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阿灵阿这下是真的愁了, 高朱普这个“才”子, 是不是没写过京城的“品香录”, 所以迫不及待了?
他黑着那张臭脸,说:“走, 先去找揆叙。”
揆叙和攸宁如今在明珠府和耿聚忠的额驸府两边住,这一日恰好回了什刹海的明珠府。阿灵阿一进门先碰到了下值的容若。
“容若大哥, 好久不见。”
容若气色极佳, 之前因病而消瘦的脸颊也丰润了不少, 他看见久违的阿灵阿欣慰一笑:“好啊,小七去江南一次看着沉稳历练了许多。”
随即他又皱眉一叹:“不像揆叙。”
阿灵阿一笑, 觉得容若只是评价揆叙过于严苛罢了。
“揆叙的性子在翰林院难免抑郁了一点。”
容若摇摇头“罢了罢了, 不提他, 小七爷是来找揆叙的吧?他在阿玛书房中呢, 不妨稍候。”
阿灵阿于是往明珠书房的方向去, 离明珠书房还有二十步时就听见明珠的叱骂声不断传出。
“翰林本来就是修身养性的地方, 谁让你出头了?”
“那些翰林敬之捧之, 需要你和人家去切磋文艺吗?”
阿灵阿一抬眉,揣测着揆叙这在翰林院都干了点什么?
不一会儿明珠的管事从书房中出来请阿灵阿进屋,阿灵阿进去的时候揆叙缩在角落里,脸上倒没有委屈,只是有点不爽。
阿灵阿一拱手,还没有下拜明珠便说:“七少爷不用多礼了。”
明珠对揆叙说:“你下去,把这些东西都重写了。”
揆叙嘟哝了一句“我等阿灵阿一起走”,可话还没说完, 就被明珠让管家请了出去。
阿灵阿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说:“明相,揆叙年少……”
明珠摔了下桌上的一本书,气恼说:“万岁爷让修书,别人都抢着经史名著,他倒好,先修鸡肋集,现在又和万岁说要修历朝闺雅。修你就修吧,瞧瞧这序里写的,明褒暗讽、指桑骂槐,说翰林修书反复点校都是鸡肋,叽叽歪歪、附庸风雅不如女子。幸好翰林掌院学士和我相熟,交上去前给我看了一眼,这才拦下来。”
阿灵阿埋着头不住暗笑,揆叙本来挺含蓄挺文明一人,这是在翰林院被膈应惨了才出此下策。
明珠抱怨了一通也就完了,他再看看阿灵阿,心里想遏必隆个短命鬼怎么就能留个好儿子,看看人家在江南,不生气只办差,这不是圆满回京了吗?
唉……
明珠想着对阿灵阿说话又宽和了一分,他找阿灵阿说话也是为了一件正事。
“七少爷,长芦那里去年的银子已经如数交由您的老管家了。”
阿灵阿眉心一动,想明珠果然如他所料,老狐狸一个。
果然明珠一转话锋,口气沉重说:“今年各地盐税加重,明年怕是没有这些数了。”
阿灵阿点了点头,一脸沉痛说:“明相当年也是怜我家中孤儿寡母,如今我成家立业不该再要您这份恩惠了。”
他接口很快,两人眼神就对了一秒,互相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双方互有默契没有一句废话,阿灵阿退长芦分红的事就算了结。
于是阿灵阿再度没有废话地转向下一个话题,“明相,听说帅颜保被弹劾了?”
他问明珠自有道理,明珠如今是大学士总领朝政,而又曾经做过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察院弹劾谁明珠最清楚。
明珠笑得像个活菩萨一般,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苏州知府前几日回了折子,查了后禀明并没有纳妾的文书籍契,帅颜保么,呵,大约是在温柔乡里行为不检点了些,都察院拟让他罚俸三年。”
“是吗?”
阿灵阿砸了砸嘴,又问:“听说帅颜保的福晋一直住在京城,倒不和他一起去南方。”
明珠道:“这贵府的五福晋不也如此吗?”
