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是夜, 天空飘着细雪。
青年站在路灯下, 穿着厚重的大衣, 戴着口罩, 露出一双左金右银灰的异色眼瞳。
细碎的雪纷纷洒下落在他洁白的发上，在灯光下闪烁着绚丽的光彩。
一辆车开了过来, 停在青年的面前。
渡边忍彻正在解安全带，准备下车为凌川凉也开车门, 却见对方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不用这么麻烦。”凌川凉也坐上副驾驶，对着渡边忍彻说道，“开车吧。”
渡边忍彻, 新高组曾经的首领。目前在凌川凉也的资金支持下创业开了一家电子公司, 主要的经营范围为智能手机和其软件的开发。
车子驶入街道，此行的目的地是渡边忍彻居住的房子, 也在横滨。
凌川凉也单手托着腮，无聊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就在这个时候，渡边忍彻的手机闹铃响了, 时间显示八点五十五分。
渡边忍彻有个习惯, 那就是看九点的晚间新闻。
前方路口是红灯, 车子逐渐减速停下。趁着等红绿灯的短暂时间, 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准备在网络收看今天的晚间新闻。
“今日下午一点，NO.3英雄艾斯寇德的小儿子——凌川凉也在警察局失踪……”
凌川凉也的姿势表情皆未变, 只将眼珠向旁移动睨了渡边忍彻一眼。
渡边忍彻正在认真地开车, 对这则新闻没什么反应。
新闻播报员讲到了凌川凉也就是上午被净化使塞了一张纸牌的男孩, 最后说：“……凌川凉也失踪一事，目前已证实为净化使所为。”
“如果有群众发现净化使或者凌川凉也的踪迹，还请立即联系东京都警视厅。”
被支架立在前面的手机屏幕上，新闻播报员的旁边浮现出两张凌川凉也的照片，一张是艾斯寇德提供的凌川凉也八岁多的照片，一张是今天下午在警局的监控录像截图。
正好又到了一个红灯路口，渡边忍彻将车子停下，瞟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
他愣怔了。
照片上的男孩虽然一脸稚气，但与他身边的“猫咪大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难看出他长大后的样子一定与“猫咪大人”十分相似，或者说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有关凌川凉也失踪案的消息，还请关注后续报道。”
渡边忍彻好像猜到了什么，他有些僵硬地将头扭向凌川凉也。
凌川凉也正手肘抵在车窗边托腮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那双含笑的眼睛好像在说——
你终于发现了。
“嗯~嗯~你没猜错，我就是凌川凉也，同时也是净化使哦——”凌川凉也笑眯眯地揭露了谜底，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身边的人都在追一部大型连续电视剧，而你已经提前看过了剧本，得知了最终结局，还得强忍着不能给别人剧透，真的憋都要憋死了。
渡边忍彻是他的手下，而且他还有保密个性，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泄密。
“哦……”渡边忍彻傻傻地应了一声，他的脑子似乎还没转过来。
猫咪大人换了身份，变成了净化使。净化使又带走了英雄艾斯寇德的小儿子凌川凉也，但凌川凉也就是净化使。
……所以是猫咪大人换了个身份，然后掳走了自己？？？
渡边忍彻懵了，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他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嘀嘀——
前方的路口的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绿灯，但是渡边忍彻的车子还没有开走，后面的车鸣笛在催了。
“开车。”凌川凉也对着还在发呆的渡边忍彻说道。
渡边忍彻这才如被人惊醒一般，踩下油门继续开车，不过接下来他这个车开得明显不在状态，有两次差点就闯了红灯。
车子开到了一座公寓门口，这是渡边忍彻现在居住的地方。
房子是一厅两室的，渡边忍彻是一个人住，另一间卧室一直是空置下来的，凌川凉也来了后正好住进去。
帮凌川凉也收拾房间的时候，渡边忍彻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似乎有很多话想问，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毕竟他只是狗，狗只要能乖乖听主人的话就行了。
凌川凉也问他：“上次叫你研发的软件核心程序怎么样了？”
之前已经提到，渡边忍彻经营的电子公司主要业务范围是：智能手机和手机软件开发。
凌川凉也要求渡边忍彻研发软件的核心程序，以后公司制作的每款软件都会植入这个程序，他可以通过公司制作的软件入侵软件下载人的手机，并且手机杀毒软件不会发现。
渡边忍彻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只要听话就够了，所以他从来不问，即使这是一件违法的事。
他回答说：“技术人员已经签了保密协议，正在研发当中。”
“嗯，不急。”凌川凉也说道，“给你半年的时间够吧。”他是在命令，不是询问。
其实他要是认认真真研究一段时间，以他的高智商个性很容易就能写出这样的手机程序。但手下是干什么用的，他要是事事都亲力亲为，还不如自己制造一堆分.身。
渡边忍彻站直了身子：“半年内一定完成！”他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小心地问道，“……请问，您是想做什么呢？”
凌川凉也嘻嘻笑了起来，像是一个预谋着恶作剧的孩子。
“我要全国的人陪我玩一个游戏。”
……
