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抉择
江浅浅赶紧打了刚才拨过来的电话, 然而那个号码变成了无法接通。
正着急的时候, 手机里又进来一个陌生来电。
她下意识接起来。
“如何，江小姐应该验证了真假吧？”正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女声。
江浅浅努力让自己显得更镇定一些：
“你想怎么样？”
“明天下午三点钟，帝都, 我会指定具体地点, 拿你的双肾来换你母亲。”对方开出了条件。
方家！
江浅浅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么久，对方竟然还没有放弃！
也对, 她是方菲唯一匹配的肾、源，对方怎么会放弃。只是以前碍于宋瑾泽的势力不敢动手, 现在宋瑾泽式微, 他们就趁虚而入了。
她立刻按下了录音键。
“你们可真是无法无天，为了强迫我给方菲捐肾，竟然绑架我母亲威胁我！”
对方却丝毫不畏惧, 也不抵赖：
“看来江小姐已经猜到我是谁了。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方菲的母亲，方菲现在病情危急, 再不做移植手术就会没命。为了我的女儿, 我可以坐牢，甚至可以牺牲性命，就不知道江小姐愿意为自己的母亲做到哪一步？”
听到这话, 江浅浅心里发沉，对方既然毫不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就真的是穷途末路, 要亡命一搏了。
母亲还在他们手里, 多待一分钟，就会多受一分钟的折磨，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你可以选择报警，也可以选择告诉你的丈夫，不过，在救援到达之前，我随时可以要了你母亲的命。我现在离她只有十五米远，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收到她的人头。”
对方再次威胁道。
方夫人知道江浅浅是个多么孝顺的人，曾经她为了救自己母亲，就答应过方家捐肾，只是被宋瑾泽横插一脚搅黄了。
所以，她选择绑架江浅浅的母亲，以江浅浅的安危为由，将李雅君骗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干掉了她身边的保镖。
这比绑架江浅浅本人来得容易十倍，而且会更加有效。
拿住了李雅君，就拿住了江浅浅的命脉，她不怕江浅浅不听话。
这样的道理江浅浅何尝不知道，这也正是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只能被牵着鼻子走的原因。
她不敢拿母亲的性命去赌。
极致的紧张之后，江浅浅无比清醒。
方菲的母亲为了女儿已经成了亡命之徒，除了满足对方的要求，没有别的办法能救出母亲。
可她现在不只是自己，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生命。
“我现在怀孕了，如果捐双肾，只会一尸两命。到时候，即使你们拿到我的肾，给方菲做了手术，我的丈夫也不会放过你们。如果你想你的女儿能够安度余生，就不要这么贪心。”
方夫人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有道理。
以宋瑾泽对江浅浅的重视，如果她真的让江浅浅一尸两命，那么整个方家都会立刻受到宋瑾泽的疯狂报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瑾泽要是真的跟他们拼命，方家肯定会鸡飞蛋打。
如果到时候宋瑾泽像她一样不管不顾，要杀了方菲给江浅浅报仇，或者从女儿身体里再次夺回双肾去挽救江浅浅的命，那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要给女儿做移植手术，并且还要让女儿有足够的时间躲在一个宋瑾泽找不到的安全的地方。
等上几年再回国，那时候时间会冲淡宋瑾泽对江浅浅的感情，即使要报复，也不会太过疯狂。
“好，那我只要一个肾，但我有别的条件，你必须签自愿捐肾文件，并保证能瞒住你丈夫一个月不被他发现！一个月后，我会放了你母亲！”
“一个月……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我所能做到的极限只有一个星期。”江浅浅继续讨价还价。
迟则生变，母亲在他们手里的时间越久，就会受越多的苦，生命安全也会一直没有保障。而且，以宋瑾泽对她的关注，也真的不可能瞒住一个月。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也只能自私一回。毕竟，我现在也是一个母亲。”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显然是在思考。
