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亲吻
迟喻微微顿住,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得到了预想之外的答案。
“这几年在中国认识的？”这是迟喻唯一能想到的时间点。
林熙和尴尬地笑笑, “不，是我还是格兰西姆的时候。”
迟喻的笑容微微敛起。
林熙和在役时从来没听过他有任何花边新闻, 倒是有不少粉丝YY他和鲍里斯，而林熙和本人也确实是那种一心扑在比赛上、完全不怎么在意感情的状态，他没想到在那个时候林熙和却是有女朋友的。
虽然那个女人刚刚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和林熙和相认，但她偏偏在“格兰西姆在梧桐高中任职老师”的消息传出去后来到学校, 可能就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又勾起唇角, 调侃道，“不错嘛, 挺漂亮的，难怪藏得那么紧。”
“什么啊, 只是我们两个没交往多久就分手了而已。”
这个答案让迟喻满意了几分，“怎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看不出来你挺花心的嘛。”
林熙和真想把迟喻的脑袋敲开，下意识地反驳道，“是她和我说分手好不好？受伤的明明是我，你还说我花心。”
“还有女人会和你说分手？”
林熙和片刻无语，“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入校？再聊下去就真的迟到了！”
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到教学楼, 迟喻去了班级, 林熙和则先开了会才回班组织纪律，学生们看到他都非常高兴，不管怎么说他们终于毕业了, 即将迎来一段人生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采。
林熙和问道, “节目练得怎么样？”
沈盼竖起大拇指，“放心，绝对OK！”
校长希望老师能动员毕业班准备一些节目，由于时间紧迫，32班准备的是大合唱，由音乐才子贝多多现场伴奏。
林熙和扫了一圈没看见贝多多，“贝多多人呢？”
有人推推搡搡地笑，就是没有人回答他，林熙和下意识地看向迟喻，迟喻敲了敲桌面，“林老师问你们话呢。”
罗飞当即立正，“报告林老师！贝多多和女神表白去了！”
林熙和：“……”
哎，算了算了，都毕业了，他就当一天好人吧。
9点整，林熙和带着学生们去了礼堂，叮嘱了一声要保证纪律后就到前排老师席位入座，同组的同事帮他留了位置，只是这个位置有些尴尬，前面刚好就是他的前女友白梦凝。
白梦凝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双手轻轻地搭在腿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仍旧是记忆中那副干练的模样。
校长先上台恭贺毕业班的学生圆满毕业，又简单地说了当年毕业班的成绩，梧桐高中是市重点学校，虽然地处小县城，师资力量却很雄厚，今年仍旧出了一名省状元，还有很多以自主招生、特招生的方式进入名校的。
迟喻的成绩也不错，破天荒地考入了年级前两百名，在梧桐高中这样的名校已经非常不错了，自然也顺利拿到了东北体大的录取通知书。
除此之外，之前在全国高中生足球赛中表现优异的沈盼、罗飞等人也考入了心仪院校，32班的整体成绩比预想中好很多，也让其他老师大吃一惊。
校长、领导讲话结束后便轮到了往届优秀毕业生发言，梧桐高中走出了很多优秀才子，每年毕业典礼都会邀请一些来演讲，而这次请到的就是林熙和的前女友白梦凝。
“接下来有请XX届优秀毕业生，现任飞星创投东北区首席执行官——白梦凝，白总裁上台发言。”
白梦凝起身上台，下面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沈盼往迟喻身旁凑了凑，“哎，迟哥，这白总长得不错啊！”
迟喻瞥了他一眼，“是啊，不错，你喜欢追来看看？”
沈盼被噎了一下，“我就随口一说，这种女人身边肯定有不少男人追，哪能看上我啊。”
想到林熙和，迟喻轻哼一声，“是看不上你。”
沈盼：“……”
你是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损我吗？
白梦凝不仅相貌出众，气质也很好，说话有逻辑，气场也很强，迟喻却皱起眉，觉得她和熙和怎么看都不配，白梦凝太强势了。
想到这迟喻忍不住去寻前排的林熙和，林熙和和其他老师一样端坐着，目光专注地落在白梦凝身上，屏幕背景的光芒晃在他的侧脸上，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迟喻又想起林熙和说过的话。
「是她和我说分手好不好？受伤的明明是我……」
之后是优秀毕业生发言，然后毕业典礼就正式开始了，快轮到32班时林熙和也从前排回来组织他们上场。
沈盼呼呼地拍着胸脯，“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我五音不全啊！”
罗飞哈哈大笑，“要不然你伴舞吧，你可以在前排做俯卧撑！”
