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主线二·魔人围城(4)
姜勤风悠悠忽忽地醒来, 鼻尖上还飘着一层幽朦的酒香气, 他头有些微痛, 记忆断片, 神色迷惑地坐起身, 环顾一周, 彩锦缎屏发现自己还在墨竹香馆的房间中, 身下沁凉一片, 是一张玄色玉床。
……他好像是喝了酒, 睡过去?
喝酒误事, 喝灵酒更误事。
“阿佑?”
姜勤风站起身, 掀开珠帘, 圆润珍珠相互碰撞, 发出悦耳的声响。
窗户大开,开皇阳光炽烈,满室明亮,他被晃了一下眼睛, 继续赤着足往前走。
那人跪坐于竹案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一只羊脂白玉笔,悬停于宣纸之上, 蹙眉斟酌。
阳光洒在他沉静的侧颜, 几欲透明,卷翘的睫羽在眼下投落一片浅浅的阴影,朱红织金的衣摆铺展在身后,繁复的花纹在明亮中闪动着波浪似的辉光, 如同九天凰鸟燃烧的羽翼。
他在作画,可他自身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你醒啦?”
江佑邻偏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莫名的逾越,近乎是放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公子的身体,在他回过神之前,又垂下眼睫,风云变幻不过是幻影,诸多心思隐藏在翘起的唇角。
“你现在还觉得舒服么……”
似乎有什么改变了,却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姜勤风轻轻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他是指醉酒的事。
说来惭愧,他恍惚在梦中看见一个容颜模糊的红衣女子,做了一个极荒诞的梦,虽行船未至巫山深处,却也活色生香,可醒来身上也并无不妥,一丝滑腻都无,要不然还真没有脸皮面对江佑邻。
都说春/梦了无痕,他这酒醉竟也如此。
按理说他现在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因着冰灵根的体质,在那方面的需求并不高。梦中的事,他现代大学生的时候也自炊过,但在这一世,修行着修行着,就有点冷感了,竟然还是头一遭……噢,得除开醉生梦死楼那次。
想起这个,姜勤风思绪不由得飘飞到谢灵檀处。
他是因为冰灵根自带清心寡欲的BUFF,才会这般,众所周知,龙性本淫,真不知道同样血气方刚的谢哥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不答话?身体不舒服?脸也红红的?”
他拉回自己策马狂奔的思绪,赫然道:“这灵酒劲头实在大,我现在都有些头晕。”
顿了顿,又咬牙:“不知我醉了之后是否做了什么失礼事,先在这里赔礼道歉了。”
唉,修真界这些香啊酒,真是邪门得很,稍不注意就中招。
幸好这次是阿佑,换作其他别有用心的,取他性命不就易如反掌?他以后得提防着些,一个坑里不能摔几次,下次放倒他,可就难了。
“不用赔礼,这美人醉酒衣半敞,青丝半绾慵倚床,多好的景致。弟弟酒醉乖巧得很,我越看越欢喜,便照着样子画下来了。”
“啊?你画下来了?”
姜勤风有如雷击。
哇,这什么人啊,这到底什么人啊,他都醉酒不醒了,竟然还能在旁边淡定地画画,还画得这么好?这么传神?
他快步坐到江佑邻的身边,俯下身打量,画上的醉鬼,衣衫不整,露出半个肩头,半睁着眼,像只烂醉的猫儿……
哎,丢人丢人。
姜勤风登时不自在起来,手足无措,只好整理自己的仪表,却发现连衣衫都换了一身。
“我换的,酒水洒了些。”
还没等他问,江佑邻便答了,末了附送一个安抚的微笑。
“哦哦,谢谢。”
他笨拙地道歉,更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了。
“我素来喜欢画你,这次也算圆了我多年的夙愿,拍卖会上的事,我们两清。这蜜酿是我点的,价格不菲,也由哥哥来付吧。”
别啊,这样说得更像是陪酒还钱了,他可是个正经的修仙人。
“使不得,使不得,我本来是来还钱的,怎么还倒让你出呀?”
“小风,听哥哥的话,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江佑邻眼尾上挑,生得纤美柔和的脸庞,因着那双锐利的眼,显露出强势的攻击性,有着不容拒绝的危险。
他的修行之路,一眼便望得到头,用上邪门鬼祟的法子,也不过是应付人间的腌渍事,到头来,并不能为弟弟遮风挡雨。最引以为傲的治城之能,范围仅仅局限于微不足道的商国,他的弟弟何其了不起,他没有那样大的笼子,去关注片片羽毛都闪烁光辉的鸟儿。
仅剩下的、微乎其微的安全感,全寄托在没有血缘的兄弟之情中,江佑邻在处理城务时、斩杀魔人时杀伐果断,面对自己心爱的弟弟,却优柔寡断至极。
他没有勇气吐露自己不纯的心思,一旦说出,连现在拥有的,也抓不住了。
这样的柔情蜜意,是人间女子求而不得的,但姜勤风却渐渐觉得有些不舒服。
比起师父的直来直去,冰山般的直白,阿佑太过于阴柔,好像表面柔弱无力的藤蔓,缠绕、执拗又狂热,亲密到让他觉得有几分不适与窒息。
“不,阿佑,我希望——”
“你不愿意我对你好?哥哥哪里做得不好啦?”
