时期的共同作品。
“移动走廊”的特殊口令权限会在午夜零点开启。
如果输入了正确的口令，那么移动走廊就会通往密室的方向。
“虽然说目的就是这个，”双臂搭在沙发上，腿大大咧咧地翘着的北院首席道，神情看上去确实有些烦躁。
“到现在也完全没有头绪吧？”
“……最近有听到一个传闻。”
右侧沙发上的双天赋者忽然道，“我觉得与平安夜的「密室」有关联。”
“你是说那个吗？”绿发的南院首席侧了侧头，“如果是关于幽灵的那个，我也略听过一点。”
“‘平安夜近几天在深夜的图书室，看见了疑似往届毕业生的幽灵’。”双天赋者平静地接道。
“就是这个。”
绿发的南院首席略微颔首，“有拜托图书室夜晚轮班兼职管理员的学生注意，但是似乎没有任何‘幽灵反应’的迹象。”
“你是说用了‘显形药水’？”左侧的刺猬头首席翘在茶几边缘的腿放下，眉眼难得显出些惊讶。
“嗯。”南院首席面色如常地点头，仿佛在公共图书室使用复杂的高阶魔药只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没有‘反应’的痕迹。”
“图书室……前天我好像，摔了一跤……”
坐在一旁的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断断续续地开口。
“…摔跤？！伤在哪儿，我看看。”
火象的北院首席眉一皱，侧过身就去解红发少年的巫师袍。
“没，没……”少年被北院首席强制性的动作弄得局促，面红耳赤地试着推开已经快把他系扣全部解开的手。
“我被一个奇怪的人，接住了…”
“…奇怪的人？”绿发的南院首席若有所觉地微微抬眼。
“嗯。”少年点点头，“我在禁-书区，找有关「密室」的书的时候…”
‘禁-书’区。另外三人同时隐隐意识到什么。
只有西学院的学生被允许前往‘禁-书’区。其他三所学院都被明令禁止。
异闻中只有纯血巫师才能继承的强大巫术，未被确实证明过。但不外传的禁术有确实使用记录的只有那几系古老家族，想必不单是捕风捉影。
学院的‘禁-书’往往会涉及‘黑魔法’范畴的研究，如未有家族长辈的教导，接触会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少年不太确定地道，“要摔倒的时候，被对面的人扶住了。”
“他好像戴着高年级的级长徽章…但是现在三年级的级长是照顾过我的前辈，所以觉得那是个‘奇怪的人’……”
“他问了我想要的书，回答了之后，那个人好像笑了下。”
“说我‘在找的地方’不一定像想象中那样有趣。”
“之后突然低头对我说，”少年迟疑着回忆道。
“只要说‘我将得到并离去’就可以了。”
是用耳语的亲昵方式对他说的。当时他觉得耳朵尖尖被过近的气息弄得痒痒，无法集中注意力。
“之后那个‘奇怪的人’就忽然消失了…”
绿发的首席不由得轻叹一声。
这孩子还真是容易被宠爱呢。
——连远远过去的前辈也………
三位首席对视一眼。
“那么今夜就去试试吧。”
……
零时整的夜晚。
四人出于谨慎，都拿出了各自的魔杖。
虽然都掌握了‘无杖魔法’，但是使用魔杖还是更稳定。
“‘我将得到并离去’。”
站在移动走廊中央的四个少年同时道。
几乎是立刻，整个移动走廊的空间便升起了一重结界。
正中央的四人被分隔开来。
四个方向分别出现了四条走廊。
是让他们一人走一条路的意思。
虽然不清楚理由，但是四位年轻的首席倒并没有什么担忧。毕竟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在巫术造诣上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
结界似乎连声音也完全分隔了，于是四人便只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分别往四个方向走去。
……
这里……
——是过去吗？
绿发的南院首席在长廊上走着。
他眼前的影像场景已经变换数次了。
感觉仿佛走在院长曾给他展示的‘冥想盆’中的记忆幻象里。
引荐他来格伦多的有知遇之恩的前辈，严格而造诣颇高的教授，一起在图书室夜读的同班同学……
——然后是现在。
南学院的首席徽章，格伦多学院第一的成绩单，生活在普通人世界的母亲来信，亦敌亦友的同伴。
——之后是……
那个着代表巫师协会高层的制式长袍，站在围拢的人群中微笑着的绿发的年轻男人，是他吗？
虽然他确实有走上和引荐自己的那位使人仰望的金发长者一样道路的设想，但是真的看到设想成为恍若真实的场景时，还是让他难得微愕了一瞬。
绿发的年轻男人身边着各式巫师袍的人群来来去去，从他身边穿透，擦身而过。
他站在嘈杂穿行的人流中，却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的未来，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否在呢？
