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铜雀春深锁二乔2
咕咕咕
商引羽想在十九面前塑造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君主, 边拉着十九完桌案后的座椅走去, 边真诚道:“十九因孤负伤,孤理应亲自为十九上药。”
待孤和十九在椅子上并排坐,孤拿出御用的外伤药,十九让致命处袒露在孤面前,将所有信任交托给孤, 这是一个多好的感情增进方式啊。
想法是美好的,但第一步都没能实时起来——十九不愿意坐下。
商引羽已经落座, 也让出了足够的空间,他抬头看十九,再次拉了拉十九的手, “十九?”
十九俯身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道:“属下不敢。”
不敢什么?
商引羽看着十九的头顶, 十九在桌案旁跪下让他感觉格外别扭。
曾经他让十九跟他好的时候, 常在快看完奏章的时候召见十九, 那时十九就这么跪在他的桌案下, 服侍着他。
商引羽克制自己不再回想那荒唐的画面,凝神看向十九,问:“你是担心孤趁着给你上药,对你行上次之事?”
这的确是他忽略了, 虽说十九现在大概是不怨他的, 但被人曾这样对待过, 十九心里很难不有阴影。
十九身子一颤, 更加垂低了脑袋, “十九不敢妄想。”
这般反应落在商引羽眼里,就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十九还是怕的吧,怕孤再那般对他,怕孤执意要欺辱他,怕错付了忠心与信任。
十九啊,孤愿和你做一世君臣,你不负孤,孤绝不负你。
商引羽伸手虚扶起十九,极有耐心地解释着,“虽然亲近之人间的碰触很常见,但十九不喜欢,孤便不碰你,而且孤现在醒着,不掐人。”
“没有不喜欢。”十九声音极低地反驳了句。
商引羽还要再拉着十九坐下,忽地听到十九这声,顿时一怔,问:“你说什么?”
十九依旧不肯坐,他低垂的睫毛轻颤着,似是用上毕生勇气,牵引着皇上的手,按到自己心口。
素来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的颤音,“属下没有不喜欢。”
“属下喜欢的,喜欢极了,从来没人这般碰过属下。”
十九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碰触的感觉,不是与敌交锋时的以命相搏,不是武艺切磋时的点到为止,被拥抱、被触碰的感觉是那般鲜明。
体温交融,气息纠缠,沸了血液,乱了心跳,迷了心窍。
商引羽脑子有些乱,他被十九的话惊到了,难以置信之余,又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十九这描述……怎么跟曾经十九被他调弄后的反应那么像?
渴望他,离不得他,被他一近身,就从傲骨嶙嶙化成了一滩池水,任他施予。
商引羽一直以为是自己把十九调弄成这样,现在看来,十九可能一开始就有那么点趋势。
暗卫身份极为隐秘,不被注意、不为人知,就算暗卫之间也少有交流,极容易出心理问题。
他每年都会让暗卫统领对暗卫们的心理状况做一次调差,许多老暗卫被调去了其他岗位,又有许多新人加入。
十九在成为他暗卫的第二年当上暗卫统领,截止到被他在海棠汤欺负,十九已经当了他十年的暗卫,过了十年幽灵般的生活。
十年间,十九接触的除了其余暗卫和任务对象,就是身为主人的他。
十年暗卫生活,十九极少与人有近距离接触,缺乏肌肤接触,皮肤处于饥渴状态。
之后他给了十九渴望的碰触,十九一朝得到满足又被他推入深渊。
——他不止给了十九所需要的,他还把十九欺负了。
生理上满足,心理上屈辱,十九在这种扭曲中跟他过了五年。
直到十九成了镇国大将军,有了与他对抗的权势地位,不需要再向他雌伏,十九这才朝他露出了锋利的部分。
商引羽有所明悟,自认为明白了曾经十九的挣扎绝望。
