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人V第五十九章
带着娘家人去北疆一同享福, 这本来是好事情,可谁能想到中间出了这么多的岔子,张春芽把娘家兄嫂喷得无法做人,李大妮则是给娘家爹娘设下了‘送命题’——跟我去北疆享福,还是留在家里做牛做马?
相比起这两家来,叶桂枝的娘家简直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叶老太对叶桂枝好,对苏崇文也好, 当年苏崇文连着考了好几次科举都没中, 其它人都劝苏崇文不要再考了,唯独叶老太拿了自己的镯子过来,要资助苏崇文接着去科考, 这些都是她儿子儿媳知道的。
叶家兄弟深明大义,知道这是能帮助姐夫翻身的机会,也知道那镯子是叶老太的, 叶老太想给谁就给谁, 没说什么,她媳妇儿心里倒是有两句怨言,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对叶老太也是一如既往地好。
后来苏崇文和叶桂枝发达之后,叶桂枝经常接济娘家,她那弟妹早就没什么怨言了, 余下的只是对叶桂枝的感激以及对叶老太的敬佩。
还是她这婆母眼光好啊, 若不是当初用三瓜俩枣的东西笼络住了人心, 谁知道人家飞上枝头后, 还认不认得这些穷亲戚?
同乡的张家和李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叶桂枝的娘家没什么糟心事,她先是把爹娘都喊上,然后又把娘家兄弟和弟媳喊到一起来,问,“我和你姐夫将来既有可能就定在北疆省了,你们要跟着去吗?”
“虽然你姐夫把官位给辞了,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一品侯爷,就算是北疆省省通政见了,都不敢说什么,更别提北疆省省通政还是你姐夫一手提拔上来的,属于心腹之流。”
“如果你们想一同去北疆省,那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一块儿走,如果没有去北疆省的打算,那就留在这儿好好过日子,等我到了北疆省定下来之后,再给你们写信,家里如果有什么事,你们都写信同我说一说。若是遇到什么难过的坎儿,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你们就千万别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白么?”
“可姐姐也得提醒你们一句,作奸犯科的事情千万不能做。若是违反了律法,那可千万别来找姐姐,姐姐心软,肯定会同你姐夫说情,但你姐夫的心正得很,我担心他给你们来一个大义灭亲!”
好一个‘大义灭亲’,若是一般人说出来,那还没多少分量,可这话是叶桂枝说出来的,她就算出身于乡野中的低门矮户,可是跟着苏崇文南来北往地跑了这么多年,还在京城富贵太太的圈子里混了几年,一身气度早就养了出来,她说‘大义灭亲’的时候,并没有配上多么狰狞的表情,可还是将娘家兄弟和弟媳给吓了一大跳。
“姐姐多虑了,我们都是本分人,怎么会做违反律法的事情呢?容我和玫子商量商量,明儿给姐姐答复,成不?”叶家兄弟这么同叶桂枝说。
玫子是他媳妇儿的名字,全名是孙玫。
孙玫的娘家人都在,叶家兄弟也不敢轻易做决定,让自家媳妇儿抛弃娘家人,跟他一同去北疆打拼。
可孙玫的想法是,看看苏崇山家和苏崇水家,这两家沾着苏崇文和叶桂枝的光,置下了多么大的家业?原先叶桂枝没有说要带着娘家人一起发达的时候,她就算有心想攀这门亲的高枝儿,那也没这个胆子,现在高枝儿主动伸过来,还能不攀了?
嫁出门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若是自己没点能耐,回到娘家都是要遭受嫌弃的,还不如自己跟着出去,先把日子给过好,到时候有能耐接济娘家了,再拉拔娘家人一把。
就这样,苏家人回了一趟老家,带了一长串的人。
燕棠生在宫中,养在京城,从未见过这般新奇的情况,他早先倒是见过张春芽几面,可每次见张春芽的时候,张春芽都是温声细语的,何曾如现在一样,母老虎附身了?
他在宫中不是没见过争斗扯皮,可宫里人哪算是吵起来,那也顾忌一张脸面,哪会像乡下这般,看彼此不顺眼了,直接撸起袖子来吵一架,说不定还会上手挠掐?
燕棠在乡下长了见识,到了晚上,就忍不住偷偷问苏鲤,“乡下都是这般……民风开放吗?”
