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姜勤风·洞房花烛夜(10)
“公子,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只要注入三次灵力,此画便会爆炸,不死也是重伤。”侍从低低道。
卿元驹颇为满意,连连点头:“此事成了,你烧山一事,我便替你隐瞒下来。”
他生得俊秀,秀气的鼻尖上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本是柔和雅美的公子哥长相,此刻与侍从鬼鬼祟祟,显得阴沉。
他心里清楚,上次整自己的是谢灵檀,袁泽善已经不把他当魔道玩家。
想他卿元驹,为魔域经济发展做了多少贡献,为魔人研究出了多少财力,如此轻易就被莫绾绾抛弃,差点被判一个挖灵根的大罪——
那噬骨吞灵刀伸到自己眼跟前时,他也就放飞自我了。
谢灵檀不是喜欢姜勤风吗?莫绾绾不是酷爱收集美男吗?姜勤风不是有个极好的美名吗?
他卿元驹经受过的痛苦与恐惧,统统要还回去!
没有什么能阻拦他的脚步,没有。
白衣公子美滋滋地回到包厢,带上门,转过头就看见自个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再加,加到四十万灵石!我就不信了,谁与我卿芳瑞争!”
卿元驹脱口而出:“卧槽!”
命运给他开了一个荒谬的玩笑。
这可真是坑来坑去,坑到自己亲妈头上了。
他连忙走上去,急得面红耳赤。
“不是,娘,姜勤风才当面顶撞了你,而且,您忘记你儿子我,被救出来的时候有多惨了?怎么你也拍啊!你不能拍!”
卿夫人瞧他急冲冲的样子,心中一叹。
自儿子五岁那年因她体罚,高烧不断,她对外人时候假装严格,对内却娇纵了许多,才把好好一个儿子养成这种心性。
“我见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且眼神清澈,并非你所说心术不正之人,听闻此画与他有关,拍下来也算是表露一个惜才结交之意。”
卿元驹神色复杂:“当真?”
当然是假的。
目睹上一场的麒麟择主,卿夫人愈发确定——
这个雪魂公子就是他们夫妻俩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孩子。
只不过明明人是在开皇与魔域的交界线失踪的,怎会跑到上清去?
卿夫人收敛眼眸,语重心长,继续嘱咐儿子。
“他与你的那些过节,现在都一笔勾销,不准再计较。元驹,你要把他当长辈对待。等会我把画买下来,带你登门拜访去赔罪。”
“什么?当长辈?还要登门赔罪?娘,你是不是疯啦?”
卿元驹不可思议地拖长声音。
听到疯这个字,卿夫人的黑豹子舔着锋利的爪子,冷冷地盯卿元驹一眼,他登时就软了。
“我说娘,你别拍啊,这东西其实……是我找人画的。”
还招供了。
“胡闹!你做这些干什么?不入流的小子。”
挨了劈头盖脸一顿训,卿元驹悻悻道:“他得罪了我,自然要报复。”
“你可想过,他背后的势力与声望,贸然行动,你呀你,被发现了,娘也保不住你!”
卿夫人到底还是心疼自个儿子的,她背手来回踱步,显然在思考如何为儿子擦屁股。
“不会被发现,我与这摘星楼的关系非同一般,一条船上的蚂蚱,这画虽然是我出,签名与指纹却都是姜勤风的,任他们怎么查,最终结果也是他的问题罢了。”他得意洋洋道。
卿夫人问:“你如何取得他的指纹?”
“蜀天子阁抽奖箱。”
卿元驹在商业运作上颇有能力与门路,一副只有玩家才知其奥妙的凡画,再高也拍不出多少灵石,他家财万贯,不在乎,算是赔给姜勤风的棺材钱吧。
那画一爆炸,不论是谢灵檀重伤还是莫绾绾重伤,都能叫对方焦头烂额,报他心头之仇。
可惜他妈并不相信这些。
或者说,她更慌了。
“来人,来人,再加,加到六十万灵石,今天我非要把这画买下来不可!”
