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三更）
这种神情, 对于有过考试经验的学生们来说, 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一旦出了考场, 就会灵感爆棚, 很多当场不会做的题目, 都能爆发出新的思路来, 甚至还能回忆起自己某些做错了的题。
反观李心雨, 她虽然在黄维喊了停后，又磨蹭了几秒钟才把手最终移开鼠标, 但神色却轻松多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黄维喊停前后, 两人做题的状态竟然好像倒转了过来似得。
都是从考场过来的人，除了方文, 其他学长学姐们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胜负似乎已经很分明了。
周舟和李心雨都离开了电脑座位, 黄维走过去，顺势在周舟的电脑前坐下了，手指在键盘上轻点了几个键，李心雨和周舟的图谱就已经左右呈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这种分屏审校的方式效率的确更高。周舟想，平时很多学长学姐应该都是这么做的。
黄维显然打算亲自审核。
毕竟是关乎进入核心组，也的确是由他这个教授来才比较有公信力。
黄维说：“大家如果有想看的，可以凑过来一起。”
他把电脑屏幕公投到投影幕布上，大家都伸着脖子看。
文微微用力握了握周舟的手, 神色关切：“怎么样？”
其实, 周舟也是刚刚知道文微微向黄维推荐了自己, 便仓促参加了这场比试。
文微微本人此前并没有跟她说过, 所以她完全没想到这位师姐居然把这么宝贵的机会给了自己，直到现在，周舟才有机会向她当面道谢：“谢谢学姐给我机会，我都解出来了，但就是......”但就是第四题，刚刚才想到第六种解法，却没时间写上去了。
没等她说完，文微微便双手捧住了她的手，微笑着鼓励：“没事没事，写出来了就好，已经很不容易啦。”
方文适时地说：“就是，大佬，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牛x的！”
孟子凌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南源把棒棒糖的棍儿扔到垃圾桶，别别扭扭地说：“上次的事，谢了。”
几个实习生围着文微微和周舟一站，俨然成了一个小圈子。
就在这时，一个周舟并不认识的学长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友好地说：“学妹你可太厉害了，我看好你，要继续加油。”
周舟笑着说：“谢谢学长。”
这场比试，结果如何姑且不论，但实验室的人基本已经认识了这位高中小学妹了。
其实原本也不是他们端着架子不理人，而是大家都忙着跟进各自的项目，又一直认为零零后和他们之间会有代沟，能交流的话题有限，这才一直都没说上话。
但被周舟在比试中所展露出的从容、大气的姿态所吸引，现在，倒是有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认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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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维带着有兴趣留下来听的人，一连分析了1、2、3、5题，把最难的第4题留到了最后才讲。
超出所有人预期的，周舟和李心雨的表现完全不相上下，甚至在第5题上，还比她多写了一种写法。
很多人都被惊掉了下巴。
他们本无所谓偏向谁，但一个高中生和一个直博生，怎么看都是后者赢面更大。
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周舟微占上风的局面。
孟子凌苦笑道：“这一幕好熟悉，让我想起了不久前刷题赛的事。”
在前不久举办的刷题赛上，周舟因为周六一整天都和家人在忙接风宴的事情，后面即使熬夜追赶，也没能追上实验的队伍。
和现在一样，同样是极其微小的偏差，但却最终决定了胜负。
此时，周舟和李心雨这样胶着的分数让所有人都不由捏了把汗。
黄维把屏幕切到了第4题上，却没有急着开始讲，而是沉稳中肯地点评：“两位的表现都很出色，通过解题，我甚至能看出你们的个人风格。”
“周舟同学，”教授脱下老花镜放到桌上，揉着眉心，微微疲惫的目光对上少女，却是满满的鼓励：“从你的步骤中能看出来，你是一个非常沉稳的孩子，而且基础扎实。”
“加油，假以时日，你必定能成大器的。”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动容。
他们从没见过教授对谁给出过如此高的评价。
但此时看着眼前的少女，却又觉得这一切根本也是很自然的事。
