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挑拨离间
元和一年, 新皇登基, 何王刘青在击溃太子叛军的战争中出力甚多, 被新皇连番赏赐,国库本就无银,新皇登基又要论功行赏,新皇没了钱, 听了刘青的话, 开了卖官的路子。
“当初听闻能买官时, 我就知道,该回来了。”程远岫让周楚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则在梳洗过后, 直接来找江尤。比起周楚这位赶路几天就病恹恹的文弱书生, 程远岫身体条件要好很多。
“确实该回来了, 此事一出, 不知天下要乱到什么时候了。”卖官位绝对是走了一步再烂不过的棋, 江尤真的不明白,江诺当初为了权利能放弃他的女儿, 怎么现在没法为了权利去阻止一下新皇。
按照刘丰这么作, 安国能不能撑过明年,都不一定了。
程远岫在战场上历练过后, 身上多了几分锐气,对□□面也看的更明白了, “当今天下, 百姓反叛不足为患, 真正要注意的,是程家军与何王。”
江尤管理一地的能力是真的强,在她的管理下,莲花山的百姓能实现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局面,即使是在盛世,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程远岫想着她一路回莲花山遇到的人,看到的景象,心情复杂。莲花山中,百姓安居乐业,只有住在外头新来的百姓比较落魄,但至少也有地方住,有一口吃的,不会饿死。
而外头呢?
外头,是一群苟延残喘的百姓,他们担负着沉重的赋税,同时还要时刻遭受天灾人祸。这两年大旱还有蝗灾,官府连年征战,粮仓空的能跑马!而手中握着粮食的富人,多数都存着粮食不敢拿出,甚至连施粥都不敢,生怕被官府强征,或是被路过的叛军抢了。
“粮价越来越高了。”江尤递给程远岫一张纸,“这上头,记录着去年久安城的粮价。”
程远岫一看,心中暗惊,那张纸上写着去年十二个月的粮价,能明显看出,粮价一个月比一个月贵,去年十二月的粮价,比之一月的粮价,足足翻了十倍!
“久安城粮价高居不下,日日增长,现在的价格,久安城的百姓已经买不起了。”江尤所在的莲花山,位于久安城不远处,最近江尤发现有不少久安城的百姓来此买粮,还有人低价收莲花山这边的粮食,高价到久安城去卖。
不过莲花山和久安城到底离得远,倒卖之事又被江尤严令禁止,流出去的粮食并不多。
江尤提起粮价,不过是想告诉程远岫,久安城内百姓流失许多,且国库真的穷了,粮食减产明显。
久安城乃是一国之都,粮食减少,说明久安城收取的赋税不足,外头那么高的赋税,一国之都的百姓却在饿肚子,足以说明久安城与各地之间的联系正在减弱,中-央的权利正在消失。
江尤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攻下渔湾,以此为点,运用航运,不管是运兵还是运粮,都能省下不少时间。”
那渔湾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程远岫带了两万兵,轻而易举便能将其攻下,她将纸放在桌上,拱手行礼,问道:“依主公之意,渔湾被攻下后,下一步,可是要取河泽?”
河泽是郡城所在,如果将河泽攻下,那便能将整个河泽郡收入囊中。
江尤低头细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不,当务之急,是扫除威胁。这位新皇性情懦弱,没有主见,自小长于深宫之中,并不了解朝堂天下,也不懂治国之道。但他身边有一众大臣,还有何王。”
“何王,不像是要帮新皇稳固江山。”反倒像是对江山有所图谋。
这次卖官,就是何王主要提出的,这种动摇一国根基的举措都能提出来,何王这么坑新皇,大概也存着上位的心。
何王不会是新皇的助力,而是新皇的绊脚石。
“若是安国灭亡,何王便是想篡位,又要篡谁的位?这次卖官,虽说此举不妥,但确实解了国库燃眉之急,且放出来的官职大多是被土匪与起义者买去了。将土匪强盗与起义者手中的金银圈入国库,还将他们招安为官,他们虽然不会听皇室的话,但短时间内,他们也不会再闹事了。”
这一步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短时间内,能稳定安国的局势,全力对抗程立夫。
“让一群大字不识的土匪去当官,他们知道如何治下,如何行政吗?除了让他们短时间内安分一些外,还会养虎为患,还会让百姓受苦更多。”程远岫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何王以百姓为交换物,用百姓去喂狼!
那些买官的家伙,大多是为了再捞一笔!有几个真有治世之心?将百姓置于他们手上,那就是在以百姓为粮喂狼!