这不单单是卖画了,而是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补窟窿。
“别啊!别啊!这些钱之后都会划到姜勤风那边!”
娘心已决,不可逆改。
现在无助又可怜的小马,只盼望有位英雄横空出世,在他妈得手前拍下这幅画。
可是,会有这样富可敌国的冤大头吗?
谢灵檀和袁泽善加起来都没他自己有钱啊。
摘星楼的侍从拿出卿元驹的会员卡,笑眯眯道:“少爷,你的卡已经被夫人刷光了,要不要换一张?”
卿元驹汪地一声哭出来。
“我的钱呜呜呜呜……”
“叮铃铃,叮铃铃。”
“六十五万灵石。”
随着包厢金铃又一次响动,新的报价将拍卖会的氛围再次推上高/潮。众修士瞋目结舌地仰望不停晃动的金铃铛,这哪里是铃铛的声音,这是灵石碰撞的声音啊!每一次碰撞,就是数不尽的灵石被花费出去。
合着,前面那些都是小排场,这里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揽星官们也是一片慌乱,这样争先恐后拍卖的盛况,简直前所未有,令人惊骇。
“这、这可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啊!他们在想什么!”
“也不瞧瞧,上面画的是谁?”有人不以为然。
“不是我说笑,我还以为这在拍卖乾坤图呢,不对,乾坤图也拍不出这价钱来啊。”
青灵樾点数了一下自己的身家,遗憾表示自己跟不上大家的步伐了。
她遗憾地望向包厢:“最后是不是师祖大人买下来呢?”
这事,大部分还真要怪柴京彦。
他的冰晶雪花是极好的宝物,既然免费送了在场人一朵,每一朵上还清清楚楚写明了徒弟姜勤风的宠爱,再没眼力见的人也知道——
讨好师祖大人,先给他的小徒弟捧场!
你不捧,我不捧,小风何时能出头!
你不拍,我不拍,师祖脸面岂不翻?
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修真大能,亦或是桀骜不驯的散修,又或者天性散漫的妖怪,拿没拿救命的冰晶雪花?拿了?好意思不为师祖的挚爱撑个场面?雪魂公子那般可爱,一副肖像画就该那么值钱!
她是拍下美颜膏后挂机掉线的花国公主,正半梦半醒,突然就听到身边默不作声的神秘大能一声怪叫:“七十万!”
这还没完,她一扭头,一位猫妖大能兴奋地抖动着圆耳朵:
“喵——七十一万!”
“噫?!我、我……”小姑娘被这全场竞拍的阵势吓着了。
他们喊的是什么数字?
小公主揉揉眼睛,怯生生地举起手:“七、七十二万?”
宫女赶紧把她的手按下去。
“殿下,你就是把头上的华冠卖了也买不起啊!”
“呜呜呜呜,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在报数!”
花国公主这话戛然而止,因为身后又有人喊:“豁出去了,七十三万!”
“七十四!”
“七十五!”
“额……实际上,就是在报数吧?”她小心翼翼问。
宫女扶额,回望后面乌泱泱的大能,元婴满地走,金丹不如狗,人头攒动,精神奕奕,她脑子里冒出个荒谬的想法来——
他们这是你一票,我一票,共同创造修真界拍卖会有史以来最大的奇迹?
“唉,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刚才就不集结姐妹们一阵加价了……”徐小龙从上清女修堆里走来,“现在什么价位了?”
“不高,八十万灵石。”江佑邻乐于见到这幅场面。
“我的乖乖,还不高?破记录了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多钱,”徐小凤咂舌,“江哥哥,你不拍吗?”
谁也不会想到,斩了越阶丹,过了凝彩墨,破了麒麟兽,今日摘星楼摘下的星星竟然是副平平无奇的画。
悠闲的侯爷抬了下眼皮:“只是一幅画,小风就在身侧,看得见摸得着,哪里需要它来解我相思?”
