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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养花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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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何酴醿猛地跳起来, 躲在任葬身后,抻的伤口剧痛, 龇牙咧嘴的说:“你是大魔头的弟弟?!”

众人戒备的看向御邪,小木头手忙脚乱的从御邪的胸口爬下来,因为御邪身材高大,从他胸口爬下来的时候太急忙, 还“咕咚!”摔了一个大屁墩儿。

小木头个头不大, 好像个迷你版的娃娃,手臂有些短,双手背后想要揉一揉,结果手太短根本碰不到。

御邪倒是坦然, 嗓音沙哑低沉,淡淡的说:“对。”

何酴醿对罗参说:“你们不是和香人有仇么?怎么还收留大魔头的弟弟当宠物!”

罗参眯着眼睛,盯着御邪, 说:“你是香人?”

“我知道你心中的疑问。”御邪的声音非常冷淡,加上他的面容,仿佛一朵高岭之花,冷漠神圣不可侵犯,比起子弃的妖娆,御邪则更显得冷漠刚毅。

御邪说:“我的确是香人,只是寄居在这个讙兽的身上而已。”

小橘猫是讙兽, 不过万俟林木和罗参收养小橘猫的时候, 这只小橘猫已经死了, 变成了魂魄, 如今的“御邪”就寄宿在这只小橘猫身上。

憨厚的御邪不过是伪装罢了,现在这个模样,才是他真正的容貌。

“你……你……”何酴醿还是躲在任葬后面,不可置信的说:“你真的是刚才那只猫?”

“你不信?”御邪微微侧头看着何酴醿。

何酴醿胆子小,立刻缩起脖子,藏在任葬后面,声音比文字还小,说:“我当然不信了。”

“我可以证明。”

御邪说着,众人就听到“嘭!”一声,眼前身材高大的御邪突然消失,低头一看,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橘猫。

“喵~喵~喵~”

“喵——”

小橘猫伸着短短的小脖子,刨饬着短短的小短腿儿,奶气声奶气“喵喵”叫,还摇头晃脑,摆了摆小尾巴,眨着大眼睛,歪头看向众人,来了一个万恶的歪头杀。

小木头:“……”

小木头虽然不会说话,不过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嘭!

又是一声,可爱卖萌的小橘猫消失在众人面前,一眨眼又变成了身材高大的高岭之花。

御邪从猫变成人,身上没有衣服,就这么坦然的站在众人面前,仿佛没穿衣服的是他们这些人才对。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反应了一会儿,“啪啪”拍着手说:“瞬间换脸,不愧是香人啊,反正我现在是信了。”

能从卖萌系小奶猫和高岭之花的型男之间来回切换,御邪的演技也是影帝级别,比何酴醿这个AI式演技水帝强上一百倍,不,一千倍!

罗参的声音森然,手臂张着力度,似乎在随时戒备,说:“你藏在我们身边这么久,目的是什么?”

“我说没有目的,你们信么?”御邪淡淡的说。

咔嚓咔嚓——

小木头首先摇头。

“一开始,的确没有目的。”御邪说。

御邪光着膀子,这样子实在太不雅观,看来这是一个“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的问题,肯定要长篇大套,罗参可不想让御邪就这么光着膀子站在万俟林木面前,他会吃醋的。

尤其万俟林木好像没什么避讳,笑眯眯的打量着御邪,而且御邪还是小奶猫的时候,特别粘着万俟林木。

罗三爷一口醋已经痛快的吞下去,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大衣,扔给御邪,让他先套上。

御邪是光膛儿的,套上一件黑色的风衣,大敞着口,非但没有一点儿遮盖的感觉,好像反而更加羞耻了……

小木头:“……”捂脸!

御邪面容刚毅冷漠,好像不是个火急的性子,慢慢的说:“想必子弃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一些。”

何酴醿躲在任葬身后,有了点底气,探头说:“我们知道,他是大魔头嘛,你就是大魔头的弟弟!”

