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Chapter 36
“我最近好喜欢一首英文歌, 是祁昱推荐的。”
“做明星好像是挺累的, 祁昱说他晚上十二点做完采访还要补习。”
“这两个颜色吗,选红色, 十五你穿红色更好看。就像祁昱一样, 我觉得他穿红色也好看。”
……
近来,钟杳和孙十五聊天,因为完全不设防备,几乎三句话不离祁昱。
这令孙十五嗅到一丝不寻常。
在感情方面, 开始混迹粉圈的孙十五, 要比钟杳更敏锐一些。
当朋友第八百次在聊天时绕到祁昱身上,她终于忍不住问:“杳杳,你,是不是喜欢上祁昱了呀?!”
钟杳一惊,在视频那头直接就捂住了嘴巴, 眼睛里全是秘密败露的慌乱。
根本无需多言,少女的肢体语言就说明了一切。
隔着屏幕, 她看见孙十五目瞪口呆, 满脸不可置信。
“天啦杳杳!”孙十五惊呼一声, 看一眼外面的孙六娘, 又本能地降低了声音,“你居然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你怎么背着我偷偷就长大了!”
“嘘!小声一点,不要被别人听见了!”钟杳懵懵懂懂, 脸色绯红, “可是十五, 祁昱他太闪闪发光了,我根本也不敢告诉任何人。除了倪子墨,你记得吧,就是送我情书的小天才。因为我们一起写作业,我就只能硬着头皮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了。”
“哇塞!我们杳杳好厉害!”孙十五的眼睛亮起来,“这样学霸弟弟和祁昱不就是情敌了吗?啊,我好想把你的素材提供给我们群写同人的姐妹……”
她说起明星就又把话题带偏。
直到两人聊起圣诞节,孙十五忽然兴奋地问:“杳杳,听说圣诞节表白成功率特别高,你要不要干脆在圣诞节和祁昱表白啊?!”
“那怎么可以!”钟杳一本正经地否定,“十五,我们还要一起考北大,不可以早恋的。而且……”
少女抿抿唇,有点不自信,“而且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你也说了祁昱的粉丝有好几千万,那么多人喜欢他,他那么优秀,我能和他做朋友多幸运啊。”
她认真的说:“十五,我不想弄丢这个朋友。”
孙十五觉得不无道理,唔一声,陷入了沉默。
隔一会,她又道:“那,就先不说?但杳杳你要加油呀,先让他觉得你是特别的朋友也不错!我前两天看的一本小说就是,女主角在男主角面前表现得很特别,后来男主角就喜欢她了!”
“嗯?”钟杳很迷茫,“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成为特别的人呢?”
孙十五想了想,说:“要不要准备一个特别的圣诞节礼物?祁昱肯定会收到很多很多的圣诞节礼物,杳杳你做一个最特别的!”
钟杳眼睛一亮,觉得是个特别好的主意。
“嗯!十五你真聪明!”她重重点头,却还不忘提醒,“不过,十五你也要好好写作业,我寄给你的卷子和资料书都要写,我周末会打视频检查哦。”
自从钟杳报了补习班,她有什么学习资料都要寄给孙十五一份,毕竟她们共同的梦想,只有她一个人努力可不够。
“我会的!我最近都写完卷子才去群里聊天的,姐姐们都在监督我!”孙十五在那头握拳答应。
她自知还没有杳杳聪明,所以也都更努力的奔跑着。
*
钟杳的十二月过得开心又充实。
看了初雪,得了礼物,在和十五聊了自己的小秘密后,她开始着手准备圣诞礼物。
钟杳其实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才称得上特别,但孙十五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要送祁昱什么样的礼物。
但她根本不敢送得太过明显,为了掩人耳目,她决定给所有的人都准备一份礼物。
时间就在上课补习,做礼物之中眨眼而过,很快便迎来了圣诞节。
平安夜这天,钟杳的书包格外沉甸甸。虽说明天才是正节,但学生们都是从平安夜就开始互送礼物,好像礼物能代替自己陪伴那个人跨入圣诞一般。
一路上她都思索着,该怎样将礼物拿给祁昱。
意外地——
在钟杳送出礼物之前,她发现自己的课桌上居然摆满了礼物!
她惊讶地看向同桌:“贺伶俐,这是怎么回事?”
“傻呀你?”贺伶俐羡慕地说,“这都是你收到的圣诞礼物啊!”