她的确值得这样的盛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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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结果颁布了，在场众人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考的是微积分，高等数学中相当基础的部分，但周舟能在同等情况下打败一位直博学生，也依然是谁都没想到的事。
虽说李心雨手头的部分论文的确是用不太光彩的手段得到的，但她自身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很多在场的学长学姐反倒都庆幸他们先前没有强求黄维也给他们一个参与比试的机会。
不然，他们的表现会比李心雨更糟糕。
实习生一行人宛如踩着梦境般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方文趴在桌上，用手撑着脸：“大佬……居然真的赢了。”
他嘟囔了一会，忽然又双手高举，欢呼了一声：“我们实习生也有核心组成员了！”
南源白了他一眼：“你连核心组要干嘛都不知道，嚷嚷什么。”
众人都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
方文敲了敲桌面：“可是大佬，你为什么在交完卷后，要露出一个那样的表情啊。”
周舟说：“什么表情？”
方文皱着眉形容：“就是那种，考完试出来发现犯了大错，后悔莫迭的表情，你懂吧？”
周舟回忆了一下：“哦，那是因为我想到了第四题的第六种解法，但是那时候已经没时间画上去了。”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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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实验室也有半个多月了，周舟和方文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唯一有些变化的是，周舟进入核心组后，就不再和实习生们呆在实验室的同一个房间，而是和文微微几人坐到一起去了。
但四个实习生们依然维持着自己的小圈子，而且另外三人也都很有默契地不多问周舟关于实验数据的事。
实习生们都逐渐发现，虽然来之前，AiL实验室的名头被高中学校的老师们介绍得神乎其神，但其实说到底，科研也只是一种工作。
它同样是用汗水和劳动才能换来成果的事情，并不像外行人眼中那样，是专属于天才和高智商者的戏码。
甚至更多时候，科研也像这世上的许许多多其他领域一样，需要持之以恒的耐心和日复一日的坚守，远胜于需要所谓的“天赋”。
天赋异禀者的确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力气，但光有天赋，也是远远不够的。
而在这半个多月里，头顶亮眼光环的大牛教授们，经常会从京城赶来实验室指导工作，关心大家项目的进展。
除了黄维外，实习生们很快也见到了学长学姐们口中，实验室的主管沈腾教授，以及另外几位同样名声在外的大教授。
他们一开始很惊讶，甚至诚惶诚恐，像见到偶像一般想要他们的签名，但很快也就习惯了，开始把精力更多放在自己的项目身上，抓住每一个向教授们请教的机会。
除了进入核心组的周舟之外，剩下三名实习生也开始跟进别的学长学姐的项目。
而13班的节目，也顺利通过了年级组里的初审，得到了在艺术节当天，在全校面前表演的机会。
周舟总觉得，在给年级组初审的时候，他们的排练其实还不够好。
其中一个朗诵的男生甚至手滑，把道具折扇给掉到了地上，本来都以为没戏了，但年级组的老师轻易就让他们过了，甚至不惜溢美之词。
周舟下场的时候，听见两位高二年级的音乐老师在低声交谈：
“这可是高二13班啊。”
“就是，而且编排的节目也好切题，居然是主.席的诗朗诵。”
几位老师一致举起了“过”的红色圆牌，而还没有哪个班级是像这样能被一致通过的。
周舟想：什么叫‘这可是13班啊‘，听起来，似乎13班是非常荣耀而成功的一个班级。
这种带着“果然如此”的赞叹口气，从来都是那几个重点班的专属。
她虽然一直喜欢着班上的同学，但毕竟，对于他们成绩不好的事实，也是有认知的，能从老师口里听到这样的话，比直接听到一句“13班真厉害”还要开心的多。
但周舟也不明白老师们这种态度转变的原因。
顾艾就完全没她那么多心思，只是一脸理所当然的笑：“这有什么啊，不就是咱们的表演好呗。”
大小姐喜滋滋的，一袭轻盈洁白的芭蕾舞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样子也像一只耀武扬威的漂亮孔雀。
周舟于是笑着摸了摸她扎得高高的丸子头，觉得这样骄傲又活泼的大小姐实在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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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省赛的成绩要一直到十月中旬才出，而国庆节的脚步又愈发近了，大家都沉浸在浓郁的节庆氛围里，就连竞赛班的同学们都无心学习。
