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 219 章
“关于这个问题, 我们并非没想过, 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唐娜娓娓道来, 如果想要拿出獠牙会长满意的方案, 就唯有换位思考从獠牙会长的角度去思考，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理解獠牙会长的想法。
如果是为了权力，那么獠牙会长不必等到大限将至才动手, 他现在才进行反叛, 即使反叛成功了, 他也没多少年好活了。
如果不是为了权力,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让他无法忍受如今的帝国的，令他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呢？
“令您这么做的原因，是‘变种’吧？”唐娜轻声问道。
当唐娜看到獠牙会长那副偏离人类的容颜, 看到自己老师西里尔常年遮掩容颜, 身上拥有不属于人类的部分的时候，也许就该明白这一点。
令他们痛苦的东西是“变种”，千年前的人类并不拥有魔力，正因为每个人的身体中植入了“生命种子”，他们才能拥有如今驯化宠物的力量。
但随着力量的不断提升，越是强大的训宠师也越被称之为“人”的日子越远，他们体内的生命种子不断成长, 最终在身体达到承受极限，无法更进一步的时候产生异变, 让他们变得不像人。
训宠师机构是高阶训宠师汇集的地方, 他们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在唐娜吐出“变种”两个字的那一刻, 獠牙会长的眼睛里爆发出一道光，就仿佛打开什么开关，他一下子站起来。
“不错！小姑娘，你很懂啊，”獠牙会长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上前，一把抓住唐娜的手臂，“你令我感到好奇，你明明突破了八阶，为什么没出现变种的迹象。”
“獠牙会长？”唐娜不明白他忽然激动的原因，“不是只有当身体达到极限的时候才会出现变种吗？”
“那是帝国皇族骗人的假话！为了让你们这群人一无所知地提升自己，好替他们卖命！”
獠牙会长咆哮道。
“我做过所有的实验，七阶就是普通人类的极限，我曾经也以为是天赋极限的问题，寄期望于西里尔，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
“突破八阶的人，身体不产生异变是不可能的，那些看起来仍然人模狗样的人，只不过是异变显现的位置刚好不在明显的地方而已！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所有高阶训宠师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为了装神秘吗？”
唐娜第一次听到这个秘密，有些愣住了，她的身体没有产生异变，自然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人类，但现在她不能暴露这个秘密，她试图辩解道：“我——”
“你不用骗我，刚才，在你们进来的时候，荆棘之王就把你们浑身检查过了吧？我能确定你是不一样的……你是不一样的……”
獠牙会长呢喃道，就仿佛久旱逢甘露的人，如同在黑暗中行走了一生的人好不容易看到光明一样。
獠牙会长关注唐娜的原因，自然在于她突破魔力阶层的速度，他想要看看她是不是也一样。
但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会有人例外，所以他在听说唐娜到达八阶之后，并没有强烈地想要见她，他是害怕自己再一次失望，宁可就那样拖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抓住光精灵吗？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却能同时拥有与人最为相似的外表。”
看着激动的獠牙会长，唐娜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她望着这样的獠牙会长，心中蔓延出某种悲伤。
她无法说出那个秘密，没有例外，她没有异变，因为她根本不是人类。
如果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獠牙会长最后的希望也会被打破，那就让她先把这个秘密隐藏下去吧，给这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一丝希望。
“那么会长要放弃反叛吗？”唐娜只是冷静地问道。
“放弃反叛？当然不！呵呵，”獠牙会长松开抓住唐娜手，他的手抽离的时候，枯木般的皮肤在唐娜的皮肤上留下粗糙的触感，“小丫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反叛，为什么更伟大的目的吗？”
“那你可就想错了，没有什么更大的理由，这场反叛只是一场复仇。”
獠牙会长走到唐娜他们身后的位置，忽然朝那个方向伸手，之间缠绕在一起的墙壁忽然分开来，獠牙会长手指的方向出现一个空洞，露出木屋之外的景色。
