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08
“放开我！”
在一片混乱中，法尔杜丝被围观的好事者直接推搡到了地上，手臂在踢打中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自从人类掉进地下城之后，似乎所有束缚在人类身上的东西都荡然无存，整个人类社会的秩序和意识形态全面倒退，只有仅剩的道德堪堪维持着一线平衡。
但是暴力事件的上升是无法遏止的，这种事情一天更是不知道在地下城里不知道发生多少起，根本管不过来。
有些人因为自身天赋被强化了不错的肌肉天赋，力气大的可怕。那个恶徒只是轻飘飘一拳挥过来，法尔杜丝都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似乎移了位，淤血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处，难受的要命。
“哼，臭娘们！”
施/暴者恶狠狠的往她身上吐了一口痰，冷笑着擦去自己手上的血痕。
拉西比族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印第安小众种族，他们的皮肤也同寻常黄皮肤的印第安人不同，更加偏巧克力色。
本来这个种族并不如何出名，只是近些年美洲因为政/治/正/确捧出了一个天后级别的女明星，这才使得拉西比族被众人所熟知。正好那位女明星又是走玛丽莲梦露路线的，所以造成了大众对于拉西比族普遍认知。
在美洲，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种族和肤色歧视永远是一个不可逃避的问题。
“拉西比族的身材倒是不错。”
法尔杜丝听着围观者的笑声和口哨，恨的咬破下唇，手指攥紧，手心上留下深深的月牙形血痕。很多人人大胆将手伸过来，口里充斥着污秽的话语，她毫无反抗能力，满腔怒火在胸口打转，只能留下屈辱的眼泪。
人总会在最无能的时候发现自己，痛恨没有力量的自己。
厄运如山倒的时候，人会被压迫着走向毁灭。
愚蠢，莽撞。
转移到地下城的时候，好歹人们转移后身边还是熟悉的人。法尔杜丝一时和族人发生了点不愉快，一气之下从拉西比族的聚集区冲了出来，没想到却因为身上涂着标志着拉西比族的油彩而被盯上，毫无还手之力。
“都让开都让开，不然别怪我拳头不认人。”
刘轩耀武扬威般的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朝着四周的围观者呲牙，得意洋洋的享受着四周的吹捧。
他的格斗天赋很不错，以前又在地下拳击场打过黑拳，在Senta增强了肌肉强度后成为第一批在地下城里横着走的人，一片区域的人都不敢惹他。这一个月来刘轩过得那叫一个舒心的很，安心的当这片区域的土霸王，谁不服就打到服。
以前在人类社会中规中矩发展的时候，金钱作为衡量标准，能解决一切。现在金钱变成了废纸，力量成为了新的普世法则。经过身体强化后的乞丐能一拳打死亿万富翁，差距和等级地位荡然无存，所有的人类再一次重新洗牌，野蛮的令人不敢置信。
既然不需要吃饭睡觉，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没有了，接下来就是更加高层次的需要。
“嘿嘿……”
刘轩单手扯着法尔杜丝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后者因为剧烈疼痛，脸上的五官痛苦不堪，遮在胸口的衣服破破烂烂，更是激发了围观者的狂呼。
“劝你放老实点，好好从了小爷我。”
虽然法律消亡，但是道德仍存。一般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能会有人上前来帮忙。但是刘轩肌肉强化的素质摆在那里，前不久有个路见不平的现在还躺在另一头生死不明，渐渐的这片区域都知道刘轩不好惹，就没人敢吱声。
运气太差。
站在一旁的宗鹤内心摇了摇头，开始默默调动精神力。
地下城里的人类也不能完全一棍子打死。有不少百里挑一的聪明人敏锐的注意到视网膜上的变化，从而争分夺秒学习太阳语，得以走出地下城。
在宗鹤的记忆里，最早走出地下城的那一位人类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掌握一门高维语言来说，这个速度可谓不可思议。
后来这些提前走出地下城的人们亲眼目睹了被Senta射线改造的新世界，又选择重新回到了地下城，组建了十三支反叛军，带领剩余人类赶在最后期限之前冲出地下城，去到地面迎接久违的阳光。
宗鹤是第七反叛军的首领，法尔杜丝是第二反叛军的首领，说一句两人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丝毫不为过。但宗鹤却从来没有见过法尔杜丝这幅模样。
作为第二反叛军首领，法尔杜丝被称为“铁血玫瑰”，成名战是一场对半兽人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在宗鹤的记忆里，法尔杜丝似乎一直都是个严肃而坚毅的人。虽然她并非身材高挑的女性，但打起仗来从来都是打头阵，拎起刀就上；明明一位精神系的修习者，反倒刀法十分精通，出手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堪称十足的狠人。甚至地下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提到这位铁血将军，光是用一个名头都足够令人闻风丧胆。
联想到法尔杜丝无论战时还是日常都严厉禁止任何人靠近她，就连第二反叛军的副官都不被允许靠近距离她一米以内，也许……这些反常和眼前的事情会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万魔共伏，急急如律令，去！”
宗鹤思虑片刻，终于在脑子里翻出这个难得在闲暇片刻和那位大阴阳师下棋时学到的小招式。
