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 22 章
第22章
星光之下, 一个穿着紧身衣红披风的人漂浮在半空之中。
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本该是地面的房间里铺满了的是一个巨型水池。近乎没有给人落脚的地方，水池的边上，趴着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少年。
没有灯光, 只有打开的天盖, 还有天空洒下的满天星光。水面轻轻起伏, 碎钻般点缀在水面上的星光和跟着波动。
少年一手撑在池边，仰着头看漂浮在半空中的超人。扬起的脖颈，仿佛天鹅引颈, 光滑的脊背随着仰起的角度绷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弧线逐渐往下伸去, 自腰部开始没入水中。
这姿势……真是太糟了。
咕咚一下，时常被蝙蝠侠怀疑有没有正常□□分泌的超人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咽了咽口水。
“那个，这次我听见你喊救命了。”
真的是, 不太妙啊！
半晌，或许只有几秒，超人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认知。
啪的一声, 什么东西击打水面的声音将两人从惊讶中换回神来。林鲁麓扭头看了看自己无意识间翘起来轻轻拍打水面的鱼尾，眼神复杂。
行叭, 尾巴总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事实上是他很久没有让它出来泡水透透气了，他的锅。
克拉克误会了少年的眼神，连忙安慰道：“你放心, 我会保密的。我不歧视变种人, 真的。”
不怪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变种人, 实在是因为纽约市长竞选落幕，更大的风暴开始酝酿。变种人开始敏感自己的生活环境，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同于华国，这里可不是什么对待异类很友好的国度。
毋庸置疑，超人喜欢人类，喜欢这个养育了自己的地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同样也遭受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而这些偏见，仅仅只出于一个原因。
对人类来说，他是异类。
说完了，超人反而开始担忧起来：“你还是早点回国吧，这段时间恐怕会不大安全。你……最好不要被人发现，总之，这里和华国不一样，变种人的生存环境太不安全了。”
即使他在美国长大，也无法在这个方面美化这个国度。
林鲁麓：“……谢谢，不过我不是变种人。”
看在对方那么真情实感地担忧的份上，披着少年皮的鲛人招了招手：“跟我来……你在水下也没问题的吧？”
能够把太阳当做床躺着睡觉休息的超人默默点头。
使用氪星科技制作出来的制服是防水的，超人毫无压力地跟着前方的少年来到水池的底部。出乎他的意料，水池的深度超过了一般室内游泳池。
还没等他琢磨出来什么，一套明显是水下的家具用具吸引去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如果刚才让他跟着下水的时候，克拉克稍微有点猜测的话，看到这套充满异国风情的家具的时候，他真的惊讶了。
林他还真的是生活在水下的！
看到了这些，超人迅速从变种人的思维上抛开——再是变种人，他们的思维还是人类。习惯了陆地的人类，是不会去水下生活的。
顶多，在需要的时候，泡泡水。
林这样的情况，超人只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在正义联盟的伙伴，海王。
实在是海王看起来和常人差不多，所以他看到少年的鱼尾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超人又瞄一眼在前方愉快摇摆的尾巴，赶紧侧开脸。
不过，即使在夜晚，又是在没有光的水底，超人优秀的眼力还是让他看清了上面的每一个细节。
玉白的鳞片，带着温润的质感，大大小小、细密而整齐得排布着。尾鳍和臀鳍是一样的玉白色，在水中舒展开来，仿佛大片的白纱，轻而朦胧。
鳞片的边缘泛着点点浅金，整体看来，就像是整块洁白的玉石上，覆盖着金色的神秘纹路，素雅但不单调。
这绝对是他看到过的最漂亮的鱼尾巴！
“不是吗？不过，不知道变种人中会不会有变成美人鱼的。”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不礼貌地使劲盯着鱼尾看，超人左右打量着，转移话题。
林鲁麓回头看了他一眼，显然水对不需要呼吸的超人来说，不是发声的阻碍。
他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变种人的变化是固定的，如果真有变成美人鱼的变种人。”