“全部都是么?”钟杳感到不可置信。
要知道,从前在云水镇,节日里除了妈妈和六姨就只有十五会送她礼物了。
课桌上的礼物包装得都很精美,就连苹果都装在漂亮的小盒子里,大大的红色蝴蝶结与窗外的白雪十分相衬。
钟杳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手工礼物,忽然有些羞于出手。
这时,贺伶俐指向桌上的两个大盒子说:“杳杳,快拆开这两个,这是我和潘达送的,快看看喜不喜欢!”
钟杳依言去拆,除了两个红彤彤的苹果以外,他们分别送了她一双手套和一条围巾。
后桌,潘达笑着对她说:“围巾是我送的,下次不要再把围巾给雪人了啊,你也会冷的。”
贺伶俐点头附和:“嗯啊,下次堆雪人就戴这双手套,好看还防水哦!”
钟杳心里暖呼呼的,突然就觉得,他们这样好,肯定不会介意她的礼物简陋。
她从书包里拿出礼物递给朋友们:“贺伶俐,潘达,我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因为是自己做的,所以没有太漂亮的包装,你们不要介意啊。”
桌上,两个透明袋子里装着一样的东西:鼓囊囊闪闪泛光的超大糖纸,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贺卡。
“哇,这个糖纸好漂亮,比商场那种装巧克力的还好看!”贺伶俐迫不及待地拆开,发现里面装了一些糖果,还有一个苹果。
她拿出苹果,愈发激动:“天啦,杳杳这上面的Q版小人儿是你自己刻的吗!哇,还有字,是我的名字!你画的我也太可爱了吧!”
而潘达则将视线投向了画着圣诞老人和麋鹿的贺卡。
在他记忆里,似乎只有在小学,大家还没有太多零用钱时,喜欢互相送贺卡。他从小就胖胖的,人缘不太好,都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的音乐贺卡。
所以,当潘达打开贺卡便一脸惊喜地看向钟杳:“这个贺卡好漂亮,里面不仅是立体的,而且里面这个小人还会扔纸团呢!”
说完,他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
然后小胖仔就又温柔的笑起来:“谢谢你钟杳,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这个扔纸团的小人儿真像我。”
贺伶俐闻言赶紧拆开自己的贺卡,发现并肩坐着俩小女孩:一人看向黑板,另一人开心的说着话,头顶还飘了一个对话框说“男神好帅!”。
原来,钟杳替朋友们一人准备了一张贺卡一个苹果。
苹果上她雕刻了朋友们的Q版小人儿;贺卡全是立体的,每个人都是平常不经意表现的样子:贺伶俐总在聊八卦,潘达喜欢扔纸团说话,倪子墨的是红着脸给她讲题,唐一鸣的是甩着书包喊昱哥,而宋拾的是在暴揍唐一鸣。
至于祁昱的——钟杳暂时没给他。
而原因有好多个,她只告诉少年说,学校好多他的粉丝,她有点儿不敢在学校送。
唐一鸣和宋拾在群里幸灾乐祸的笑,说祁昱每次都被漏掉,看来距离追到杳杳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祁昱和他们一样,以为女孩和上次初雪一样,就是把他给漏掉了。
他感到挫败,还有点发愁。
他好像永远也猜不到她都在想些什么。
平安夜这天,祁昱的礼物多到连旁边唐一鸣的抽屉也塞不下,但他看着还不如往常开心。
一是因为钟杳漏掉了他,二是整个学校外围都被粉丝包围了,得知他来上了学,大家都想要把礼物当面送给他。
这导致祁昱不得不通知助理和保镖一起来学校接他,既保障安全也能把粉丝的礼物都带回去。
粉丝多到连唐一鸣都不跟他一起走,就更别提钟杳了。
如此,钟杳正好先跟贺伶俐他们吃了晚饭,然后等夜深了时再去和祁昱他们会合。
他们一如既往地约在了那家高档奶茶店,因为节日的缘故,这家昂贵的店,今天生意居然不错。
钟杳走进包厢,却只看见宋拾和唐一鸣两个人。
“祁昱还没甩掉粉丝和狗仔吗?”她疑惑地问。
唐一鸣划拉着手机给她看:“喏,昱哥今天推了通告去学校,这些人都猜他要跟同学过圣诞。”
宋拾摊手补充:“粉丝和媒体都想拍圣诞节祁昱的日程,全都追着他不放,我看他今晚出来没戏了。”
钟杳看见屏幕上竟是好些人追着车在跑,往后翻,好几张都是后视镜中拍到同一辆黑色商务车。
她想起了第一次跟祁昱见面那天,他骑车带着她满大街躲,身后的车也穷追不舍。
如果被这些人跟到奶茶店,再把他们三个拍进去,好像是有点麻烦。
今晚可能见不到祁昱,不能把礼物给他,少女心中涌出些许失落。
但宋拾和唐一鸣也是朋友,他们分别送了她圣诞袜和圣诞曲奇饼干,她便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其实少了祁昱一个人,他们仨的聚会与往常也并无分别。
宋拾和唐一鸣也曾红极一时,没办法去人太多的地方,三个人就要了一副扑克牌,在奶茶店教钟杳斗地主。
