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哥！干嘛这么吓孩子嘛！”
“昨天晚上还哭得那么伤心呢，一抽一抽的，不是说好了今天好好说、好好哄吗？结果一开口又那样！”
闵玧琪自知理亏，眯着眼睛哎哎求饶：“行行行，我知道错了。可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要达到目的！等人来了，我再好好和他说不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勉强消了点儿气：“这还差不多喔！”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确定那孩子今天的确会和大家见面之后，大家才齐齐叹了一口气，默契地用上同一副表情，开始怀念同一个人——
金硕真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我特地从家里把烤箱搬过来，还在宿舍腾了地方专门放它，不加糖的曲奇也学会烤了，人溜了。”
金楠俊假装没听出他语气里听似抱怨实则想念，佯装严肃附和道：
“哥哥们为了他真的准备了很多，怎么能一声不吭就回去呢！”
他这一说，金硕真立刻就转掉态度：“也不能这么说，他还小，当时更小……应该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和孩子好好说。”
金楠俊不说话了，他也不问了，问就是大哥双标。
闵玧琪更是。
当初就是几个做哥哥的照顾人更多一些，比起年纪同样还小、或许还不怎么敏感的弟弟只会为即将到来的重逢感到期待和喜悦不同，他们在见面之前，更多的是遮掩住情绪自己试想这两年多里的时间，林漾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那孩子神情有些恍惚有些茫然，明明当时我离他近得只差了几米远吧，还是感觉隔得很遥远。长高了很多，依然清瘦，眼神和从前完全不同了，相当沉静，甚至还有些忧郁……”
听目击的朋友说出这样的话时，很难形容大家当时的心情。
他的语气和描述形容出来的男孩子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彼此熟悉而想念的那个少年。
不该是这样的啊！
闵玧琪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拨通了林漾从前的电话，如果能通，也不一定还是他，可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几乎就能够确定——
还是！还是他！
哪怕是声音有所变化，那依然是林漾的声音！
“哥，哥哥……”
这一声，这两声都是中文，可闵玧琪听得懂。
“hiong……”
“我……我没有……”
这一瞬间，闵玧琪也不知道是他不清醒还是林漾不清醒了。因为下一秒，他就跟着对方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胡乱应答。
“哥哥对你不够好吗？当初一声不吭就走掉？”
那头的回答并不是及时的，可闵玧琪依然有耐心等，大概是又抽抽搭搭的几秒钟过后，隔着手机听到那孩子委屈巴巴的答非所问：
“想吃烤肉和泡菜，练功好累，还不许喝奶茶……”
可闵玧琪刚想笑出来，林漾小声吸了一下鼻子过后，又抽着气道：
“我不知道……”
再然后，就是小声又磕巴的重复这几个字。
闵玧琪耐下心来，甚至能用得上“哄”字的程度，“过来和哥哥见面好不好？”
“不见，不能见……玧琪哥最凶，呜……”
“他会说我的……”
闵玧琪不知道是气还是笑了，他深吸一口气：孩子，看来你是真的睡蒙了，才没搞清楚大半夜在这儿听你乱七八糟哭唧唧胡言乱语的人是谁。
金硕真半夜起来了一次，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用面部表情向闵玧琪表达了“你怎么还不睡觉”的疑问之后，对方反而招招手让他坐过来些，好一起听这通电话。
“玧琪哥怎么可能凶你，他不是对你最好的哥哥吗？”
金硕真拧着眉毛扭着脑袋看了一眼闵玧琪：你什么人啊，哄谁啊！
下一秒，他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一个有些遥远但又格外熟悉的声音，像是在被窝里颠着揉着，有点任由搓圆捏扁的脆弱感：
“害怕……”
闵玧琪神色依然正常，他还在哄：“然后呢，害怕的话，还喜欢吗？”
“……喜欢。”
金硕真简直被他的厚脸皮给折服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成了理所当然，闵玧琪半夜偷偷给人打电话的事情得到了成员们一致讨伐，趁着人家孩子睡着了被哄着说了一大堆梦话不止，还占口头便宜！
可尽管如此，大家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他们，闵玧琪和林漾的确有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谁让这哥俩都有一种口是心非的别扭毛病。
***
这半个白天尽管是巡演中途短暂的休假，但却因为即将到来的重逢而显得格外难待。
为此，大家不仅默契地洗了头发、洗了澡，还挑选了私服，想要认认真真又不显得那么刻意的和那孩子好好地见上一面。
“他什么时候来？”
“还记得老地方是哪儿吗？”
“敢不记得！”
另一边，林漾在中餐之后去明洞转了一圈，这边变化也挺大，不至于不认识路，可是从前来过的地方如今都已经变了样。
大概都是亚洲国家、亚洲面孔，他在这边走着，没有多大的陌生感，再加上印象渐渐恢复起来，林漾的心情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要不想起下午要见面的事情，他就不会突然心跳加速。
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离约好的点儿越来越近，林漾竟然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知道作为弟弟应该早点过去等着，可这种奇怪情绪的驱使下，脚就跟灌了铅似的，迈不动步子……
“林漾——”
“去哪儿呢？！”
闵玧琪气呼呼地迈着腿快速走过来，两人一时间也没想起彼此已经是两年未见，就像从前那样的相处方式。
逃跑想法只持续了一秒钟的林漾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比闵玧琪高出不少了：对方拉着他的手腕朝前走的时候，林漾看他背影的视角显然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
“知道你一定会在门外犹犹豫豫不进来，我就出来逮你了。”
话是这么说，可闵玧琪却没打算立刻就带人进去。