说到这里，超人明显看到他嘴巴撇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词不是很满意。
“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在陆地上生活。”
不像他，可以自由地在两条腿和尾巴之间切换。
事实上，如今全世界范围内，变种人最多带上部分动物、或植物基因。即使有人的变种方向是鱼类，那也应该是长出鳃、鳞片或者鱼鳍。
变成美人鱼，那是换了个物种，变种还做不到。
现在华国内部有一种说法，有些觉醒很有可能是返祖，这个说法在华国还很有市场。不过，对觉醒本身的研究，因为时间的短暂，还处在积累阶段，这个理论暂时也只是理论，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
“你也不是美人鱼？”
超人有点好奇，原谅他，他虽然没有进入海底参观过——擅自进入他国领土有点不大礼貌，自从有了被一巴掌拍下来的经历，他就很注意这方面——但是，偶尔闲聊的时候，海王给他说过海底属于他管辖的几个国度。
用他的说法，绝大多数的海下种族长相和人类差不多，两只眼睛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除了贵族，平民上岸需要工具辅助呼吸，这一点就和人类下水同样需要氧气筒一样。
除此之外，的确有一个部族，和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样，拥有着鱼尾。但是，这个部族的长相，绝对和美人鱼毫无关系。
属于人类欣赏不了的范畴。
小时候听过小人鱼的童话故事，心里还暗暗有点期待的超人当时幻想瞬间破灭。
不过，他的表情管理还不错，巴里他们的哀嚎又太过真实惨烈，所以没人发现。
没想到，想象中的美人鱼猝不及防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鲁麓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才放弃地挥挥手，表示：“如果你说的是传说中那种美人鱼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我们了。但是，正确的来说，我们是鲛人。”
最后两个字，是用中文说出来的。因为林鲁麓他实在找不出那个词能够正确地表达出他的意思。
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是，超人居然点了点头。
不是懵懂的点头，看样子，他是真的理解了。
“东方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不，事实上，鲛人还没和华国建交呢！事关一个传说中的强大种族，以及另一种海底文明，就算有林鲁麓这个顾问作为缓冲，需要解决的矛盾还有很多。
但还好，鲛人说得还是中文，使用的也是汉字，从文明的角度来说，还是华夏文明的圈子之内。有这个作为基础，什么问题都可以好好谈。
虽然，说得是古汉语，写得是秦小篆……
算了，这个还是机密，就让他这么想也行。
游到被一个倒扣的碗一样，用透明气罩扣起来的地方，超人注意到这就是他一开始看到的摆着家具的地方了。
气泡内没有水，克拉克正想着要不要去扶一把的时候，就见少年照样不受影响的漂浮在空中。
超人：？！
可能是他盯得太明显，那条玉白色的鱼尾不自在地摆动了一下。
林鲁麓从手边的衣架上取下宽大的外袍披在身上，随即，鱼尾消失，两条嫩白生生的小腿从衣袍的下摆伸出来，缓缓落在地上。
就算不礼貌，但是真的很神奇啊！
克拉克的心中满是惊叹。
“自从亚瑟说过之后，我以为美人鱼仅仅只存在于人类的幻想，还失落了很久呢！”
太阳之子不避讳地拿自己开了个玩笑，双眼满是善意和好奇，“我看过典籍，听说鲛人泣泪成珠、织水为绡？”
少年系好腰带，摆了摆手：“泣泪成珠那只是比喻，但鲛人泪能入药是真的。至于织水为绡嘛，这种技艺已经消失近两千年了。”
情况有点复杂，他也没办法一一解释给人听。即使知道超人的道德水准已经超过了地球上绝大多数的人类，但有些事情不是道德水准高就能毫无顾忌说出来的。
他同样转开话题：“你会中文。”
语气很是肯定。
超人点点头，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在一个巨大的贝壳形状的沙发上，林鲁麓自己则挑了一个不大不小乌木座椅。
“早年曾在华国待过一段时间，就学会了。”看上去简直就是阳刚代名词的太阳之子迅速含糊了一下，“他们很热情，也很聪明。”
林鲁麓悄悄抬起眉毛，哦，当初那个金黄色的团子。
当初那团金色还没有现在看上去那样辐射方圆数百米，比起来只是一小团，勉强还能看得出是一个人形来。
那时候他把人拍下来之后，卡玛泰姬正好有事来找，他就忙那边的事情去了，也没有关注后续。
后来，就忙忘了。
现在看来，抛开被人当蚊子一样从半空中拍下来的黑历史，对方在华国度过了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
