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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战火涂炭两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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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个惊雷在白日里凭空炸响, 鲁奎夫彻底色变,“阴体……君上的意思莫非是,阴体是自阴气中生出的生灵?”

蔺负青道:“接下来这些话, 都是我的猜测。”

他手指抵唇,思忖了一瞬,回头淡淡道:“不过毕竟对着渺玉女的骨文耗了四个月,我觉着我猜的应该是对的。你当对的来听就是。”

他这样说,鲁奎夫心内越是惊。他知晓君上一贯慎重, 绝不会拿涉及三界安危的事情来开玩笑。既然说出了这般话,想必是有着极大的自信了。

鲁奎夫定下心, 肃然道:“请君上赐教。”

蔺负青将手中灵石放在一旁, 凤眸略垂,睫毛下的瞳珠映出窗外枝头层叠金桂。

回忆这百余日的闭关沉思,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再次回到阴渊的最底处。

那里寒冷、寂静、无人打扰,更有一种令他安心的熟悉感。纯净的水面上倒映出稀疏星光与自己的影子,似乎也倒映着巫渺那温柔而智慧的灵魂。

前世他在阴渊顿悟魔道, 今生求的是更深邃的道理。

阴渊寒冷,白袍魔君静坐在水面上,像是要坐成一座玉雕。周遭的阴流受他气息波动的影响而四溢,有时还会飘雪和雹, 都是从四面凭空凝结出的。

他将巫渺的骨文读到能够倒背如流, 又逼自己跳出盘宇仙人的思维, 想着自己看过的人世间每一寸山河湖海, 忘却所有文字。

眼前似乎铺开浩渺画卷, 万千星河跌落光阴之中,他手指无意识地点着面前的水渊,就像沾墨般沾着阴气,在身前勾勒。

日复一日,直到某一天,那被浓郁阴流滋养已久的水上,静静地开出一朵雪白莲花。

……蔺负青闭着眼忍不住笑了。魔君其实已困惑很久,修士立地顿悟时引发天地异象算是常事,可他不知道自己悟道时为何总会开花,还是开莲花。

难道他上辈子是个小莲花精不成?

一道黑影掠过,花瓣四散凋谢。蔺负青睁开眼,他看见了阴渊底下的阴妖。

这一刻,魔君盯着这素来被仙界憎恶的小东西,似乎想通了什么。

……

而如今,面对着现下的仙界仙首,蔺负青开始讲。

“都知道荒古之时道分阴阳,阴阳二气于混沌中流转。倘若按照阴阳持衡的道理来看,其中既有部分生灵自清阳而生,亦必会有部分生灵自浊阴而生。”

“其中生出完满肉身者,化为你我所知的人族、妖族。未生出完满肉身者,仅以阴阳二气承载魂魄,便化作另一种灵物……可称之为,阴妖与阳妖。”

鲁奎夫一旁听着,面上沉肃,心内却早就掀起了滔天大浪。

“阳妖”这等概念他闻所未闻,此前也从未有任何一人提出过,更不要提什么“自浊阴而生”的生灵!

可再转念一想,育界才只有三百年寿命,所谓史书典籍,全都是盘宇界有意灌输捏造之物。

而距此三界真相彻底暴露才不过四个月,迄今为止,似乎还从来没有人跳开固有的枷锁,真正思考过这个世界的本源道理。

如今却在君上一句句轻描淡写的陈述中,似乎正要抽丝剥茧、水落石出地展露出一个真实样貌来。

鲁奎夫忍住想要插嘴的冲动,知道君上必然有一个完美的解释。

果然,蔺负青语速不变,继续道:“雷穹,渺玉女的骨文你想必已经看过了。可玉女记下的也只不过是盘宇仙人对这个世间的看法。”

“——而盘宇仙人又是一群什么人?”

魔君眉梢荡起一线傲然清光,他指了指远处天穹上盘宇仙人筑起的云上楼宇,似笑非笑:

“是一群行至穷途末路,要靠着炉鼎邪术苟延残喘的蠢人!”

“他们的看法,他们的史籍,必有偏颇之处。”

“君上说得……极是。”鲁奎夫眼角浮起了笑意,胸口一阵澎湃,好像连血都热了起来。

他心想,如今仙界处处战火,多少人面对盘宇仙人被吓破了胆。哪怕敢于一战者,也都将其视为强敌大患。

这样的盘宇仙人,在君上口中却成了可供鄙夷的“蠢人”……这就是叫他心甘情愿下跪的小君上啊。

蔺负青道:“若换我来述,应当是这样:上古之时,宇宙间一隅诞有盘宇一族。或许曾经爆发过清阳生灵与浊阴生灵间的大战,后者输了;又或许此处的大多人自清阳而生,于是作为少数的浊阴生灵,被视为‘非我族类’……”

“总之,浊阴生灵地位不利,渐渐地被盘宇仙残杀,被称为阴体,数量越来越少。修炼阴气者被视为脏物。同样被视为脏物的还有阴妖,而阳妖……”

说到这里,蔺负青顿了顿,“雷穹你定然想问,为何世间从未见过阳妖,我却能一口咬定存在此等生物,是不是?”

