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Chapter 225
夜里,池晏翻来覆去睡不着,这里的湿气太重,明明没有虫子咬,可他总觉得身上痒。
睡到半夜竟然还起了湿疹,池晏都不知道是自己太娇气还是这里的湿气威力就是这么大。
倒是克莱斯特“皮糙肉厚”,一点不受影响。
池晏睡不着,克莱斯特当然也睡不了,两人半夜躺在床上聊天。
“明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跟我们一起下山。”池晏翻了个身,看着克莱斯特的侧脸。
无论看多少次,池晏都觉得克莱斯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甚至跟男女无关,好看的人是超越性别的,他还记得穿越之前比较喜欢的一个女明星,男女装都好看,一群男妈妈天天嗷嗷叫着要给她当老婆。
克莱斯特:“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们?”
池晏抿了抿唇:“要不就让人把他们送去阿利耶,反正他们在这里也是种地,去了阿利耶也算是回归老本行。”
阿利耶没有别的生意,就是座产粮大城,而且阿利耶的人也没什么信仰,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担心他们被这些圣民影响。
而且斯德丁和萨克德就在近前,真出什么事也容易镇压。
池晏忽然说:“不知道安德森到没到斯德丁。”
之前就让几个魔族回去报信,好让斯德丁和萨克德有时间准备。
结果直到现在斯德丁那边传来几次信,说他们在各个关口都驻扎了人,结果这都好几个月了,人影都没看到。
克莱斯特想了想:“他们不会走大路。”
大路说的是池晏来圣城的时候开的路。
克莱斯特:“他知道那条路是你的开的,每天又有那么多商人来去,人多眼杂,事情也就多,他应该是自己开路过去。”
池晏:“……”
那得了,没个大半年他是过不去的,就算过去了也该到冬天,去哪儿找补给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斯德丁的士兵吃饱穿暖,守着城,还有更精良的武器,更强的服从性。
而安德森的军队,到时候则是精疲力竭,用的还是打不了两下就会弯的铁剑。
这下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但池晏还是睡不着,他的腿架在克莱斯特的大腿上,脑袋蹭在克莱斯特的颈边,小声说:“马上就要开始了。”
克莱斯特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克莱斯特只是伸手拍了拍池晏的背。
池晏:“我会给她一个爵位,除了不能离开圣城,不能左右政事,不能违背法律,她能过得很不错。”
克莱斯特:“她会愿意的。”
池晏:“我知道。”
池晏只是有些唏嘘,当年王后的先祖也是历经艰难才成为了肯蒂斯的国王,而历代先祖里,也不乏能力出众的国王,只是一个王朝的覆灭,从来都不由好的那部分掌控,一个昏庸无能的国王就够了,他甚至不必做错什么。
可能这就是“气数”尽了。
如果没有他这个穿越人士,王后可能真的会登基,她应该会想到和圣院合作的办法。
肯蒂斯不会这么快更换领导者。
池晏一夜没睡,第二天下山的时候,他们后面跟着的圣民大约只有两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女人。
其他的人,有些是怕池晏会对他们下黑手,有些则是要为圣院“守节”。
这让池晏想到了古代,最早的时候,贞洁是不值钱的,有很好,没有也很正常。
少数民族还有群婚和走婚制,寡妇再嫁也不少见,老公死了还能在老公的弟弟里头挑,离婚也容易,留封书信回娘家,休夫也没什么。
忠诚和贞洁,那都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算是君臣间的美好关系。
春秋战国时期,帮别国打自己母国的也不少见,叛国都不算罪,在这个国家混好了,把自己母国打成狗了,转头回到母国的怀抱都没什么。
后来,贞洁牌坊就兴起了,逼着人们“贞洁”。
臣子对君王,妻子对丈夫,下位者要付出一切去博得上位者的一丝好感,才能得到微不足道的回报。
但越是这样,下位者就对上位者越忠心。
被压迫的时间久了,就开始自愿“守节”。
如同这些圣民,他们究竟从圣院手里得到了什么呢?除了一两句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外,什么看得见的好处都没有。
但他们不会反抗圣院,反而会反省自己,然后用更严苛的标准去要求能够被他们压迫的对象——比如他们的孩子。
清朝入关,也让女人放足,但作为时代的“遗产”,裹小脚这一行为被士大夫们冠以了它没有的家国情怀,延续了下去,并且发扬光大。
士大夫们为了活命,愿意剃头,臣服于“鞑子”,但他们可以勒令自己的妻女延续“传统”,这样他们就不算太失败,毕竟他们保住了“血性”。
强者压迫弱者,弱者压迫更弱者。
一层层的压迫下去,社会就成了个密不透风的茧。
圣民就是这样,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型社会,这个社会包裹成茧,除非有人从里,或是由外的捅破这个茧。
否则他们永远都是睁眼瞎。
因为这些人经过长时间的“驯养”,只知道这一种活法了。
清朝覆灭的时候,有些人欢呼庆祝封建制的终结,但也有些遗老遗少,真心实意的痛不欲生。
池晏叹了口气:“至于山上的人,没人给他们送补给,他们自己会下山的。”
没有圣院替他们转手,他们的粮食不能换成生活用品,没有盐,没有工具,时间久了自然会下山。
回到圣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一路也没遇到强盗,可能是因为池晏的兵驻守这出城的关口,强盗也知道危险,不怎么往这边来了。
不过他倒是见到了之前“收留”伯里斯他们的小领主。
小领主还送了几箱金子给他,投诚的投得很快。
小领主还表示,他知道自己不怎么能干,他的城又小,大人们的争斗他管不了,他也绝对不会碍事。
只求池晏以后不要对他动刀,想要这座城跟他说一声,他绝对双手奉上。
胆子小,但当机立断,勉强有些优点。
池晏也没多跟他说话,只是半真半假的应下来。
