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感激
第55章
他这话说完, 盛子柚微微一愣。
两次……
确实是两次了, 一次是封元煊, 一次是纪然。
封元煊那次还算是给公司介绍了一个人, 合同也走得常规, 勉强不算是人情。但纪然这次……就是真的欠了陆江沅人情。
在他没有过来之前，盛子柚就想到自己欠人情了。
不过这会儿这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 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为了别的男人……
这话怎么听着感觉都不太对……
“谢谢……”好半天, 盛子柚就干巴巴吐出这两个字。
这个人情欠着了，她短时间还想不到用什么还。
她突然有些想另一个世界的陆江沅了，要是是他, 她压根不用这么客气，也不会这么愧疚，更不会惦记着欠人情……
陆江沅看着她, 没说话。
盛子柚轻轻吸气, 缓缓有些乱掉的脑子, 思绪渐渐清晰。
然后她冷静说道：“陆总, 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的。”
陆江沅微微闭眼, 他很不喜欢盛子柚说这种话。
这之间的含义，几乎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你是个外人。
但又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对于盛子柚来说，确实是个外人。
陆江沅张张嘴, 最后只说：“叫我名字就行……”
盛子柚看了他一眼, 点点头, 没有反对。
“我……”他再次张嘴，想说点关心体贴的话。
这时候，盛子柚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盛子柚脸上露出笑容，像是松了口气：“那太好了，纪然醒了没？”
电话那头说着什么，她的眉眼更加放松。
“先别告诉他他奶奶的事，等他身体缓一缓再说。”盛子柚继续交代。
她现在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话里，显然是纪然已经没事了，所以她很高兴，精神气都比刚才好了很多，语气也轻松了些。
陆江沅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什么剜了似的，疼得人受不了。
她就这么在意纪然吗？
两个世界，纪然始终都是那个对他威胁最大的男人。
哪怕他看起来那么弱小，哪怕自己轻轻松松就能捏死他。
但他是盛子柚喜欢的那款男人，光是这一点，陆江沅就输得一败涂地。
他曾经细数过自己有没有什么满足盛子柚审美的，最后的结论竟然是……没有。
一条也没有。
但纪然就不一样，这个人几乎照着盛子柚审美标准生的。
另一个世界，纪然和盛子柚交际少，几乎没有任何牵扯，除了偶尔像是普通朋友那般的联系一次，就没有了更深的交际。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纪然比另一个世界的他还要弱小，却更加符合盛子柚想要养的“小鲜肉”类型。
更何况这个世界他们的接触可不少！
盛子柚这么在意他……是不是喜欢他？
想到这个，陆江沅下意识抬手，捂着胸口。
明明换了一个身体，却好像还把她车祸后自己的心悸毛病带了过来。
“行，那我挂了。”盛子柚合上手机，长出一口气。
“你这么在意他……”陆江沅声音很哑，很轻，甚至还带着难过。
他们都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却好像不是为了让他们在一起……
难道……是为了她和纪然？
盛子柚一愣，她扭头看向陆江沅，对上一双带着委屈痛苦的眼睛。
她穿着高跟鞋其实也还是没有陆江沅高，但是这一刻，她觉得他好像在仰视自己，等着自己低头。
盛子柚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这次进医院和我有些关系，所以我希望他没事。”
盛子柚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看着他的眼睛，竟然简单解释了几句。
陆江沅眼睛微微一亮，他一贯没有表情，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心情好了些。
盛子柚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分钟，陆江沅才说话：“你要在这儿守着吗？”
“嗯，怎么也要有个结果再说。”现在纪然还不知道这事，她如果不守着，这边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
陆江沅眼神又沉了下去……
果然，她还是在意他的。
这时候，盛子柚的手机又响了，还是杨芸的电话。
“怎么了？”她问。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盛子柚皱眉：“他已经知道了？！纪然请的这是什么保姆……”
她本来想先瞒着纪然，但纪然的保姆竟然在网上看见了消息，说他已经没事儿，还清醒了过来。保姆立刻就又给经纪人打电话，找到纪然，把他奶奶的事全都说了。
