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我说，你真的要住在这里？”
“嗯。”
不怪同门的师姐要这样询问，因为眼前的山和地，真的是太贫瘠了。
土地干裂，不见一丝苍翠，唯有一二棵枯黄的杂草勉强地站着。不见树，不见水，不见人也不见牲畜野兽，或许只有那些零散的白骨证明过，这里曾经的确有什么活着的东西。
但石矶却很高兴。
哪怕这里就是他预备搬过来的新家住址。
“碧云彩云，你们能受得了和自己的师父住在这种地方吗？”金灵看着无法说动石矶，就转头去看石矶的两个徒弟，那两个小童子一人抱着一把比自己尚且还高一两分的宝剑，老老实实的站在石矶的身后，粉嫩嫩圆乎乎的小脸纵然端着架子，也着实比其他童子可爱俊俏七分。
真是奇了怪了，都是徒弟，怎么石矶养的这两个就分外招人疼呢？
碧云和彩云看了一眼眼前的荒地，很是淡定：“回师叔的话，我们无碍的。”
“总归不会让他们饿了肚子，圣母安心便是。”石矶回道，旁的他不敢保证，唯有这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见几人都无甚回头的意思，金灵圣母长叹一口，架起七香车至空中：“我是不说什么了，但师父那里你可得自己解释好了，回头他老人家若是把你连人带山头一块搬回去，可莫怪我们几个师姐师兄帮不了你。”
“师姐放心便是，师父那里……我自然会去游说。”
目送金灵圣母离开，叹气的便成了石矶。
对师姐说的这么好听，可师父一旦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难不成要老老实实的告诉师父说，我知道不久后会有个封神榜，有个熊孩子叫哪吒，他一箭射死我的徒弟碧云，我去找他师父太乙真人找个说法也被烧死。
天道钦定封神，三教共签。这样的事情就连他师父通天教主都未必能掐算的出来，何况是他？况且他也知道，真要开口了，恐怕连一个字还没吐就会被天雷活活劈死。
“师父，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他这边想得出神，两个徒儿却没那么多忧愁，况且两个小孩跟着石矶，早就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这会恰是正午，肚子早就咕咕叫起来了。
“两个小馋鬼，都已入了道门，辟谷之法也学透了，怎么就忍不了这一时半会的功夫？”
他挨个摸了摸小脑袋，还是从八卦云光帕内唤了几名黄巾力士出来，吩咐他们：“摆好野炊时用的东西，将周围那些白骨暂且收敛到一处。”
又对碧云彩云说道：“今天我们吃烧烤好不好呀？”
“好好好！”
黄巾力士忙活去了，石矶也没闲着，拿了桌子案板菜刀，又取了新鲜瓜果蔬菜和牛羊鸡猪肉出来，他手起刀落，碧云和彩云只见他们师父手下刷刷一片残影，那些个肉啊菜啊的，就全成了大小均等的小块来。
石矶望着自己常年握剑握菜刀甚至握锄头的手，上辈子的事大多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的手是不太好的，在成一块石头之前，刚买了大批菜果种子，还想着隔天就要开始给田里播种育苗的事来着。
结果……世事难料啊。
是的，早知道他会变成石矶，肯定会把封神演义这本书死死的背下来。一字不落的那种。结果现在，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死在谁的手里，也知道自己会死在谁手里，甚至知道封神榜一事，但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封神演义说了个啥？他记得最出名的狐狸精妲己会出现，也记得商朝会灭亡，但中间的过程他是一点点的记忆的都莫得。
“师父，我想多吃一点牛肉！”碧云看着切好的肉开口，一边哗啦啦留口水。
彩云也不落后，指着鸡肉道：“师父，想吃炸鸡！”
石矶立马从回过神来，天大地大，也没有自己徒弟肚子饿大。“炸鸡明天吃。”彩云也不怎么在意，有吃的就行。
他掏出一把竹签把肉和菜都串在一块，回头一看，黄巾力士也已经摆好了烤炉，点起了木炭，桌椅板凳也放好，桌布也铺在上头，甚至有一位不知道去了哪里摘了朵娇嫩的花，放在了细脖子的花瓶里。
黄巾力士真的很好用。
把烤串架在炉子上，石矶想，这简直是传说中的全能管家了。而且这些管家们还不用吃饭不用休息，简直是996梦寐以求的人才。石矶比不得那些只要员工肝不要他们命的老板，这时便收他们回了八卦云光帕里。