这中文发音，可谓是相当的字正腔圆。
对于一个从小在美国小镇上长大的超人来说，这可不容易——当然，也可能是氪星人在这方面有着独到的天赋？毕竟，他还有超级大脑呢！
超人认真脸：“我现在每年都会抽时间去旅游的。”
走官方提供的正规渠道，除了不能随便使用能力之外一切都好说。相比其他被限制入境的超级英雄们来说，他绝对算是和华国关系最好的。
林鲁麓看了看那隐隐带着自豪的脸，眨眨眼，露出一点亲切的笑意来。
“是这样啊，那下次你一定要来我家，我知道好多地方呢，到时候我带你玩。海草汁？味道还行，我挺喜欢的。”
做了几十年的人形结界，可以说，对国内的山水没人能比他更熟悉的了。林鲁麓说着，一边给他倒了一杯碧绿的饮料，一边奇怪地问道，“不过，你怎么听到我……喊救命的？”
超人喝了一口海草汁，和那碧绿色看起来就和蔬菜汁一样难喝的外表不一样，意外很爽口，酸酸甜甜的。
可爱的口味，他悄悄在心里笑了一下。
“超级听力，其实你家人的说法也不是没道理。”克拉克捏着小巧的玻璃杯，稍微有点局促，“上一次可能我正在忙没注意，但是以后不会了。”
不，之前被绑架那次我根本没喊。
少年看着对方那认真解释的脸，没忍住问道：“可是一直开着超级听力不会难受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心有余悸的样子，“外界的杂音很多的。”
“怎么说呢，的确是一直开着，但并不是什么声音都听。”克拉克皱着眉头努力组织语言，“打个比方，就像是关键词搜索一样，我一般只接收‘Help’这个单词。”
但有时候吧，同时喊救命的人很多，难免就会有重叠的情况。所以说，超人也不是万能的。
听过解释之后，少年一脸恍然：“不过，这样也很辛苦啊！”
光明的象征咧嘴，咧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来，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林鲁麓愣了愣。
就见超人对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当然，下一次你可以试试用中文喊‘超人，救命’，我保证会更管用。”
少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见他笑了，克拉克同样露出轻松的笑意。
送走了百忙之中还抽出睡眠时间的克拉克——上一次没来得及正式互相自我介绍，这次总算记得互换了名字——林鲁麓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轻声叹了口气。
对方贴心的没有询问，这个水池的深度远远超过了整座别墅高度的问题。的确，超人不会法术，法抗也低得近乎于无，但是这是逻辑问题。
掏出手机来，林鲁麓破天荒的在联系过后，短时间内再一次给琴酒发了消息。
或者说，直接命令。
这在他决定早日退休，逐渐转移手中权力的时候，已经很少见了。
远在佛罗伦萨的琴酒掏出手机看了看，没忍住直接回了一个电话。
按理来说，林鲁麓所处的位置是不可能有信号的，毕竟这个水底其实已经远离了别墅所在的位置，出于一个人迹罕至的森林湖泊中。
不过，组织的手机都经过特别的改制，信号使用的是天空中的卫星，所以，只要还在地球上，就不必担心接不到电话。
编辑了一条信息后，正准备编辑第二条的少年看见来电，抬了抬眉毛，没有犹豫什么，直接接通。
“据点里的那个波本有问题？”
琴酒一开口就是这句话，现在整个据点除了先生就只有波本两个人，先生是不会有问题的，那么有问题的就只有波本。
问题已经严重到了需要直接废弃这个据点的程度，也难怪琴酒杀气腾腾。
本来，林鲁麓一个人在外面浪，就已经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耐心限度了。
“冷静，不用太紧张。”
甩了甩鱼尾，整个人惬意地飘在水中的鲛人自己一点都不急，“不是他的问题……或者说，他不是没问题，但主要不在他。”
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据点是肯定不能用了，但不能动作过快，慢慢来。”
这座别墅的确是组织的产业，但是明面上的产权人和组织、和保护伞公司都没有关系。甚至，别墅还被租了出去。也就是表面上看，这就是一处常常被上流社会子弟借给朋友，用来开聚会的地方。
现在，最大的破绽就是林鲁麓出现在了这里，还被超人亲眼看见了。
房间中巨大的水池，单单用‘为了朋友住得舒服特地改造’勉强也说得过去，问题是，他在美国根本就没有朋友。
“让斯特兰奇夫人安排一下，保护伞公司的继承人，这个身份足够别人为此巴结，也就说得过去了。”既然没有朋友，那就安排成他人讨好，反正他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我明白了，但是，白兰地现在的情况被太多人关注着，保护伞公司继承人这个身份，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在这种情况下，有麻烦找过来是好事，小九。”少年的笑声轻轻回荡在水中，引起一圈圈的波纹，“即便是麻烦，也有可以转化为有利的一方面。”