Twitter上，有关净化使和凌川凉也的话题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净化使已经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了，连英雄的儿子都能掳走，请英雄们立即抓住他！]
[如果净化使用凌川凉也威胁英雄们怎么办……]
[打扰一下？人在警察局都能被带走？据说现场还有英雄和警察，请问他们是在做什么？]
[我感觉凌川君长得好可爱噢……www姐姐也想掳走他呢。]
[今天早上看到新闻还以为净化使是想让凌川凉也加入他，现在想想这只是个抢人预告啊！]
[呜呜，他们会对凌川君做什么呢？毕竟是英雄的儿子啊。]
[没人感觉净化使这样很酷吗？？直接从警察局带走凌川凉也，还当着警察和英雄的面！]
[中二病就麻烦在家里治好了再出来！]
凌川凉也手机刷着Twitter，另一边在电脑上监控着黑市那边的交易动态。
all for one还真是不贪心啊，每个月只卖出去两三张个性卡牌。
——要想个办法让他大量卖出了。
all for one进行的人体实验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支撑，虽然他从来不对外暴露自己的资金链，但是凌川凉也有办法知道。
[老鼠：你这个“合伙人”真是有意思。]
老鼠是最顶尖的黑客，同时也是个情报贩子，只要他想，世界上基本没有他查不到的事情。
[RYOYA：怎么？]
凌川凉也之前把all for one和死柄木这个姓氏告诉了老鼠，让他帮忙查all for one的所有资料，现在显然是有了收获。
[老鼠：如果你提供的名字没有错的话。]
[老鼠：你猜all for one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老鼠这句话说得很耐人寻味。
凌川凉也知道all for one有秘密。因为当初两人在废弃工厂初次见面时，虽然all for one看起来是三十岁左右的外貌，但凌川凉也用情报个性得知对方的年龄是未知。
一个普通人的年龄怎么会是未知？
[RYOYA：他的年龄是个谜。]
凌川凉也答非所问，老鼠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年龄有问题。
老鼠没有再卖关子。
[老鼠：是一百多年前的超常黎明时期哦。]
超常黎明时期，个性刚出现没多久时的混乱时期。
那个时候，超常并不是日常。
试想普通人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获得了“超能力”，他们逐渐迷失在自己与常人不同的强大力量中，会做出什么事情？
[RYOYA：？？？]
[老鼠：虽然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些踪迹的。]
[老鼠：资料发你邮箱了。]
[RYOYA：报酬？]
[老鼠：见面的时候请我喝咖啡吧~]
先前凌川凉也与老鼠因净化使事件开诚布公地交谈一番后，两个人暂时统一战线成为了朋友，并且约定好了过段时间在日本见一面。
[RYOYA：好。]
凌川凉也点开老鼠发到他邮箱里的资料，老鼠真不愧是出色的情报贩子，他把all for one能挖出来的料全部都挖了出来。
资料上从他第一次出现到销声匿迹，再到现在他手底下有什么生意，应有尽有。
凌川凉也看了一遍后，真是对他这个合作对象刮目相看。
如果不是“个性者”的出现愈来愈多，all for one早就支配这个国家了吧？
等等！
那他之前脑补的什么all for one童年白月光是死柄木弔的母亲什么的……
黑历史，不敢想不敢想。
all for one与死柄木弔之间的关系说是师徒，但又像父子，那应该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就像all for one的年龄一样。
……
1月13日。
失踪了三天的凌川凉也出现在北海道的札幌市。
等英雄赶到时，凌川凉也早已失去了踪迹。附近没有道路监控，只有一个目击者。
据目击者说，凌川凉也出现时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看起来不像是被挟持的样子，他只是突然出现了，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消失。
1月15日。
净化使首领白天出现在北海道的岩见沢市，击杀一名在逃杀人犯后消失。
1月16日。
三名净化使成员摧毁了北海道的一座私人建筑，英雄与警察赶到后发现这是一个贩毒组织的基地，并且缴获了大量的毒品。
1月18日。
净化使首领曾经出现在北海道的某条街道。
1月19日。
净化使几名成员捣毁了北海道某个违法的武器加工点，警察通过他们留下的交易记录，揪出了一个私下贩卖军火的组织。
1月20日。
……
净化使近日频频出现在北海道，英雄和警察都在那里加派了人手，希望能捕捉到净化使的踪迹。
托净化使的福，北海道近期的治安异常的好，甚至还因为他们的行动抓住了几个违法组织。
因着这些，Twitter上对净化使的看法和言论也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只是凌川凉也从1月13号出现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all for one最近不太好。
他这些年的生意里，违法的、赚钱多的全都集中在了北海道，但最近北海道因为净化使的缘故守备特别严，他不得不暂停那些违法的交易。
这样一来他的每月资金来源就少了大半，难以支撑实验室的运作。
all for one完全可以通过凌川凉也联系上净化使，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还不想暴露自己手底下的生意。
最终他只能选出一些个性卡牌卖到黑市，以此来获取大量的资金。
2月16日。
时隔一个月，凌川凉也再次出现在北海道的札幌市。
凌川凉也这次在街上逛了很久，在商业街喝了两杯奶茶，还买了一堆水果，这才有警察匆匆赶到。
——不是英雄，那就没意思了啊。
凌川凉也懒得找垃圾桶，直接用销毁个性将手中的奶茶杯化成氧气。