阿灵阿一怔说:“五哥去的是寒苦之地,留五嫂在京是为她好。”
“他的独子身子不好,留在京城养着更好,再说帅颜保福晋这几年吃斋念佛。在江南看着他家大人怕是吃不下斋。”
明珠这老狐狸怕了一辈子老婆,想起帅颜保这种又纳妾又逛窑子又欺负原配的人就不大高兴,话里话外都带着讥讽。
阿灵阿又何尝不是?他立马说:“怕是帅大人自己在江南也舒心吧?”
明珠瞧着阿灵阿含蓄一笑,两人又读懂了各自的意思。
明珠敲了敲揆叙瞎写的那本东西,缓缓说:“先有徐乾学搅乱江南乡试为子谋利,后有帅颜保不顾国丧败坏风气,江南这些年不像话啊。”
阿灵阿看了一眼明珠,明珠也定定地瞧着他。
阿灵阿勾起嘴角说:“虽然我和帅大人在江南不合,可他好歹是赫舍里氏,罚俸三年已是个教训了,不能和破坏乡试动摇朝廷选才根基之人相提并论。”
“是……吗?”
明珠一问,阿灵阿一点头。
“我和帅大人是私怨,不牵扯国事。”
随后明珠抬手请阿灵阿离开。
一出明珠书房,阿灵阿长舒了一口气。
和老狐狸说话虽然累,但是彼此都能很快理解对方的意思,所以还算顺利。
明珠先是告诉他帅颜保的事查无对证准备轻拿轻放,接着告诉他帅颜保夫妻不合,最后又是问他,徐乾学和帅颜保是索额图的左膀右臂,要不要他顺手帮个忙一起往下拉?
阿灵阿则是告诉明珠:您讨厌徐乾学借着乡试往死里整是您的事,帅颜保是我的私仇我自己动手就好。
其实阿灵阿在深处还有一层没有告诉明珠,康熙忌惮他和明珠靠的过近,要是明珠这回再出手帮他,怕康熙就要动手敲打他或是明珠了。
所以,不如自己来。
…
阿灵阿走在春光灿烂的明珠花园里,想起“八大胡同”心里又骂了一遍高朱普。
一想到这人现在大概又在展示那个什么金枪不倒、夜夜笙歌,恨不得找人打断他所有腿。
走着走着便到了攸宁和揆叙的居所,攸宁正读着揆叙给《鸡肋集》写的序,她笑得前俯后仰,看见阿灵阿了还拉他一起鉴赏。
阿灵阿赶紧让大格格打住,还板着脸训了揆叙几句。
揆叙好没意思地白了阿灵阿几眼,问:“你还是不是兄弟了?连口气都不让我出。”
“来找你商量个正事。”
揆叙和攸宁坐在一起倾听,只听阿灵阿问:“怎么从八大胡同捞个人不被发现?”
攸宁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鸡肋集》直接就甩在了阿灵阿脸上。
“你要不要脸?珍珍可怀着孕呢?”
阿灵阿赶紧捂住脸解释:“误会误会,不是那个意思。”
攸宁叉着腰问:“那你什么意思?”
揆叙倒有点明白了,他轻声问:“来了?藏在八大胡同?”
阿灵阿叹了口气,愁的脸全垮了。
他可不敢去什么八大胡同,就算是为了办事也不行,前脚进去后脚名声就坏了,他老娘他妹妹他老丈母娘老丈人加上宫里的万岁爷和德妃,一人打他一顿他十张嘴都说不清。
尤其是康熙马上要给他换个好位置,这时候干什么都不能弄出坏名声的事儿来。
可他也觉得高朱普把人藏在八大胡同是个安全的选择,那里鱼龙混杂,现在的帅颜保又对烟花柳巷避之不及,肯定不会派人靠近那里。
怎么不显眼地把人捞出来呢?