从来都没有只有一面的硬币。
“……别叫我小九！”
高大冷漠的男人耳廓发红，抗议只引来对面愉快的笑声之后，努力板住冷漠脸，“那波本呢，要不要处理掉？”
“除非叛徒，我们不动用极端手段。对卧底，有卧底的章程。别让私人感情蒙蔽了你的理智，小九。”控制着自己浮上水面，林鲁麓看着布满了星子的天空，“查一下威士忌吧，包括他手下的所有人手。”
和斯特兰奇夫人一样，威士忌也是组织草创开始就跟着他的老人了，一直都负责着组织在扶桑那边的事宜。
“至于波本，先查清楚是哪方面派来的卧底，到时候再看，暂时别打草惊蛇。”
今晚的记忆已经被他给抹除，据点被废弃之后，把人调开就好了。至于别墅顶楼，在他离开的时候，会再一次自行关闭，不用操心。
琴酒顿了一下，抽出一根烟点燃：“是。”
“神盾局的事情我来接手，你直接去扶桑。”林鲁麓的声音很平静，这时候，可爱的、美丽的表象从他身上一一褪去，露出里面坚硬的灵魂，“对了，先把那几个人的尸体送来，我还有用处。”
几分钟之后，一个金红色，琴酒和伏特加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空间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时隔数十日，琴酒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想要抓回去的先生，只可惜现在情况让他说不出任何请人早点回去的话。
“来了。”
穿着不会被水浸染的宽大衣袍，少年鱼尾一摆，瞬间从湖中央出现在岸边。下一秒，鱼尾消失，他缓步走来。
伏特加眼观鼻、鼻观心，尽管常常在心里祈求先生做个人，但是真的面对本人的时候，他还是很敬重、也很识相的。
是的，先生可能觉得有趣，但琴酒老大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尸体都在这里了。”
随着琴酒一声令下，苦逼的小弟伏特加连忙搬出四个黑色的尸袋。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人死了好些天，天气甚至还算得上炎热，但是尸体却一点异味都没有散发出来。
琴酒办事一向叫人放心，林鲁麓仅隔着袋子看了一眼，确认这些时候能量一点没有溢出的尸体就是当年在昆仑盗窃龙骨的叛徒之后，点点头。
下一秒，尸袋就和高夫人一样，消散在空气之中。
就算人已经死了，但是这些人修炼了几百年的能量还在，龙骨带来的改变更是没有散去，想必昆仑那边是很乐意废物利用一下的。
“扶桑那边我全权授权给你，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少年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一根带着一枚古旧的宽面秘银戒指的手指，点开通往扶桑秘密据点的通道，“如果什么事情没有最好，但是……留他一命，我要知道原因。”
目送两人离开，少年伸手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目光微沉。
这时候，纽约时间已经将近午夜，而和纽约差了十三个小时的卡玛泰姬正值中午。
直接出现在庭院的少年引起了众多法师学徒的注意，正在教导众位弟子的莫度忙迎上去，神色很惊喜：“您来了，好久不见！师父他在屋内。”
林鲁麓看了看正在练习的众人一眼，目光在其中一个双手颤抖的白种男子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对面相憨厚的莫度点了点头：“你们继续，我自己去。”
莫度也不客气，笑了笑，回头指导这些新学子。
等少年的身影消失，众人这才按捺不知自己的好奇心，纷纷开口询问。在他们眼里，莫度师兄负责任，脾气又好。今天训练的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不会介意说说看的。
莫度的确不介意。
“那是至尊法师古一的师弟，已经有几十年没上卡玛泰姬了，你们都没见过。”
一句话，引来了学徒们纷纷惊叹。
“几十年，他看起来那么年轻！”
“不奇怪，古一法师看起来也很年轻。”
“据说古一法师已经有好几百岁了，他不会也……”
“莫度师兄，你知道吗？”
莫度笑着摇了摇头：“别瞎猜了，我只能说，在我上卡玛泰姬之前，他就已经学成下山了。”
这是实话，他的确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古一对自己的情况从不避讳提及，但是却意外地很保护这个小师弟。很少会谈起他的情况，即便说起，也只是感叹对方的天赋。
据说一些看着林鲁麓在卡玛泰姬学习法术的老法师说，古一曾一度想要把至尊法师的称号交给对方，并且当时所有的法师都没有异议。
幸好，后来没多久，对方就因为战乱而下山去了。
从那之后，一开始还会隔几年回来一趟。莫度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这个流传于他人口中的天才师叔。
