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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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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勋微眯眼眸, 不由更加正视面前的男人, 面上却是装出一副无辜神色:“此话为何意?”

陆时鄞淡声道:“我抓你,便是有实足的证据,此时狡辩已是无意义。”

他吩咐道:“把他押进大理寺。”

就在禁卫要上前一刹那,却是从天降落数十黑衣人,拔出刀剑将梁勋护在身后。

梁勋轻轻一笑:“如今全天下皆知, 大邺皇后娘娘刺杀大梁公主,破坏两国结亲, 就算我说出实情又如何,他们是不会信的,大梁与大邺势必一战, 局势已经定了,便不可逆转。”

见他承认, 躲在禁卫军身后的沈初菱神色微变, 怒斥道:“梁勋, 你这个禽兽, 亲妹妹你也下得去手!”

本来听从皇上吩咐时,她还有些奇怪,为何皇上要她引梁勋从宅院中出来,只能猜测着或许宅院里有摄政王的人, 不方便问梁勋一些细节。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地, 梁勋竟然是这一切的主谋。

梁勋神色微动, 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冷下脸庞:“那又如何, 要想实现大业, 总是有血、有牺牲。”

他母亲身份低贱,又早早逝去,在偌大的大梁皇宫里,他孤孤单单、无人庇护,他是咽了多少的辛酸泪才得了父皇的喜爱,爬上这一步。

可在父皇眼中,他的所有努力都比不上“皇后的血脉”这个头衔,大哥二哥不必费心讨好,便有最优渥的生活、顶级的老师教授,甚至于到皇位传承时,全国人的目光也仅仅停留在他们身上。

可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作为一个战败国的使者,千里迢迢地赶来大邺,冒着身死的危险迎娶大邺并不受宠的公主,只为给兄长们争取几年和平的时光,好让父皇专心从这两个儿子里挑出最适合登上皇位地。

而他梁勋,就算做再多、受得褒扬再多,从来也不在父皇的考虑中。

若他想要争取什么,就要让大梁彻底乱起来,这样他才好从中谋利,争取他该得的。

沈初菱气笑了:“你倒是说得轻巧,拿别人的命做牺牲,若是旁人也拿你的命做垫脚石时,你也会这般说吗?”

梁勋静静望向她的方向,扯出一丝苦笑:“你又怎么知晓,我未做过呢。”

陆时鄞一声嗤笑从薄唇中泄露:“真是可笑,既是知晓这滋味,却还是用同样的方式施加给了无辜的人。”

梁勋将心头的苦涩咽下:“她是王皇后之女,便算不得无辜。”

“我没空同你们废话。”他彻底冷下神情,吩咐道,“我们走。”

“恐怕殿下走不了。”

陆时鄞话音刚落,前后街角便涌上了密密麻麻,装备精良的护城军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梁勋便是武艺高强,也插翅难逃,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沉迷于权术、手无缚鸡之力的政客。

梁勋神色猛地一变:“你究竟是何人?”

直到他被护城军抓走,他也未能得知答案。

沈初菱这才从禁卫军中走了出来,她看着梁勋的背影,神色黯淡几秒随即又神情一凛。

“皇上,他说的对,就算他承认罪行,天下人也不会相信,阿姐的名声也无法恢复,大梁与大邺势必一战,局势也不可逆。”

沈初菱清秀的脸庞满是忧愁:“皇上,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除非时间逆转。”

他声音太过轻,沈初菱根本未听清,她扬起脸庞有些疑惑:“皇上,您说什么?”

“照顾好你阿姐,若是她有什么冲动之举,务必要拦下来。”

******

阿姐虽是军营出身,性子却最是温和,沈初菱本不觉得阿姐会有什么冲动之举。

直到第二日传来“皇帝早朝时被摄政王派来的刺客刺死”的消息,她看着阿姐步履匆乱地前去,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望着皇帝的尸体,沉默了良久,随即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沈初菱赶忙跟上,却是发现阿姐随手抢了马厩中的马和禁卫手中的刀,便一骑往宫门外冲去。

歌七见状也抢了匹马,沈初菱生怕阿姐作出什么傻事,硬是拦了歌七的马匹一起跟了上去。

摄政王府虽有精良府兵守着,却耐不住事出突然,沈初黛调集了整整两倍多的护城军杀了进去,一路杀到穆冠儒的书房。

她一脚踹开他的房门,眸子里满是泪,神情却麻木异常。

皇帝身死的消息还未传进摄政王府,穆冠儒站在书房里微凝了眉,见她这般神色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了?”