唐一鸣被两个女孩儿联手打得落花流水,离开的时候爽快请了客。
钟杳今天分明满载而归,收获颇多,回家的时候却始终提不起情绪。
奶茶店离家不远,她没有几个明星小伙伴的烦恼,便一个人慢悠悠走路回去。
北京的圣诞节十分漂亮,满街的小彩灯像漫天星河,两旁商店门口错落布置着圣诞花环。附近的一个商场外,甚至有一颗比别墅还高的大圣诞树,树上不仅有闪闪发光的小灯,还挂满了礼物盒,最顶端是一颗金灿灿的星星。
钟杳站在巨形圣诞树下,仰望顶端闪烁的星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站了好久,久到脖子有点酸了才怀着心事离开,等再停住脚步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祁昱家的别墅前。
从外面往里看,黑漆漆一片似乎没有亮灯,大概他还没能甩掉烦人的小尾巴。
钟杳忽然就在想,每天被这样穷追不舍,万一明星们家的地址被暴露了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祁昱家的住址,有没有八卦狗仔知道。
他会不会因为被狗仔追着,今晚连家也不能回呢?
她突然,就想等一等他。
隆冬之际,银杏树的叶子掉得已经掉得不剩几片。
少女坐在光秃秃的树干下,等了又等,直到时针都指向了十点也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她终于才放弃。
钟杳起身刚想离开,想到什么,突然就又坐下了。
她果然,还是很想在零点之前把礼物送给他。
又在原地徘徊了好一会儿,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钟杳蹲下|身,一点点把树下的积雪挖开,然后她拆开今天收到的其他礼物,用外面的塑料包装将要给祁昱的礼物包了一层又一层。确定不会被雪浸湿后,又慢慢捧着雪将礼物埋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心里总算开心了点。
回家的路上,钟杳又开始字斟酌句地给祁昱发消息。
思来想去,最后给少年发去:
【祁昱你回家了吗?回去记得挖开你家门口银杏树下的雪。】
一路上,她都没有收到少年的回信。
但钟杳现在没有那么不高兴了,因为她已经尽力了,如果祁昱今天没有收到她的礼物,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事。
她告诉自己,要顺其自然。
就这样不断自我安慰走到家门口,忽然——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低醇的声音:
“乖宝宝,你最近好像不太听你妈妈的话啊,这么晚才回家?”
钟杳惊喜回头:“祁昱?真的是你!”
少年的校服已经换下,现在通身的黑,仿佛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她看着他,欣喜之余又有点懵:“你怎么会在这?”
祁昱靠近她,好像轻声笑了下。
“当然是来拿我的圣诞礼物。”他调侃说,“所有人都有,就我没,那我大明星的面子往哪搁?”
钟杳莫名有点开心。
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没有收到我发的短信吗?”
祁昱掏出屏幕碎裂不成样的手机:“放学被粉丝挤到地上摔坏了,你发了什么?”
“你现在回去,挖然后开你家门口银杏树下的雪就知道了。”钟杳有点不好意思,说完都不太敢看他,而且立刻就想逃,“祁昱,祝你圣诞快乐,我,就先回家了。”
“等等。”祁昱又拉住她的手。
掌心相触,钟杳像是被圣诞树上的小彩灯电了一下,手微微抖。
却见少年从包里拿出个大礼盒,又塞到她怀里说:“圣诞快乐,钟杳。”
钟杳克制着笑意说谢谢,然后逃也似的回了家。
她不知道,祁昱跑得比她还快,几乎拿出了被粉丝“追杀”的速度。
少年一路狂奔到家门口的银杏树下。
光秃秃的树干旁,白雪果然有被挖过的痕迹,他根本不需要找,径直刨开。
终于,他拿到那个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礼物。
祁昱等不及回家再拆,蹲在雪地里,像剥洋葱似的立刻剥开了女孩送的礼物。
透明手提袋被亮色糖果纸映得泛光,糖纸里有一个苹果,而苹果上雕刻了一个动漫小人,面容冷峻,手上握着个话筒。
他又拿起旁边复古的贺卡,一打开,傻里傻气的“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音乐响起。
少年没忍住笑出了声,但下一瞬,笑意定格。
他看见立体贺卡的顶端站着个穿红色冲锋衣的少年,他抱着吉他,头顶贴了条漫似的一句“Hey Jude!”