天地良心,他想说的是‘野蛮粗鲁’,可是想到苏鲤一家都是出自乡下,他就把这个不太美好的词儿给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苏鲤也好久好久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乡下人大多质朴,有话直来直去,不喜欢绕那些弯弯绕绕……”实在说不下去了。
燕棠看着苏鲤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哈哈大笑,把苏鲤给惹恼了,一个枕头便砸了过去。
一行人是八月间到的辽州城。
如今的辽州已经没有了暑气,天气转凉,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凋零。
时隔多年,苏家人故地重游,看着并无太多变化的辽州,又是好大一通感慨。
望侯府与柘亲王府已经建成,苏崇山家和苏崇水家当年走的时候,把产业都得卖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儿再回来,只能重头开始。
与当初不一样的是,他们这次有钱了,先买下一处暂时落脚的宅子,把带来的家人都安顿进去,然后再想办法置新宅子。
望侯府虽是侯府,装饰上极尽用心,但身份限制在那儿,比柘亲王府还是要略微差上一些的,当然,并不是差在装饰上,而是差在制式上。
搬入柘亲王府的第一天,苏鲤和燕棠足足在王府中转悠了两个时辰,在将整个府邸都看了一遍,苏鲤纳罕,“要这么大的宅子有什么用?转悠的脚疼。”
燕棠斜睨了苏鲤一眼,意有所指,“亲王府得容纳多少人?九为极数,故而以八为准线,你我生八子,八子娶八妻,八妻各生八子,你算学好,且算算,这亲王府能住得下吗?”
苏鲤翻个白眼,“谁要生八子了?你当是下崽儿呢?一下下一窝?生一胎便是一年的光景,连生八胎,八年时间,什么都不用做了?”
燕棠厚着脸皮说,“急不得,急不得,慢慢来。”
他还真是慢!慢!来!
八月下旬到的辽州,九月底,苏鲤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她好像有点嗜睡,胃口也比之前好多了,饭量比燕棠得还要大,变化最明显的还是精气神,她往常每天都想早起练练,哪怕是扎个马步提提神也好,可最近却不想早起了,只想在被窝里窝着,若不是担心起的太晚被下人们笑话,她觉得自己能睡到中午用膳的时候。
某一日,燕棠突然拿着一个本子过来,煞有介事地同苏鲤说,“鲤儿,你这个月,那个是不是没来?”
“哪个?”苏鲤一时间没从‘这个’‘那个’中反应过来。
燕棠有些不大好意思,把那个本子拿给苏鲤看,苏鲤只是瞟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她的脸就臊红了。
把那本子砸在燕棠的怀里,苏鲤嗔怒道“我教你算学,就是让你算这些时间的?猴子过河问题,你算明白了么?真是没羞没臊。”
燕棠紧张地问,“可这都过去了将近五十天的时间,鲤儿,你是不是怀上了?柘亲王府是不是要添丁了?”
苏鲤“……”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燕棠侧躺下,道“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你想什么静静,想棠棠!”燕棠把那本子往旁边一丢,翻身上床,把苏鲤揽入怀中,“鲤儿,你同我说,是不是怀上了?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把平安脉?”
男人幼稚起来,那可是真的幼稚,幼稚得可怕。
苏鲤想怼燕棠几句,可是被‘想棠棠’这三个字逗得笑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能怼得出口?
苏鲤不是不懂这些,她只是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在看到燕棠拿的那本子上记的什么东西之后,苏鲤就想明白了。
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可慌乱过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这本就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有什么好慌乱的?
从她梦中梦到燕棠为了救她而陷自己于不利之地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一颗曾尝试着用层层坚冰包裹起来的心,已经开始融化了。
她的前世与这一世累计起来,有四十多年的光景,可人心并不是年龄增长了就一定会老,催人心变老的,从来不是岁月本身,而是这些岁月为人带来的经历。
她确实两世为人,可这一世被人保护得很好,纵然入了宫廷、只身一人闯了南疆,但并未经历让人长进的大起大落,只是生活经历丰富了些,阅历丰富了些,但并未经历过什么变故。
她之前看燕棠不够成熟,甚至于看当年的苏崇文和叶桂枝都不算成熟,可这些年走过来,苏崇文在官场中历练,叶桂枝在后宅中历练,二人都已经被岁月‘催熟’,只有她,依旧站在穿越前的那个年龄节点上,哪怕这些年稍微长进了一些,那这些长进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这一世的二十余年,只是让她有了更丰富的经历,若说是什么催人成长的磨难,那却是从未有过的。
而燕棠,就在最好的岁月里朝她大步奔来。
虽说刚开始时,燕棠有诸多无法让她满意的地方,但现在再看,当初那将她拦在宫中急于表明心意的少年,如今已经摇身一变,他不再用嘴空谈什么,而是将一切都付诸于行动,让你心安,给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