唐娜他们顺着空洞望出去，发现这里刚好能看到星球传送阵的位置，夜幕之下，星球传送阵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为了报复帝国皇族这些年的冷漠，唐娜，训宠师机构再也不想做帝国皇族的棋子，他们厌恶我们，忌惮我们，却依然要利用我们，有谁愿意永远持续这样的日子？！”
“我们想要成为自己的主人，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别人的面前，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为帝国皇族办事，过后还要承受世人的畏惧和嫌恶。”
獠牙会长说道，他的声音比以前更加低沉，当他说完这一切，他偏过头来，眼中涌动着黑色的光，他问道：
“所以，三大王爵能给我什么？”
唐娜明白，这就是关键的问题了，如果他们现在能给出令会长满意的回答，这一次的合作就能成功，如果不能的话，恐怕合作也是空谈了。
给出的条件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商量好的，唐娜有信心，能在此刻说服獠牙会长。
“公平，”唐娜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给您的东西。”
“你说公平？”獠牙会长咧嘴一笑，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贵族中的贵族，三大王爵的人来和我谈公平？难道你们能放弃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唐娜摇摇头。
今贵族政体是帝国的中坚力量，贸然变动只会引起新一轮的暴动，变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他们想要做到更多的事情，唯有花更多的时间去磨合。
为此，他们需要自己掌握权力，而无法说出天真的放弃的话。
因为这个世界要求任何在想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先拥有对等的实力，不然一切理想都只是空谈。
所以唐娜他们现在做不出来更多的承诺，他们唯一可以承诺的是——
“在给予公民更多的权利之前，我们只是想给予每个人生存下去的权利。”
帝国的人类和远古联盟的远古智慧生物互相憎恨，彼此敌对，当年分裂之际，被困在帝国的远古智慧生物被残杀的残杀，天赋不出众的如同臭水沟里的耗子一样苟延残喘下去，生活在远古联盟的人类处境也没有好多少。
为此，同时拥有两者血统的孩子被视为禁·忌，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无论是帝国还是远古联盟，似乎都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他们变成了不属于任何一方的“遗民”。
帝国的人类没有权利在远古联盟生存下去，远古联盟的智慧生物没有权利在帝国生存下去，这种泾渭分明的残酷规则，是将两个国家分割开来的最主要的原因。
而帝国皇族绝不会放弃奴役光精灵，光精灵王族也绝不会放弃侵略的念头，掌握权力的上位者让和解变得不可能。
如果权力更改，唐娜他们唯一可以承诺的是，他们愿意给予任何生灵在这片星空下生存下去的权利。
生存，便是最大的公平。
“对训宠师机构也是一样，变种把他们变得不像人类，而如果人们习惯了非人生物的存在，又怎么会再歧视发生异变的人呢？”唐娜轻声说道。
她的话如同涓流一般流进獠牙会长的心里，另这位当世强者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帝国皇族不是那么绝情，他们又何必走到这一步呢，他是不是一直在等帝国皇族能做出类似的承诺呢？不是为了侵占更多的土地，而能低头看一看他们的痛苦。
在这一刻，獠牙会长的目光忽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强硬，他如同玻璃珠子的眼睛竟有些湿润。
“哼，”他低低地哼一声，“说得倒好听，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骗我？”
“所以我们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您的手里，”阿斯诺上前一步，他抬起一只手握成拳放在胸膛之上，“我们的弱小，正是我们的筹码。”
“……”听到这句话，连獠牙会长也沉默了一下。
“呵，真会狡辩，明明是实力不够也能被你说成筹码，”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哼，你的身上真有几分你爷爷的影子，如此狡猾。”
那是一个诡辩家，成功说服了所有人，一步一步向自己的目标迈进。
“谢谢会长的夸奖。”阿斯诺微笑起来，还不忘鞠躬行礼。
“我们将所有的筹码摆在明面上，想要开启新的时代，”唐娜率先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手掌摊在獠牙会长的面前，“邀请您与我们同行。”
屋子里的三个人同时看向獠牙会长，一起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獠牙会长望向唐娜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终于，他缓缓抬起那只跨过百年时间的手，与唐娜的手握在一起。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