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 23 章
段语澈的生日在周一, 他约好了和朋友周末出去玩,曹烽看他早上起床,开始打扮, 又问他:“我有一件牛仔外套, 短的你看见过没?还有我的马丁靴, 曹烽, 你帮我找找!”
曹烽就钻进他的衣帽间帮他找衣服:“小澈, 你去哪里吃饭?什么时候回来?”
他报了个餐厅名字:“下午去打牌, 晚上去KTV,我可能要晚上十二点才回来。”
“这么晚?”曹烽皱了皱眉, “都是你以前在私立学校的朋友?”
“嗯。”
“你怎么过去?我送你过去吧……”今天周末, 段家的司机小张放假。
“不用不用, 我出门打个车就行了, 你不用送我。”段语澈觉得要是曹烽送他过去,肯定是要见到他那些朋友的,到时候也不好直接把他赶走了。曹烽也不认识自己的朋友,看情况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怎么可能玩得到一起,他根本没打算把曹烽介绍给朋友认识。
“是这件吗?”曹烽终于帮他找到了牛仔外套, 递给他道, “那晚上哥来接你, 太晚了, 我不放心。”
“到时候再说。”他穿上衣服, 照了照镜子, 一身休闲又率性,“我先出门了,拜拜。”
在私立中学的时候,段语澈倒是交到了几个好朋友,他刚回国的时候很不合群,先认识的同桌周泽亮,再然后认识了他的朋友们,为了融入他们,段语澈染上了很多他原本没有的恶习,打架的时候陪他们去凑个人数,还跟他们抽烟、喝酒、打牌。
如果在瑞士,他这个年纪,还没到合法饮酒的年龄,他正是对这些东西有着莫大好奇的时候,很容易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
周泽亮的病还没好,出门戴着口罩,吃饭用的公筷,还忌很多口:“这么多天不让我出门,把老子给憋坏了。”
“吃不了海鲜?这虾你能吃不?”蝈蝈是段语澈这群朋友里,最混不吝的那一个,靠着“有钱、能打、社会朋友多”,刚上高中就吃得很开。
熊猫则像是他的小跟班,长得很高大但不爱说话,看着像个专业打手。他来得晚一步,是去给段语澈提蛋糕了。
周泽亮说:“虾我当然要吃了,我也差不多好了,医生说我再过一周,就给我开个证明,让我回学校上课了。”
蝈蝈:“不上课不是挺好?”
“哥,一个人在家真要憋坏了,我妈急得不得了,说别的同学在上课,我就在家玩,硬要我看书,还盯着我看……而且我这么久不去学校,小澈不就没人陪了吗?”
段语澈正在剥虾,闻言接道:“你好好养病,我没关系,有曹烽呢。”
“曹烽?”周泽亮表情都变了,“你怎么跟他一起玩啊!”
“他……”话没说完,蝈蝈接句:“曹烽是谁?你很讨厌他?”
“哦,曹烽就是……寄住在小澈家里的一个学生,贫困生,他爸资助的,接回来之前我们琢磨了老半天是不是他爸的私生子,而且他特奇葩,你不知道balabala……”
他这个话痨,好久没跟人说话,要闲得疯了,当然是逮着机会就说个不停,而说别人的笑话事,是他劲头最大的一件事。
蝈蝈一边听一边拍桌狂笑,说好想见见这人。
段语澈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在外面跟人说曹烽了,哪怕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大部分还是他自己说出去的,但周泽亮这种行为,还是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其实曹烽……他也没做过什么,他对我挺好的。”
周泽亮一愣,一个月前小澈不还很讨厌他的吗,旅游都不想他一起。
怎么过了一个月还帮他说起话来了?
吃过午饭,是段语澈结的账,下午去茶楼要了一个包间打麻将,段语澈的另一个朋友小虾背着书包来了,他是广东人,小名叫细虾,和蝈蝈他们在一个高中。
小虾来晚了,熊猫主动站起来给他让座,让他来打牌。小虾顺手把一个盒子给段语澈:“送你的。”
段语澈没有拆开,说了声谢谢。
他们麻将打的不是很大,图个乐呵,段语澈牌技很臭,基本上是属于给其他人送钱的类型,打了一会儿周泽亮都看不下去了,这钱都输没了:“你去休息一会儿,让熊猫帮你打一会儿,赢了算你的,输了算他的。”
蝈蝈说:“输了算我的吧,晚上我请客,我从家里拿了我爸的卡,那家酒店可以吃饭,泡温泉,按摩……哦对了,我们晚上唱完K可以去按摩。”
小虾:“哪种按摩啊?”
