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
沈轻这个年龄段参加成人田径比赛, 根本不占任何优势,真到了比赛场地上都“陪跳”的。
成人的比赛场地,都是比赛经验丰富的跳高运动员。跳高运动员的黄金期也是22岁到25岁。虽说沈轻未来可期, 但是多少差点火候。
能杀进全国比赛的都是健将级别的, 最好成绩全部超过2.15米。
比赛的时候,2.2米以上才能得到一些成绩。
沈轻目前最好成绩,曾经有一次抽风一样地跳过了2.23米。能稳定的成绩是2.18米, 那五厘米也不知道沈轻那股劲是怎么使的, 再找不到感觉了。
天赋有, 但是还不稳定。
所以顾若坐在观众席上,总是会看到沈轻止步于总决赛前。偶尔一次才能杀进决赛, 又很早就淘汰掉了。
顾若纠结得不行,想着该怎么安慰沈轻。
结果顾若到了选手休息区,和换好运动服的沈轻一起看比赛的时候,就听到沈轻自夸:“看到没,我刚才跳过2.18米了,是不是超牛逼?”
“呃、牛……逼。”顾若说这种话不太自然, 这一个词愣是说得别别扭扭的,还对沈轻竖起了大拇指。
沈轻看着顾若半晌, 很快笑了起来, 把她的手按下去的同时拉住了:“放心吧, 每个运动员都要经历这么一段,等我到黄金期的时候,在座的各位都不是我的对手。”
顾若跟着点头:“他们就是欺负小孩!你的心态是对的。”
“我哪是小孩啊,我成年了。”
“刚成年。”
“对……你也成年了。”
顾若不明白沈轻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跟她强调一下,奇怪地继续看了一会比赛, 就和沈轻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两个人是跟杨楠、师筱卿一起回酒店的,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顾若去卸了妆走出来就看到房间里只剩沈轻在了,不由得一愣:“卿卿呢?”
“被杨楠扛走了,这个时候应该在对面。”
沈轻伸手将顾若拽到怀里坐着,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畔边呢喃一般地说道:“高考前都不太联系了,好不容易解放了,还不许人家情侣亲热亲热啊?而且……你不想我吗?”
沈轻的声音很低,甚至有点压,像是砂砾在玻璃板上滚动的声音,让顾若身上麻酥酥的。
顾若觉得半个身子都有些麻了,小声问沈轻:“那他们得多久啊,我还想睡觉呢,我已经困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也不能去问人家这种事情,你就当是陪我待一会呗。”沈轻继续蛊惑顾若。
顾若有点尴尬。
她和师筱卿订的是大床房,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师筱卿不回来怎么办?她和沈轻一起住吗?
这怎么行?
还没结婚呢!
而且……她想再等等……
高三这一年她没怎么注意身材管理,她想等一阵子也许会好一点?
不行!
绝对不行!
沈轻依旧抱着她,在她身上嗅了嗅后问:“你洗澡了吗?”
“没,只卸妆了,我以为杨楠还在,怎么可能洗澡?”
“那你要不要去洗澡?”
“你先去吧,我给卿卿发消息问问。”
沈轻松开顾若,在酒店房间里找来了浴袍走进了浴室,她快速给师筱卿发消息询问:卿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消息发过去了,许久都没有回复。
她坐在房间里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没一会沈轻穿着浴袍出来了。
顾若多少有点不自在,很委屈地跟沈轻说:“我给卿卿发消息了,她没回我。”
“估计……在忙着呢吧?要不你先去洗漱吧,不是困了吗?”
顾若又看了一眼手机,才拿着睡衣去洗漱了。
沈轻从口袋里摸出来自己提前就准备好的东西,满屋子转悠,都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里。这玩意真烫手,他买的时候都怪不好意思的。
他放在床头柜里,到时候拿出来说酒店早就有的可不可以?
顾若会不会不高兴?
正犹豫的功夫顾若走了出来,他立即将东西揣进了浴袍的口袋里。
顾若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酒店的风筒,在外面插上电源后又试了试,发现风还是不大:“这个风筒是坏的。”
沈轻走过来试了试,确实不好用,于是他拿着浴巾帮顾若擦头发。
顾若在他擦头发的时候站不太稳,原地踱步,最后扶住了沈轻的手臂,这样才好了一点。
“我去看看手机。”顾若走过去拿起来手机看了一眼,师筱卿依旧没回消息。
沈轻自然不会说,杨楠早就和他串通好了,今天师筱卿是没空回她消息的。
顾若正在打字的时候,沈轻又拿了一条毛巾过来,蒙住顾若的头发帮她擦头发,还顺手丢掉了她的手机。
她刚回头就被他吻住了。
她的所有疑问和不安都被锁在了浓烈的吻里,问不出来。
仰面倒在床铺上的时候,顾若终于反应过来沈轻的企图了,她伸手去推沈轻的肩膀,然而他根本不肯退让。
吻,像下落的雨滴,密集的,柔软的,让人慌乱的。
顾若听到了沈轻在晋江不让太过描写的呼吸声,以及晋江不允许的那些玩意出现了。
顾若猛地将沈轻推开,身体往后退,对他凶巴巴地说:“不可以!”