下一瞬，影像仿佛突兀地停止了。
深蓝的月色从窗外斜斜落进走廊里。
这似乎才与现实中午夜零点的时间相符。
他看到一间打开的房间的门。
一位披着黑色西装大衣，肤色苍白，黑发微卷的俊美男人被月光隐隐照亮。
那人鸢色的眼睛眸色深黯，右眼与脖颈手臂都缠绕着绷带，夜色下独自抱着双臂靠在门上，隐没在阴影里。
绿谷出久愣了一下。
说起圣诞节的话，除了二年级的四位学生首席，一位年轻的新任教授也是热门邀约人选。
那所西学院的‘魔咒课’教授，巫术造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顶线水准。
据说性格相当捉摸不透，温柔与恶劣时时切换。右眼并非带伤，也一直诡异地缠绕着绷带，有确切的传闻说那位教授与‘黑魔法’一系关联匪浅。
即使如此，过分俊美的外表也一直使那位教授人气居高不下。
此时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的那人覆盖着苍白绷带的修长手指，执着一个苹果。
醒目的殷红与黑发，苍白的肤色对比如同蛊惑。
而那人身旁的少年视线似乎被苹果所吸引，瑰丽的红眸显出轻微的迷茫。
顺从地跟随黑发男人走进了门内。
绿发的南院首席站在原地，瞳孔收缩了一瞬，上前一步时，眼前的景象却如同水面波纹一般缓缓震荡开来，竟是模糊消失了。
这也是一重幻象。
……
于凌晨五点站在巨型冷杉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都不太好。
四人有另一层约定，无论对「密室」探寻的结果如何，最后都会在同一时间于这里汇合。
要说他们有没有如格伦多全体学员一样准备圣诞礼物……
他们是准备了的。
有没有如同格伦多的历年传统一般不可轻易说出口的心思……
——也是有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才有些不知如何反应的隐隐忐忑。
而且从彼此的表情中推测，也许，另外两人也在那间「密室」中看到了……相似的幻象。
而幻象中出现的那人的缺席，又似乎意味着什么。
“——一直沉默下去也没有用处。”
出乎意料地，表情温和的南院首席此时最先开口了。
“不如暂时接受已发生的，来讨论一下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吧。”
三人正中间的地面上有一个立方形礼盒。
包装繁复精美，光材质也可看出价值不菲，尺寸不大不小，大概可以竖立装下一把小提琴的程度。
非常惹眼，好像是知道会有提早的造访者，特意放在指定的位置，使到达此处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一般。
最重要的是，上面用醒目的荧光笔字迹大大地写着：
「给三位首席的‘圣诞礼物’~:）」
——这样的字样。
“啧，不管是什么，那个人是什么意思，既然是冲我们来的，正面对质就是了。”
脾气火爆的北院首席烦躁地抱着臂，语气很差，“反正就算是什么‘恶性咒语’，以我们三个人的能力也能轻松解决。直接开吧。”
虽然态度过于简单粗暴，但是确实如此。绿发的南院首席也是相似的想法，征求意见地看了双天赋者一眼，得到了无可无不可的平静点头回应。
三人稍微站远了一点，南院首席的魔杖隔空点了一下，礼盒的系带和盒盖就打开了。
——盒子动了动。
三人同时有些神经紧绷地看过去。
…一小撮苹果红的小头发从盒盖边露了出来。
盒子又轻轻动了动，三个少年就看到一双棉花糖似的软软白白的小手扒在盒子边缘。
接着是一双极漂亮的大眼睛。像是有点困，眨了一下就半阖了起来。
奶猫似的从盒子边缘往上悄咪咪看了一眼，就又缩了回去。
安静了一会儿。
像是因为四周没有人靠近，盒子才悄悄地动了动。
盒子慢腾腾地翻了下，开口从上变成了前。
这样趴在里面的小团似乎能被看清楚了。
小团似乎是因为又睡着了，才不小心让盒子翻了过来。
这下光线比之前更亮了，趴在里面的小团动了动，被照得睡不着，慢吞吞地爬起来。
面捏似的小手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迈着小小的双脚走了几步。
“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滩成了一只扁扁的迷你饼。
这下原本就睡不饱蒙着雾的大眼睛瞬间盈起湿漉漉的水汽，幼猫似的又软又糯地“呜”了声。
像是疼了，委委屈屈地又转过小身体走回了礼物盒里。
软软小小的一团还缩到更里面去了。
三位首席此时已经完全僵硬了，手臂保持着刚刚想要去扶小小孩但是又来不及，只能僵在原地的样子。
表情如出一辙。
这、这是什么杀伤性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