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北国使臣
北国的这位使臣, 和之前江尤见过的那位,有天差地别。
之前江尤见到的北国使臣, 人至中年,肚子又大又圆, 脸上全是肉, 白嫩光滑,像个发福后的太监。在这种缺衣少食的年代, 将自己养的这么肥,除了农业部那位爱挑粪的部长外, 第二个就是北国使臣了。
但这次江尤见到的北国使臣, 却是个朗朗少年。
年纪不大, 十五六岁的样子, 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紫衫,衬得人白的发光。配上唇红齿白的模样, 比起官员,更像个世家的小公子。
还没断奶那种。
他进来后行礼, 然后低头坐在下首, 不敢多说话,如果不是那一身亮眼的基佬紫, 江尤都会忽略屋里还有个人。
“使臣递上文书, 说想要见见本宫, 如今见着了, 却一言不发, 是何道理?”江尤多精啊, 这小公子一进来,江尤就看到他眼底的不情愿,和掩饰后依旧透露出的被羞辱的愤怒。
有点儿像被老鸨拉来后,并不想接客的清倌。
别问江尤为什么知道,前世电视剧里不经常有这种誓死不从的戏码吗?
小使臣双拳紧握,跪坐下首时,后背僵直的像个僵尸,他低下头,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勉强说道:“长公主姿容姝丽,下臣一时怔神,故才一言不发。”
“哦~是吗?本宫倒是觉得,使臣才是真正的姝色。”
江尤此言一出,少年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全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之中,看向江尤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惊恐。
好像江尤马上就会撕下伪装,变身饿狼一般。
江尤笑了,她在北国那群大臣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们怎么会觉得,她会喜欢一个这样的少年。
江尤没喜欢过别人,但她觉得,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爱情使人盲目,就像是烈酒,江尤为了清醒,从不过度饮酒,所以她也不会叫自己接触到爱情。
她是个绝对理智的女人。
“听闻,北国国君喜爱少年北子童,为了他,做了许多荒唐事。本宫有些疑惑,是否在北国诸位大臣眼中,这天下的王侯,都是沉迷美色者?”
“长公主!”
江尤话中不怀好意的挑衅,叫少年直接跳了起来,他喊了一声,站起狠狠瞪向坐在上位的江尤,这是他进来后,第一次看到江尤的全貌。
若说倾国倾城之色,少年也是见过的。
不说旁人,名扬天下,诱惑北国国君的妖人北子童,少年便经常得见。他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北子童更美丽,即使他心中暗恨北子童搅得王上不思政事,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份美丽。
长公主尤的美丽,和北子童不同。
若说真正的不同在哪儿,少年也说不清,北子童的美是迎风而立的垂柳,柳枝摇晃,迷了人眼,是长于幽谷的绝世之花,叫人见之忘俗。
第一眼看长公主尤,你无法看到她的美貌,因为注意力全被她的气质所吸引。她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巍峨绵延的山脉,她可以包容这世间的一切,花是她,树是她,走兽飞鸟均是她。
“使臣急甚?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江尤抬手,示意少年坐下,“坐吧,好好享受天上京的繁华与美丽,回去后,替本宫向北国国君送一句话,金林世家掌权,孟国右相身后的赵家也不安分,天下将乱,北国国君身负妫姓,北国又与金林极近,为天下太平,吾想和北国国君,详谈一番。”
少年被江尤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吓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他离开长公主府,都不知道自己在里头经历了什么。
站在长公主府前,少年有些迷茫,他本以为,此生入了长公主府,就再也出不来了。
送走了北国的小少年,江尤越想越觉得好笑。
北国国君到底是真的痴人,还是假的呢?在其他诸侯还没想过给她送人的时候,他却第一个送来了少年。如果她真是个见色起意的女人,那北国国君是否已经是通过一个少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政治家都心黑,尤其是这个时代的政治家,人权也好,个人想法也好,都比不上自己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只要能达到最后目的,牺牲一两个人,又有何妨?
江尤赞同这种想法,掌管大局的人,本就是为更多人的利益而活。只是她无法赞同,为君者,将自己放的太高。
君王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有什么不同吗?既然能牺牲他人,为何不能牺牲自己?为了达到最后目的,连自己也能牺牲的君王,才会得到江尤的认同。
最鲜明的例子,江白和北国国君。前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谁都能牺牲掉,后者嘛……
“花容,我记得北子童与北国国君有亲缘关系吧?”