贝多多站在旁边，他穿着一席西装，头发也用发胶固定，看上去很成熟的模样，只是那忧郁的神情略显稚嫩。
罗飞嘻嘻哈哈地拍着他的肩膀，“怎么了贝多多？被女神甩了？”
贝多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滚！”
林熙和拍手，“好了，大家准备上场！别紧张，这是我们这个团队最后一次合作演出，大家要珍惜这次机会，不留遗憾。”
这番话让大家心中都有些沉重，但很快这种沉重又化为力量，主持人报幕后，众人便依次上了台，林熙和朝迟喻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迟喻瞥见了，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径直上了台。
林熙和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小子又在发什么神经？小孩子的心思真不好猜。
学生上台后，林熙和就跑到过道中用手机帮他们录像，由于排练的时间紧迫，学生们又没有专业老师指导，总体来说唱得并没有技巧，但因为是特长班，中间男女分开加了几个抛球的动作，又是学生亲自弹奏电钢琴来伴奏，显得倒是很多才多艺。
“这是你的学生？”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熙和连忙暂停摄像，白梦凝站在他身后，双手抱肩，正细细地打量着他。
林熙和只是顿了一下，很快便笑道，“是啊，我是他们的班主任，他们最后一次上台表现我想帮他们拍下来。”
这下换白梦凝发愣了，她没想到林熙和的反应如此自然，那个灿烂温暖的笑容就好像他们是昨天还在一起吃饭的好友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只是在看到网上沸沸扬扬的格兰西姆复出的消息，看到那个男人再次奔驰在赛场上，那耀眼的模样好像在她的心口烫了一下，让她忍不住过来看看。
“你决定复出了？”白梦凝有些生硬地问。
“是啊，那本来就是我的赛场。”
温和的声音却好像时刻都在准备结束这段对话，甚至让她无话可说。
她微微蹙起眉，冷声道，“希望你珍惜这次机会，不会再作弊了。”
林熙和没说话，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从露出来的半张侧脸上能看到他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似乎是一种礼貌的回答，看着学生们的眼睛格外温暖。
迟喻站在前排，一眼就看见了观众席上方的林熙和和白梦凝，他看到白梦凝说着什么，林熙和虽然在笑，可那笑容过于模式化了，甚至没有回头，心中顿时明朗了不少。
合唱结束学生们按照排练时的顺序退场，唯有坐在电钢琴前的贝多多没有动，他的手已经离开了琴键，目光却晦暗不明。
在所有人都退场后，他忽然抓起话筒说道，“接下来，我还有一首歌要献给一个人！一个我高中生涯最重要的人，我想对她说，就算我们以后不再一个学校，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31班那边的女生已经尖叫起来，而被女生们簇拥着的班花张倩正狠狠地瞪着台上的贝多多。
沈盼他们躲在幕后偷看，“卧槽，贝多多这小子行啊，真有血性！”
“牛逼！不愧是我32班出来的汉子！毕业典礼上告白，够爷们！”
台下的教导主任脸都黑了，起身就要上来阻止，可却被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毕业班学生牢牢堵住了后台入口，林熙和的脸色也一僵，身后传来白梦凝轻笑的声音。
“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学生？”
林熙和抓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并不介意学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只是现在的场合有些尴尬。
他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迟喻提着一个话筒跑上台，林熙和本以为迟喻是来阻止贝多多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在贝多多面前加了个话筒！
这下林熙和的眼睛都瞪圆了，明明刚刚白梦凝的奚落他都没有往心里去，此时却没由来地有些生气。
此时贝多多也正在劲头上，他脱了西装外套往台下一扔，正要坐下来弹奏，迟喻就拖着话筒立在他面前，他看上去只是在装话筒，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女人，我帮你追，你要是敢把歌唱出来让熙和难堪，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贝多多顿时打了个寒颤，一身热血好像被人泼了盆冰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泄了气。再看台下的张倩也不觉得脸红心跳了，反而有些腿疼。