“虾哥你满脑子什么呢,当然是素的,”他一张七万丢桌上,语气懒洋洋,“你要想荤的也成,别让小朋友跟你学坏了,这还有两个未成年呢。”
周泽亮马上接了句:“过了今年我就虚岁十八了。”
“没满十八就是不行。”
小虾打了一会儿,又让给段语澈:“汤米你来打,我手气不好,我作业还没写呢。”
“虾哥现在这么努力?”
“没办法。”小虾摸出练习册说,“我妈要我管以后我爸的公司,我不学也不成,但我爸还有俩私生子,各个比我用功努力,天天考满分……”
和这群人在一起,段语澈反而是话少的那个,不过这么多人一起聚着陪他,他觉得很高兴,在牌桌上输了一千多也高兴。吃过晚饭,他们去了旁边的一家高档KTV继续喝酒,KTV还做了生日布置,地上很多气球,段语澈也得喝,但他喝得少,他酒量非常差。
玩了几局行酒令,又加了鸡尾酒,目测消费不低于两千。
但段语澈钱还差点,下午输多了——他倒是带了卡,但那是他爸的副卡,他不喜欢刷卡消费,因为很容易被段述民查到他去过哪些地方,干了什么,开销多少。
这时,段语澈注意到手机里的信息,曹烽发了两三条,问他在哪。
“都十点了,怎么还不回家?”
“你在哪里,哥哥来接你。”
段语澈便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他:“能不能帮我找下,我冰箱里放了一个红色的巧克力铁盒,从里面帮我拿三千块出来,我在XXX会所,帮我送过来一下吧!快点啊!”
曹烽估计是盯着手机的,马上就回复了。他心里有点急,要这么多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只是一问段语澈,他就不再回复了。
曹烽怕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他打开冰箱,打开那放在最底下的铁盒,打开后发现里面全是现金,不止有人民币,还有其他的大额币种,俨然一个小金库。
曹烽就数了三千,又怕不够,又拿了一沓,急忙打车出去了。
KTV并不远。
包间里,大家把蛋糕分来吃了,是巧克力蛋糕,但段语澈对巧克力很挑,他不太喜欢吃这种再加工的,于是蛋糕就沦为了打仗的工具。段语澈身上、脸上被砸了很多奶油,不过他一点不生气,反而玩得很开心。
蛋糕仗结束,他进卫生间洗了洗脸,出来时,听见周泽亮说:“蝈蝈喝得有点多了,咱们不喝酒了,换个游戏玩吧。”
“谁喝多了!”蝈蝈不依不饶,“你他妈才喝多了,我还能再喝一打好吗!来,拿酒来!”
“我也觉得,别喝了。”段语澈只输了几回,喝了几杯,现在脑袋都有点晕了。
小虾说:“那就打耳光吧,咱们来抽王八,赢了的打输的那个,一张牌一耳光!”
“虾哥,谁要是输你手里,那不是得打废?我腮腺炎还没好呢,回头脸又肿成猪头了。”
小虾温柔地说:“我会轻一点的。”
一群人闹闹哄哄地玩游戏,“啪、啪”的巴掌声非常清脆。曹烽在出租车上,不断催促司机:“师傅,麻烦您开快一点吧,我有急事儿。”
段语澈运气好,前两局都在赢,但幸运女神不会永远都眷顾他——玩了几局后,他终于输了一次,两张牌。
要打两巴掌。
兜里手机响了好多次,段语澈也没听见。
小虾看是蝈蝈赢了,就叮嘱说:“你下手轻点啊,汤米他不禁打的。”
“放心吧。”蝈蝈醉意上来了,开玩笑道,“我们小汤米这么细皮嫩肉,谁舍得打?”
段语澈认真地说:“我爸回家要是看见我脸肿了,会怀疑我在外面打架,说不定要来找你们麻烦的。”
“那就更不能认真打了,”蝈蝈哈哈大笑说,“那我轻一点。”
曹烽不知道段语澈在哪,电话也打不通,前台还拒绝透露,他便进去开始找,索性KTV的包间门都有透明玻璃,认真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是谁了。
他心里着急,找得很快,但这家高档KTV规模不小,曹烽从头跑到尾,心急如焚。
888里面有几个男生,曹烽透过玻璃一看,碰巧看见一个穿皮衣的,嬉皮笑脸地在摸段语澈的脸!