之后战争愈演愈烈，这个师叔就很少回来了。仅仅有一次回来，也只带了几个小时，还带走了当时卡玛泰姬上最出色的一批法师。
在之后，就听通过选拔而上山来进修的法师学徒说起，神矛局有个顾问大佬，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覆盖住整个华夏大地的保护结界。
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莫度神色凝重。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着见不得人的念头的时候，林鲁麓和他的师父古一同样在室内看着他。
“这个人怎么回事？”
虚伪的味道，根本隐瞒不了已经经营组织近乎半个世纪的林鲁麓，他皱着眉头，对卡玛泰姬中居然有这个毒瘤很是不满。
更不满于古一明明知道，却故意视而不见的态度，“别告诉我，你没发现。”
时间在至尊法师面前是透明的，能不能改变既定的未来不去说，至少光看绝对没问题。
古一不大在意，亲自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走过来：“就是这回事。”
“你在想什么？”
少年神色冷淡，对这个名义上的师侄没什么好感，“给他发动阴谋的时间？”
这种不在乎的姿态，让他瞬间想起了现在还在伦敦出差的斯特兰奇夫人。小鲛人一个心神不稳，差点没直接露出鱼尾：“心怀死志，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吗？！”
古一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膀，倒了一杯茶给他：“你比我一个当事人还急。”
林鲁麓气结，恨恨地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斯特兰奇夫人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就活得这么不耐烦吗？！”端起茶杯一口闷，温温热热的茶水是正好他能够入口，又不至于烫到他的温度。
但是少年毫不领情，还嫌弃地吐了吐舌头，“苦。”
古一笑眯眯地伸手，再给他满上。看少年的眼神，格外慈祥。
也是，即便少年也有一百多岁了，但是在古一看来，还是个孩子呢！
“我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小林子，早就活够了。”
林鲁麓不满地嘟哝：“别叫我小林子，听上去像是太监。”
古一忍不住自己的笑容：“好吧，鲁麓。”
刚上卡玛泰姬的时候，少年因为血脉觉醒的缘故离不开居住的小湖泊，他长得好看脾气又乖，很是被当时大大小小法师们稀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叫小林子他就炸毛。
结果，他不爱人叫，偏偏别人就更爱叫。
谁让小鲛人气哼哼又没办法、只能拿尾巴糊人一脸水的样子太过可爱，也怪不得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的法师们爱逗他，简直一逗一个准。
后来终于能变化出两条腿了，跟着师傅下了一趟山，回来就有了字。
虽然还会努力强调，是鲁麓不是露露，但到底长大了，沉稳了许多。
师兄弟两个沉默了一会儿，就听少年微微失落：“五百年，你就想要离开。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的生命不止一个五百年。
本身，鲛人的寿命就很长久。他还吃了太岁，又是和古一同样级别的强者。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他愿意，哪怕活到太阳熄灭都没问题。
法术能量本就来自宇宙，理论上来说，如古一这般，已经和宇宙能量达到平和的强者，就算□□消失，光凭精神体也能再活五百年轻轻松松。
“我已经找到了接班人，是时候让我轻松一下了。”
“那也可以退休啊！”
林鲁麓叹息，他不是不理解。常年站在黑暗维度之前保护地球，的确孤独又寂寞。
他宅了几十年就受不了，恨不能浪上天，一点都不想回去。把琴酒那孩子逼得恨不能上天入地地抓他，要不是他机智放权，工作堆上去，恐怕他早就黏上来了。
鲛人从来不小看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的能耐。
但是，死亡这个结局，明明可以避免。
少年不死心地劝说：“沉睡也是一个选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提供安全的场地，保证没人敢打扰。”
古一就笑，带着些许欣慰，些许抱歉：“我都明白的，但是，五百年，我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人，也是时候轮到我自己了。”
少年可能不知道，他其实在看到当年那个被师父抱着上山来的小小鲛人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心思。