肉被炭火的高温烤的滋滋作响，红的瘦肉渐渐发白紧缩，白的肥肉被烤出了油脂，滴答滴答的往火炉里落，那木炭仿佛也想要品尝一口美味般突然窜起了一道火苗。石矶袖子挽起，一手拿着串，一手捞起孜然盐巴和辣椒——这些东西，实际上当今天下间也只有个盐，其余的都是他买的那些种子，不知为何和他一块成了石头，他修成人形，这些也从小碎石成了种子。
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原理，不过能吃上烤串，还管那么做什么，左右都是他掏钱买的。
那些肉串撒上调料，香味顿时顺着风传到三里远，不过这里除了他们师徒三个，连一只苍蝇都不曾招来。
石矶把烤串直接递给碧云和彩云，“拿着签子直接吃，不够还有！”又跑去烤蔬菜，烤串的精髓可不单单是肉，那滋味丰富的素菜也是烤串中的一绝，吃烤串不吃素同等于没吃。一边给徒弟们烤，一边也不忘记拿起一串咬上一口，串上的肉顺着签子滑动到嘴巴里，还冒着热气，先是辣和烫撩了嘴，后是香和鲜亲了舌，回味绵长又让人垂涎三尺。
啊，仙人皆辟谷绝对是因为这个时候的饭菜不好吃！
烤串一把把的送到两个孩子的嘴里，不一会，碧云和彩云就抱着肚子，也顾不得不离身的宝剑，一个个摊在椅子上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那辣意和热气让原粉扑扑的小脸蛋红彤彤的，肉感更足。
石矶挥挥手，平地起了一座房子，他一手抱着一个，把他们送入屋内床上。出了家门后他望着还剩下小半的食材，犹豫片刻，还是上炉烤了。
去见师父，带着点见面礼总会好一点吧。
金灵架着七香车回了碧游宫，不必等童子禀报，自己就推开了门：“师父，我回来了。”
“师弟他实在不愿意回来。”
“那便……”随他。
那两字还没说，金灵圣母就把石矶选的那地方是个啥破样添油加醋的和师父通天教主描述了，末了，还不忘抹抹眼泪嚷着心疼：“住那地方，也不比西方好多少了。”
让自己亲传的小徒弟一个人带着两个半大的童子住在那里，能行吗？
不行！
“也罢，本想着他出去，顶着截教弟子的名头也不敢有人欺他，还是唤他回来住为好。”
金灵圣母点头称是，通天教主挥手让她退下，待石矶带着一兜子烤串小心翼翼踏进了碧游宫内，才从万般思绪中抬起眼来看过去。石矶站直了腰板：“师父。”
“怎么，舍得回来了？”说着，鼻子一动，“又带了什么过来？我这好好的碧游宫，全被那烟火味沾满了。”
“师父的碧游宫哪里是那么容易沾味的？”石矶看师父的样子似乎和往常一样，便把那些全从签子上撸下来的烤肉烤菜放在盘子里递上去，也没忘了带一双筷子。
毕竟无法想象通天教主拿着竹签一口一口咬着吃的样子。
通天教主尝了一口，冷静三秒，开口道：“你自入我门以来，倒从未在舌头上亏待过自己。”
这就是说他做的好吃的意思了。
石矶寻思着趁热打铁，“师父，我今后也一定给您多送来些！”
往常住在碧游宫附近的洞府中，做点啥就有不少同门闻风而动，能给通天教主带来一二巴掌的分量已是不易。然而在那个寸草不生的山沟沟里，除了他就是碧云彩云两个徒弟，还有谁能来和他抢？
通天教主不停嘴巴，声音却还是传到了石矶的耳朵：“住那地方，是为了求一线生机。”
石矶一愣，抬头看向师父。
到底是开天辟地时的就已经成大能的圣人，纵然算不出封神榜一事，也不可能算不出一个徒儿的命格。更不可能看不出他离了碧游宫，非要住到万里之外的犄角旮旯到底是为了什么。
石矶想起那被烧回原形惨死的末路，不带丝毫犹豫：“是。”
通天教主猛然大笑起来，传遍碧游宫上下：
“吾截教创立，本就是为了夺那一线生机。徒儿道心坚定，为师大喜。”
“然，吾通天门下徒儿，切记躲一时可以，但天若不让你躲，便与天争，哪怕眼前是万劫不复，也要记住破而后立，才有机会截住那一线生机。”
“去吧！”
等石矶走远，通天门下四大弟子也现身于碧游宫内，乃是多宝道人，龟灵圣母，无当圣母和金灵圣母。
“师父，就这么叫小师弟离去了？不管是什么劫难，有我等护着，能奈他怎样？”多宝道人先是开口，三位圣母均无不赞同之意。
“终归是要自己走上一遭的——切记，尔等也不可能随意插手，权当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夺宝抬头看向师父：“是因为小师弟说要常常来给您送吃的吗？”问得简直胆大包天。
通天教主冷笑一声，甩袖子把人送到万里之外。不用他再去看其余三位，圣母们比多宝可知趣的多，老老实实挨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