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喊道，“没错！这个人就是我最敬爱的老师，32班的班主任林老师！一首《感恩的心》送给您！”
接着全场一片寂静，礼堂中的学生一脸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着贝多多热情演唱了一首《感恩的心》，歌曲结束时还十分恭敬地朝林熙和鞠了一躬，声情并茂地喊了一声，“林老师，我爱您！”
林熙和感动得眼泪都涌上来了，贝多多一下台就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贝多多，老师也爱你！”
贝多多的内心在哭泣，正想回抱住林熙和时就看见一旁迟喻阴冷的笑容，手顿时跟被定住了似的，动也不敢动。
还是迟喻走过来将他们分开，“老师，下一个班级还要表演，我们先退场吧。”
林熙和这才揉着眼睛点着头，被迟喻牵着走了。
贝多多走在最后面，沈盼和罗飞一左一右勾住他的肩膀，“真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要跟张倩表白呢，结果最后是给林老师献歌，真是浪费我的感情。”
呵呵，要是不浪费你的感情我的腿就保不住了。
想到迟喻刚刚那个笑容，他心里还怵得慌，也不求迟喻能帮他追女生了，只希望自己的行为没有惹老大生气。
毕业典礼结束后，32班的同学准备集体请林熙和吃饭，林熙和也很珍惜这段能和大家相处的时光，欣然同意了，他被学生们簇拥着走出礼堂，敞开的衬衫外套微微拂起，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在阳光下无比耀眼。
白梦凝忍不住喊了一声，“林老师！”
林熙和转头看过来，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看向白梦凝时还是暖的，随即朝她挥了挥手，“再见。”
白梦凝想说的话全咽了回去，那个温暖的笑容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深深地印在了心头。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五年前那个捧着奖杯，笑容中都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的男人，那时她只觉得林熙和幼稚、不谙世事，此时却恍然惊觉他们之间的隔阂是如此之大。
不是林熙和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当年那个干净纯粹的林熙和。
林熙和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唯一难过的就是他明早起来大概又要胖两斤了，可看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顺利毕业，那种成就感却是无可比拟呢。
晚饭结束后，迟喻和林熙和一道往回走，迟喻提议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去酒吧坐一坐？”
林熙和想了想，同意了。他真是很久没有去酒吧坐坐了，以前的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被禁赛这几年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连以前经常去的娱乐场所都不再去了。
两人在吧台坐下，林熙和只点了一杯果汁，迟喻点了一杯鸡尾酒，“酒精饮料也不喝？”
“不喝。”林熙和倒是挺坚决的。
迟喻笑笑，“就为了不发胖？”
林熙和顿时唉声叹气起来，“其实我家里没有易瘦的基因，我父母都比较胖，我爸爸、祖父都是人过中年就发福了，所以我必须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才能避免发胖！”
迟喻微微一笑，“我不会嫌弃你的。”
“这不是你嫌弃不嫌弃的问题，是我自己会嫌弃！”他说完又觉得迟喻这话不太对劲，恍然间想起贺成曾经提点过他的话，忍不住多看了迟喻几眼。
迟喻也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他靠在高脚椅上，一只手有些懒散地摩挲着杯脚，袖口处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连突出的骨头都比自己要大一些。迟喻微微垂面，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如夜空般漆黑的眸子映着鸡尾酒的光彩，自然而然地显露出一种慵懒矜贵的气质。
“怎么？”迟喻懒懒地开口，声音也比平时要低沉。
林熙和回过神，“没怎么，就是觉得时间真快，你已经毕业了。”
“嗯，谈恋爱也不算早恋了。”
“……”
林熙和总觉得今天的话题有些怪。
“所以呢？你和那个白总的故事要不要说来听听？”迟喻说完见林熙和没想开口的模样，又调侃道，“怎么？触碰到你的伤心事了？”
“也没有。”林熙和答道，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和白梦凝是某一次和赞助商吃饭的时候认识的，五年前，我被禁赛前半年，那个时候她是SAIL品牌总裁的助理。”