江尤轻嘲一声:“在他们眼里,百姓和猪狗牛羊有何不同?丢掉一部分百姓,保得他们的地位,是笔不错的买卖啊。”
反正对于何王来说,他何国的子民才是根基,对于大臣们来说,家中封地有佃户去种,百姓是死是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来说去,到最后吃这买官苦果的,只有新皇刘丰一人罢了。
“不过,何王未免算盘打得太精了些,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在权利面前,他比百姓的命重不了多少。”江尤冲程远岫笑了笑,笑的程远岫浑身发毛。
“主公之意,是要对何王动手?”程远岫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去弄何王,“何王身处久安城,难道咱们要去攻久安城吗?”
在程远岫心里,杀人的第一手段,就是在战场上。
殊不知,真正凶狠的战场,不在明刀明枪之中,而是在那重重朝堂之上。
“何王入了久安城,他觉得自己是入主久安,可以随时对皇位动手,却不知,他是将自己的命,送到了别人手上。”江尤不知道何王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何王世子,这位传说中的男主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们是真的看不上刘丰,觉得刘丰没胆子对他们动手,觉得久安城里都是废物。
被人捧惯了的人,已经忘记自己也是人了。
江尤叫来了安霖。
安霖现在每日就是在莲花山里搞科研,之前安霖还兼职先生。
江尤在莲花山里开了个简单的学校,她手下的人都被扔进去认字学习,安霖好歹也是自小识字,后来也潜心学习过,给人启蒙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后山有煤,又有了铁,江尤就让安霖去研究怎么用煤烧出更好的钢来。
这方面安霖在江尤给的书里看到过,江尤给安霖的书中,讲了许多化学物理的知识,和一些定国之策,后者当初安霖用来取得刘奕信任,前者才是安霖主要学习的。
“见过主公。”安霖最近成天和媒铁打交道,脸上手上都黑了一圈,笑起来牙倒是挺白。
“起吧。”江尤摆摆手叫安霖免去礼节。
安霖直起腰,又冲程远岫行了一礼,“见过程姑娘,程姑娘,许久未见,风采更甚从前啊。”
当初安霖带着兵将江尤送来,手底下的兵权交给了程远岫,他在那时就见识了程远岫的领兵能力,对程远岫很是欣赏。
程远岫行了一礼,同安霖说了两句客套话,二人落座,江尤等他们寒暄完才说道:“我叫你来,是有件事交给你,当初你在皇宫之中,也认识了几个宦官吧?”
“是,霖于皇宫中住了些许时日,里头的宦官不说全认识,但也算认识大半。尤其是新皇最信任的宦官陈奇,说起来,在宫中时,霖还曾帮过他。”
刘丰身为刘奕幼子,与死去的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就是嫡子。安霖在宫中时,皇后新丧,太子与皇帝之间的矛盾愈加强烈,刘丰不受重视,还被太子一党所忌惮,没了皇后照顾,他身体还差,底下的人没少受他人苛待。
当然,刘丰肯定没事儿,他怎么说也是嫡出皇子,再没出息,也没人敢去对付他啊。
只是他亲近的那些宦官,就倒霉了。这宫里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了,也最会踩人折磨人。
江尤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这倒是方便了她。“依你所看,陈奇性情如何?”
“和新皇如出一辙的懦弱,又阴损。”安霖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宦官印象并不好,当初他出手帮陈奇,不过是出于看不惯有人倚强凌弱罢了,“那几个欺负他的宦官,不过几天便被卷入巫蛊之事中,没了性命。”
安霖能确认是陈奇做的,因为在后宫的宦官,最会趋利避害,巫蛊之祸牵扯甚大,有一个被牵扯进去也就算了,欺负陈奇的全死了,这肯定不是巧合。
“心狠手辣,被人威胁便要彻底除去对方,又是新皇的心腹,主公是想要利用他,挑拨何王与新皇之间的关系?”两军对战之时,程远岫遇到过类似的挑拨离间之计,只是她这人向来执着,又在江尤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学了江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性格,在她身上的离间计从未成功过。
但程远岫见过成功的例子,大部□□处高位的人,疑心都很重。
对他们用离间计这个计谋,效果往往比其他计谋要出类拔萃。
“怎么是挑拨呢,是借他的口,告诉新皇,何王威胁有多大。想要天下太平,决不能让此等狼子野心之人相助。”江尤一句话,说的她似乎最是忠君一般,“若陛下手上无兵,咱们天上京,愿意相助。”
京,乃一国之都。
江尤要建一座城,名为天上京,这个名字将她的野心告知了全天下所有人,偏偏无人在意。
只因江尤乃是女儿身,比起江尤,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江尤的爹江诺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