最终，方夫人答应了江浅浅的条件。
因为她也不敢赌，不敢拿自己女儿的生命去赌。
她唯一的胜算是江浅浅对自己母亲的在意，如果把江浅浅逼急了，要是她真的不管自己母亲的死活，那她不仅无法救女儿，而且方家会立刻受到宋瑾泽的大肆报复。
江浅浅不会把主动权全部交到对方手里，所以她只能答应给他们一个肾，更没有答应去对方指定的医院和手术室。
人都是有贪欲的，一个肾只能让方菲保住命，两个肾才能让她完全成为健康正常的人。
如果她自己也落在了对方手里，那她无法保证他们不一时贪念取走她的两个肾，并且再以她的性命去胁迫宋瑾泽。
毕竟，以这位方夫人现在亡命之徒的架势，没有什么事不敢做。
在做所有的事情之前，她首先找来了负责自己安保的保镖组长，将她们全部替换成自己找的人。
有这些人在身边，想瞒住宋瑾泽哪怕一个星期，也是极为艰难的。她甚至无法完成取肾的手术。
如果宋瑾泽提前得知了方家对她的威胁，他是不会让她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去换母亲的。
那是她的母亲，不是他的。
果然，她一要求换人，宋瑾泽就立刻打来了电话。
“浅浅，怎么了，突然要换保镖？”
“我不喜欢她们，老是向你打小报告！这样我一点隐私都没有，我要换成我自己找的人！”江浅浅若无其事地道。
宋瑾泽倒是没多想。她怀孕了，有些坏脾气或者苛刻一点的要求也是正常，以两人现在的感情状态，他也没有以前那么患得患失了。
“好，浅浅要换就换！”他宠溺地道。
“接下来我要去帝都待几天，你要好好工作，不要老是开小差。”江浅浅娇声嘱咐，很有小管家的样子。
“浅浅突然去帝都做什么？”宋瑾泽问道。
“最近没灵感，很烦躁，需要闭关一个星期。你到时候别打扰我啊。”
“想闭关就在家里也行。”
“不，我就想去帝都。你好烦人啊，管这么多！”
江浅浅糯糯地抱怨道。
她怀着孕，宋瑾泽现在是一点都不敢让她不高兴，闻言连忙道：
“行行，我不管，浅浅早点回来，要注意安全，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江浅浅以往也有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除了让人把饭菜送到门口，一概不准任何人打扰的时候，作家们灵感枯竭的时候总是会做些奇怪的事，因此宋瑾泽一时间也不疑有他。
江浅浅能在他最困难最落魄的时候回到他身边，他现在一直都努力去相信她，并且给她足够的自由。他希望自己是她喜欢的样子。
*
江浅浅换完了保镖，立刻带着人去了帝都，她和方夫人约好的交易地点就在帝都。
据她猜测，方菲的医院应该也在帝都，毕竟肾移植手术，肾脏是不能离开活体超过八个小时的。
到达帝都后，就已经有一个优秀的肾外科手术医生准备好手术室等着她了。
即使对方知道她是孕妇，也还是违规为她进行了手术。
重金之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为了孩子，她没有采用全部麻醉，做完手术虽然十分虚弱，人却还是清醒的。
她的肾被送走，方夫人已经派了人来接应，而她本人，则按照她一开始的要求，立刻被送到了妇产科进行保胎措施。
她没有用镇痛，也没有用安眠药，四天以来，即使虚弱，也因为伤口睡得很不踏实，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是被宋瑾泽电话吵醒的。
他打了视频。
四天没有联络，他特别想看看她，尽管知道江浅浅在闭关期间不喜欢人打扰，他还是很想念她。
江浅浅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让护士转成了语音。
“浅浅，在干什么呢，怎么转成语音了？”
江浅浅努力积攒了一点力气，回道：“我在洗澡，不方便。”
宋瑾泽低笑：“我的浅浅都要做妈妈了，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江浅浅没有多少力气说话，说了两句，就道：“我很忙，你别打扰我，等我把思绪理好再联系你。”
宋瑾泽听出她说话有气无力，反应也很冷淡，倒也没有想太多，以为她是真的很累很忙，便挂了电话。
只是，他第二天上午再打电话，她依然没有接视频，声音和昨天一样很虚弱，这就难免让他有些怀疑了。
“浅浅是不是生病了？”他试探着问道。
“没有，我很好。”
宋瑾泽电话里没说什么，一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电脑上的一款软件。