“是,北子童的母亲是北国国君的姑姑,他乃一庶出公主之子,算起来,北子童也是出身王室呢。”
“那北子童得宠后,是不是获封了虎符将军之位,掌管王宫禁军?”
“正是。”花容点点头,“长公主可是见了北国使臣,对北国的事有些好奇?奴去情报局将北国的情报整理好,叫长公主看看?”
江尤想了想,点点头,“行,主要是北国王室与北国大族之间的事,我想知道的更仔细些。”
“诺。”
花容行礼下去后,江尤继续批改公文,时间一点点过去,吃过午饭,下午江尤有午睡的习惯,大概睡半个时辰。
时间不长,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习惯,在这个时间段,一般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江尤。
但今日,江尤刚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外头有女子哭闹的声音,被吵醒后,江尤坐在床上,有些烦躁,她抓了抓头发,柔顺的长发被她抓成了一团,乱七八糟。
江尤本以为外头的喧闹声很快会被止住,谁知竟愈演愈烈,江尤都能听到花容呵斥的声音了,但那女子哭闹之声依旧不止。
“花容!”江尤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睡不好了,干脆将花容喊进屋来。
花容脸上还残存着几缕怒意,进屋后直接跪在地上,“奴办事不利,惊扰了长公主。”
“行了行了,先别忙着请罪,外头是谁在哭闹?”江尤不至于因为自己睡不好午觉,就迁怒到别人身上。
花容还没开口,外头的女子就高喊了一句,“请长公主救救我家王姬啊!”
王姬?
江尤混沌一片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她看向低头抿唇不说话的花容,“她说王姬?王姬怎么了?”
“来者是王姬身边的侍女佩余,王姬中午闹着要上吊自杀,现在已经被阻止,救了下来,并无大事。崔医师已经过去了,长公主又不是医师,真不知她来求您作甚!”
花容都要被烦死了,这个王姬,成日里病恹恹的,动不动就以泪洗面。今天不知道又怎么了,中午不吃饭,非要上吊,后来被人阻止救了下来,王姬刚要上吊的时候,崔医师就过去了,长公主又不会医术,这个侍女大中午的跑来找长公主喊救命,是想干什么!
说的好像她家王姬上吊,是因为长公主一般。
简直荒唐至极!
妫浔有抑郁症这件事,只是江尤的一种猜测,崔医师的医术高明,虽然没有药治疗妫浔的病,但经过崔医师的细心诊治,妫浔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再活个十几年都没问题,怎么突然哭闹着要自杀啊?
“她今日,可是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江尤怀疑,妫浔是被一些事刺激到了。
花容摇摇头,“除了身边那个佩余外,王姬不信任任何人,从不主动同咱们的人说话的。”
江尤点点头,“行,为我更衣,去见见王姬。”
她有些好奇,这个佩余说了什么,叫妫浔突然想死?
要知道,韦哀王病逝时,妫浔都没想着随着她哥哥一起去呢。
看到江尤出来,佩余感动的都哭了。
虽然她的眼泪并不值钱,若不是她今天在王姬面前提了奇石的事,王姬或许不会突然想死。
妫浔没想到,自己一睁眼,会看到江尤。
距离上一次见到江尤,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江尤来看她,就像是例行公事,过来说两句话,宽慰一下她,询问她的身体如何,然后走了。
关于妫浔想知道的一切,江尤一字不提。
“孟尤。”
每次听到妫浔叫这个名字,江尤都觉得有些别扭。
虽然酱油这个名字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梦游听起来更迷糊啊。
“王姬,感觉可好些了?”江尤是个宽厚的人,即使别人喊她梦游,她依旧笑脸相迎。
妫浔摇摇头,支起身体,看向屋中的侍女与医师,江尤笑了笑,抬手示意,那些人便行礼退了出去。
佩余也跟着走了,走之前,她担忧的望了眼妫浔,妫浔低着头,没看到她的眼神。
“好了,人都离开了,王姬有事便直说吧。”
“长公主,你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