鲁奎夫咧嘴笑道:“雷穹愚钝,当然不解。君上大智,必然已经悟通了。”

“这个说来其实有些复杂,”蔺负青沉声道,“我还是亏着想到我家小祸星才理通的。”

“……”

鲁奎夫不敢对君上无意识间漏了句爱称出来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只能闷闷点头称是。

魔君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负手踱了两步,“你看……知渊他乃阴命祸星,和阴体多少有些类似,也可以视作是更纯粹的阴体。他自借助阴妖之力破境后,多次将阴妖灭杀后纳入体内阴流。这个我试过,我做不到。”

“再回忆以前,小祸星少年时天天被阴妖咬,应当就是他体内阴流之故。后来他修为精进,能控制阴流收放,甚至能主动引来大批阴妖。”

“我便猜测……阴体与阴妖,阳体与阳妖,想来是同性相斥、互为天敌的关系。阴妖想捕食阴体,或许阴体其实也可吞噬阴妖来修行。”

“至于为何没有阳妖,”蔺负青侧过头眨了眨眼,“没有才对了,没有才正佐证了我的猜测。”

“只需想想盘宇仙人们的心性。这些仙人残忍冷漠,还蠢,在天地间存在了不知几万年,为了修炼不择手段。倘若阳妖蕴含阳气,可助其修为大增,自然是早就被……”

嗓音猝然转冷,如冰珠滚过剑刃,“捕、杀、殆、尽、了。”

恰此时肃杀秋风吹过,吹得人手足冰凉、毛孔生寒。

鲁奎夫脸都铁青了,一句话说不出来。思维随着君上冷静的语调疯狂旋转,似有风暴在脑内过境,一片摧枯拉朽。

“更不要说,育界本就是被盘宇‘制造’出来的炉鼎场。就算有幸存的阳妖,盘宇仙人又岂会叫我们炉鼎来享用此等天物?所以,在育界,注定是看不见阳妖的。”

“幸而……”大段地掰扯下来,蔺负青说得有些累,用力摁着眉心歇了口气。

他四下一扫,见案上还摆着一壶苦茶,倒扣着几个茶盏,便自顾自斟了半盏,“等会,我润润嗓子。”

鲁奎夫忽然意识到什么,神色明显地焦急起来:“君上,您这回莫不是又损了神魂……”

“不碍事,不不,我没有,”蔺负青手指一哆嗦,连忙放了茶盏,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你分神想什么呢,听孤家说正事!”

“我是说——幸而,我们育界虽无阳妖,却有阴妖。”

年轻的君上把眉一扬,好歹做出几分魔君的威严来,“孤家的意思,想叫虚云那些阴体试着修魔。”

“如果我所料不差,阴体定然与我们阳体相反,也就是修阴气比修阳气容易。阴渊下有大量阴气,有一条阴脉,更有无数阴妖,他们修炼起魔道来想必奇快无比。”

鲁奎夫眼神火热起来。不愧是雷穹仙首,一点就通,眼界更是常人难比:“若按君上所料,或许对于修魔后的阴体们来说……盘宇仙人们用以催化炉鼎的阴石将不再是反噬威胁,而是促进修为的大补之物!如果真能如此,我等的转机就在这里了。”

蔺负青笑:“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他还有一样未曾明言,那就是大多阴体修为低微,经脉根骨未成型,能将“阴难之役”的危险降到最低,最适合探索阴阳双修之道。

闭关前知渊点醒他一句,如今他拥有最稳固的阴阳双元婴。如果予他足够长的时间,他便有希望一窥飞仙境以上的天地,修为甚至可能凌驾于所有盘宇仙,包括那位“尊主”之上。

辗转两世终于悟了逼自己去做唯一的救世仙很不合理的蔺魔君,在不到一刻钟后惊觉现在的自己或许是育界里唯一有希望干翻盘宇仙的人。命运就是如此地有趣……

不过正是因为心境的转变,才使得蔺负青有了这般想法。若搁以前,“探路”这种事情,他定是凭着心头一股热气就去独自闯了,还要绞尽脑汁瞒着旁人,怎会想到试着托付于自家那群外门弟子?

不过此事毕竟多少会有危险在内,蔺负青便思量着,接下来亲身前往雪骨城,试着求一求他家那群阴体小孩儿,若他们不乐意便作罢。因此如今才没有跟鲁奎夫把话说开,只是心里暗自想想罢了。

就听鲁奎夫道:“可据说虚云外门有一个姓沈的孩子,是隐灵根,修行速度极快,这又是怎么回事?”

蔺负青并不意外鲁奎夫提出这个问题,反而肯定地点头:“不错,这是特例,阳体中也有这等特例。”

鲁奎夫不禁问:“谁?”