他上辈子为了拯救人类，在顺着精神力修习的时候学了很多范围广攻击性极强的招式。
那些招式里五花八门囊括了道咒、巫术、魔法、言灵、阴阳术或者龙语魔法，但大部分都是出手一击必死的招式。
毕竟宗鹤最常使用精神力的地方就是战场，战场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残酷地方。
他虽然杀过很多异族，但即使人类在最后背叛了他，宗鹤都没有将刀刃对准过同族。
桔梗印在手心滴溜溜旋转成型，深紫色的咒术划破了地下城里不见天日的永夜，准确无误的随着主人的心意将目标牢牢束缚住。
“呃——啊？！”
刘轩正春风得意着呢，打算顺着围观者的叫好开始下一步，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僵，伸出去的手硬生生被停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是谁？哪个龟孙子敢暗算你小爷我！”
相比刘轩的愤怒，其他围观好事者则是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这道光芒可比刚才那道一闪而没，还不知道到底真不真实存在的白光要显眼多了。主要是阴阳术在使用过后，术法产生的绳索还牢牢捆在刘轩身上，幽幽然散发着隐秘的光，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那是什么？！”
“卧槽？！刚刚那道光——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在拍电影！”
这一回人群真正的骚动起来，恐慌随着人群吵闹而蔓延。
本来人们被无缘无故转移到地下城，虽然得到了不可思议的恩赐，但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却还是找不到从这鬼地方出去的方法，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紧到一有些风吹草动，那种极力被掩饰的慌张就变得无所遁形。
“可是刘轩现在身上还在发光！”
在没有人能够站出来维持秩序的复数空间里，空间的折叠使得无数人视野无限扩大，清清楚楚的看到光的源头。
身披长袍的青年静静地站在光源尽头，一头白发在黑暗中冷的没有生命，配着那双璀璨的金眸，妖异又惊心动魄。
无数人惊恐的盯着青年垂放在胸口的双手，那惶恐的源头，将刘轩凭空定住的深紫色光芒正是从这十根修长的手指间，优雅又写意的施展出来。
宗鹤：……
糟了，居然忘了这茬，稍微有点小尴尬。
别的不说，便精神力的魔法类都是花里胡哨的偏多，其招式自带光效效果，在黑暗中足以闪瞎双眼，酷炫吊炸值得拥有。
虽然处于众人视线的焦点，宗鹤依然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
没有人胆敢阻拦，看他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外星异类。
“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直到走到被牢牢固定在地上，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惊恐的刘轩面前，宗鹤才抬起右手。
看到他这个动作的人群齐齐后退两步，然而手指的主人只是随手在空气中点了点，刘轩身上的衣服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从身上自动剥离开。
然后宗鹤再隔空一点，这件衣服就极为自然的为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法尔杜丝披上。
“如果想要反抗的话，集中注意力就好了。”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语气满是微不足道。既没有对她狼狈的讥讽，也没有丝毫鄙弃，只是不含任何情绪，似乎在同她讨论今天的天气般平常。
法尔杜丝的挣扎戛然而止，她满是绝望的脸庞凝固，汗水呆愣愣的从鼻尖滑落，原本满是死寂的黑眸忽然重新有了些波动。
“集中......注意力？”
法尔杜丝恍惚的重复，视线没有焦点。
“嗯。”
宗鹤勾了勾嘴角，“就像——这样。”
金红色的火焰瞬息之间就从白发青年的手指上窜起，色泽美丽又绚烂，伴随着围观者的尖叫，熊熊燃烧。
它是那样的明亮，温暖，充满希望，似乎把法尔杜丝已经荒芜的黑眸再次点亮。
【收到指令——太阳语检测中——开始扫描——人类救世主“宗鹤”——扫描通过——确定已经掌握太阳语——】
【恭喜——地下城出口已为第一位人类开放——】
一片混乱中，Senta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传达到每个人脑海里。
这是人类自来到地下城第一天后，第二次听到这个来自高维度的机械音。
宗鹤知道以法尔杜丝前世表现出来的天赋，这种程度的点拨就足够，所以他当即收声，老神在在的继续等待。
下一刻，万丈光芒瞬间穿透了地下城黑暗的穹顶，准捕捉到了地上的宗鹤，仅仅将他一个人笼在其中。
所有的人类都看向光芒尽头的位置，那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不同，宛若鸿蒙初开，天地一线，唯有这人是万物汇聚的光。
白发青年微微抬头，迎着辉煌的光，脸上的表情寡淡，五官深邃，宛如神降。
因为提前就提交了申请，所以在Senta的指令到达后，宗鹤脸上丝毫没有从出现任何意外的表情，而是朝依然跪坐在地上的黑发女人点了点头。
“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厄运如山倒的时候，人会被压迫着走向毁灭。——雅普瑞索《漫长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