沈轻突然停下来,整个人的状态都没有收回来,崩溃地看着她问:“为什么啊?”
“没结婚不能做这些事情。”
“哈?!”沈轻都傻掉了,表情瞬间垮掉了。
顾若看到了掉在床上的东西,伸手要拿过来,立即被沈轻一巴掌按住了。
“给我。”顾若伸出手去。
沈轻纠结了一会,还是把东西交到了顾若的手里。
顾若拿着写着0.01的小袋子展开,发现整整有一串。
沈轻小声解释:“我就是怕不会戴……多备了几个。”
顾若立即恼了,拍了拍身边的垫子,说道:“坐。”
“做?”
“让你坐下!”
“哦……”
沈轻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顾若的身边,开始给沈轻上课:“你怎么可以小小年纪想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呢?”
“不小了……”
“你就一小孩!”
“我都一米九了。”
“心态!”
沈轻低下头,认命地听顾若给他上课。
顾若掐着腰,继续训沈轻:“我们要互相尊重你知道吗?你需要问过我可不可以才能做这些,而且现在还太小了,不行!你之后还要继续训练参加比赛呢,专下心来可以吗?”
沈轻看着顾若真的是一百个委屈:“……”
他都等了一年多了!
他真的不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男生啊!
都成年了,结果得等到结婚吗?
他不得憋疯?
顾若把沈轻准备的东西丢到了一边,对沈轻说:“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沙发没有被,你睡吧,我不碰你了。”
顾若将信将疑的,她一直看着沈轻,看到沈轻似乎是在赌气,一转身躺在床的一侧就真的开始睡觉了。
她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发现沈轻真的没再动了,才在沈轻的身边躺下。
她小声说:“晚安。”
沈轻没理她。
*
第二天,沈轻他们还要集合,就算没进总决赛,也会坚持每日的训练。
顾若睡到上午十点钟才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师筱卿已经在房间里看电脑了。
顾若跟师筱卿打招呼,听到师筱卿问她:“你昨天和沈轻吵架了?”
“不算吧,怎么了?”
“沈轻早晨顶着黑眼圈,黑着一张脸,打招呼也不太理,直接去训练了。”
顾若想了想,是不是她昨天训沈轻的时候太凶了?
她坐起身来问师筱卿:“你昨天怎么没回来啊?”
师筱卿转过转移,看着顾若突然笑了:“你说呢?”
这句话问得很有内涵。
“啊?”
顾若愣了一会神才惊讶地问师筱卿:“难不成你们……了?”
师筱卿也惊讶了一瞬间:“难不成你们还没?”
顾若重重地点头:“对啊,这要等结婚吧?”
师筱卿想了想后说道:“这个……看个人吧,你和沈轻如果要结婚,最起码要等四年呢,而且那个时候沈轻正是巅峰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结婚生子。估计也会在二十六岁后,取得一些成绩之后再说这种事情。”
“嗯,应该是吧。”
“你要让他忍那么久啊?最少八年?”
顾若一瞬间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筱卿又笑着小声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比较忍不住的那一个……”
师筱卿和杨楠在一起,反而是师筱卿比较主动,杨楠还真没那个狗胆。
“我一直都觉得应该是……”“按照你觉得,大家还不该早恋呢,你还不是跟沈轻在一起了?你想晚点也可以,不过别太虐待你男朋友了。”师筱卿说完合上了电脑,拿出手机查找附近的店,“你去洗漱吧,我陪你吃饭。”
*
沈轻和杨楠都要等待队里其他人一起离开,比赛要进行一星期才会结束,他们还要在本市停留三天。
这三天没有进入决赛的运动员会在酒店的场地内继续训练,不过要比在省队的时候轻松的多。
晚间师筱卿没有再去杨楠的房间,而是留了下来。
沈轻看了看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就回房间了。
顾若回到房间里脑子有点乱。
今天中午沈轻回来过,晚上也和她一起去逛了附近的江岸边。两个人聊天正常,态度正常,结果沈轻全程都没跟她牵手。
现在沈轻完全不多看她一眼,直接回去了?
以前沈轻都会赖在她身边不走的。
他是不是生气了?
顾若忍不住噘嘴,也有点气,不让他那个,他就闹脾气不成?
难道他跟她在一起就是为了那个的?
不理就不理!
以至于之后的两天,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没牵手,没有亲吻,就是相敬如宾的状态。
直到回去。
沈轻一大早就来帮顾若整理行李,接着拉着她和自己的行李箱去往机场。
办理托运,排队安检的时候两个人都在一起,沈轻依旧是前两天的状态,见顾若没有跟上来,伸手拎着她的衣服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接着小声说:“别走丢了。”
沈轻已经很久不这样拽她的衣服了。
呵,还真有点怀念呢!
