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入V第三十一章
有道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旁人都觉得入宫之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他们怎会知道, 有很多妙龄女子本可以长命百岁, 但入宫之后,早早就殒命了。
人人都羡慕那些妃嫔的好命, 只有那些妃嫔知道,她们在皇帝眼中,不过是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她们为皇帝诞下子嗣后,皇帝会允她们许多好处,可一旦她们逾矩了,那便再无出头之日。
甚至于说, 从她们诞下皇嗣之日开始,皇帝就不会再同她们亲热,就算偶尔有交流,也无非就是话话家常, 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如同皇帝例行上朝一般,例行给她们一些安慰。
皇帝见他们的次数, 还不及见那御前侍卫孔渡洲的次数多!
渐渐地,那些拿得起放得下的嫔妃们就明白了, 她们与皇帝之间只是达成了一种交换合作关系, 她们为皇帝生儿育女, 做一个不作妖不惹事的好嫔妃, 皇帝就赏她们荣华富贵,保她们母族平安顺遂。
仔细想想,就连与皇帝青梅竹马的皇后都难成皇帝的心头好,她们又能奢求什么?
与那些为后宫安宁有序而兢兢业业做事的六局一司女官相比,宫妃不过是花瓶罢了。
在这次四妃与六局一司的‘战斗’中,德妃完败,耿尚仪扬眉吐气,一直都充当‘六局吉祥物’的苏鲤成功刷了脸,让那些人都认识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宫里的人才想起来,苏鲤可不仅仅是养在宫中的权臣质子,还是皇帝亲封的女官,一个无人知道究竟是几品几级的女官。
皇帝赐下的赏赐是荣公公亲自领着人抬去春和宫的,除去那些绫罗绸缎与珠宝如意的赏赐之外,还有两件适合苏鲤身量的官服,大红底色,上面缀有珍珠玛瑙,绣有飞天白鹤,正是五品女官服的缩小版。
唯一有别于尚宫服的地方,是她的袖口上绣了两条金黄色的小蛇,看着活灵活现,颇为有趣。
苏鲤谢过皇帝的恩典,穿着官服在春和宫内走了两圈,感觉全身不自在,赶紧把官服换下来,穿上了日常的便装。
徐嬷嬷在一旁提醒道“姑娘,既然这官服到位了,明日你再去六局一司,可就得穿着官服去了,不然容易遭人诟病。”
“可那领子硬巴巴的,难受得紧。”苏鲤的脸都皱成了苦瓜模样,她问徐嬷嬷,“能否把那领子熨一熨?使其软一些?现如今那领子里面像是加了浆糊一样,硌得人脖子疼。”
徐嬷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姑娘,那衣领是专门做成这样子的,日后浣衣局的宫女取走你的官服洗好之后,还会有人再将那衣领给支棱起来。好歹是官服,不挺阔一些,穿出去后怎么显示自己的女官威仪?你学学杜宫正那挺胸抬头的走路姿势,走出门去威风八面,而且也不会觉得领子硌人。”
苏鲤想了想当女官的好处,只能咬牙把这点给忍了下来。
等到尚书房放学的时候,苏茂林和苏修竹是领了题目回来的。
尚书房的先生让两人答一问题,“南疆之人,疏于教化,不服教化,如何解?”
这道题目问得相当应景,南疆山多水多,仗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南疆各部族一直都兴风作浪、四处作妖,有了□□署的相助,镇北军南调,一次性就将南疆个部族给强攻了下来,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南疆各部族都被□□的威力吓懵了。
收服南疆各部族之后,新的问题也凸显了出来。
南疆各部族之间尚且存在方言诧异,更不用说方言本就存在南北差异,镇北军的统帅请了个精通南疆语言的奇人,才听懂南疆人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
有很多人只是假意投降,打算等镇北军撤走之后,再重整旗鼓,自立为王。
镇北军的统帅给气坏了,偏偏又没什么办法,只能上书给朝廷,求朝廷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为了这件事,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尚书房的那先生也把这件事当成题目,让尚书房的小崽子们去想。
苏茂林和苏修竹兄弟俩对这件事持有不同的看法。
苏茂林说,“先生说南疆人疏于教化,那自然应当是请名师大儒去教化南疆,让南疆人都明理懂礼,问题自然可解!”
苏修竹却说,“先生明明说了南疆人不服教化,请名师大儒去教化南疆,那些人就能听得进去吗?依我看,还是学爹爹当初的做法,将南疆人都从南疆拎出来,同中原人混在一块儿,以中原人监察南疆人,他们分散开来之后,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同中原人通婚四五代人,保准就对南疆没什么感情了。”
苏茂林又道“南疆人口众多,多数都是以山寨聚集,如何将他们从南疆拎出来就是一个大问题!你有什么妙招,不妨说来听听?”