他看向身边这位干干净净、没被他欺辱过的十九,有些心酸愧疚,也有些庆幸。
这次孤没欺负十九,十九或许是对孤更信任,又或许是难以压抑渴求,从而选择了对孤坦白渴求。
这不代表十九恋慕他,只是十九皮肤处于需求违背满足的状态,就像躯体饿了、渴了一般。
他对十九说那样的触碰在主仆君臣间是正常的,十九信了,十九现在对他说出自己的渴求,这是十九在向他求助。
十九这般需要他,只要他给予一定的回应,就能让十九对他更加忠心,对他死心塌地。
也能……让他修正曾经的错误,虽然他造成的伤害于曾经的十九来说已经难以弥补,但至少能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些许。
十九,孤难得发一次善心,你日后若再负孤,孤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毁了你。
商引羽起身,抽回被十九按在心口的手,收拾起桌案上的奏章笔墨。
十九不愿意坐座椅便不坐吧,他们换一个地方。
曾经他也在御书房,把十九放到桌案上,与十九好。这次收拾桌案却不是为了欺负十九,而是为了满足十九的需求。
收拾好桌案,商引羽回头,看到十九绷着脸,半垂的睫毛轻颤着,不安而无措。
“坐这,孤给你你想要的。”
十九惊得瞪大了眼,有一瞬没忍住直视了天颜,在陛下脸上看不到玩笑与厌恶,又颤巍巍地垂下眼眸,缓步挪到桌案前。
商引羽等着十九磨磨蹭蹭地坐好了,才朝十九伸手。
将暗卫束身与携带暗器的腰带轻轻放到桌案一旁,商引羽目注视着竭力放松身体的十九,忽地开口问:
“十九,这些年,你与人拥抱过吗?”
十九下意识摇头,顿了下后,又红着脸迟疑点头,声音低而轻:“主人抱过十九,昨夜主人寝宫内、上次海棠汤内、还有尚武殿……”
寝宫和海棠汤他都记得,但尚武殿……
嗯,十九是暗卫统领,商引羽习武常让十九陪练指导,练武场上有所身体碰触也是难免。
仅仅只是这些碰触,还全是来自他。
肌肤也是会饿的,压抑成这样,怪不得曾经十九在觉得屈辱的同时,还对他予舍予求,任他欺负。
商引羽伸手环住十九,将其按进怀里,紧紧抱住。
“十九,舒服吗?”
他的指甲修剪得极好,就算没入脆弱的内里也不会将人划伤。十九躺在他身边,就代表他昨晚刚要过十九,十九还处在随时能契合他的状态,不需要使用外物。
商引羽迷迷糊糊的滑过许多念头。
时而觉得自己在甘露宫的龙塌上,怀里是为他值夜的暗卫十九;时而觉得自己在赐给乔北寄的别庄内,身前是即将与他分离去前线的乔北寄。
商引羽贴了上去,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寝衣,只得先跟衣带较劲。
怀里人是背对着他的,商引羽一手揽着对方,一手处理障碍。
他能感觉对方肌肉紧绷就像块石头,皮肤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心脏也跳得极快。
商引羽轻笑,道:“北寄,今日出皇城,你可还能骑马?”
孤这般勇猛,乔北寄只有求饶的份,自然骑不得马。
商引羽美滋滋地做着梦,心情愉悦,下手也不知轻重。
就听身前人闷哼一声,语调略有些不稳地回道:“主人,属下今日无外出任务,不出皇城。”
清冷而恭顺的声音让商引羽莫名打了一激灵,猛地睁眼,在一室光辉中看到了明黄的锦被,与自己正捏着十九的手。
海棠汤、十九、重生……商引羽笼罩着层层迷雾的大脑在瞬间清明。
商引羽什么心思都没了,赶紧松手退离,指腹不慎擦过十九,十九还无甚反应,商引羽已经惊得从床头滚到了床尾。
这番动静惊着了十九,十九赶紧跟着起身,“主人?”
商引羽缩在床尾,手忙脚乱地系自己敞开的寝衣,见十九要过来服侍,忙道:“你在那呆着别动!孤理理思路再跟你解释!”
“属下……”十九收回手,安静跪坐在锦被上,“遵命。”
候在外边的安德忠听到动静,甩甩拂尘往内走。
走到屏风前,看见龙床一角,安德忠正要出声,就见一软枕从内飞出,砸到了他脚下,吓得安德忠心脏猛地一跳。
“滚!都出去!”