御邪没有搭理他,说:“子弃曾经是香族的族长,而我是香族第一任点香人。”

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何酴醿也科普过,点香人这个行当,可不是起初就有的,后来慢慢发展才出现,而御邪是族中选出来的第一任点香人,可见御邪的本事有多大。

罗参低头看向御邪的手指,他的手掌非常宽大,但是手指却不算好看,修长倒是修长,只不过每一节指关节都显得十分突出,还包着一层老茧,有些粗糙的模样。

罗三爷可是道上的大家,一看就知道,这种手非常少见,可不是做粗活才会这么粗糙,而是因为御邪的手指力大无穷,这种力气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期的,通过后期长时间的训练,每一个指关节都会突出,就好像钢琴手。

御邪又说:“子弃出事之后,被罢免了族长的职位,我身为点香人,有义务抓拿子弃回族受审。”

何酴醿插话说:“但是你没有把他抓回来,你肯定徇私舞弊了!啊……我知道,你一定也逃跑了。”

御邪淡淡的看了何酴醿一眼,何酴醿吓得又缩回了脖子,藏在任葬身后。

任葬似乎有些无奈,但是没有说话。

御邪说:“身为点香人,我从未包庇过任何一个人,但是……我也没有找到子弃。”

子弃屠杀之后,突然消失匿迹,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御邪身为点香人,一直在受令海捕子弃,但是一无所获。

因为御邪是子弃的弟弟,而且是双胞胎弟弟,所以很多族中的人都觉得,是御邪包庇了子弃,故意放走了子弃,不然族中/功夫最厉害的点香人,为什么抓不到大魔头?

御邪因为玩忽职守,被族中联名弹劾,最后长老们商讨了一个刑罚,那就是……砍断御邪的右手。

御邪没有武器,他也不用武器,他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手掌。

而且御邪是右利手,右手比左手的力气大得多,长老们不相信御邪不知道子弃的事情,所以十分忌惮御邪,他们抓不到子弃,打算斩草除根,干脆毁了御邪的右手,以除后患之忧。

御邪慢慢举起自己的右手,说:“我的右手在那时候被切断了。”

御邪的右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手腕的地方,有一条明显的伤疤,围绕了一圈,看起来就觉得非常疼。

御邪淡淡的说:“族中长老,还让我立誓,一定要杀了子弃,否则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万俟林木说:“你现在还活着?那你肯定立誓了。”

御邪点点头,说:“对,我立誓了。”

何酴醿不确定的说:“所以……你是来杀子弃的?”

“不。”御邪说:“我不是来杀他的。”

何酴醿都给他说懵了,说:“你不是立誓杀了子弃么?难道不是来杀他的?”

御邪说:“因为我从头到尾,都不相信子弃会杀人,别人不信他,我信他。”

任生魂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冷笑说:“你信他?你凭什么信他?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他手上染了那么多鲜血!我无启族的,还有你们香人的!”

“我信他。”面对任生魂的质问,御邪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三个字。

随即又慢慢的说:“你亲眼看到他杀人了么?你亲眼看到他砍断了你的双腿么?你亲眼看到了什么?”

他说到这里,任生魂突然一愣。

没有……

他没有亲眼看到子弃杀人,他也没有亲眼看到子弃砍断了自己的双腿。

当时在会盟的营地里,任生魂是被疼醒的,他醒来之后感觉要崩溃了,双腿断在地上,血流成河,很疼很疼。

而子弃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执着长剑,面露狰狞,长剑还滴着血,配合着那滴答滴答的血流声,任生魂听到了子弃的笑声,多么愉悦……

御邪又说:“别说这些你都没有亲眼看到,就算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也不会相信,因为眼睛会骗人,子弃不会骗人。”

任生魂冷冷的说:“我看你是中了他的道了!”

御邪竟然点了点头说:“或许你们都听说过,我和我哥哥从小就是孤儿,我们是双胞胎,哥哥没有比我大多少,但是他一直很照顾我,在族中流落的时候,他总是把最好的东西让给我……我知道,子弃心肠很软,他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万俟林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你立誓要杀子弃,结果现在不是来杀他的,你不怕死么?”

御邪冷笑了一声,说:“死?”