蔺负青道:“顾鬼狼。”

鲁奎夫顿时了然。邪帝顾闻香,他并非阴体,却更适合修炼魔道。前世今生,都是主动选择了修炼阴气。

若是这样看,他与沈小江,应该分别是阳体与阴体中的异数。就如一对首尾相合的阴阳鱼,一切都能完整地对上。

蔺负青继续道:“我重生归来之后整理过一批修魔道的心法,一部分托给了紫微圣子,我来金桂宫前已经请知渊带来;另一部分在你这里。”

鲁奎夫立刻起身长拜,“臣这便去准备!”

金袍一展,雷穹仙首大踏步出了殿门。蔺负青目送他离去,也是松了一口气,再坐回床榻边上。

他轻轻吐息,倚着床柱合上眼。

四下无人,唯有桂香扑鼻。蔺负青终于渐渐隐忍地蹙起眉尖,唇抿得更紧。

方才雷穹担心问他,莫不是又损了神魂。

还真不能说一点儿也没有。

所谓大道至简。他刚才说的那些看似简单明了,不过“阴阳相对”四字。

可寻觅大道谈何容易。是他多少次推演假设,昼夜不辨地一次次否定排除又重新推算,从巫渺寥寥数百字的话语中,从被捏造的虚假史籍中,从那么浩大的万物之中拼凑出的一个道理。

怎么可能不耗费心神。

待这个阴阳图景终于在脑内成型后,他知晓耽搁不得,当即就前来金桂宫与鲁奎夫商议,一路上还遭了两次盘宇仙人的袭击……见到有人危险,他还忍不住出手救一把。

怎么可能不疲倦。

若说实话,他这四个月来太累了,他都要累死了。

可这时候谁不累?更多人在前头拼死拼活,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浴血奋战,甚至已经有人死去。这世道已经到了不容任何人喊累的地步了。

蔺负青知道以鲁雷穹为首的这群人心疼自己,他只好尽量不露疲态,趁没人时再歇口气儿,这就够了。

在这难得的静谧中,魔君很快就昏昏欲睡。他低头小幅度地歪向一侧,半张脸颊被阳光打得更加白净清美。

那些无数张推演的图景,还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刺痛的脑子里没有散去。

蔺负青迷迷糊糊,意识游荡在半梦半醒的白茫茫中,好像再次坠回了冰寒的阴渊之底。

很快那不再是阴渊,而是他推演出的黑暗冰冷的宇宙,阴阳二气在那里交缠出无限的可能性。

而他呢,他白袍轻裘,像少年时那样逍遥无忧,盘腿坐在大宇宙正中,抬手摘日弄月,屈指弹星星。

蔺负青恍惚地想,或许七千星辰之外,会有一个人人修行阴气的三界,或者一个阳体与阴体共存的三界。

或许会有一个不似盘宇冷酷的三界,那里的仙人有着挥手镇山河的修为,却也有着俯身怜微草的慈心。

没有炉鼎,没有什么育界……

他想带着身边所有人去那种地方看看,却又觉得连眼前这一关都那么难挨,都不知能否活着看到育界打退盘宇仙人的那一天。

罢了,罢了。人生在世仰天问道,总归是一步步探索世间真理。这条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身上轻轻推来一件软物,似乎有人给他盖了软被在身上。

一个熟悉低磁的嗓音道:“师哥当年不计代价庇护阴体,说是求一个顺心意。如今你一念仁慈成了三界转机,还说自己不是救世仙?”

“什么乱七八糟的……”

蔺负青皱着眉,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虚软,眼睑重如灌铅。他口中无意识地低哼道,“我当初……唔……我只是图小祸星开心……”

那人扶着他的手臂僵了一下,气息也乱了。

蔺负青意识飘忽不定,一时竟然醒不过来,却似乎知道那怀抱温暖熨帖,软绵绵地顺势往那人身上蹭,昏沉沉地闭眼呢喃:“那小混账……我还不够宠他吗?我从小就说喜欢他,他次次当没听见……”

这么半昏半醒间,蔺负青心中竟久违地冒出几分酸溜溜的生气来,还夹杂一丝儿的不甘。

他那个不懂风月的混账小祸星!

少年时候在虚云那般大好时光,死拧着不和他好。后来又几经波折和误会,拖到如今这么个战乱世道,自己想再疼爱他护着他都不可能了,好不甘心!

“师哥……”

低哑醇美的嗓音再次响在耳畔。

却就唤这一声,没了下文。

就这样屋内安静了两息,直到蔺负青毫无预兆地轻轻叫了一声,倏然睁开眼清醒过来。

俊美深邃的眉宇,无声息地撞入眼帘。

方知渊一身修长的黑衣劲装,发绳绑了凌乱长发束于脑后。大约是为了抱得他舒服些,胡乱扯下半侧玄甲大氅袍,不成样子地半披在肩头。

这人显然远道而来,仓促赶到,满身风尘中又挟一股寒冽杀气。

……唯独落在那斜倚榻边的白袍魔君身上,寒冬风里吹的霜刃也能软成了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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