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番外一
随着萧弘称帝, 这大臣们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提上了日程——子嗣和储君。
然而萧弘对贺惜朝痴心一片,压根看不得旁的女人, 就是身边伺候的都是宫中姑姑级别的, 从上到下压根没有二心,完全杜绝想要破坏皇上与贺阁老感情的各种不怀好意。
宫中没有太后可以规劝,外戚之中魏国公根本不管这件事,所以有心想送女儿进宫的大臣都没处使劲。
随着时间流逝,他俩之间的情谊如酒香一般越酿越醇, 已经分不开了。
然而自古子嗣乃是大事,更别提皇上放言不肯留后。
随着萧弘拒绝了春日选秀的提议,各种催生孩子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淹没了内阁。
文渊阁里的几个文书都不敢抬头看贺阁老,因为有几本骂得还挺厉害, 差点就说贺惜朝祸国殃民, 妖孽媚主。
贺惜朝偏头一看,见这几个文书面露不忿, 于是端起茶笑了笑道:“气什么?”
“阁老, 这些顽固不化的庸才也就只知道拿着笔胡乱弹劾您。什么祸水,您为了大齐做了多少事,推行了多少利于百姓之事!天下祸水若都您这样, 咱们大齐岂不是要更加强大!再说这子嗣也不是您拦着皇上留的,那是皇上为了求得您的真心自己愿意的!”
“这些人就是太闲了, 多管闲事!”
“就是, 这些折子都打回去吧!”
文书们都是从翰林院调到中书省的小年轻, 都是听着贺惜朝的传奇, 以他为榜样进入官场的,无不是心思灵巧,文采出众又带着满腔热血的有为青年。
而能调入文渊阁,跟偶像贺阁老近距离接触,接受他的指导,走出去都是抬头挺胸,特别骄傲。
再说除了跟皇上在一块儿,贺惜朝为人温文尔雅,眼中带笑,亲切和蔼,说话如沐春风,偶尔闲暇时间还会亲自指导身边之人……这样的贺阁老谁不爱戴?只需其微微一笑,这些新近进士们就恨不得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自然不允许这些老顽固们对他们如高山清风般敬爱的贺阁老有所指摘!
贺惜朝眼中露出微光,微微垂眸隐下,仿若毫不介意道:“无妨,人生在世求得便是问心无愧,不管如何,皇上不留嗣的确有我的一分责任,便让他们说去吧,我们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对了,春闱的考生马上就要到了,今春寒冷,之前命礼部准备好房舍和米粮票据你们去催一催,尽快落实,凡是应试举人可凭准考文书免费入住,依照米粮票据到指定商铺领用,特别是那些贫寒之人,得多加关注。”
“是,贺大人对我等读书人真是体贴周到,用心良苦。”
“十年寒窗苦读不易,都是大齐未来的栋梁,本官自是希望他们能全力施展才华,无需为生计烦忧。等将来你我退去,这份余温能够一直持续,造福更多的莘莘学子。”
阳光从窗子里斜斜地拉进来,在贺惜朝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让那薄如蝉翼的睫毛更显透明之色,配上他微微蹙起的一丝忧国忧民,更如下落凡尘的谪仙一般。
他身边的文书们顿时神情微微一恍,心中一漾,一股股热血直冲脑门而上,恨不得当场冲出去跟那些老顽固们撕一场。
他们家贺阁老从来都是心系万民,为了大齐殚精竭虑,就是因为脾气好,不与他们计较,居然蹬鼻子上脸了,有本事冲着皇上去!
皇上一定把这群家伙骂个狗血淋头,贬到犄角旮旯!
他们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下定决心,一定要为他们的贺阁老证名,坚决拥护!
书生们永远不怕口水之战,手中纸笔随时可化为利刃刀剑,上场撕逼!
其实这种弹劾从来没禁止过,不过这次皇上直接拒绝秀女大选显然是引起了某些人极大的不满。
按理在朝堂上直接弹劾效果会更好一些。
只是本朝帝王跟历代不同,他对脸面不太注重。
真惹到了他,什么帝王威严,金口玉言,他通通不管,自个儿直接撸袖子就跟朝臣怼上,整个泰和殿都没有比他声音更洪亮的。
战斗力之强,压根没有御史什么事,无需大臣支持,一人嘴炮,直接万籁俱静。
哪怕事后告到太上皇面前也无济于事,因为皇上说的句句在理。
而且转头还能拿打搅太上皇清修作为借口,明晃晃地让这些人穿上小鞋,一辈子后悔做这种小人行径。
虽然皇上这不讲究方式有些令人不适,然而萧弘当太子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难道还指望他当皇帝了就点亮高深莫测的技能吗?