他说着,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说:“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还会怕死么?我只是怕永远也见不到子弃,不能亲口问问,他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委屈?

任生魂心里“咚!”一声,似乎被什么狠狠的砸了一记,委屈?子弃受过什么样的委屈?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不是他干的?

这么多年来,任生魂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当时任生魂亲眼所见子弃执着染血的长剑,族中很多人也口口声声指控子弃,而且子弃没有任何辩解,直接销声匿迹,好像做贼心虚一样。

任生魂的眼眸颤抖了两下,如果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如果受了委屈,他为什么不出来辩解?

任生魂喃喃的说:“为什么……?”

罗参说:“你又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这里?你来过这里?”

小橘猫踩中了三个机关,这已经不是中奖不中奖过的概率了,说明御邪一定来过这里。

御邪说:“对,我来过这里,但不算熟悉,这里在很多年前,就是子弃研究无情花蛊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里是子弃的秘密基地。

怪不得,万俟林木心想,怪不得子弃也十分了解这里的地形,他知道墙上有机关,瞬间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子弃知道山岭里的毒气,也知道怎么样规避毒气。

可能是年代太久远了,一些标志性的东西他都记的,但是具体的路线随着地貌的改变,他却不记得了,所以才需要众人给他带路。

御邪说:“我之前来过一次,因此记得一些机关。子弃为了研究永生花,将这里修建成墓葬的模样掩人耳目,但这个墓葬被后人发现了,曾经改造过,想必罗三爷也看得出来。”

罗参点点头,的确如此,是唐代之后的手笔,因为年代相差甚远,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御邪说:“有人发现了这个墓葬,墓葬里的土壤非常适合种花,因此有人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花房。”

“花房?”万俟林木说:“养花么?”

御邪点点头说:“对,养花,你们刚才看到的树人,就是养出来的。”

何酴醿一阵毛骨悚然,说:“这是什么品种,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如果是有关于“养花”的事情,何酴醿肯定都知道,但是他从没听说过这样养花的。

御邪说:“你们听说过……永生花么?”

“永生花?!”几乎所有人全都震惊的看向御邪,万俟林木说:“刚才那些就是永生花?”

御邪点头又摇头,何酴醿说:“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御邪说:“那些就是永生花,但是他们都没有开花,因此全部都是失败品。”

御邪知道他们没有听明白,继续说:“永生花是生长在人身体里的,根茎连接着人体的心脏,时间一长,这个宿主就会变成活死人,不怕疼,不畏惧希望,成为一具武器。永生,说的并不是花,而是被改造过的树人,如果宿主能开出花来,说明改造非常成功,如果开不出花,就像之前那些树人,那就是失败品。”

万俟林木这才听明白,原来种花的人并不是想要永生花,而是想要被改造的宿主,永生花只不过是一种附加产物罢了。

御邪又说:“但是很巧,永生花就是克制无情花蛊的一种解药……其实在很久之前,香人的典籍里也记载着这种永生花,永生花的药效很好,不只是克制无情花蛊,还可以入药入香,但是永生花开花的方式实在太残忍,所以后来子弃将永生花变成了禁术,永远封禁。”

“怪不得……”何酴醿说:“怪不得我没有看过这方面的书籍,原来已经是禁术了。”

何酴醿只知道永生花这种东西,但是他并不太了解永生花,查阅了很多典籍,都是一知半解,没说到点子上,原来已经封禁了这么多年。

御邪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花房,他们抓了很多活人来作为永生花的温床,而且还抓了一个很有名的花师为他们侍弄花草。”

“是谁?”