苏修竹‘就是’了好一会儿,小脸憋得通红,半天都没憋出一个所谓的‘妙招’来。
苏鲤在这个时候端了一份炖好的雪梨羹进来,见兄弟俩争得脸红脖子粗,便好奇地问,“你们不是说要做先生布置的功课么?怎么争吵起来了?”
兄弟俩七嘴八舌地把问题给说了,还互相指责了一通,最后问苏鲤,“姐姐,要是由你来回答这样的问题,你会怎么解?”
苏鲤将雪梨羹给二人分到小碗里,让二人端着小碗吃,自个儿也喝了一点雪梨汤,仔细想了想,道“若是姐姐来答这问题……怕是答案会吓到你们俩。”
“你们先生说,南疆人疏于教化,亦不服教化,那我们为什么要教化?还记得姐姐当初同你们说的,看人要看心吗?同样的道理,有些时候,正经的法子是行不通的,得想别的法子,目的却是不能变的。”
“你们兄弟俩仔细想想,朝廷对南疆的期望是什么?是教化南疆还是稳定南疆?”
苏修竹眨眨眼,道“是稳定南疆。”
苏鲤给了苏修竹一个鼓励的眼神,点头道,“没错,就是稳定南疆。既然朝廷的目的不是教化南疆,我们为什么要行教化之事?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杀。”
“将那些不服管教、四处唆使挑事的人都挑出来,先杀一半,看剩下的一半愿不愿意服软,如果不愿意服软,那就再杀一半……偌大一个南疆,缺几个人吗?”
“只要他们不服教化,那就一直杀下去,哪怕将南疆杀成空山空水空寨子,那也无所谓,中原百姓那么多,调一些过去不就行了?南疆水土好,作物易生长,老百姓的日子不会难过。”
“再者,我不相信真有人不怕死。将那些不怕死的人都杀了,剩下的人就都是被吓破胆的良民。修竹方才说对了一半儿,将南疆人和中原人混在一块儿,以中原人监之察之,可是,修竹,你有一点没想明白,爹爹当初为何要让跶虏迁入中原再打散,而不是将中原人迁至跶虏?”
苏茂林回答,“是因为跶虏苦寒,冬日百草不生,老百姓都无法活下去。”
“没错,因为跶虏苦寒,所以不将中原人迁至跶虏。现如今南方水土丰沃,为何要将南疆人都从南疆迁出来,舍了那么好的地方不要,非要让南疆人与中原人挤在一起?”
苏修竹这会儿明白了,“那应当是让中原人迁至南疆,按爹爹的想法,应当是让中原人多多迁入南疆,最好是要比南疆人还要多上一些,这样的话,我们便可以‘反客为主’了,等留在南疆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中原汉人时,那些南疆人就算再想掀起风浪,他们也掀不动了。”
“正是这个道理。好好吃雪梨羹,吃完之后再想想,看看明日该怎么给先生个答复。”
次日,苏鲤目送小黄门领着苏茂林与苏修竹兄弟俩往尚书房而去,她也换上了那穿着让人浑身不得劲的官服,抻着脖子往六局一司办公的地方走去。
这天轮到她去尚工局当值了。
苏鲤还未走近尚工局,就见一众尚工局女官仿佛脚下踩了风火轮一样忙进忙出,个个脚下生风,她拉着一个相熟的女官问,“玥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大家都忙成这样?”
那女官名唤佟月,关中人,抄着一口与佟掌柜有七八分相似的话,若不是苏鲤再三确认过这佟月不认识佟掌柜,她都要怀疑这佟月与佟掌柜是不是亲戚了。
佟月道“德妃娘娘患了失心疯,打翻油灯纵火,得亏内监激灵,把她给救出来了,只是可惜了紧邻着德妃寝殿后面的藏书阁,一大半的藏书典籍都烧成灰了,那么好的藏书阁,这会儿被烧的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可不就轮到尚工局出力了么?”
苏鲤有点傻眼,那德妃患了失心疯,玩起了纵火**?
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因果报应环环相扣,若不是德妃咄咄逼人,尚仪局肯定会主动找人去领罚,全了德妃的面子,可惜德妃仗着自己是四妃之一,以势压人,把六局一司的女官都给逼急了……德妃承受的所有苦果,都是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同情的。
真正让苏鲤心疼的,是那藏书阁内被烧成灰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