当时小鲛人因为吞下太岁，差点没来个能量大爆炸，被他们的师父想办法把暂时消化不了的全都封印在丹田里。只留下一个口子，让他慢慢转化。
他们的师父就曾经和他说过，小鲛人他是来自时间线之外的意外。
那时候，古一看到的未来，就已经开始改变。
古一也明白，师父这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想要通过小鲛人告诉他，他的死亡并非必然，一切都还可以选择。
只是，他已经期待这个结局很久了。
心有死志，才是最大的必然。
“还有多久？”
良久，少年的声音归于平静。他不像是保护着时间圣物的至尊法师，只能看到短暂一段时间的未来，至少，在他目光中的未来一个月之内，还一切安好。
像是他刚来的时候那样，古一摸了摸他的脑袋：“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我不会来的。”
难得出一趟门，结果这都是什么事？！
林鲁麓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愤而离开。
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空间门背后，古一这才看着卡玛泰姬头顶一览无垠的天空，缓缓地叹了口气。
“在看什么呢？”
半晌，他突然发声。
门背后的斯特兰奇吓了一跳，见自己被发现之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道：“看见你们聊天，刚准备走，就被你发现了。”
古一点点头，他知道对方说得都是实话。
只听到最后两句话，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史蒂芬·法师学徒·斯特兰奇还瞅着林鲁麓离开的方向一脸好奇：“为什么他的空间门是方的，还不用画圆，手上也没带悬戒。”
看上去比伸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傻乎乎的画圈要酷炫多了！
其他人，即便是至尊法师古一，也只能打开圆形空间通道。
古一看了他一眼：“观察得倒是很仔细，那你应该注意到了，他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是很古老、也很珍贵的法器。有帮助佩戴的人控制力量、精神并缓慢吸收宇宙中的游离能量补充佩戴者及自身的作用，充当悬戒只是众多功能中最不起眼的一项。
斯特兰奇听得双眼发亮，只可惜还没等他开口，古一就一句话拍死了他的想法：“别想了，宝物有灵，自行择主，若非如此，就算我师父想送，也送不出去。”
宝物有灵……好吧，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奇异的世界，再奇幻一点，也不奇怪。
咧出一个假笑：“好吧，悬戒也是很不错的。”
古一看他一眼：“你倒一点都不失落。”
斯特兰奇耸耸肩，不在意：“我就想问问有没有类似的法器，没有也没办法。我还不至于去羡慕一个孩子的东西。”
“他比你可大多了。”
斯特兰奇不是没听见莫度的介绍，但是他依旧振振有词：“他看起来比我小。”
闻言，古一回头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保持住这份勇气。”
斯特兰奇：……？
带着一肚子的火气，离开了卡玛泰姬的林鲁麓深吸一口来自昆仑雪顶的清冷空气，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将空间定位给开错了。
看了一下周围，几十年过去，人间已经物是人非，但唯有这里，山还是那山，景还是那景。
有着昆仑的维护，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依稀还保存着千年以前的风景。
不过，近代数十年以来，还是有改变的。
比如，山上能够收到WiFi信号了。
并非他手机素质过硬，完全是山里也竖起了信号塔的缘故。
原本隐蔽的山路上，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一两个或穿着武者劲装、或穿着广袖道袍的身影一闪而过。
昆仑是一个很大的地方，里面也并非只有一个支脉。
武修只是里面最大的一个群体，而这里，同样也是道家圣地。在和神矛局达成合作之后，一部分的子弟的确去了卡玛泰姬进修，但是更多的道家优秀传人来到了这里。
更何况，在卡玛泰姬学习过后，没人会制止他们再来这里。
只有你能学得进去，也有时间精力去学。
当然，昆仑里面门派众多，对于传人也各有各的要求。所以，在有限的精力之下，想要学得更多的知识，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的。
和山下沟通交流之后，昆仑这边就弄了一个小型的网站，和神矛局的官网关联起来。
只有获得资格的人才能登陆，上面遍布着不同的门派，并对其进行了仔细的介绍，众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谨慎选择。