“宋单父的后人。”御邪说。

何酴醿恍然大悟,一拍手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地图的花名册就是用宋单父版本的暗语制成的,那肯定和宋单父有关系。”

宋单父是唐朝著名的花师,花师一词,从他开始盛行。

御邪继续说:“宋单父的后人被抓到这里侍弄花草,后来辗转留下了暗语绘制的花名册地图,把花房的地址传播出去,希望有朝一日有人可以找到这里。”

万俟林木奇怪的说:“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御邪说:“因为……”

他说着,看了一眼任生魂,又说:“是我把那片永生花和花名册,卖给任族长的。”

“是你?”任生魂眯了眯眼睛,说:“原来是你做局,一步步引我们过来。”

万俟林木以为,御邪就是子弃的弟弟,这个身份埋得已经够深的了,没想到御邪的心思还有更多,这一切都是御邪在做局,为的就是把他们引过来,发现这个花房。

御邪说:“你们需要压制无情花蛊,我需要找到子弃,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么?”

任生魂说:“怎么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你可是子弃的弟弟,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子弃还有嫌弃。”

御邪淡淡的说:“放心,我们不是敌人,虽然我不相信子弃会杀人,但我也不是他那边的人。”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这里我来过一次,后来又一直追查,但是花房很神秘,我只查到了这么多,后面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帮忙。”

万俟林木说:“你知道真正的永生花在哪里么?”

御邪说:“肯定在主墓室,花房是根据墓葬改造的,肯定有迹可循,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主墓室了,很可能在那边。”

罗参上下打量了一眼御邪,言简意赅的说:“带路。”

御邪没有疑议,转过身去,坦然的把后背露给众人,往前走去。

何酴醿小声说:“他可是大魔头的弟弟啊,咱们能相信么?”

罗参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师父!”黑暗的墓室中,一个人突然出现,是丁茵犀。

丁茵犀一步抢到红衣人面前,焦急的说:“师父,您受伤没有?这样贸然出手去救万俟林木,很容易被发现的……”

不等他说完,那红衣人已经抬起手来,把手指轻轻压在自己的嘴唇上,说:“嘘……我自有打算。”

是子弃。

子弃和丁茵犀站在一个黑暗的墓室中,那墓室的造型有些奇怪,三面石墙,唯独有一面的墙壁是磨砂的白色。

白色的墙壁透亮,好像一面单面玻璃,可以看到隔壁的墓室,只不过磨砂面并不是玻璃,所以打磨的不是很透亮,看的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有点走形。

白色的磨砂墙面后面,竟然就是万俟林木他们所在的墓室!

墓室是隔音的,因此子弃和丁茵犀站在这一面,根本听不到隔壁的声音,但是能看到他们的影像,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丁茵犀看得出来,师父正在盯着任生魂的影子看。

子弃慢慢伸出手去,黑红色的纱衣被牵起了边角,他白皙的手掌就要碰到磨砂的墙面,就在这一刹那……

“嗬——!!”

子弃突然毫无征兆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按住自己的心口,身子一歪,“咚!”倒在了墙上。

他靠在墙上,冷汗涔涔的往下流,整个人不停的颤抖,好像筛糠一样,身体仿佛一条水蛇,不停的扭动着,脸色狰狞,不停变化着表情,抬起手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师父!”丁茵犀吓坏了,冲上去扶着子弃。

子弃痛苦的紧紧抵着墙面,捂着嘴巴,嗓子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从手指的缝隙间,汩汩的血迹流出来,是子弃因为疼痛,咬烂了自己的嘴角和舌头,淌血的血迹。

子弃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顺着墙面滑下来,“嘭!”一声倒在地上。

“师父!您别吓我……”丁茵犀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过了好一阵,子弃这才慢慢缓了过来,呼吸渐渐平稳起来,他侧着头,看向磨砂的墙面,隔壁的人似乎要走了,任生魂走在最后,马上要离开墓室。

子弃强行撑着身子,扶着墙面踉跄站起来,染血的嘴唇扬起一个带着虚弱,却极其愉悦的笑容,轻轻覆盖在墙面上,好像正在亲吻隔着一张墙面的任生魂。

但对方,并不知情。

丁茵犀看到他的动作,嗓子滚动了两下,说:“师父,您这是何苦呢,其实当年您……”

“住口!”

子弃冷喝一声,呵斥了丁茵犀的话头。

丁茵犀立刻闭上嘴巴,默默的低下头去。

子弃用白皙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嘴边的鲜血,手指尖画着圈的捻开,说:“你要记住,我是魔头啊……”

众人离开了翻版的墓室,跟着御邪往前走,万俟林木突然回头,看向黑暗的身后。

何酴醿也回头看了看,说:“你看什么呢?不会有鬼吧?”