他回到旅馆之后,好好的洗了个澡,然后用坎贝尔夫人调制的药膏抹在湿疹上,这些药膏毕竟是草药做的,没有提纯,见效也慢,幸好他的湿疹不严重,不然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莱恩一见到池晏就迎上来,低着头说:“贾斯特来了。”
池晏只穿着一件睡衣——白色的,跟裙子差不多。
头发还是湿的,不过他自己也不怎么注意形象,直接去见了贾斯特。
克莱斯特没跟着一起去,他不太喜欢贾斯特,池晏也不勉强。
贾斯特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他蓄起了胡子,他胡子长得好,不是络腮胡,也只留了上嘴唇的胡子,修的很好,看起来挺儒雅。
“大人。”贾斯特先给池晏行礼,池晏摆摆手,自己坐到一边,对贾斯特说,“坐吧。”
贾斯特也坐下去,他也没有废话,坐下之后就说:“王后砍了几个贵族。”
池晏有些吃惊,他才走了两天,王后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
贾斯特:“然后她提拔了那几个贵族的二子或者三子继承爵位。”
贾斯特叹了口气:“她要是不提拔,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件好事,她提拔了,就是件坏事。”
杀人容易,但治人却困难。
杀几个贵族,对王后来说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只要先把人骗来,然后再让卫兵拿下,接下来就更简单了。
但她不仅杀了人,还提拔了曾经对她投诚的贵族子嗣,还稳定了贵族的家族——毕竟父亲死了,但儿子上位,这个家族就不会倒,既然不会倒,也就不会反抗。
相反,他们还会认为王后是在拉拢他们家,会妄图讨好王后,得到更多好处,为此,他们要付出更多。
而那些没有被王后所杀的贵族也不会太紧张,毕竟王后这一出在他们眼里就只是排除异己,拉拢听话的,打杀不听话的。
这一手他们熟得很,所以接下来,附近的贵族们会向王后表示忠诚。
池晏:“你给她出的主意?”
贾斯特摇了摇头,他叹息道:“大人,王后已经不是以前的王后了,她现在被逼到了绝境。”
哀兵必胜,绝地反击才更有分量。
王后知道自己手里可用的人不多,贵族们对她阳奉阴违,她已经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正是因为无所顾忌,才给她增加了砝码。
她生来就是公主,就站在国家权力的顶峰,她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现在她意识到了,当然就不会再退缩。
换做是池晏,他也会以杀立威。
尤其她是一个女人,她要比男人更努力去握住兵权。
任何要跟她争权的,都将是她的敌人,面对敌人,她得使出更残忍的手段,才能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人。
“她还让贵族送酒肉给士兵。”贾斯特忽然说,“还让大臣起草新的法典。”
池晏挑了挑眉,不会是民法典吧?他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法典?”
贾斯特声音小极了:“军法,平民当兵,立军功就能得到爵位。”
这在以前可是贵族的专属!
平民当兵,立多少军功都只会算在统领他们的贵族头上。
池晏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王后也是穿越的。
秦国就是这么干的,不然为什么秦国人人崇武,老秦人从不饶舌。
但从她之前的做法来看,她并不是穿越的。
池晏:“……王室有这样一个王后,算是他们的幸运吧。”
可有之前的两任国王,也是他们的不幸。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件好事,让平民能立军功,改门换户,必然要面对贵族的反抗,现在风险有王后承担,不管能不能顺利推行,将来池晏都能更轻松的推行。
而且王后刚杀了贵族,提拔了自己人,贵族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反抗。
此时正是王后秀拳头的时候,贵族不会想不开。
池晏:“等弗兰度的士兵有动静了,我会去见王后的。”
贾斯特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满是狂热:“大人……”
池晏对贾斯特笑了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贾斯特激动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他鼻翼不停鼓动:“我不辛苦,大人,一想到那一刻马上就要来了,我就无法平静!”
池晏站起来,拍了拍贾斯特的肩膀:“快了。”
确实快了,王后砍了十几个贵族的脑袋,但并没有引起骚乱,因为这些贵族的二子三子很快上位,仇恨转移,那些原本的继承人没空对付王后,他们要忙着从自己的弟弟手里夺回爵位。
没要几天,附近的贵族开始向王后送礼了。
送的都是既贵且重的礼物,不是宝石就是金子,王后照单全收。
贵族和王后之间又找到了新的相处方式。
贵族更“臣服”了,王后又更仁慈宽和。
但弗兰度的士兵显然不会让王后过多久的好日子,他们在山谷里游荡了几天,没吃的了,士兵又被养娇了,野果野菜吃着不饱腹,就打起了下山的主意。
圣民在的地方他们不敢去,怕之前的那群人还在。
他们不是没打过仗,弗兰度国内经常有大小摩擦,不少人都靠当兵养家,赢了之后能抢到什么全靠本事。
但之前遇到的那群人差点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不是因为对方力气多大,杀人多娴熟,而是因为对方的武器。
那些泛着寒光的长刀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有那样的利器,怎能不让人胆战心惊?
“将军……没吃的了,再不下山,我怕士兵会……”小兵跟在将军身边,小心翼翼地说。
将军自己也知道,士兵打仗,跟着他,是因为士兵要吃饱饭,没饭吃,时间长了他们就会起外心,就会跑。
现在这个时候,没什么比一场胜利的战争更能激励士兵了。
将军抿着唇说:“下山。”
他们急需一场胜利,所以只能挑选最弱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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