皇上恼怒的声音传出,安德忠赶紧叩首,抱起脚边的软枕退下。
这次摔出来的是软枕,他怕退晚了,下个砸出来的就是那羊脂玉枕,他这把老骨头可不经砸。
听到外边的关门声,商引羽的心绪平复了些,一转头,就看到了浑身肌肉紧绷的十九。
十九见他看过来,不但没放松,还直接俯身,额头磕在锦被上。
“十九,孤没吼你。”
商引身想将十九扶起,想起自己对十九做的事,忙环视龙榻,找出了昨晚被他随手丢到一旁的白色里衣。
“十九,你先穿上衣物。”商引羽把衣服放到十九跟前。
“是。”十九一叩首,直起身拿过衣物。
商引羽边等着十九穿好衣服,边在内心组织语言,视线随着十九手的动作走。
瞥到了十九那被自己捏得起了变化之处,商引羽才后知后觉地想,自己似乎不该这么盯着人看?
实在是以往看习惯了,一时间居然没感觉自己的注视有什么不对。
商引羽故作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别处,听着身旁衣料摩擦声,开口道:“十九啊,其实……好兄弟间抱着一起睡是很常见的。”
相信孤,孤对你真的只是那啥主义的兄弟情,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没听到十九回答,商引羽怕自己在十九心里完全跟“兄弟”划不上等号,便又补充道:
“关系好的君臣主仆也一样,醒时一同讨论天下事,累了便同塌而眠,很正常的。”
衣料摩挲声停了,商引羽听十九低沉的声音响起:
“属下明白的,属下愿为主人效死。”
商引羽松了口气,“十九明白孤的心意就好。”
孤也不要你效死,你以后好好当你的将军,别把手往孤宫里伸就行。
十九已经穿戴好,商引羽在床头的暗柜内找出两瓶药性温和的外伤药,交给十九。
见十九接过药瓶,疑惑看向他,商引羽干咳了声,道:“孤梦中好掐人,弄疼你了。你回去上些药,好好修养,这些日子,就不用来值夜了。”
十九抓着药瓶的手微收紧,呐呐道:“不疼的。”不用修养。
“什么?”商引羽没听清。
臣子不可直视君颜,十九垂眸看着皇上搭在锦被上的修长手指,道:“主人幸属下,属下不觉得疼,不需要修养。”
商引羽差点惊得跳起,“孤没幸你!”
话不能乱说的啊!孤就蹭了蹭!没入!
十九身体一僵,嘴唇动了动,“是,属下明白了。”
商引羽生怕十九误会,一手抓住十九的手臂,诚恳注视着他低垂的眉目道:“十九,碰触不是幸,孤没那般对你,以后也不会那般对你,你大可放心。”
十九俯下身,在商引羽的注视下恭顺叩首,声音中带了些微不可察的颤音,道:“主人,十九有些疼,十九想回去上药。”
商引羽盯着十九看了会,缓缓松开抓着十九的手,点头道:“你回去修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孤。”
“属下告退。”十九行礼下榻,身形一闪,便从原地消失。
商引羽坐在床上,抬头看房梁,什么也没有,心中忽地一阵空落。
那个在孤仰头寻找时,会故意露出身影的十九已经不会再有了。
商引羽让宫人进来伺候。
安德忠带着伺候洗漱的太监入内,龙床上只有陛下一人。
皇上没开口提暗十九,安德忠也不敢过问,只当昨夜寝宫内就只是皇上熟睡,而暗卫照常守卫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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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引羽一整天都莫名烦躁,奏章越看越想把那些臣子叫过来,把奏折砸他们脸上。
翻开新的一本,多久前的政令,孙尚书还在上奏说女子参加科举荒天下之大谬。
商引羽叫来安德忠,让安德忠把这本折子收起来。
他等着两年后,孙尚书家的孙女考上状元,在对方邀请一众朝臣庆贺尾巴翘上天的时候,把这本折子砸那老头子脸上。
安德忠战战兢兢地收起奏折,心中想着孙尚书这般被陛下记挂上,孙家大概是完了。
有了这本折子,商引羽也来了兴趣,打算把朝臣的黑历史一本本放出来存着。
安德忠看着皇帝翻出挑出一本本奏折,胆战心惊地给皇帝上了杯茶,见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在焦急探望,忙出去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