万俟林木说:“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声音?什么声音?”何酴醿说:“你别吓唬我!”

罗参摇头,说:“没有声音。”

他的听觉一直很灵敏,再加上无情花蛊的加成,如果罗参都没有听见,那其他人肯定也听不到。

罗参说:“怎么了,木木?”

万俟林木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我的幻觉,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还觉得总是有人盯着咱们。”

“盯……盯着咱们?”何酴醿说:“这么黑你就别讲鬼故事了!”

万俟林木说:“算了,走吧。”

御邪一边走一边说:“前面就是主墓室,花房根据墓葬改造,应该也会把主室放在那里。”

他说到这里,众人已经看到了一座大门,主墓室到了。

巨大的墓室被改造成了一个花坛,墓室的正中间被围了起来,里面姹紫嫣红,开满了娇艳欲滴的花朵,在昏暗的墓室中竟然争相夺艳,美不胜收。

就在这花坛里面,却用手臂粗的铁链,横七竖八的锁着几具尸体,锁链穿过墙壁,聚集在花坛的中间,五六具尸体已经变成了骷髅,他们的身上真的开满永生花,只不过……

那些花瓣已经枯萎了,蔫头耷拉脑的垂下来,花瓣发黄发脆,甚至一碰就碎。

“这……”万俟林木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全都蔫儿了!?”

他们是来找永生花的,外面的土壤里都是不开花的失败品,而主墓室的花坛里的确有永生花,但无一例外全都蔫儿了,这如何能入药?

“呼——呼——呼——”

何酴醿一进来就受了惊吓,连忙缩在任葬后面,粗喘着气说:“这……这是什么地方,太……太恶心了。”

他说着,猛地调头,冲到墓室的角落,“呕——”一声吐了出来,吐得撕心裂肺,脸色涨红,眼睛充血。

尸体狰狞的被铁链吊起来,的确有些可怕,不过何酴醿也太大惊小怪了,万俟林木摇了摇头,继续观察四周。

除了这几具变成白骨的尸体之外,旁边还堆放着很多东西,花铲,喷壶一类的东西,还有鞭子、锥子、刀子等等的刑具,地上黑红红的印记已经干涸了,应该是血迹。

万俟林木说:“这些人应该受了不少刑。”

何酴醿刚刚吐完,回头看了一眼,又是“呕——”的一声吐了出来,任葬给他轻轻拍着后背,何酴醿把能吐得都吐了,还一直吐酸水。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说:“这里是不是少了一具尸体?”

众人抬头看去,花坛的锁链横七竖八交缠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不会发现少了一具尸体,亏的是万俟林木眼睛尖,其中一条锁链竟然是空的,有一具尸体不翼而飞。

任生魂说:“或许是起尸了。”

万俟林木摸着下巴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段锁链有点小。”

锁链的锁口特别小,比其他的几条锁链的锁扣都小,骷髅手没有肉可能锁进去,但如果是活人的手,应该锁不进去。

“除非……”万俟林木说。

罗参眯眼接口说:“是个孩子。”

永生花的宿主,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这边有口棺材。”荼芜让众人过去看。

墓室的角落竟然还有一口棺材,棺材没什么特殊的,也没有雕花,看起来非常朴素廉价,但这口棺材本身就不朴素,因为棺材是木心做的,封闭性非常好。

罗参的手指轻轻顺着棺材边蹭了一圈,说:“没有一点缝隙,严丝合缝,这样的棺材,里面的尸体绝对不可能尸变。”

万俟林木说:“这棺材这么好,还故意做的这么朴素,说不定里面有好东西,永生花会不会就在里面?”