沈初黛没有做声,拔出刀便要往穆冠儒身上砍去,一个纤细身影却是高声唤着“阿姐”,从门外成冲了过来,紧紧保住她的腰身将她往旁边倾倒去。

沈初黛一时不慎,刀锋便斜了过去,堪堪只切下穆冠儒一片衣角。

她还想再砍去,沈初菱却是突然冒出来护在穆冠儒身前,尖声唤着:“阿姐,不要。”

“滚开!”

沈初黛双眸杀气腾腾地望着穆冠儒,在触及陆时鄞尸体的那一瞬,她心神震颤。

一贯的冷静都荡然无存,虽是见过他死了那么多回,早该麻木地、早该冷静地利用这段时日多调查些事,可她……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要她如何做到。

沈初黛跨过沈初菱,便又举刀朝穆冠儒砍去。

沈初菱尖声道:“阿姐,是皇上!皇上有话叮嘱。”

沈初黛的刀锋离穆冠儒身体不过毫厘之差,她微微一愣:“什么?”

“皇上说‘若是您有什么冲动之举,务必要拦下来’!他还说叫您不要伤心,也千万不要做傻事。”

沈初黛握刀柄的手一颤,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裂。

她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哭了起来。

穆冠儒虽是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能从如此情形中窥得一些。

他眉头紧皱:“皇上死了?”

沈初菱虽然方才保护他,却不过是因为皇上叮嘱,如今听他这般话倒也怒了:“你装什么无辜,人证物证俱在,是你杀得皇上,竟还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我没有。”

“你就算狡辩也无用,待会儿大理寺便来人。纵使我阿姐不杀你,你身压弑君之罪,过了秋收必要问斩。”

穆冠儒眸光落在蹲坐在地上的沈初黛,钗环大概是在厮杀的时候掉了下来,乌黑丝发有些凌乱,纤细的双肩颤抖着,忍不住地低噎出声,似是有无尽的悲凉。

她一向对他冷若冰霜,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她是在为陆时鄞哭泣吗。

穆冠儒不禁想,若他死了她可也会掉一滴眼泪,或许会掉吧,掉下喜极而泣的泪。

纵使他屡次出手,不断刺杀陆时鄞,可这一次他真的未做过。

这一刻不管旁人如何想,可穆冠儒不希望她误解他。

“沈初黛,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

沈初黛肩终于停止了颤动,她扬起了脸庞,长睫仍挂着泪珠,神色却是冰冷:“穆冠儒你同我装什么蒜呢?人证物证俱在,若不是你,还会有谁……”

她话语却是猛地一顿,神情一凛。

这一次事发突然,她实在太过惊怒伤心,尚未来得及细想,穆冠儒屡次刺杀,什么时候留把柄给他们过。

这一次怎么会人证物证俱全呢?

穆冠儒微眯了淡色的眸,探究着沈初黛的神色:“不是我,你意识到了是不是。”

“无论是不是你,人证物证俱在。”

沈初黛拿袖口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泪,拿起刀从地上站起身,便要往门口走去。

穆冠儒心中酸涩,她便就这般爱陆时鄞,听说陆时鄞死了,自己的命也顾不得便来杀他。

命运似乎也格外偏爱将他们纠缠在一起,就连生死也揪在一起。一个是选秀大典驾崩的皇帝,一个是为他殉葬的秀女。

等等……生死。

穆冠儒突然出声:“你和陆时鄞究竟在搞什么鬼?”

沈初黛动作却未停,又听他静静地道:“你们这次又要改变什么吗?”

沈初黛一愣猛地转身,见着穆冠儒一身玄衣,玉身长立站在原地,神情微敛带着淡淡冷意。

这一瞬间她心潮起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初黛,我很想问你,妄图改变命运的滋味如何?我本以为根源在你,现在看来我又猜错了,原来是陆时鄞啊。”

沈初黛怔愣在原地,对上他淡色瞳仁。

一瞬间冷意从背后席卷上来,穆冠儒知晓了,他是怎么知晓的,他也有以前的记忆?若是有为何要等到此时才说出来。

沈初黛脸色有些苍白,稳了稳心神:“穆冠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她本想掉头就走,可摸不清穆冠儒究竟知晓到了哪种程度,她不安心。

便是等到七天后,她重生回陆时鄞死前的第七天,这隐患也会一直存在。

穆冠儒看着她神色变化,那团捋不清的线团终于被他抓住了线头。他心头不觉又有些酸涩,若是放在平时的沈初黛,绝不会因为他寥寥几句,便露出如此的破绽。

陆时鄞对她而言,就这般重要,重要到她的理智都无,重要到她到此地步。

“你同我有什么好装傻的,你随意篡改我的命运,我都不打算同你置气了,你又何必瞒着我。”

“这一切从选秀大典开始,那就是开端不是吗?”

“或许说,从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开始。”

“这一次你们又想改变什么?让我猜猜,是五公主的死是吗。看来此事真的让你们很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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