销毁个性是最近凌川凉也根据死柄木弔的个性生成的，跟死柄木弔的个性有些不同，销毁个性只能把没有生命的物体转化为氧气。
也就是说，这个个性是凌川凉也专门生成出来毁尸灭迹、销毁证据和……处理垃圾的。
“凌川君！”一名警员下了警车后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净化使的身影，这才对他喊道，“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凌川凉也望着警员，露出了与之前在警局中如出一辙的平静神情，然后——
转身就跑。
警员连忙追了上来：“凌川君——！”他不明白身为受害人的凌川凉也为什么要跑。
凌川凉也在商业街的人群中穿梭，手里还拎着买来的水果。因为孩童的身材比较娇小，他很快便灵活地消失在警员的视线范围内。
几名警员在这附近搜寻许久也没找到凌川凉也，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一位拎着水果的老妇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如果艾斯寇德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之前收养了凌川凉也的老妇人。
凌川凉也喜欢这种感觉。
——即使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对方的面前，对方也无法认出你。
变成了老妇人模样的凌川凉也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商业街，准备找个地方传送回渡边忍彻那里。
“请等一下！”
凌川凉也不认为这是叫他的，他继续朝前走着。
“婆婆！”
婆婆？好像是在叫他……？
凌川凉也回过头去，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只见橘发的矮个子青年拿着两个橙子追了上来，礼貌地将橙子递给他：“这是您掉的水果。”
凌川凉也：……
眼前这个披着黑色大衣、带着黑色礼帽的橘发青年，不是中原中也是谁？可他不应该在横滨吗？
“chu……”凌川凉也差点条件反射喊一句中也先生，但是他忍住了。
谁能告诉他身为港黑的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为什么会在这里给一个“老妇人”捡橘子？？？
这就跟你看到一个一米八的壮汉拿着拨浪鼓逗小女孩玩一样可怕。
港口黑手党真是个谜一样的组织。
首领森鸥外十次找他九次在跟萝莉玩，游击队长芥川龙之介穿小裙子（？）衬衫，干部中原中也乐于助人。
唯一的正常人大概就是尾崎红叶小姐了……吧。
……总之港黑的画风他不懂。
中原中也望着眼前这个盯着他发呆的老妇人，有些疑惑地重复道：“chu？”
“chuchuchu——”老妇人发出了诡异的卖萌声音，笑出一脸和蔼的褶皱，“谢谢这个小伙子呀，你真是个好人~”
真是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总之先混过去再说了。
不过港黑那边要是稍微关注点新闻，就能看出他白发的成年体跟“失踪的凌川凉也”长得简直一样吧。
森鸥外现在还没联系他，是准备再观望一阵？
“婆婆您客气了。”中原中也抬手压低了帽檐，一脸温和的模样令他看起来竟有些乖巧。
凌川凉也顶不住了，这个画风的中原中也太可怕了。他更加努力和蔼地笑道：“乖孩子，今天谢谢你，婆婆先走啦。”
凌川凉也走后，能感觉到中原中也的目光还落在他的背后，应该是在目送他离开。
这么热心的人竟然是个黑手党，而且还是干部，这……谁信啊。
直到凌川凉也回到了渡边忍彻家，坐在茶几边切橙子，脑子里都还在想中原中也不为人知的魔幻画风。
与此同时，东京都警视厅。
艾斯寇德匆匆结束了英雄活动赶来这里。
“凉也呢？”艾斯寇德问。
这次与他见面的是一名警官，他的眉间有几道沟壑，看起来很是严肃：“艾斯寇德先生，凌川君可能并没有被挟持。”
“你是什么意思？”艾斯寇德也跟着蹙起了眉头，看起来有些不满。警官的话可以说是把凌川凉也归到了净化使的阵营。
警官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北海道的警察署传来消息，今天在见到凌川君后，凌川君没有搭乘警车随我们的人员离开，而是逃跑了。”
“凌川君应该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遇到他时，他的身边并没有净化使的成员。”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着艾斯寇德不怎么好的脸色认真说道：“他与净化使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系。”
“不可能！”艾斯寇德立即否认道。
警官冷静地问道：“您知道凌川君失踪的这两年多里都做了什么吗？如果他在这段时间里与净化使产生了联系呢？”
艾斯寇德说：“去年二月他被一个老妇人收养了。”
警官继续说道：“二月之前呢？有一年半的时间是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吧？”
艾斯寇德被问住了。
他的确不知道二月之前的一年半里，凌川凉也都做了什么。
其实他完全可以对警官撒个谎，编造出一个假的一年半经历为凌川凉也洗脱嫌疑，但是他自己也在疑惑。
那一年半里，凌川凉也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对他说的话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凉也应该是之前吃了很多的苦。”
是了，凌川凉也这一年半里过得并不好。
如果连他都怀疑自己的儿子，还能有谁相信他呢？
“我不知道他那一年半里做了什么，但是我相信凉也，他与净化使不会有任何关系。”
艾斯寇德直视着警官的眼睛，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