罗参摇头,这谁也不知道。

他们要找到永生花,眼前的永生花全都凋谢了,已经不能用,最后的希望就在这口棺材里,万俟林木说:“打开吧。”

何酴醿吐得脸色本级很差,一听他们还要开棺,就说:“我……我去那边坐一下,你们开棺吧,我不敢看。”

任葬声音阴沉的说:“别……走远。”

何酴醿虚弱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说:“放心吧,我知道你心疼我。”

任葬没说话,何酴醿一个人自娱自乐,仿佛“智障儿童欢乐多”,根本没有什么偶像包袱,欢脱的走到墓室边上,席地坐了下来。

其他人围拢在棺材旁边,之前任生魂用银针开棺,不过现在银针也塞不进去棺材缝隙里,罗参拿出鱼线,“唰!”一拉,将鱼线绷紧,手臂一展,绕着棺材一圈,将鱼线卡进根本看不见的缝隙里。

鱼线很滑,随着罗参的巧劲儿,瞬间钻进棺材的缝隙,就听到“卡!”一声,竟然真的给拽开了一条缝隙,大约半个手指宽。

御邪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左手插进棺材的缝隙里,“咔——咔嚓!”,果然,御邪的手指力大无穷,徒手将棺材盖子给撕了开来。

“嘭!”随着棺材盖子重重落在地上,棺材里面的尸体袒露了出来。

万俟林木震惊的说:“怎么会这样……”

何酴醿坐的很远,根本看不见,但是又好奇的要死,抻着脖子说:“怎么样?万俟林木?棺材里有什么啊?到底怎么样?”

万俟林木震惊了一瞬间,这才缓过神来,失望地说:“除了尸体,什么也没有。”

万俟林木本以为里面会有永生花的,但是他错了,什么也没有。

而且看这尸体的样子,也绝对不是个小孩子,和花坛上的锁链不符,一眼看上去,绝对是个成年男人的尸骨。

尸骨已经变成了白骨,尸骨的手僵硬的半抬起来,指着天空。

万俟林木书:“天上有什么?”

“不是天上,”罗参说:“是棺材盖子上。”

众人立刻看向被放在一边的棺材盖子,上面密密麻麻,竟然还有很多文字。

文字凹凹凸凸,斑驳参差,还伴随着已经干透了的,黑乎乎的血迹,再看看尸骨的手指,双手手指骨头全都斑斑驳驳,一看就知道,是临死的时候,用手抠出来的字迹。

棺材是木心做的,坚固无疑,也坚硬无比,想要抠出这样的字迹,绝对需要巨大的毅力,当然,伴随而来的是痛苦。

上面的文字是繁体,很好辨认。

罗参说:“原来这棺材里的,就是宋单父的后人。”

宋单父的后人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墓志铭,更确切的说,是临终遗言。

宋单父的后人沿袭了祖上的手艺,也是当世很有名的花师,有一天,一个人找到了他,说是他们东家喜爱花卉,爱花成痴,想邀请他去帮忙种花。

宋单父的后人非常感动,知音难求,他还以为找到了一个知音,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骗局。

他被请到了花房里,也就是这里,根本不用土壤,不用水种花,而是用肉身,用血来种花。

进入花房之后,便是永无天日,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太阳,一日复一日的被囚禁在墓葬里,替东家“种花”,而东家从没露过面,即使来了,也戴着斗笠,根本看不清面容。

永生花,并不是那么好种的,东家虽然有野心,宋单父的后人也是侍弄花草的大拿,但是永生花一直没有成功,东家野心勃勃,源源不断的运送宿主进入墓葬。

整日整日,墓葬沉浸在无边的哀嚎之中。

东家发话了,如果不种出真正的永生花,他就要死在这里,永远也别想出去!

有一天,老天爷开眼,花师真的种出了永生花,一共七枚,七个宿主的身上,全都开满了灿烂的永生花。

然而从那一刻开始,花师明白了,他再也无法从这个墓葬里走出去。

永生花是可怖的存在,花师从未在典籍上找到过关于永生花的记录,直到他亲手种出真正的永生花,这才明白,为什么永生花是禁术。

而这七枚永生花之中,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万俟林木下意识的看向空荡荡的锁链。

花师意识到,自己为了活下去,已经铸成了大错,不能一错再错,于是他用香谱作为密钥,写下了一个花名册,趁着防守松懈,把花名册交给孩子,然后将孩子偷偷放出了花房。

他告诉孩子,快跑!