实在想要,他自己家里就有几千张,莫说含笑凝望,入浴、就寝、打坐,何种情态,何种样貌都在他笔下栩栩如生,陪他度过数个长夜。
想着想着,江佑邻的思绪竟不知飞往何处。
噢,对了,小风醉酒还未见过,更有情动的样子,愉悦的样子,自/渎的样子……他已经开始期待起拍卖会后的香馆之行,在那里,他肯定能得到新的绘画素材与灵感。
“阿佑?阿佑?”姜勤风推推他,笑着问,“你就极其擅长作画,来说说这画师画技如何?”
江佑邻重新打量一番,嗤笑道:“若不是上面画的你,我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说得好啊,说得实在是精辟,谢哥,你听听,没价值,没意义,对吧?”姜勤风不停劝说。
谢哥到现在为止,都默默不语,不知是根本想拍,还是要憋个大的。
谢灵檀低下头,没说话。
姜勤风暗暗松了口气:一定是不想买吧,一定是的。
这台上的李老先生心里也奇了怪了。
如果说之前他是因为吩咐,贬低姜勤风的自画像,现在是真搞不懂这画到底好在哪里,居然能拍出这么高的价位。
到底好在哪里呢?还有什么地方没被发掘吗?
百思不得其解啊,百思不得其解。
李老先生尝试性地注入灵力,显现了一些关于雪魂公子的古怪文字,若是再注入一次呢?
那牌的画面居然发生了变化。
原来如此。
这画中还隐藏着一个高妙的幻境。
紫庭仙乐萦绕耳畔,丝竹、琵琶、筝乐缠绵悱恻,动人心弦,香风掠过,四处灯笼高挂,摇摇晃晃,影影绰绰。
琉璃屏风后一道绰约多姿的剪影,款款亭亭。
有人低低吟诵,语音轻柔,浸透着蜜汁似的笑意。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他自屏风走来,抬眸而视,头上流苏摇晃,一头墨色发丝以红绸乖顺束好,垂在身后。鹅蛋大的明珠温润生晕,却比不过他的眼波盈盈。
朱唇微启,色若春花。
那烂漫的眉眼被满眼的红生生逼出几分折磨人的艳气。
“诺,与我喝这杯合卺酒,如何?”
烛火在那双清澈的眼瞳中跃动。
美酒轻晃,斟满了羞怯与喜悦,就算下了见血封喉的毒,也甘之如饴。
更漏长,春色忙,大红的鸳鸯床,重重叠叠的纱幔迷了情郎的眼眸,对点的龙凤香烛,飘出甜香的兽金香炉,求而不得的美妙幻梦,一切都始于——
诺,与我喝这杯合卺酒,如何?
SSR卡具备卡牌特效,谁也不知道,具化到现实中,是否会激发出逼真的幻境来。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
洞房花烛夜的小公子超绝!
魔域的包厢当即传来一锤定音的声音。
“九十万灵石。”
他们对此卡志在必得!
敢问这个价格,还有谁负担得起!
“这样的东西,流露出去会损害小风的清名。”
柴京彦站在窗前,神情竟出奇地犹豫。
谁也不能阻止他得到想要的事物,除了他自己。
他拍这画,不是为了那个洞房花烛夜里的小风,只为保护徒弟的名声。
师祖大人摩挲手中的冰晶雪花,他自看到婚服的小徒弟后内心思绪不得平复,连体温偏低的躯体都微微发热。
不知不觉,那朵无坚不摧的雪花就在他的抚摸下慢慢融化了。
柴京彦松开手掌,温热的雪水从指缝间留下,淅沥沥,犹如欢喜的春潮。
温度,是最好的证明。
他拍这画,不是为了那个洞房花烛夜里的小风,只为保护徒弟的名声。
他拍这画,不是为了那个洞房花烛夜里的小风,只为保护徒弟的名声。
他拍这画——
只为了得到那个洞房花烛夜里的小风。
“一百万灵石。”
他自我厌弃地闭上眼眸,语气难得地粗鲁,硬邦邦的,像千年不化的冰山。
这一百万的冰山扔到下面,立刻激起了千层浪花!
