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chapter 32

望月怀远在擦自己的刀。

他擦的很仔细, 用一直随身携带的手帕沾了水, 先细细的将刀面擦了一遍, 再翻到刀背，重复一遍, 在十六瓣菊家徽之上打转。

可惜现在刚从地下城出来, 并没有太多的条件, 不然他平日里擦完刀后, 必定要在刀上再抹一层生姜汁，放到盛满血液的刀池里, 俗称养刀。

对于这一把刀来说，养刀十分必要。因为在很长一段日本历史中, 这把刀都是作为天皇供奉的装饰刀而打造的。作为一把国宝级的古刀, 它更多的具备的是一种观赏价值和历史意义，而并不是作为刀本身的用途。

它叫菊一文字则宗。

所以在既束之高阁取下后，为了唤起它的刀性，刀的现今持有者望月怀远每天都会走上这么一段流程。即使坠落地下城, 没有那种条件，也得每天多擦上一遍。

刀就是刀客的宿命，也是他们的心脏所在, 所以什么都可以离手，刀不行。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这位古老武道家族的传承者才得以在射线到来时, 将这把刀带到了地下城。

一旁山口组的小弟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看着他们的太子爷坐在石头上, 迎着风，开始例行进入每日日常部分。

Senta拔高了每个人的身体素质，这代表着望月怀远只需要往常几分之一的力气就能达到以前需要挥刀数万次才能达到的效果。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有一位陪练，准确的测验出刀的各种精细数值。

千万不要点到我啊！！！

每个人都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你来。”

望月怀远冷冷的扫了眼互相推搡的成员，沉下声来，随手将刀尖挑起，对准其中一位，“拔出你的刀。”

完了！

那位山口组的小弟哭丧着脸，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刀，颤颤巍巍的举在胸前。

“出招。”

见他迟迟不动作，望月怀远的眉头越皱越高。小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摆好架势，劈砍出去。

武士之间的对决都是十分正式的，只要两人拿起刀相对而立，多半都是不见血不罢休。

望月怀远也一样，尽管对面握刀的是他小弟，他也不见得会刀下留情。

“嘶——”

让了对面三招后，望月怀远果断出招。

他的刀十分迅疾猛利，近乎没有声音，刀光也如同菊一文字则宗那般清贵雅致至极。

只是那股寒凉的杀气，将原本应有的儒雅刀光全部打散，只是一招，便让对方手臂上挂了彩。

猩红的血珠滚落在清丽的刀面上，给这把名刀染上了冷艳的色彩。

染红了山口组继承人深沉的眼眸，也刺红了远处怀着莫名心情驻足观看的另外一人。

等到望月怀远敏锐的转头再去看的时候，那人早就翩然而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土御门清鸟脚步匆匆，等能够走到能够看到魔都那座地标性建筑的时候，他才逐渐放缓了角度，内心就如同今日沉沉的天气一般郁结。

山口组的老组长恰巧在新纪元开始前几天宣告不治，病重而去，没能等到新纪元的神降。

得到这个消息后，土御门清鸟还在自家的神社里，即使一手捧着残缺的《占事略决》，也歇了继续读下去的心思。

说是继承人，其实不过缺一场家宴，早就算是山口组新任的组长了。

土御门清鸟自嘲的想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望月怀远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就如同分道扬镳的路人。

但是如今毕竟不同于往日，新纪元的到来颠覆了一切。

例如他现在就被一道精神力召到了东方明珠内。

这道精神力十分奇特，并不同于Senta那般冷冷冰冰，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声。

内容也十分简略，只是让他们到魔都这个建筑中集合。

土御门清鸟看了看身边的人，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他一般收到了这道讯息。

土御门家族是安倍家族的后人，土御门清鸟从小随着父亲修习阴阳术，也开了阴阳眼，早早的修习了灵力的运用。所以在新纪元到来后，他算是比较游刃有余，甚至开始自发锤炼起自己猛涨的精神力。

