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离京准备
第二日朝堂之上, 英王出列,向帝王请命下江东, 前往奎梁县治理松江。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顿时议论纷纷, 看着萧弘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不解。
在这个圣眷正浓的时候,英王居然要离京!
脑子没病吧?不抓把劲更进一步,巩固圣宠,笼络朝臣, 去治什么水!
治水需要亲王亲自去?
就是萧奕跟萧铭都觉得他们的大哥某些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转眼一想,两人顿时心热了起来, 萧弘一旦离京,岂不是就是他们的机会?
长时间不在帝王跟前露脸, 等再回来的时候, 谁知道你是谁啊!
这么想着, 目光不禁望向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准。”
旒冕晃动, 遮住了群臣探究帝王神情的视线, 可后者却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朝臣听到这个字后的神态变化,包括两个儿子。
唇角不禁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他道:“命翰林院编纂贺惜朝一同前往,工部上下皆听英王调遣。”
工部尚书听命,“是。”
英王下江东治理松江水患的消息就更长了翅膀一样, 传遍了京城。
听着李茜抚琴的贵妃立刻惊喜地从榻上站起来, 问道:“真的?”
雪灵点点头, “真的, 如今整个皇宫都传遍了,不会有假,贺惜朝跟着一起去。”
“真是老天爷都帮我们,这两人不在京城,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贵妃越说越高兴,不过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离京了呢?”
“是英王自己上折子请求的,说是要替皇上分忧。”雪灵一边搀扶着贵妃走下台阶,一边继续说,“上次请封太子之事,虽然最后是英王自己推却的,可皇上的犹豫,群臣都看在眼里。若是真将水患治理好,可是一大功劳,等回来的时候再请封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贵妃听了连连点头,不过脸上却露出嘲讽的表情,“水患哪有那么容易治理的,更何况松江已经闹了十来年,年年修,年年决堤,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就是带着人去也只能干看着。”
“谁说不是呢。”雪灵附和道。
贵妃把玩着手指上的甲套,心情愉悦,思索着说:“速派人去请礼亲王,让他明日进宫一趟,咱们娘儿俩好好合计合计。”
萧弘既然要离京,那这圣宠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贺惜朝一出翰林院的大门,贺祥已经候在门口,看见他便迎了过来,“惜朝少爷,国公爷正等着您。”
魏国公在书房里踱步,显然心情有些烦躁,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就知道贺惜朝来了。
可惜他等着心急,这小子却照旧不紧不慢,于是才刚照了个面,他就问道:“你们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英王好端端的为何去治水?”
贺惜朝闻言笑了笑,没有反驳,“今日朝堂上,皇上恩准了是吗?”
“没错。”魏国公是实在闹不明白,不免多说了几句,“如今英王势头正好,太子之位几乎唾手可得,哪怕是不愿太过锋芒,惹人打眼,也无需避出京城呀!”
贺惜朝道:“没刻意躲避,既然身在工部,眼见着大水一年接一年,殿下心系江东百姓,便欣然而往。”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魏国公压根听都不想听,他说:“惜朝,老夫说句肺腑的话,二皇子三皇子已经跟着长大,在朝堂上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势力,更因为联姻,直指六部。皇上交给他们的差事,都办的不错,也多次当庭受到嘉奖。只有英王殿下,独来独往,朝臣的明显示好不要,虽然老夫知道是怕皇上忌讳,可不笼络朝臣如何办事?这次还要离京,没有人在京城为你们周旋,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到时候后悔的还是你们!这么多年来你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这话的确很掏心窝子,不过贺惜朝自有自己的打算,他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距离产生美。”
魏国公嗤之以鼻,“什么乱七八糟,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削尖了脑袋往皇上面前凑,你们倒是好,还距离?美不美不知道,在玩火却是真的。”
贺惜朝并不恼,而是淡笑着说:“祖父,谁说殿下在朝中没有势力,堂堂内阁首辅可是我的老师,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再者一直在跟前凑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优点慢慢变得理所当然,缺点会被扩大,就跟小别胜新婚一样,稍微离开一会儿,感情会更好。”
魏国公听着这比喻,脸都皱起来了。
贺惜朝瞧着一乐,“若是英王殿下与皇上的父子之情会因为距离而变淡,那只能说本身情感就不深。”
魏国公冷笑道:“皇上可不缺献殷勤的儿子。”
贺惜朝毫不在意,“带着目的的献殷勤本就落了下乘,我花了九年时间,让殿下一点一点跟皇上培养起属于他俩之间那份独一无二的默契,可不是随便哪个儿子都能替代的。”
萧弘私底下在天乾帝面前说话向来随心,常常天马行空乱说一气,看起来大逆不道,可帝王就吃这亲昵无间的一套。
在萧弘这里,他或许是个帝王,但更多的是一个父亲,而且是被儿子所依靠着,孝顺着的,能够吐露心声的父亲。
就算依样画葫芦,让萧铭萧奕跟着学,甚至告诉他们帝王不会生气,怕是也没那胆子说吧。
贺惜朝的自信让魏国公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似乎从字里行间中抓住了一个关键。
说来这还是全京城的疑惑,为什么忽然之间大皇子就重新崛起了呢?
在萧弘九岁那年被废了太子之后,或者说贺惜朝入宫为伴读开始,究竟发生了什么?
贵妃逼着萧铭死命读书,做一切符合皇子该做的事情,都没能争过上课打瞌睡,气死师傅顶撞帝王的萧弘,本身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这中间总是有原因的。
只是不管是天乾帝,还是萧弘,亦或者知情人贺惜朝从来都没有说过。
“惜朝……”
“别问哦,总之您为殿下操碎的那颗心,惜朝回去一定好好替您转达,其余的,您便相信孙儿吧。”
贺惜朝说着,便往门口走,不过想了想他又回头道:“对,还有那些纨绔,不,几位公侯伯爵家的少爷们,您说他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治水呀?”