现在纪然要过来。
“算了算了，他要过来就过来。”盛子柚有些无奈，不过想想他唯一的亲人正生死未卜，一定要过来也情有可原。
盛子柚挂了电话后，又给杨芸发了地址和位置。
然后才叹口气，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
只希望都没事吧。
“他要过来？”陆江沅皱眉。
盛子柚点点头，陆江沅没有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会儿吧。”盛子柚在椅子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她只是随意的动作，陆江沅却抿了抿唇，僵硬着身体坐在她旁边。
他板着身体，视线看着前方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盛子柚微微闭眼，靠在椅子上休息，陆江沅看着前方，余光却死死看着盛子柚。
两人就保持这个姿势大半个小时，电梯响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盛子柚站了起来，看过去，果然，纪然他们过来了。
同行的只有顾予铮、杨芸和纪然经纪人。
“你没事了？”盛子柚皱眉看向纪然。
纪然胡乱点头，然后一脸希冀：“我奶奶……”
“还在手术，你先坐下吧。”顾予铮扶着纪然在盛子柚的另一边坐下，陆江沅的脸更冷了。
纪然的脸极其苍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他本来就瘦弱，这样一看，然后更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陆江沅脸已经冷得没眼看，但现在没人在意他。
纪然一门心思在手术室里，盛子柚在和杨芸说话：“现在什么情况了？”
“已经都处理好了，记者们基本上也走了，他们都以为纪然还在那边医院，没人知道我们过来了。”杨芸说。
盛子柚点点头。
杨芸表情有些复杂，看了眼纪然，又看了眼陆江沅。
“怎么了？”盛子柚问。
杨芸咬咬牙，直白地说了：“柚姐，赵姐骂你不懂事，净瞎操心。”
她会直说是有原因的，自家艺人这么辛苦地为了纪然奔波，她其实是有些不痛快的，难免有些迁怒纪然。
盛子柚瞪了她一眼，陆江沅倒是赞赏地看了眼这个助理。
纪然脸一白，扭头看向盛子柚，苍白的脸上满是感恩：“谢谢……盛老师，谢谢……”
盛子柚想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开了，纪然立刻扭头，挣扎着起来，跌跌撞撞往那边去，顾予铮上前搀扶着他。
“医生，怎么样了？！”
手术时间可不短，大冬天的，唐教授都累出汗了：“没事了，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到时候会有医生来和你说注意事项。”
唐教授看了眼纪然的难色，忍不住说了句：“小伙子，你自己也休息一下，别着急，没事了。”
“好……谢谢，谢谢。”纪然说着，虚弱的身体往下弯，给唐教授鞠躬。
唐教授受了这一礼，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和陆江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护士们将纪然奶奶推出来，送到病房去挂上了水。
纪然他们跟着过去，怕打扰病人，都在门口站着。
纪然深深看了奶奶一眼，这才满脸泪水地看向盛子柚。
“你……”她刚张嘴，纪然同样给她鞠了一躬。
盛子柚就不说话了。
他抬头，一张脸上满是认真：“盛老师，真的感谢，以后，你就是要我纪然的命，我也给你！”
他的眼眶还有些红，却说出这样的承诺。
他当然知道盛子柚这次救他奶奶肯定费了心的，从另一家医院转到这家私人医院，又成功挽救了他奶奶的生命。刚刚那位医生他知道，他奶奶第一次生病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教授。
不过要请到这位教授可是不容易……
至少靠他自己就不行。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盛子柚无奈笑笑，只是说，“纪然，这一次事件过后，你要知道做什么事都不能太冲动，一定要想清楚后果。你不想想，如果你今天出了事，或者你奶奶出了事，那又该怎么办？”
纪然咬住下唇，点点头，满脸的后悔。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最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嗯……以后不会了，谢谢盛老师……”纪然再次道谢。
他是很后悔，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才知道自己根本还不成熟，想什么也不全面。
纪然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次自己醒来，而奶奶……
他一定会疯掉的。
“纪然，这位是陆江沅，也是他找来唐教授，安排好手术的。”盛子柚给纪然介绍自己旁边的人。