“等等，”迟喻打断他的话，“五年前你也不过21岁吧，她已经是助理了？”
“呃，她比我大三岁。”
迟喻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原来你是姐控。”
“我不太在意年龄这种啦！在我眼中感情是两个人心与心的吸引，是无关年龄的！”林熙和回忆着，“或许因为她是中国人的关系，SAIL的总裁专门带她过来，饭后我不小心将车钥匙忘在了桌上，正要回去拿结果她就站在我背后，把钥匙递给了我。”
“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小事，现在想起来都不明白自己当时是为什么而心动，心血来潮地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一来二去感觉我们很合适就给她送了鲜花，她也很高兴地收下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你觉得你们很合适？”迟喻一下子就发现了终点，“不是因为你很喜欢她吗？”
“其实我……”林熙和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虽然打比赛的时候很厉害，可生活中总是不够成熟稳重，爱幻想不切实际，一颗心又全扑在比赛上，可能没有办法给一个女孩子应有的安全感，所以我更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是一位独立自主的女性。白梦凝是个非常干练果断的人，我很尊重她也很欣赏她。”
“那后来为什么分手了？”
“我出了比赛作弊的事后，她就和我分手了。”
这仓促的结局让迟喻始料未及，仔细想想又觉得无比真实，“她还真是如你所说，是个非常成熟现实的人。”
林熙和叹了口气，“就算她不说，我也打算和她分手的。我当时不仅被禁赛，代言商也找上门来要求我赔偿损失，阿尔法战队本来就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根本没有赚多少钱，这一下赔得精光，连战队都卖了，那个时候的我也确实配不上她。”
迟喻眸子微暗，“不，是她配不上你。”
林熙和一顿，正想说什么，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是一个喝多了的男人，旁边还有踉跄的高跟鞋的声音，似乎还跟了个女人。
很快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些人，男人手上夹着烟，另一只手将一个女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脚步跌跌撞撞已然站不稳的样子，却还不忘了对怀里的女人动手动脚。
“凝凝，今晚陪我吧？你刚刚说那个事我们晚上好好谈谈怎么样？”
后面的几个男人刻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似乎对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女人轻轻地点了下头，艰难地将男人扶下楼梯，抬起头却看见了林熙和。
林熙和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撞见白梦凝，白梦凝穿着吊带裙，卷起的发梢披在锁骨上，目光在触及到林熙和时迅速移开，缩在男人怀里离开了。
门上悬着的铃铛还在回响，吵闹的声音被阻隔在玻璃门外，屋内静静的，甚至能听见服务生用抹布擦拭杯子的声音。
林熙和笑了，然后拿起迟喻的杯子，“酒给我喝一口。”
说是一口，却一直喝到杯底都空了。
杯子重重地落在大理石吧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林熙和握着杯脚，“我看人的眼光是不是特别差？就像鲍里斯，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总是想找一个更加成熟稳重的人来依靠，可到最后才发现我总是看错了人。”
他并不是多么喜欢白梦凝，当初那段感情也很轻易就放下了，只是看到今日的情形心中难免感伤气恼，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一样，这双在赛场上能看透一切的双眼，在生活中却屡屡被蒙蔽。
“你觉得我够成熟稳重吗？”
迟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林熙和呆呆地回过头，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他干笑两声，“你在说什么？”
下一秒迟喻忽然抓住他的领带将他大力拉下来，那张英俊刚毅的面容越靠越近，最后直接吻上他的唇，混合了果汁的酒精带着甜甜的香气，不容反抗地撬开他的唇，掠夺着他的每一处领地。
林熙和已经傻了，任由迟喻亲吻着他，然后松开抓着他领带的手，剑眉微扬。
“我在说，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