“也没有——”
“我想对你好,你要是拒绝,我的心都开始疼了。”
“这、这,也不用这么夸张??”
江佑邻本来就生得勾人夺魄的艳丽,此时眼眶泛红,委屈地看着他,比平时的模样更叫人心软。
“小风,你是不会明白的。你我本来就天各一方,好不容易能够在开皇相见,金银财宝不过身外之物,若能得到你的笑颜,证明我对你还有需要的可能,对我,便是最大的安慰。”
姜勤风认输:“……唉。”
啊啊啊,这个真的好缠人啊,好难拒绝啊。
“这个,嗯,很抱歉?我不应该……”
姜勤风眉头一皱,心里苦恼,他不应该什么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怎么主动还个钱,这么有压力呢?
得,又是个教训,下次就不要借啦。
他松了防备,江佑邻便顺其自然地靠在他的怀里,依偎在他的脖颈间,去嗅那熟悉的冰雪香气,在姜勤风看不到的暗处,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
只是可惜,再难舔舐到那处可爱的咬痕。
那道连接他们过去现在的伤口,于江佑邻来说,有如一个不可言说的性感带,光是舔舔,某处就硬得发疼。
就在姜勤风劝慰“伤心”哥哥的时候,轰地一声,一道身影从窗边翻上来,看到相依的两个人,眼神一凝,面色顿时冷下来。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三十楼,而且每一层楼外面都设有法阵?”
姜勤风闻声抬头,来人手里还拿着剑,锋利的剑尖一路划过地面,留下蛇行的痕迹,他背着光,腰背曲线清晰又可靠,这样身材放在修真界中也是一等一好,现在看来极有威慑力。
不知为何,他心里一跳,扶着江佑邻的手也不那么心安理得了。
谢灵檀抿直嘴角,十分摄人。
“他们有意阻拦我进来,我偏要进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喝点小酒,你知道的,还钱那事儿嘛。”姜勤风低低解释道。
“你还不放手?”
“啊?”
谢灵檀绷紧了下巴,显然是忍耐到极限,语气里都夹着森森的火星,走过去把懵懂的姜勤风拉开江佑邻的身边。
“啪。”
江佑邻牵住弟弟的手,一张艳丽俊俏的脸抬着向上,眼含威胁。
“我与弟弟喝酒怡情,谢灵檀,你唐突无礼,擅闯入内,是上清人所为吗?”
他们眼神相交,隔空走了电光火石好几个回合。
谢灵檀笑了,反驳道:“你和他,并非亲兄弟,这般蓄意接近,是情深义重,还是图谋不轨?江家借了小风的天资,这些年不知获得多少上清的援助,高阶修士、入境名额、天材法宝、独门心法,哪一样不比灵石贵重?你装什么慷慨。”
江佑邻心口火辣辣的疼,勉强笑道:“小风,你连自己的真正身世,也与他说?他这么好?这么值得你信赖?”
“我与谢哥相互扶持多年,感情非同寻常,不过身世这事,是当年在临江,他自己问出来的,并非我主动告知就是啦……你们也不要动火气,这灵石不灵石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明明房间内布置了降温的法阵,他自己也是个天生不怕热的身体,姜勤风狐疑地摸摸额头,总疑心自己已经紧张得出了汗。
他这人真是活该紧张到出汗,到现在还以为面前两个人中龙凤起冲突是因着灵石。
江佑邻心里才舒服了一下,又听小公子说:“我今天累了,先与谢哥回去。”
他终究是不想呆在江佑邻身边的,心软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
“等等。”
这话不出自于失魂落魄的江佑邻之口,而是谢灵檀用断金剑挑起那副刚刚完成的画作。
风吹过,画上还有酒香。
“这画……”
他眉梢眼角惊人的寒气转变为可怕的戾气。
衣衫散乱,眼含春情,装潢摆设皆同此地,分明是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姜勤风察觉他气势陡变,杀机四起,实在不知这画到底有什么蹊跷,更不能眼瞧着这两个人真正动起手来,只得无奈道:“我方才喝了酒,微醺之后,在玉榻上歇息了会,哥哥在身旁描绘下来,你怎么这么生气?有什么不妥吗?”