纪然见过这人，自然也知道这人就是盛子柚的老板。
“谢谢……”他的眼里全是感激。
陆江沅看着他，面色平静：“嗯，我用我的名字给你奶奶办理的手续，回头我会把账单发给你。”
纪然还是满脸的感激，哪怕知道那将是一笔不菲的费用，也还是带着笑容。
没有什么比奶奶的命重要，陆江沅只让他提供费用，安排手术、请唐教授、他这样的一个大老板赶过来……这些才是大人情。
纪然知道，陆江沅是盛子柚请来的，他感谢陆江沅，更感谢盛子柚。
“应该的。”纪然一脸诚恳。
陆江沅不说话了。
这小子虽然给盛子柚找了麻烦，看得出来，人还是很有担当……
“傅家欢他们呢？”盛子柚看向扶着纪然的顾予铮。
对方迅速解释给她听，原来是纪然知道奶奶的事情后，就一定要来这边。经纪人自然要陪着，这边用不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了，他们可能准备回去汇报。盛子柚带出来的学员有点多，许姐怕再出什么意外，就把人都带了回去，只留下顾予铮陪着纪然。
纪然已经没事了，林倚东他们自然也就放心的回去了。
盛子柚听完点点头，这边只剩下“自己人”了，她看了眼时间，又看向纪然：“纪然都已经没事了，网上也要早做回应，该怎么回应你和经纪人商量清楚吧。”
纪然点点头：“明白的。”
这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出道，哪怕差点酿成大祸，也还是要把握这次机会，不然真的就什么都没捞着了。
“还有一件事……”盛子柚有些迟疑。
纪然疑惑，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还有什么事？”
“节目组可能不会想要你回去了……”
纪然身体一晃，要不是顾予铮搀扶着，可能已经倒了下去。
可盛子柚又不能不说，否则等节目组定下来后，纪然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今天早上事发之后，有很多记者找到节目组去，网友们也在找节目组要说法，节目组肯定不会想要纪然回去继续参赛，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呢？
“你想回去吗？”盛子柚问。
纪然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现在更加负债累累了，如果不能出道，怕是之后的生活会更加艰难。
“那你就找节目组谈，先找节目组谈了，再回应网上。你可以不让节目组担任何责任，但节目组必须要同意你回归。”盛子柚细细给纪然分析，顾予铮也听得认真。
纪然签了个大公司，但看着这个经纪人就知道了，没什么大用。
显然经纪公司还不是很看重纪然，这些事情这个经纪人不见得能处理好，都分析给纪然，盛子柚才放心。
听完之后，纪然点点头，扯出一个微笑：“盛老师……我都不知道给你说了多少谢谢了……”
“傻气。”盛子柚摇摇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应该的。”
“不是的，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奶奶还躺在床上，纪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这件事其实和盛老师没什么关系，她出主意是为了他好，而且她说装病，是自己自作主张造成的后果，怎么可能怪到盛老师身上？
盛子柚不和他争论这个，又问他：“你身体还行吗？你确定你能回节目？”
“确定。”纪然点头。
盛子柚看了眼他的脸色，实在觉得这人是在强撑。
“盛老师，您放心。”顾予铮说话了，“我待会儿会带纪然回医院的，确定他没事之后，才让他回去。”
盛子柚点点头，顾予铮一向还是沉稳，她放心了些。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盛子柚说。
“好的，盛老师慢走。”纪然眼神有愧疚，今天真的耽误盛老师太久了。
盛子柚又看了眼纪然奶奶，这才转身，然后她注意到自己旁边的那个男人，一直没有离开。
盛子柚：“……”
片刻，她说：“一起走？”
“好。”陆江沅毫不犹豫。
盛子柚：“……请。”
“陆总——”背后，纪然又喊了声。
陆江沅回头，面无表情。
纪然扯着苍白的嘴唇笑着：“谢谢。”
“嗯。”陆江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跟着盛子柚离开。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电梯到车库的时候，盛子柚才硬着头皮再次感谢陆江沅——
“陆……陆江沅，今天真的谢谢了。”
她本来想说陆总，又想到陆江沅说过，叫他名字。
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大部分时间都叫“陆江沅”，所以很熟悉这个称呼。
陆江沅摇摇头，声音有些无奈：“你还是这么外冷内热，烂好心。”
这话的语气很熟悉，在另一个世界，陆江沅说过不止一次。
盛子柚倏的抬头，直直看着陆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