这个过程，被众多从大学苦哈哈学出来的学子们戏称为选课。
不过，这个选课还是相对严苛的。
像卜之一门，就还要面试。师父看不上，那成绩再好也没用。
算是新旧结合的产物，但是这样一来，好些已经几十代单传，只有可怜巴巴小猫两三只的门派暂时不用担心收不到传人，因此湮灭在历史中，只剩典籍在昆仑流传了。
这一次林鲁麓来，一部分，也是为了这些典籍。
昆仑历史悠久，远在周穆王时期就有记载。春秋战国、先秦两汉，唐宋元明，朝代数代更迭，但是昆仑的传承一直没有丢失。
即使有些传承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之中，但无论如何，只要有典籍留存下来，就还有被恢复的可能。
这些，就要靠昆仑上日复一日多起来的年轻人了。
不准备再开一个空间门，心中烦闷的林鲁麓慢慢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近乎看不出道路的小路，周围一片白雪茫茫，陡峭的山石掩盖在厚厚的积雪之下，一不留神，就会带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少年却如履平地，双足踩在积雪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留下。
他很少来这里，但就像是对超人说的那样，他对这个养育了他的国家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总是如数家珍的。
冷冽的山风吹来，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和雪一样白的宽大袖摆鼓胀了风，连带着那看起来瘦弱的身影都像要飞起来一般。
白山白雪，乌发玉面，仿若仙人。
穿着一身鼓鼓囊囊的羽绒服，面上带着滑雪面罩，手里拽着一根登山杖，背着重重的登山包，在厚厚的积雪间艰难跋涉的布鲁斯·班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啊……”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是想换住对方，又犹豫着，不愿意饶了仙人清静，还是纯粹的感叹，自己也许是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昆仑仙山。
优秀的属于科学家的大脑，这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转速低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空白一片仿若金鱼。
结果，一个不查，脚下一歪，正好中招。
布鲁斯·班纳：“……啊！！！”
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注意到对方的林鲁麓：“……”
虽然一开始就没准备搭理人，但是看他连登山杖都飞出去，整个人往悬崖里滚的势头，他还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死在自己的面前。
两根金红色的线条瞬间迸射而出，争先恐后地缠绕住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将他从半空中拉扯了回来。
布鲁斯·班纳趴在地上，艰难而惊恐地翻过身，一把拽掉了脸上的滑雪面罩喘了口气。
他是试过自杀，也尝试过跳崖，但是这种猝不及防的惊恐，还是很吓人的！
吓得他皮肤都开始发绿了。
原本以为只是救了一个普通的、钟爱作死的外国民众，却没想到，这个人似乎还有变绿的功能。
林鲁麓打消将人‘礼送出境’的打算，微微低头，打量这个还没缓过神、鬓角有点发白的中年男子。
绿色已经蔓延上脸，但是他控制得还行，稍微挣扎了一下之后，这抹绿色就迅速地从脸上消退了。
他也能听得到，中年男子的心跳已经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
“布鲁斯·班纳？”
布鲁斯慢慢爬起来，也不因为出丑而感到尴尬，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你认识我？”
近看就能发现，这人身上辐射着热度，尽管比常人要低，但的确真切地呼吸着。积雪上，还有影子。
不是神仙。
应该就是昆仑中，有力量的人吧？
林鲁麓不置可否：“复联出名了。”
布鲁斯苦笑一声，所以，他离开之后不能再去以前的住处。想起印度那个教过他冥想的老人曾提过的昆仑，他就这么找来了。
他还没放弃寻找控制浩克的办法。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想到了什么，道：“跟我来吧。”
人才这东西，是需要引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