从来都是一代天子一代臣,没听说过皇帝还要跟着大臣的习惯做改变的。
特别是萧弘这种嘴仗一般都是为了他的贺阁老,一点就炸,百试不爽。
所以朝堂上没人敢提,然而就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将折子送进内阁贺惜朝的面前,用词都是斟酌过的,让人抓不住把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大齐江山,遵循祖制。
若是贺惜朝真因此怀恨在心,暗中报复,那么他们就更有理由弹劾他以权谋私了。
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和名望,贺惜朝哪儿需要亲自报复。
如此过分,他身边自有为其不平之人。
那些文书们出自翰林院,同窗师兄弟遍布整个京城,各大书院,再加上陆陆续续到达京城的举人,士林气势在这个时候空前浩大。
贺惜朝作为他们前路的明灯却饱受蒙尘,自然是打了鸡血一般拉帮结派挥毫洒墨。
每人写一篇遣词就能将这些人骂个狗血淋头。
贺惜朝入阁这些年,所做之事天下共睹,因为无儿无女无妻无妾,只有一个没有主见,也不敢在儿子面前求这求那儿的娘,实在是太大公无私了些。
相比起来,这些不敢怼皇帝,却只敢暗搓搓恶心他的人,却不是那么高风亮节,两袖清风。
只需有心人稍稍查出点什么阴私之事,风口浪尖的这些人瞬间跌入万丈深渊,体会到帝王冷酷无情的那一面。
而贺阁老依旧端着温和的笑容出入在文渊阁之中,或在朝堂之前。
然而不管此此风波如何过去,终究帝王无嗣是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他俩是绕不开的。
终于在风波止的某天下衙,贺惜朝走出文渊阁,一眼就看到帝王熟悉的身影等在门口,然而没想到的是,除了萧弘,居然还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粉雕玉琢,眼睛乌黑透亮,忽闪忽闪的模样跟边上身着明黄之人分外相似。他睁大着眼睛,抓住萧弘的衣角紧紧地看着贺惜朝,脸上带着一丝害怕和好奇。
特别像一对父子……
贺惜朝顿时眯起眼睛。
随着贺阁老一离开衙门,其他的同僚文书也纷纷走出来,然后就见到了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还有萧弘脸上显然易见的讪笑。
顿时,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没敢看贺阁老的脸。
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了一股愤懑:帝王痴情果真是个屁!
接着便是浓浓的哀伤和悲凉:他们再也不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了!
瞧着那位小皇子估摸着都三岁了……天哪,原来三年前皇上就已经背叛了贺阁老了吗?
简直是戳心窝子的一刀!
贺阁老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实在太同情了!
文书们忍不住走到了贺惜朝的身边,虽然帝王无情,可是他们却坚决支持贺阁老。
想想每天皇上都装得如此情深义重,一副将贺阁老放进心窝子的样子,如今想来简直令人作呕。
心里头酝酿着怎么回去鼓动同窗同僚讨伐帝王这喜新厌旧,背信弃义的不道德行为!
当初说的有多好听,什么以上天为媒,百姓为证,如今就有多可恶,多受人唾弃!
“别怕,贺阁老,我们站在您这边!”文书们大声地说,接着看向萧弘,痛心疾首道,“皇上,您实在太让臣等失望了!”
哪怕是被贬,被流放,他们也是再所不惜的。
萧弘闻言简直莫名地看着这些杵在他跟贺惜朝之间大放厥词的小官,不过只要不牵扯到他家惜朝,他一般都是宽宏大量的。
他推了推身边的孩子道:“来的路上让你叫什么?”
萧桦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又回头看一眼萧弘,后者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只得鼓起勇气对着贺惜朝喊道:“太傅。”
“哎,这才乖嘛。”萧弘摸了摸萧桦的头,“以后得听太傅的话知道吗?他说啥就是啥,他说东,咱们不往西,这就对了。”
萧桦点了点头,看着贺惜朝的目光带了丝崇拜。
然而贺惜朝身边的小官却要气煞了。
这……这算什么?
一个解释都没有,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封为太傅就将一切都掩盖了吗?
连一丝歉意都没有,凭什么贺阁老要替皇上教导皇子,这可是背叛的证据,简直是在戳他的心啊!
“皇上您太过分了!”义正言辞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再次响起,“贺阁老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教导皇子,您如此待他,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文书们的眼睛都红了,眼里是浓浓的失望。
他这么一说,周围沉默的官员居然一同点头,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萧弘抬起手挠了挠脑袋,实在不明白自个儿啥时候得罪了这些官的,望了一眼贺惜朝,后者抬头望天,嘴角忍着一抹笑意,似乎不打算插手此事。
于是他看看这看看哪儿,终于发现了端倪。这些大臣对他哪怕不敢可眼里或多或少带着一丝愤懑,然而对贺惜朝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想通了之后,他抽了抽嘴角,低头对萧桦道:“桦儿,你叫一声朕给他们听听。”
萧桦脆生生喊道:“皇兄。”
一群乌鸦在头顶飞过,顿时万籁俱寂,所有人的脸僵住了。
“再喊一声。”
“皇兄。”
萧弘抱着臂,挑眉从这一座座石像上看过去,问道:“诸位爱卿,听明白了吗?”
石像们缓缓而艰难地点头。
萧弘于是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你们是在太过分了,怎么能够质疑朕对贺阁老真挚的感情?这十年如一日的恩爱,难道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不问缘由,不求真相,单凭眼前所见,便断定桦儿是朕的儿子,你们又实在让朕太失望了!”
“皇上恕罪!”顿时,一个个下饺子一样跪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再有类似之事发生,若不分青红皂白在惜朝面前胡乱说话,离间我俩的感情,最终导致君臣决裂,你们又该如何?大齐又该如何?”萧弘沉痛道。
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浓浓的愧疚和后怕,纷纷请罪道:“臣万死不辞,皇上,臣有罪!”
“哼!”
萧弘傲娇地从鼻腔里出了一个单音:“ 行了,看在你们一心为惜朝的份上,朕就不重罚了。回头各写十篇文章上来,歌颂一下朕跟惜朝相知相许相恋相惜的美好感情,写地真情实意一点,不好得翻倍知道了吗?”
众人:“……”还不如重罚呢,这写上去有点丢人。
“惜朝,桦儿,走了。”萧弘大手一挥,“下面进贡了一批野味,让御膳房拾戳了,晚上咱们吃点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