揆叙轻声给攸宁解释了几句,攸宁这才冷静了下来,她想了又想说:“我有个法子,六姨家不是出事了吗?抄家后郭络罗氏的许多家奴都卖了出去,我前些日子还答应六姨等风头过了替她把一些过往忠心可怜的奴才买回来,我等下让人带着六姨留给我的单子去人牙那儿问,借着这由头去买人,你和珍珍到时候来额驸府看我们便好了。”
阿灵阿不知是否靠谱,攸宁说:“放心吧,我是大格格,我帮六姨的事,万岁爷就算怒气未消也会忍的。”
…
于是三人说定了此事,三日后攸宁果然派人来请珍珍和阿灵阿。
在额驸府的后院,阿灵阿见到了憔悴衰弱又紧张的中年妇人。
她一直在发抖,珍珍让人先给她倒一杯热水赛在她手里。
然后她才磕磕绊绊开始说话:“奴,奴家秦氏,奴家什么都不知道。”
阿灵阿也不想和她多啰嗦,直接问:“秦氏,你生有一个儿子?是什么时候生的?”
她拼命摇头,一直在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鸨母死在了火里,你是怎么被救出来的你不清楚吗?”
秦氏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可她最后紧紧抱着双臂说:“没有,不知道不知道。”
“旗档里,可没有你的儿子。”
秦氏突然头不摇了,而是惊恐地抬头看着说话的阿灵阿。
“帅颜保只有一个儿子,是他夫人生于康熙十四年,如今养在京城。”
秦氏张着嘴,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最后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头开始尖叫。
阿灵阿护着珍珍想让她离开,珍珍摇摇头,她走到秦氏面前对她说:“秦氏,我也是有孕之人,怀胎生子极为不易,如果有苦不妨告诉我们。”
秦氏一直在哭,根本不管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揆叙最后说:“要不我们等等,让她自己先冷静下来吧。”
阿灵阿同意,于是他们四人准备离开,就在要合门的时候秦氏突然大喊:“夫人的孩子不是她的!”
阿灵阿立刻打开门,秦氏的眼底有痛苦更有恨意。
“当年奴家是有了身孕,大人便想纳我,夫人不同意他们打了好几次,最后大人看我肚子越来越大,就硬把我抬了进门。”
阿灵阿说:“这些我们都知道,你说她的孩子不是她的,那是什么意思?”
“夫人生不出孩子,就把自己的侍婢给了大人,那年我偷看到侍婢生不下来,她把侍婢杀了剖腹取出孩子。她一直恨我又怕我说出去,就让人把我卖了,再想买通青楼的人打死我,大人瞒着把我救了出来……”
秦氏跪在地上,她捂着脸痛哭说:“大人对我有恩,可我的孩子啊……那个毒妇,我的孩子啊……”
“你以为帅颜保不想杀你吗?你住的院子起火可是他的人干的。”
阿灵阿没好气地说:“还有,帅颜保没告诉过你孩子死了吗?”
秦氏摇摇头,她喃喃说:“我已经十年没见过大人了,他嫌弃我身上被打留了疤……”
靠,渣男!
珍珍心里啐了一句,交代攸宁的人照顾好秦氏随阿灵阿走在额驸府的花园里。
揆叙和攸宁在他两身后走了一会儿后说:“帅颜保和他福晋还真是天作之合!”
阿灵阿表示万分同意,渣男配毒女,就是害惨了旁人。
这时候一阵春风吹过,明明是暖意融融,可攸宁竟然缩到了揆叙怀里。
她想到秦氏形容的场景骂了句:“真恶心!”
珍珍问:“怎么办?还是让秦氏去顺天府告吗?”
“告到最后是他夫人作孽而已,他就摊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还能如何?你看法喀削爵以后还能在家装菩萨呢,他到时候也就这下场。”
阿灵阿一路都被这人渣恶心的够呛,他决心打蛇打七寸,要把他一巴掌摁死决不能起来。
珍珍过去是学法的,什么奇葩案子她都读过,帅颜保这家的破事在她眼里直接归类家庭刑事案件。
所以听完后害怕说不上,她倒是好奇这帅大哥和她老婆犯这么多人命不怕做噩梦吗?