那是一个定位系统，江浅浅的手机上被他植入了程序，他可以拿这个定位她所在的位置。
这款软件已经很久没有启用过，一方面是因为有保镖随时跟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浅浅不喜欢他这样做。
可现在，浅浅的行为实在是很奇怪。
突然换保镖，突然要去帝都闭关，而且连续两次没接他的视频电话，都换成了语音。明明声音不对劲，却说自己没事。
不亲眼确定她真的无虞，他无法安心。
点开软件，他立刻看到了她的位置，帝都仁康医院。
她竟然在医院！
宋瑾泽心中有些不安，丢下了实验室的工作，立刻就让人开车去机场。
即使会让浅浅生气，他也必须确定她确实是安全健康的！
来到帝都，他一路顺着定位找到了医院病房。
这是妇产科的病房，浅浅所在的是单独的重症监护室。
“先生，未经登记你不能进去！”
护士跟在身后试图阻拦，被宋瑾泽身边的保镖拉开，他打开病房门，便见江浅浅躺在病床上，正沉沉睡着。
她是眼眶下有明显的青黑，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连唇色都是白的，这样的虚弱，就算以前几次见她发病也是没有过的。
宋瑾泽心疼又着急：
“她怎么回事？”
他问跟进来的护士。
“这位女士刚刚进行了肾脏摘除手术，腹中的胎儿情况很危险，正在进行紧急保胎措施。”护士回答道。
宋瑾泽脸上神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肾脏摘除手术？为什么会进行这种手术？你们没看见她是个孕妇吗？”
“手术不是我们做的，她送过来就已经这样了……”护士被他的气势吓到，连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
正在此时，本就浅眠的江浅浅被他们的声音吵醒了，她一睁开眼，就见宋瑾泽正要杀人一般地质问护士。
心中微微叹息，看来是瞒不住七天了，只是，她必须保障母亲的安全。
“瑾泽，不要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做的。”
听到江浅浅的声音，宋瑾泽立刻奔到了病床前，满脸阴沉的神色都化为了疼惜怜爱。
“浅浅，为什么？”
江浅浅示意他让其他所有人都出去，然后简要地告诉了他前因后果。
宋瑾泽听完，噌地一下站起来，眼中全是暴风雨一般的阴云：
“我马上去找他们，把你的肾拿回来！”
至于其他清算，他不会让浅浅知道。
“不行。”江浅浅艰难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我妈妈还在他们手里，在她平安回来之前，我们不能有任何行动！”
他试图拉开她的手，但她拽得很紧很紧，紧到手指都发白，即使她很虚弱，但这一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阻止他。
“不要！如果我妈妈有什么闪失，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她几乎有些尖锐地喊道。
在宋瑾泽心里，没有什么比浅浅的生命更重要，为了浅浅他可以牺牲一切。可浅浅不是这样想的，她愿意为了自己的母亲牺牲所有。
当初为了母亲的安危委身于他，现在为了母亲的安全可以不要命。
“先生，你不要让江女士的情绪太激动，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护士听到病房里似乎传来争吵的声音，硬着头皮敲门提醒道。
“浅浅，我听你的。你躺下，好好休息。”宋瑾泽哄劝道。
江浅浅躺回了床上，却没有放开他：
“还有两天，你就在我眼前守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她要完全杜绝他阳奉阴违的可能性。
宋瑾泽明白了她的决心，沉默了很久，最终是颓然地放下了手。
“我不会去的。”
现在的浅浅刚摘除一个肾脏，还有孩子，受不得任何刺激，即使他成功追回了她的肾脏，若她妈妈有了任何不测，她也会因为情绪过于悲痛让身体无法承受。
所以他必须什么都依着她。哪怕她自己决定放弃生命！
可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难以承受之痛。
宋瑾泽在病床边坐下。
江浅浅拉着他的手，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宋瑾泽看着她睡梦之中也无法舒展的眉头，伸出手轻轻地抚平。
他不会让方家得逞的，等浅浅的母亲平安回来，他就立刻采取行动，将浅浅的肾夺回来。
现在对方移植的时间很短，是可以再度移回浅浅身体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