小公子说这话时,嗓音醉里带着软,一双点漆的眸子,好像夏日清泉里浸过的水晶葡萄,雪白的腮边犹带着惹人怜爱的绯红色,模糊了他英气逼人的轮廓,凸显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来。
谢灵檀见他这副样子,眉毛一拧,手腕一松,剑尖的锋芒如同流星般划过美人画的表面,倾注心力的画作瞬时分裂为数不清的碎片,纷纷扬扬在空中。
“谢、灵、檀!”
江佑邻恨得咬牙切齿,手脚忙乱,急切地去收集那些破碎的画。
太多了,太碎了,像雪花一般,落到他的心上。
“走了。”
“喂,谢哥!谢哥!”
姜勤风还是第一次知道谢灵檀的力气这样大,若是不比划招式,他真能把自己拖走。
他们出了包厢,拐弯反而进了一间狭小的杂物间,放了些备用的茶叶茶具,除开逼仄昏暗,倒也干净。
啪嗒一声,谢灵檀把门锁了。
“呜呜,谢哥,你要干什么?”
姜勤风一下被他抵到琉璃玄晶的橱窗上,本以为会疼,背后却被一只坚硬的手臂保护着。
“你知不知道,他对你什么心思?”
他的吐息就在耳侧,炽热又危险。
姜勤风眨眼:“能有什么心思?我与阿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这次也未发生什么。”
“他喜欢你,对你心思不纯,”谢灵檀直截了当,“我毁的那画,便是最好的证据,出于他手,表露的是他的心思。我知道你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但在这件事上,划分界限,很重要,小风,你不能心软。”
“……对不起,今日之后,我会注意的。”
姜勤风偏过头,今日之事,江佑邻的表现着实奇怪,面前这个人怒气冲冲,但说得有道理。
他还记得自己给过谢灵檀承诺,在思考清楚之前,不与旁人发生那方面的纠葛,如果一时的心软,会伤害两个人的真心。
“你说什么对不起?”
谢灵檀轻轻抚摸他的鬓发。
“接下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
姜勤风:“咦?”
这事还没完?
噫噫噫!有只手在摸他!
“你干什么呀!”姜勤风压低声音。
“……检查。”
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房间狭窄而昏暗,与方才那明亮宽敞的房间完全不一样,却叫人愈加敏感兴奋,小公子越推越无力,那人的唇舌就在耳边,肆无忌惮极了,失去防守,溃不成军。
姜勤风有些慌乱,一只雪白的手挣扎地伸出去,摸到了旁边硬邦邦的茶盒,有了——
“你要用它砸我?”
姜勤风轻轻放下:“舍、舍不得……这茶盒哪有你头硬呢。”
不行不行,总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吧,要不然他就要在这个小杂物间里被吃醋的谢哥摸光光了!
有了!
抽卡!
让欧皇的气息阻止他!
姜勤风灵机一动。
【世界频道】:“恭喜玩家玩家名称是狗,在天莲池中感应到SSR级卡【***·****】!”
【世界频道】:“恭喜玩家玩家名称是狗,在天莲池中感应到SSR级卡【***·****】!”
谢哥!谢哥!快看,欧皇抽卡了,两个SSR,停下来羡慕一会吧!
谁知谢灵檀理都没理脑子里的公频消息,在他细腻的脖颈中嘟囔一句:“去他妈的欧皇抽卡。”
姜勤风:“……”
我可听到了。
这家伙本来就高大矫健,手劲更是了不得,捏得那雪白的肌肤泛红,像桃花的花瓣,零落在初雪中。
“这道痕迹,他亲过。”
他滚烫的指腹在上面摩挲。
姜勤风慌乱又心虚:“这、这我真不知道。”
他肩膀的咬痕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红印,很突兀,显得非常暧昧。
“没关系,我来覆盖掉……”
姜勤风:嘤。
吃醋的谢哥,好可怕。会把他摁在小房间里亲。
抽卡都没用,难道今天、今天注定逃不掉体检了吗?
就在这时,系统传来声音,迟迟未上线的主线二,登场了。
【世界频道】系统:恭喜所有玩家获得特殊卡牌【主线二·魔人围城】,此卡牌胜负计入最终计分,现在仙魔比为一比零,请各位玩家为这个世界的延续继续努力!
谢灵檀:“……”
姜勤风:“嗯?”
他不看吗?
下面突然凉飕飕的。
艹,他真的不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吃软不吃硬,或许短时间很容易被小江这种性格的人吃定,但不代表他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恰恰相反,其实还蛮苦恼的。抛开其他因素,就性格上来说,小江也不会在生姜的择偶范围之内。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