两个人保持这样的状态回到了家里,打车回到小区附近,沈轻提着行李箱上到了顾若家门口,接着站在楼道里说:“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顾若应了一声后沈轻扭头就走了。
她拉着行李箱回到家里,父母还没回家。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突然站起身来重新穿上鞋子,朝着沈轻家里跑。
她到沈轻家里的时候,沈轻正和沈永芬聊天呢,沈轻打开门看到顾若来了还挺惊讶的,问:“你有东西忘在我这里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
沈永芬看着顾若,再看看沈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若客客气气地跟沈永芬问好,沈永芬笑呵呵地应了一句。
随后沈永芬问:“我是不是该去打麻将?”
沈轻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二百块钱给沈永芬:“不输完别回来。”
沈永芬难得见到回头钱,乐呵呵地出门了。
沈轻看着顾若,问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跟我无声抗议?!”
“抗议?”
“嗯,因为我不让你那个,你就要和我冷战是不是?”
“冷战?我有不理你吗?”沈轻问她。
顾若摇了摇头。
“我有对你态度不好吗?”
顾若又摇了摇头。
“那我哪里冷战了?”
“你都不碰我了。”
沈轻看着顾若半晌,最后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脸。
顾若换了鞋子走进去,就坐在沈轻面前的茶几上,认真地看着沈轻,等他解释。
沈轻终于斟酌好了,扶着顾若的膝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一直都是凌厉的,此时难得的有些温柔,甚至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狗狗。
“其实我很差劲,我比你想象中差劲一万倍。我的脑袋里想的东西特别多,也特别的……让人无法接受,就是……满脑袋的马赛克。”
“所以呢?”
“我是那种定力很差的男生,我看到我喜欢的女生是忍不住的,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碰到了就停不下来了。想要忍住就干脆不去碰,这样就不会再做更过分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在你身边那天晚上,我一整夜都没睡?我睡不着,听到你呼吸声我都抓心挠肝的。”
“我们……可以慢慢来啊……”
“嗯,我尊重你,所以我真的准备慢慢来了,可是我忍耐后,你反而坐不住了呢。”
顾若看着沈轻,多少觉得有些难堪,特别特别小声的说:“我想再等等……”
“嗯。”
“万一……过两年……我……就长出胸了呢?”
“???”沈轻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二哈。
画风突变――
顾若难堪地捂住脸,然而露出来的耳朵和脸颊都红彤彤的:“我身材不好……我怕你……我会害羞的……万一你不喜欢……”
沈轻觉得这些事情特别荒唐:“我如果不喜欢你这样的,为什么要追你,还和你在一起这么久?”
“可是你之前说,努力后会变大的,是不是就是嫌小?”
“我说过这个?”
“嗯!”
沈轻抬手抽自己的嘴巴:“我嘴贱。”
“你别打自己啊!”顾若赶紧拦住了沈轻,还帮她揉了揉脸颊。
沈轻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你别想那些了好不好?你哪里我都喜欢。”
“嗯。”顾若羞得脑袋都在冒着水蒸气。
沈轻松开顾若往厨房走,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
“你家里有什么吗?”
“矿泉水。”
“那就矿泉水。”
顾若很少来沈轻家里,这还是第一次进门,有点好奇沈轻的房间。她走到了沈轻的房间,推门走进去就惊呆了。
好多柜子,像小型仓库,她能从透明的隔板看到里面都是鞋子。
沈轻拿着矿泉水到了顾若身边,对顾若展示:“我的全部家当。”
“你穿的过来吗?”
“其实有好多双我至今没舍得穿过。”
顾若隐隐觉得有点奇怪,却还是没问出口,杨楠不可能送沈轻这么多双鞋子吧?
是沈轻自己买的吗?
她和沈轻交往这么久了,渐渐也认识了AJ这些牌子,知道了大概的价格。
她绕过柜子走进沈轻的房间,发现他的房间就是暗色系的,床头却挂着她给他做的红色外套,枕头旁边有她的头绳,这些东西显得尤为突兀。
他的桌面上就没几本书,只有一个小架子,上面绑了一排鞋带。桌面上竟然还有她的相片,她凑过去看,真不知道沈轻是什么时候打印的。
沈轻也不在意她看,在旁边说道:“我的奖牌都被我妈妈在客厅展示呢。”
“嗯,我看到了。”
顾若在沈轻的床铺上坐下,没有想象中软。
“这个床不太舒服。”顾若小声嘀咕。
“不懂了吧,床不能睡太软的,不然腰不好,你躺下翻个身试试。”
顾若还真的躺下了,来回翻身发现床垫居然非常贴合,不由得感叹:“居然不错!”
沈轻跟着躺在她身边,跟她介绍自己的床垫:“我这个床垫是我妈妈专门订购的,我们家所有的家具里,我的床垫是最贵的,其次就是我的电脑椅。我妈说我是运动员,别的都可以随意,这个必须好。”
“嗯,阿姨说的对。”顾若笑着转过头看向沈轻,刚巧和沈轻对视了。
两个人都停顿了片刻,这样躺在一起,看着彼此,多少有点暧昧。
沈轻最后还是伸手捧住了她的下巴,直截了当地吻了过来。
从浅尝辄止,到浓烈如火。
再就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