她随口说了一句,阿灵阿突然想起:“说来,帅颜保福晋如今可是吃斋念佛的人啊!”
…
帅颜保最近流年不顺到了极点,江南当着万岁爷的面出丑,下船就被太子训斥;陈年破事被江南道御史翻出,虽然最后大事化了,可还得折三年俸禄;然后回京又得看家里那个恶婆娘的嘴脸,想想都心烦。
可他被索额图反复敲打,说江南小妾的事刚平离那些温柔乡越远越好,本着这心态他基本都窝在府邸里修身养性。
唉……可是修身养性也难啊,京城的府邸被那个恶婆娘掌控多年,连个貌美一点的婢女都没有,全是老婆子老妈子,帅颜保近日过得比白开水还无味。
他又不识字,也没法看书打发时间,只能在自己屋里不住叹气。
这时他福晋的嬷嬷来敲门,“老爷老爷,福晋请您去一趟。”
“不去!”
帅颜保就算过得和白开水一样也不想喝毒药,当下就拒绝了。
嬷嬷又敲门说:“老爷,是小少爷啊,小少爷腹痛不止,福晋这才请您去看一看。”
帅颜保这才有了反应,赶紧起身去福晋院子。
他走在路上回忆起当初的事,这个恶婆娘生不出不知道弄死了他多少小妾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当年秦娘生了一个,三岁时候又被这恶婆娘弄成了“天花不治”。
再后来她搞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弄了现在他膝下唯一的儿子,他想想怎么着也算有后了就不和她计较孩子生母难产死的事。
他娘的一定是报应,恶婆娘坏事干太多,所以这孩子从小三灾八难体弱多病,每年都没有消停。
帅颜保边走边想,要是真出事他说什么也得娶个四房五房姨娘,趁他还有力气生他十个八个孩子,可不能给这恶婆娘弄成绝后了。
还没进院子,帅颜保就听见福晋哭得死去活来,孩子在床上不停叫唤:“额娘额娘,救我救我!我肚子要炸了要炸了!”
帅颜保冲进屋子说:“什么情况?”
下人们说:“少爷午后用了一碗汤羹,说是喜欢多喝了半碗,现在就觉得腹胀难受。”
这是孩子的老毛病了,每回吃多了就腹痛胀气,帅颜保指着两个奶嬷嬷和小厮说:“用老法子,让他赶紧把吃多了的吐出来。”
帅颜保福晋再度哭得死去活来,掩面不敢看孩子催吐的场景。
帅颜保横了他一眼,坐在外间把福晋叫到跟前来训斥:“我告诉你,就是报应,让你不积德!”
帅颜保福晋抽噎着说:“我一直有给妹妹上香供海灯的,我又茹素又念佛,怎么会……”
这时有小厮来禀报:“福晋,尼姑庵的人来说是不是要添香火钱?又问浴佛节要到了是否要做法事?”
浴佛节是四月初八,帅颜保福晋连连说要,这时候帅颜保嫌弃地说:“你今年做法事把秦娘和她孩子也供上。”
帅颜保福晋害怕地点点头,待帅颜保走出院子自己的手心里也是一汪汗。
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四月初八,东直门附近一条小胡同里有处尼庵,传说是前明一个太监所建,别的灵不灵不知道,但据说做法事是一绝。
帅颜保福晋天还未亮就候在了庵门前,等门一打开便一步一磕头地往里走。
她没注意到庵堂旁热闹的东直门大街上有一处酒肆,后楼的雅间一开窗正好能全览庵堂的景象。
珍珍打着哈欠抚着肚子问:“你确信吗?”
阿灵阿替她披上毯子说:“确信。我让你别来,怀着孩子呢不吉利。”
珍珍又打了个哈欠,“没事,我又不迷信。是做了坏事又迷信的人要倒霉,我就当观察典型案例。”
阿灵阿闷笑了下,敲了敲珍珍的小脑袋瓜说:“讼棍,是不是憋得慌了?”