魏国公眼皮顿时一跳,“你要带这几个去?”
“是啊,不是众位大人说的吗?随便我使唤,各个身手不凡,跑个腿都行。”贺惜朝一张笑脸尽显牲畜无害,看着魏国公那眉毛打结的模样,还歪了下头,疑惑道,“不行吗,难道是框我的?”
“惜朝,那些都是没吃过苦的公子哥,你带他们去治水,若是出了事,岂不是麻烦了?”
贺惜朝眉尾一扬,嗤笑道:“真有意思,我家殿下也没吃过苦,难道这些人的身份还能尊贵过他?既想在英王面前落个好,又不想付出点代价,天底下哪儿来的馅饼让他们平白捡,头上长角啦?”
魏国公说不过他,只是问:“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总是有用处的嘛,您说的殿下远在江南,若是有个什么事,京城之中没人替他周旋的话,会很麻烦。既然如此,带走这帮少爷们,让他们的老子跟祖父替殿下看着京城呗。”
魏国公瞬间无言以对:“……”
所以是这帮老家伙是上赶着跳坑里,给人使唤?
萧弘治水,大概除了他自己跟贺惜朝,以及巴不得他赶紧滚出京城的人,谁都不赞同。
景安宫的人都迁到了英王府,照旧沈嬷嬷和心蕊姑姑照顾萧弘的起居,常公公管着他院子的大小事务。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圣旨都已经下了。
沈嬷嬷和心蕊姑姑一边替萧弘整理行囊,一边忍不住说道:“殿下就是要去,好歹提前通知奴婢一声,如今就十日的时间,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呢。”
萧弘满不在乎地说:“哎呀,给我带几身换洗的衣裳,放叠银票就差不多了,哪儿需要准备十天。”此刻他翘着脚躺在摇椅上,口中咬着苹果,好不悠闲自在,跟忙忙碌碌,走进走出的沈嬷嬷和心蕊姑姑形成鲜明对比。
“殿下又胡说了,您可是堂堂亲王,出行哪儿能那么寒酸?光是衣裳估摸着得五大箱子。”
萧弘咋舌,“这么多?”
沈嬷嬷嗔了萧弘一眼道:“天气虽然热了,夏季薄衣得带着,可是治水又不只是一日两日,说不得明年才回来,这样春秋的衣裳不能落下,冬日的皮袄氅衣披风得压在箱底,还有帽子手套各种小件也缺不了……心蕊,记上。”
心蕊正拿着纸笔在奋笔疾书呢,嘴上还念念有词:“里衣至少三十件,外衫各季至少得十套,薄点的披风三件,厚点的也得备上两件,里头穿的厚衫更是得多备几件,大氅保暖两件不能再少了,还有靴子鞋子二十双,袜子也不能拉下……啊!”
萧弘听着心蕊念叨眼皮子直跳,最后这一声惊叫更是让他坐直了身体,忙问:“怎么了?”
心蕊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沈嬷嬷,着急道:“嬷嬷,殿下的身量一直在长高,去年的估计穿不上了,今年秋冬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做!”
“那赶紧吩咐下去,让针线房什么活都不许干了,先把殿下的衣裳赶出来。”沈嬷嬷连忙吩咐道。
“可就十天的时间,怕是来不及。”
眼看着沈嬷嬷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起来,萧弘建议道:“那少做几件呗,我换着多穿几次……”
“不行!”两人同时转头瞪向他。
沈嬷嬷不禁数落道:“殿下,您好歹也是皇子,怎么就这么不讲究身份,衣裳翻来覆去就穿那几件,让人看着笑话。”
“奴婢已经往少的备了,再少,便是奴婢的失职!”心蕊道。
萧弘讪讪一笑,顿时没敢再说话。
“常仪。”沈嬷嬷唤了一声。
常公公走进来,就听见沈嬷嬷说:“你马上去一趟内务府,让内务府的绣娘赶紧帮着赶殿下的四季衣裳,十日之内一定备齐了。”
常公公走后,心蕊继续念叨着摇笔杆,“治水的县听说贫穷的很,这地方怕是住的也不好,还得带上几床寝具,嬷嬷,四床要的吧?”
“要。”
“那得几口箱子呀?”萧弘忍不住插嘴。
“这些都是您睡惯的。”沈嬷嬷说着又对心蕊道,“还有夜壶,香炉,洗漱的东西,这些小件也得带上,清点一下,不要忘了。”
萧弘简直惊呆了:“夜壶都要带啊!”
心蕊捂住嘴顿时一笑,“殿下,都是您用惯的,当然得带着。”
“身边服侍的人,侍女的话……”
沈嬷嬷还没说完,贺惜朝正巧从外头走进来,“侍女就别带了,殿下是去治水,不是玩水,那地方条件艰苦,随行的都是男子,带个姑娘去不方便。”
“就是说。”看见贺惜朝,萧弘这才敢发表意见,“惜朝,你不知道,嬷嬷她们给我准备了多少行李,至少得五辆马车拉啊!那壮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搬家呢。”
“殿下又乱说了!”心蕊不高兴地嗔了一句。
贺惜朝安抚道:“嬷嬷和姑姑也是好意,能让我看看带了什么东西吗?”
心蕊将手上的单子递给贺惜朝,那长长的一串,看得贺惜朝忍不住笑起来,称赞道:“姑姑,你们想得真周到。”
“还是惜朝少爷明白。”
心蕊满意了,跟着沈嬷嬷继续列清单,吩咐侍女按此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