会议室内的电梯不能用了，这座建筑除了最顶层那一楼作为传送阵基点保留着，下面都只剩下电梯。

这意味着短时间内除非这些人类学会将精神力附着在脚底飞行，不然都别想用魔都的传送阵。

第一层已经有人驻足等候。

所有人都站着，只有寥寥几个人站在高台上，其中有一位在场所有人都认识。

土御门清鸟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几炷香后，在他身后还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包括手握菊一文字则宗的望月怀远。

一二三......加上高台上的三个人以外，这里整好站着二十位人。

等人尽数到齐之后，高台上的人终于开口，用的是最标准的太阳语。

那是一位有着奇特白色长发，穿着奇怪样式的长袍，长相俊美的青年。

唯一奇怪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完好，另一只眼睛则是用厚厚的纱布蒙起。

“诸位。”

没有人不认识这个白发青年。

曾经在地下城，他的名字就在那道诡异意识的口中出现过。

到后来，更是他自云端降落，手持金光熠熠的长剑，像一道光那般破开了地下城的靡靡黑暗。

那个时候所有人类都抬着头，让那道光伴随着青年的脸庞，永远的刻在了脑海深处。

人类救世主，宗鹤。

没有人会否认他的伟大，即使地下城的规则被斩断之后，每个人的脑海中都被强制灌输了对于太阳语的记忆，痛苦难耐。

在场的聪明人都心知肚明，恐怕让这位救世主付出代价也要将人类从地下城扯出的原因......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远。

“今日请诸位前来，为的目的是共同探讨人类的发展计划。”

宗鹤语气淡淡，并无任何波澜，“三日过后，既然都选择留在魔都，那就是选择遵从我的领导，各位没有异议吧？”

并不是没有人发出异议，即使那位救世主表明自己已经付出一颗眼睛为代价。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地下城里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也初见端倪。

可能有些人在进入地下城之前不过是社会的渣滓，但是在经过Senta改造之后，整个社会形态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弱小者可能依靠拳头翻身为王，为非作歹。强大者可能跌入尘泥，放下骄傲，仰人鼻息过活。

在这样混乱又无序情况下占得优势的人自然不愿意有一个外部势力介入，将现有的模式再打破，毕竟人都是站在自己利益上的生物。

所以在被救出地下城后，一部分渴望光明的弱小者将救世主当做神明来崇拜，一部分人则恨宗鹤恨得咬牙切齿。

宗鹤也很爽快。

他现场表演了一个魔法，将一位以为仅凭自己力量就冲上来的示威者捆起来扔出去，然后用精神力扩大音量，面对所有人说：“我即人类救世主，宗鹤。”

“按照规则，你们将无条件服从我的领导。若是有异议，我也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天之内离开魔都，将默认脱离我的指引。”

“建议所有人都结伴去城外看看，如今这个新世界，是否还值得你们继续斗来斗去。”

“当然，你们也可以来挑战我。只要能够赢过我，这个救世主的名号我不要也罢，并且绝对奉陪。”

然后接下来的三天内，人类便是遭受了一阵堪比地震的动荡变动。

宗鹤让所有人领教了一下什么叫做基因链的绝对不可逾越。

他如今是C-的基因链，放在李白诸葛亮这般指引者面前绝对不够看，但要是搁在面前这一群平均等级为D-的人类面前，那可谓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即使是打群架，也丝毫不带怂。

许多人不信宗鹤的话，便是志气满满的出了魔都，这才体会到外面世界的可怕。

无数的变异动物，变异植物，变异昆虫......看到人类都双眼放绿。

人类是被赦免了不需要食物，但是这些基因链F的变异怪物们可还是需要食物的。并且增强基因链其中最粗暴的一种便是吞噬高等基因链生物，看到人类那不是一窝蜂的涌上来。

人们又尖叫着跑回魔都。

面对外面成群的怪物，他们更愿意顺从自己的奴性，待在别人安全的统治下。只有少数人，例如那天在地下城被宗鹤当众下了面子的刘轩，骂骂咧咧的率领着一群标榜着不愿意服从领导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魔都。