珍珍托着下巴叹气,可不是吗?她花了七年学法,刚刚要做律师就穿越了,一身技巧在大清无处施展,想想都惆怅。
“下回帮你搬一套大清律例瞧瞧?”
珍珍狂点头,眼神还一直瞧着外面。
“可你看大清没有刑侦,这种命案只能靠迷信解决。”
小小的尼姑庵里,帅颜保福晋磕得头都肿了一块,磕到主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耳边飘过一声低语。
“夫人,大夫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她点地头不敢抬起来,只觉得声音那么熟悉。
“夫人,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帅颜保福晋慢慢抬起头,在昏暗的清晨,一点阳光刚巧射入庵堂,让庵堂有半室明亮。
可还有半室照不到阳光的地方晦暗不明,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夫人,夫人……”
帅颜保福晋壮着胆子一点点靠近庵堂,突然里面的烛台和长明灯尽数熄灭,只有一盏在佛下的还亮着。
帅颜保福晋赶紧跪下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叫她的声音随着往生咒停了下来,她这才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
刚要谢谢菩萨,可她和往日慈悲的菩萨一对视突然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原本该是菩萨微笑的脸变成了那个秦娘,她脸上滴着血流着泪。
帅颜保福晋吓得往后爬,就在要爬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带血的襁褓摔过了她的脸颊边。
她惊恐地奔出庵堂,一边喊着:“住持,住持!来人呢来人呢!”
有尼姑匆匆从偏殿里出来,双手合十低着头问:“夫人,有什么需要?我是庵堂新任住持。”
这住持操着一口南音,帅颜保福晋勉勉强强才能听懂一点点,她抖着手问:“悟道住持呢,啊?”
住持说话一直低着头:“悟道住持去云游了,特把庵堂交给了贫尼,贫尼正在按您的吩咐超度亡灵呢,那些亡灵刚刚才升起,正要化解结怨超脱升天呢。”
帅颜保福晋这才心跳得慢了一点,她上前握住这住持的手,住持的手触手滑腻冰冷,让她碰了一下就缩了回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
住持慢慢抬起头,轻轻说:“死了的人当然冷啦。”
秦娘的脸上还有鞭痕,明明是尼姑的装扮却这么妖娆妩媚,她一点点脱掉身上的法袍,干瘪的身躯上都是血红的鞭痕。
“夫人,我好疼啊……”
“啊——”
帅颜保福晋尖叫一声冲出了庵堂,门外候着的下人面面相觑,她的嬷嬷抱住她问:“福晋,怎么了?”
“有鬼,有鬼!”
嬷嬷觉得奇怪,自己去庵堂中走了一遍,出来说:“福晋是不是看岔了?奴才看到悟道住持在诵经超度呢。”
“院子里没人?”
“没啊?什么都没有。”
帅颜保福晋这才战战兢兢往里走,她走到悟道住持诵经的厢房,里面的尼姑们念着让她心安的佛音。
她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唤了一声:“住持……”
有人突然站在门缝后朝她笑了一下,帅颜保福晋再也控制不住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跑了出去。
清晨的东直门大街已经有卖早点与开张的商铺,出城的马车也候在东直门下等着开门出城,所有人都看见一个穿戴华丽的贵妇尖叫从小胡同里跑了出来。
帅颜保家的下人边追边喊,好不容易才把自家夫人抓住,可帅颜保福晋不顾一切咬了下人的手臂,直咬的鲜血淋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堵得东直门大街都无法通行,好几辆马车都堵在了大街上。
这时,一身官服的阿灵阿皱着眉头从马车上下来,不耐烦地掸了掸官帽说:“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么多人不会去叫巡城御史吗?来人,去喊东城巡城御史来,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出城办差了。”
宽街的国公府就在东城,东城许多人还记得遏必隆家小七爷的“恶名”。看看他的官袍不少人都觉得今日巡城御史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阿灵阿说完一甩袍子就坐回了车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直到巡城御史在外说:“钮御史,我这就把那疯子移开。”
阿灵阿在车里憋着笑喊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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