不管听到什么,永远不要回头,一直向前跑……

孩子离开了墓葬,花师想要去救其他的宿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东家发现了花师的意图,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想要问出孩子的踪迹,但是花师宁死不屈,什么也不愿意多说,而且扬言再也不会帮他们种永生花,就算宿主真的开出了永生花,但宿主还没有稳定,只要自己不帮忙侍奉,永生花还是会枯萎,东家想要锻造永生尸体的计划还是会落空。

东家一怒之下,让人将花师关在棺材里,活活闷死了。

怪不得这具棺材如此朴实无华,根本没有任何雕刻,但是密封性却如此之好。

花师被关在棺材里,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用自己的手指,在棺材板子上刻下了临终遗言。

原来如此,怪不得永生花全都凋零了,怪不得少了一枚永生花,怪不得墓葬被改造成了花房。

任生魂似乎狠狠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不是子弃干的。”

御邪侧眼看了他一记,说:“看来你也不希望是他干的。”

任生魂一愣,没有再说话。

万俟林木说:“这下怎么办,费劲千辛万苦,结果这里根本没有永生花。”

罗参知道万俟林木是为了自己的事情着急,搂住他的肩膀,亲了亲万俟林木的额角,温柔的说:“没事木木,不是还有一朵永生花么?那个孩子。”

万俟林木蹙眉说:“那个孩子早就跑了,无异于大海捞针,这要到哪里去找?”

何酴醿靠着墓葬席地而坐,本想休息一会儿,远远的听到他们念着棺材盖子上的遗言,不知道怎么了,脑海汇总有些混混沌沌,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消弭,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脖子上的伤口刺辣辣的疼,伸手一摸,竟然又崩开了。

很难受,呼吸也困难,难道那个树人粽子有毒?咬了自己一口,现在才发发作?

“呼——呼——”何酴醿粗重的喘着气,极力保持着自己的神志,他歪歪扭扭的扶着墙壁站起来,想要告诉大家自己不太舒服。

刚一站起来,何酴醿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后背伸了出来,一点点的,慢慢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的绕过来,想要将他缠丝。

树藤!

“啊!”何酴醿大叫一声,吓得他连滚带爬的往前跑,大喊着:“快……快救命!!你们别聊了!树藤来了……”

何酴醿快速往前跑,树藤发出“簌簌簌簌”的声音,从后方快速伸展而来,卷向何酴醿。

众人听到何酴醿的惨叫,都是一惊,没想到那些树人粽子竟然都追到这里来了,何酴醿没有武力值,而且还受了伤,肯定招架不住。

大家快速冲过去,跑到一半,罗参突然说:“等等,不对。”

他的话音一落,何酴醿也突然定在了原地,他不叫了,也不跑了,眼睛在睁大,眸子紧缩,似乎也想到了哪里不对劲儿。

他刚才紧贴着墓墙坐在地上,踉跄站起来的时候,有树藤从后面卷过来。

但是何酴醿的后背石墙啊,树藤是怎么卷过来的?根据他们刚才的了解,树藤虽然厉害,却没僵硬到可以穿墙……

万俟林木的眼睛也睁大了,在昏暗中紧紧盯着前方的树藤,突然说:“何酴醿……”

他只说了三个字,何酴醿身体一震,双腿仿佛钉在了地上,一点点的,慢慢的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他的身后根本没有什么树人。

树藤还在不断的发出“簌簌簌”的声音卷过来,但是并没有卷住何酴醿,而是在何酴醿的身侧舒展,完全没有想要攻击他。

树藤仿佛是水蛇,不停的舞动着枝桠,衬托着何酴醿一点点变色的面容。

他的面容从怔愣变成吃惊,从吃惊变成恍然,从恍然变得狰狞,从狰狞变得愉悦。

慢慢挑起嘴角,望着从他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树藤枝桠。

何酴醿缓缓的说:“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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