“百万灵石!我没听错吧!”
“就算有幻境也……”
“我是不是见证了历史?我是不是见证了传说?”修士激动到语无伦次。
“这下没有更高的了吧?”
“啊啊啊,我也好想做师祖的徒弟啊,太宠了。好羡慕雪魂公子!”
这气氛,这热闹,不知道还以为是过年。
森无泪面无表情地上台,继续问:“还有更高的吗?”
“哎?怎么是你?你师父呢?”
“太激动,承受不住,已经下去休息了。”
众修士:“……”
森无泪清清嗓子,再问:“还有更高的吗?还有更高的吗?”
魔道玩家的包厢内。
“是他。”
无人敢挑战柴京彦的财力,也无人能挑战他的威望。
袁泽善猛然关上窗,胸口起伏不断,最后化为一口浊气,幽幽吐出,再睁眼时,又是那位阴险狡诈的魔域少主了。
“你要说他对姜勤风没点其他心思,我不信。”莫绾绾苦涩道。
其实吧……她觉得这位师祖也挺好的,把不染凡尘的仙人拉下神坛,让他情动,让他失心,跌入尘埃,打落凡间,为爱痴狂,为情所困,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红衣少主冷笑:“他拿到又如何?不是玩家,能攻略吗?能完成任务吗?还不知花落谁手呢。你还是想想,拍卖会结束之后,如何从谢灵檀手中抢回名单吧。”
过了半响,无人回他。
袁泽善扯扯衣领,烦躁道:“怎么,你哑巴了?”
“少主少主,你快来看!快来看啊!”莫绾绾惊讶得大呼小叫。
“我告诉你——”
袁泽善蓦然停住,也忍不住走上去,看仔细些。
“那、那位是……?”
“就是刚刚打败魔域少主的谢灵檀,谢小剑神啊!他这是要干什么?”
“该不会又是为了那张画吧?”
众修士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难以想象有人胆敢挑战柴京彦!
紫发修士慢慢走近台上的森无泪,衣袍无风自动,面色沉着,犹如一只优雅捕猎的华美野兽,杀气腾腾的模样,极不好惹。
森无泪心生惬意,退后几步。
“你为何而来?”
“我为雪魂公子的画而来。”
他唇角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话语掷地有声。
“你可知,现在师祖出了一百万灵石哦。”森无泪同情道。
“我知晓。”
“那……”
“上清境谢灵檀愿以修真界第一法宝天象剑为筹码,竞拍此画。”
话音一落,满堂修士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
连公孙赢都不可置信地瞧过去,一时气血上涌,失控摔碎了手边的茶碗。
天象剑!
是天象剑!
天象剑怎会在此?
……还单单是为了一幅画?
暴殄天物!
沉静半响。
“有没有护心丹!有没有护心丹!老王爷撑不住了!快来!”一侍从急得满头大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人间的王爷勉强撑起身子,摇头:“快扶我起来。”
“王爷,我们出去瞧瞧吧!身体耽搁不得!”
哪知老王爷摆摆手,气若游丝:“让、让我看看天象剑,就一眼!”
徐小凤挠头:“……这、这至于吗?天象剑,到底什么来头?谢哥怎会有?”
“这天象剑啊,说真的,各种意义上上,如果让我选,我会选剑,”燕倚云摇头道,“今天算是连环状英雄难过美人关。”
姜勤风更是整个懵掉了,说好的去侦察敌情呢!
谢哥你回来啊!!
与此同时,第二十三个包厢的青衣公子终于也推开窗。
他倚窗而笑:“雪魂公子,这样好的景象不知能维持多久呢。”
那声音,真是人见少有的动听。
作者有话要说: 非非终于成长成全书唯一能、敢和师父正面抢小风的人啦!
师父:为名声为名声为名声为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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