再往下看,贺卡下边空白处是行云流水的字:“祁昱,我来北京遇见的第一片银杏叶,送给你,希望你圣诞节快乐。”
文字的旁边就黏着一片银杏叶书签,金灿灿的,是秋天的颜色。书签只剩下叶脉,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柔软却有韧性。
也是她自己做的吗?
祁昱不知怎的,就浮现出女孩拿别的叶子一片片试验,最后终于成功才将收藏的银杏叶做成书签的模样。
少年指腹抚摸书签的力度几乎轻到极致,他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别人都送围巾手套,只有她傻乎乎的做土到要命的贺卡,还是会放歌那种。
而他也没救了,因为他竟好喜欢。
当祁昱拆礼物时,钟杳也在做同样的事。
她躲在房间里,靳川还没回家,可她还是反锁了房门,然后才去拆精致的礼物盒。
第一眼,钟杳就爱上了。
祁昱居然送了她一颗星星,金色镂空,跟她晚上看见的巨型圣诞树上那颗一模一样!而金色星星上还挂着条四叶草项链,吊坠是正红色,和她看大阅兵那天的红裙子一样,而项链是金色的,像这颗星星的颜色,也和妈妈留给她的金色项链一样。
她告诉少年,礼物她好喜欢好喜欢。
然后,她蹬蹬跑到镜子前,替自己戴上项链。但只戴了一会,钟杳就郑重地把它和妈妈那条项链放在了一起。
钟杳关上灯,躺在床上,还爱不释手地捧着少年送的星星。
她摁下藏在星星棱角里的开关,整个幔帐里便被照亮,金色鎏光好像那晚舞台中央的少年。
钟杳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并没有做女主角的天赋,反而,祁昱才是个真正的主角。
她不知道对于祁昱来说,自己的礼物到底算不算特别。但于她而言,少年的这两件礼物,就像他本人一样特别又珍贵。
这夜,钟杳抱着星星一直没睡着。
没过多久,她听见靳川回家了,然后久久没有听见他上楼的声音。
钟杳就更清醒了。
她了解每一位朋友,替他们画了动漫Q版小人,但唯独是靳川,她始终没有太好的灵感。
钟杳发现,来到北京四个月,她其实也没有多了解靳川。
所以,她最后在苹果上刻了靳川戴金边眼镜唱《水调歌头》的样子,而贺卡上画了在云水镇,他替自己撑伞的一刻。
靳川久久没有上楼,钟杳心里有点没底,干脆给他发了消息:
【圣诞节快乐】
【楼下有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你看见了吗?】
彼时,靳川弯腰坐在沙发上,炙白的灯映出他脸上的纠结。
他当然看见了小姑娘送的圣诞礼物,一笔一划,全是她的心意。
这样幼稚纯真的礼物,他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再收到过了。
【虽然礼物我很喜欢,但你还是应该早点睡觉,小萝卜头】
【还有,圣诞节快乐。】
靳川回复了小孩的信息,便疲惫地摔进沙发里。
其实,他今晚收到的大礼却不止这一份,还有好朋友递过来的一份剧本。
那是一个自他入行以来梦寐的角色,阴狠决绝又偏执,悲得彻底又坏得彻底,一个有血有肉却不值得原谅的十足反派。
每个演员心中都有一个“执念”角色,靳川的执念便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他运气很好,出道就演了英烈,从此以往接的角色都是讨喜的。但正因如此,他才更渴望一个颠覆性的角色。
现在,这个角色来了。
名导制作,剧本递到他手中,是对他的肯定与信任。
若换了从前,靳川当然会爽快签约。
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小姑娘,一个会在中秋眼巴巴等他回家吃月饼,在圣诞节给他送苹果和贺卡的小姑娘。
倘若要进剧组,没有三五个月又怎么可能拍得完,小孩的去处便是个难题。
霎时,靳川仿佛回到了刚把小姑娘接过来那晚,无法找到那个平衡点,头疼得不知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