在此之前，他需要一点和林漾单独相处的时间。
两人就在外面找了个拐角，在这个只能倾泻一面阳光的角落，闵玧琪终于看清了如今十八岁的林漾：
他穿着简单的黑白细条纹的单衣，因为最近首尔天气有些凉快，这还是件半袖。可半袖也有半袖的好处，袖口盖在手肘附近，越发衬得林漾小臂线条流畅又好看。
顺着手臂和肩线朝上，是少年形状漂亮而突出的锁骨线条，脖颈还是纤细的样子，上面没戴乱七八糟的饰品，耳垂也干干净净，倒是鬓角要比修得比闵玧琪想象中的短。
大概是因为林漾本身有些过于冷的温度，他身上的清爽感要压过那股正直十八岁的少年气。
顺着往上，是闵玧琪在心里是试想过很多次男孩儿长大的样子、可真正地亲眼看见还是会产生强烈冲击感的面庞——
懵懵懂懂的青少年时期过去后，如今的林漾更大的变化还是体现在气质上，他的面庞依然能看出前些年的影子。
眉目清晰精致，双眼平静澄澈，鼻梁挺直，唯一一点的变化可能是原先有些微微嘟起的下唇如今看来薄了一点。
闵玧琪想，或许是这一点，才让人看上去显得疏离而漫不经心。
总而言之——
“是长大了啊……”
林漾倒是觉得闵玧琪更不一样了，他眨了眨眼睛，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对方伸手轻轻掐住了脸颊，力度很轻，可以躲、但林漾仅仅是迟疑了一下没能躲掉。
“玧琪哥。”
闵玧琪扯了扯嘴角笑了，他视线往上，看到林漾眼角皮肤很薄的那一片还是有些发红的样子，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戳破。
“大家都在里面，都很想你。”
林漾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略有些拘谨的样子，“……”
闵玧琪无声叹气：“这么见外吗？你就当以前那样对待哥哥们就可以了。”
他今天和林漾说的话比最近这些日子和队友们说的话都多，大概是真的上辈子欠了这孩子的，隔了两年依然要操心对方的事。
林漾轻轻摇头，他只是不知道见面之后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或者说，如今大家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一边是光鲜亮丽舞台上绽放光芒的偶像歌手，从当初那些挤在一间小宿舍里的大男孩儿蜕变成一呼百应的爱豆。
一边是仓皇而逃的自己，不再骄傲乖张，不再为他人的夸奖和赞叹波动，年纪轻轻无限可能的十八岁里，已经任命般的设计好了自己的未来。
逃避或许不太好，但的确帮助了当时的林漾很好的“疗伤”以及恢复。
他觉得难以见面的原因是叛逃了当时所有人共同的梦想，哥哥们已经在成功的路上了，自己却远远的望着，无所作为。
所以，林漾希望闵玧琪能懂。
在自己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把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之前，他能懂自己的意思，然后放过他，就当今天没有来过“老地方”……
“对不起……”
闵玧琪定定地看着，然而林漾已经垂下了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像被雨打落艰难翕动的蝶翼。
从前的林漾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这样乖乖垂眸示弱，别说闵玧琪会原谅他，其他几个哥哥早已反过来哄他。
说实话，闵玧琪是吃这一招的。
可今天，他却没办法这样放过对方。
“对不起谁？对不起什么？还是仅仅因为答应了我、现在又觉得自己没办法进去赴约才觉得对不起哥？”
林漾他悔死了！
就应该听李骗子的！
他怎么知道这才两年多的功夫，闵玧琪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等到凉风快把人吹傻了，林漾终于被闵玧琪拖进里面：防弹其他六位都站了起来，十来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林漾被这样的视线注视着，诡异的感到了头皮发麻。
但还没等他细细寻思这种预感到底代表着什么的时候，那几位哥从座位间跨出来，一个挨一个把他圈在中间抱住！
“臭小子！”
“呀，一走两年！林漾你有没有心的啊？”
“比哥哥还高了……过分……”
“叫哥叫哥叫哥，快点喊快点喊！”
“……”
还有两个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言地拥紧他，然后将手掌落在林漾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拍着，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分别太久，除了林漾依然有些拘束，防弹几个已经自觉的进入了从前的相处模式，闵玧琪倒是频频侧头看林漾时刻绷紧的神经，生着闷气倒了杯水。
更多的话林漾已经在睡梦中说过了，现在再被问起，也只是把过程更加简化、除去那些略微曲折的部分，平铺直述地说出来。
撇开已经在昨晚听过电话的闵玧琪和金硕真，其他人是头一次听林漾亲口说。
比如说他回去之后的假期结结实实补了两个月课。
比如说他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赶上最后一届竞赛、比赛加分的政策，因此才能有足够的分数选入自己喜欢的专业……
身为防弹少年团成员的男孩子们的两年可能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工作室里熬到半夜的词曲创作、回归期几乎无眠的紧密行程，以及国内国外忙碌奔波的巡演。
这样的生活是压力无限大且累的，光鲜亮丽和缤纷多彩只是外面好看的一小层而已。
可林漾，他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之后，就只剩下学习。
在大家准备了十轮八轮烤肉回合准备听他说说自己的事情之后，林漾花了不到十分钟就说完了他的两年。
不是不想说，而是本身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是那些进入大学开始就汲汲经营着人脉和资源的野心家梦想家，有要帮忙的事情林漾从不会拒绝，可出风头的事情向来敬而远之，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学校园里的“隐士”。
没有女生甜蜜求爱校草这样的浪漫发展，更没有自主创作歌曲或者舞蹈红遍XX从此进入爆红之路的牛逼剧情，学校里求艺坎坷的人又不差林漾一个。
他或许是有些人眼里的独一无二，可并不是所有人心中的特殊。
林漾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