宗鹤默默看着，他自然没这个闲心去挽留。

“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有舍才有得，留着也是多生事端。”

诸葛孔明倒是肯定了他的做法，将布下八卦阵的时间再往后推了一个月。

八卦阵布下之后，魔都便是只有被八卦阵标记过的人类能够踏入。

那些人，若是在时间限制内还知道迷途而返，人类会重新接纳他们，过期不候。

在这样动荡的时代，诸葛亮倒是半点都没有犹豫，直接采用了法度乱世的法家手段。

他当时在三国时期也没少用这一手，儒家思想中也含有法度思想，并不算冲突。

但是这一次，诸葛亮难得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强硬。

卧龙嗤笑：

“为王，本就如此。”

“你以为这是一条怎样的道路？”

“历史上哪一位为王之人，不是踩着白骨，披着满身血腥？”

宗鹤顿了顿，视线凌厉的扫过室内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敛下那些过往思绪，继续迎着一室视线开口。

“既然没有人说话，那我就默认诸位会绝对听从我的领导。”

众人沉默。

惟沉默是最好的赞同。

“能够收到我的精神波动，在场应当都是基因链达到D级的存在。如果不知道基因链在哪里看，闭眼看看自己的识海就知道了。”

不错，在走出地下城后，每个人识海中就突兀的多出一块对自身的掌控来，上首明明白白写明着自身基因链。

原来叫做基因链.....众人思忖着，纷纷尝试。

能够成为亿里挑一的十七人之一，被Senta给予优待，自然不会是愚笨之人。

事实上，能够在一开始给予优待，恰恰说明了地球意志对人类的偏爱，说明它们更加看好这些人。

下面十七个人，这些脸宗鹤基本都认识。

十七个人里几乎将十/三/反叛军首领全部囊括，还有几个是后起之秀，只有一位全然陌生的脸庞。

宗鹤细细扫过这些熟悉的人脸，内心百感交集，一时间居然生出了些时空交错的恍惚来。

十七个人里，有早早战死沙场的人，也有宗鹤生前的副官；有出去探寻拓张再也没回来的人，也有苟活到后期，率领自己部下一起投靠血族的首领；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脑子有问题没被Senta一同治好，格外钟情自相残杀的人。

十七人，占了人类一半的希望所在。

既然背负起责任，宗鹤就不会容许自己后退。

上辈子他没这个实力，让所有人都听他的，但是这辈子不同。

“这是太白先生，唐朝的那个。这是卧龙先生，三国的那个。”

宗鹤言简意赅的为所有人介绍。李白好歹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诸葛亮则是冷哼一声。

“我没有开玩笑，他们就是历史上的本人，而今为了人类的延续，在Senta的奇迹下，重新复活，帮助人类文明火光的延续。”

“哦，”他还十分真诚的补上一句，“如果不相信的话，调动你们的精神力到眼部，看看他们如今基因链的等级便是。”

所有人：？？？

A级基因链。

经历了宗鹤这个不过一个大等级差的基因链是什么效果后，没有人会想要感受一下隔着三个大等级该是什么酸爽的感受。

“虽然我不能保证我的计划一定成功，但我的道路一定会是正确的，因为我比你们所知道的要多得多。”

介绍完自己如今最大的底盘之后，宗鹤如此说到。

看着所有人从警惕到惊疑再到思忖，最后归于平和的眼眸，宗鹤知道，自己这第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人类是一个慕强的种族，在绝对的力量和信息优势面前，基本不会有反抗存在。

这只是第一步，即使是表面的，在高压之下产生的臣服。

如果有条件，宗鹤自然也希望他们心悦诚服，不过他时间有限，便不去想这么多。

在有限的时间内，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得将人类攥紧，拧成一股绳索。

“为了人类至高利益。”

“奉我为主，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