段语澈一张脸红通通的,侧着头、垂下眼,一副忍耐的模样。
曹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认真一看,发现那人还在摸,脸还凑特别近,好像在亲他一样!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一幕,怒火瞬间燃烧了他的理智,身体动作比大脑思维更快,他直接踹开门!愤怒地冲进去,一把揪住那男生的皮衣领子,用最大的力气,把他推在满是鸡尾酒的桌上,一拳狠揍了上去。
这一幕来得太过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曹烽就像一只发怒的雄狮,拳拳到肉,鸡尾酒杯砸碎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巨响,地上的气球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像炸-弹那样发出爆炸声!
蝈蝈平时也是个能打的,遇到这种情况,哪怕喝了酒,岂能不反击?
结果他使出全身气力,都没能挣脱,这人是熊吗?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你这个傻逼!你他妈找错人了吧!我认都不认识你!”蝈蝈怒吼着骂道,“你谁啊!”
“你爹!”曹烽满眼的狠戾,真是像发疯了一样。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旁边的小虾和熊猫都反应了过来,去帮忙,段语澈被吓住了,同时还认出来了:“曹烽!曹烽你干什么!”
曹烽动作顿了一秒,也没停下。
小虾和熊猫用上了吃-奶的力,把发狂的曹烽弄开:“汤米!你认识这疯子啊?!”
蝈蝈有了朋友帮忙,立刻翻身起来,骑上去就揍。
混乱不堪。
曹烽一圈被揍在地上,脖子压着玻璃,流了暗红的血,他脸上的狠色越发暴戾,伸出手臂就掐对方脖子。
蝈蝈梗着脖子,致命的拳头砸在对方的脸上。
“曹烽!”段语澈冲过去,拉住蝈蝈,“蝈蝈,蝈蝈你别打了,我认识他,我认识他……”
曹烽听着他的声音,神志有些涣散。
“蝈蝈”在他们方言里,听起来是“哥哥”。
曹烽以为他在叫自己,目光看向他,发现他非常焦急地叫自己,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没有继续掐人。
段语澈和他们一起,四个人先把蝈蝈拉开了,段语澈抓住了曹烽的手臂,不可置信地问他:“你疯了吗?你为什么打人?!”
曹烽并不说话,眼神里的戾气慢慢下去了,又恢复了平常那样,他伸出手,用力抓住段语澈的手。
段语澈头都要大了,住在自己家、受他父亲资助的曹烽,忽然冲进来揍自己的朋友,还是不要命揍法。
小虾皱着眉说:“蝈蝈流鼻血了,我先送他去医院,至于你朋友,汤米……”
段语澈说:“别报警,他不是故意的,你们先送蝈蝈去医院,我把他弄回家。”
谁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生日会上,会发生这样意料之外的事。
蝈蝈被朋友扶着离开的时候,用恶狠狠的目光瞪了曹烽一眼,但曹烽已经不关注他了,他只是看着弟弟,看着他脸上的难以置信和失望,一颗心就仿佛被泡在硫酸里,刺痛的快要融掉了。
段语澈这时候还没发现他脖子上的血:“你为什么冲进来打别人?曹烽,你是神经病吗?”
曹烽表情很难过,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丧失了理智,可他无法容忍那种事。
“说话啊,哑巴了吗?!”
“弟弟……”曹烽声音低沉而沙哑,夹杂着痛心,“你不要跟那种人来往了,太坏了。”
“坏??怎么坏了,你上来就给别人一拳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朋友!”
曹烽的神经到现在还在一跳一跳的,他知道弟弟的性取向,他知道那样不正常,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刚才那样对你。”
段语澈真的要气死了:“哪样?”
曹烽眼神注视着他,声音低低的:“摸你脸了。”
“摸个脸怎么了!”他无语死了,根本想不到是这种原因,他还以为曹烽是个老实人,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这样发疯?
“我们那是在玩游戏!输了的打耳光,他都没用力,没什么的。更过分的我们都玩过。”
“打耳光?”曹烽根本不信他的说法,伸手抚摸上段语澈的脸庞,动作温柔地细细摩-挲,深黑的眼睛忧郁地凝视他,声音却藏着压抑的愤怒,“你告诉我这是打耳光,小澈,你觉得这样没什么吗?”
段语澈是真觉得没什么。
可是曹烽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问他,他还感觉到曹烽的手指顺着脸颊,伸进他的发间,甚至摸到他的耳朵,一下就感觉有什么了。
好像这个动作,有种说不清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