一天，教不等式的老袁讲着讲着，就扔下粉笔，叹了口气，却又是笑着的：“哎，你们哪，瞧你们这幅没心思听讲的样儿，不就是放个国庆假嘛！”
于是大家哄笑成一团，纷纷表示自己迫切想为祖国母亲庆生的心情。
毕竟，这可是七天长假啊，更别提十月一号还有盛大的阅兵仪式可以看。
而13班的节目，也在获得出线后，被打磨得愈发精细。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周舟一个人的功劳。
她虽然提出了对节目的最初构想，并敲定了朗诵表演这一题材，但其实对文艺演出这一类的事算不上了解。
周舟只是尽可能地还原了六十年代，联欢会上的那种红专表演的氛围，好迎合当下欢度国庆节的主题。
所以，在高二级的几位音乐老师，和班上文娱委员的共同讨论修改下，在周舟提供的基础上，给这个节目加入了更多现代元素。
何小文还写了一小段抒情的文字，表达少年人对祖国母亲深切的认同与充满自豪的爱恋。
当何小文面带羞涩，却坚定地拿出这段词，说可以试试放在后面诵读的时候，班上同学才知道，她此前，居然获得过作文比赛的全国一等奖。
而且，她写的这段文字细腻又大气，十分适合缀在末尾诵读。
虽然登台表演的只有朗诵的8人，加上2名芭蕾舞舞者，但为这台节目所付出过心血与时间的人，真的不知道有多少。
这台诗朗诵，真的可以说是13班众人的心血结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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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万众期待中，9月31号很快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到来了。
当然不止是鸽一一所学校在庆祝。全省的各个学校、各个单位，基本都有举办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
周舟上学的时候，看见街道两边都张灯结彩，许多店铺门口都悬挂了鲜艳的五星红旗。
她想起小时候那首街头巷尾传唱的歌谣：
“为什么国旗是红色的？”
“是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它。”
那段旋律萦绕在心间，周舟的心情忽然就雀跃起来。
她进了教室，大家已经忙活成一片。
艺术节是下午举行，上午还要上半天的课，但此时，班里的大家都在忙着清点演出要用的服装道具，就怕到时候缺了漏了才联系店家去补，会来不及。
每人是一套灰蓝色的军装，女生有两条绑头发的红绸带，男生则是每人一把折扇。店家把衣服的细节做得很好，每人还附带了白色的绑腿，扎紧裤脚下方。
一套装备穿上以后，恍然还真让人有回到了革.命年代的感觉。
一番清点过后，果然数目是准确无误的，大家也就都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早读铃声响了。
今天也依然是语文早读。
语文老师和教数学的王老师一样，其实也带他们一年多了，彼此都是老熟人了。
但她还是第一次在众人脸上见到这样团结一致、兴致高昂的样子。
语文老师微笑着，把手里的语文书一卷，推了推眼镜：“为大家下午的表演加油鼓劲儿，不如我们今天早读，就集体朗诵《沁园春·雪》吧。”
于是整个五楼走廊，都回荡起13班同学们激情澎湃的读书声。
窗外偶然走过两个迟到的同学。他们气喘吁吁地刚跑上楼，就差点被这样雄浑整齐的朗诵声给吓出尿来。
一个人皱眉嘟囔着，往教室里看了一眼：“他们班的人来的真齐，之前不也一堆迟到的吗，最近真是打鸡血了，大白天的这吼給谁听呢。”
另一个却早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谁让人家班出线了呢。”
“是啊，说起来，他们班这学期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点。”
“谁让人家班有舟神呢。”
“就是，舟神就像13班团魂一样。”
两人说到这，都彼此无奈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羡慕。
但他们最终也只能是叹一口气，紧赶慢赶着往自己教室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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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到了。
大家以极快的速度吃过午饭，就回到教室里开始做最后的演出前准备。
文娱委员组织了几个女生给朗诵的四个女生编麻花辫，又在辫梢末尾绑上红色蝴蝶结。顾艾则已经换好了芭蕾舞服，和另外一些擅长化妆的女生一起，给表演的男女生都上妆。
朗诵八人组都众星拱月一般，被众人围着倒腾。
顾艾给周舟上腮红的时候，特意选了个粉嫩嫩的桃红色，用大刷子扫在她脸上，一边凑过来，低笑着说：“哎，今天下午会有恒丰的集团代表来讲话，你说舒予期本人会不会亲自来啊？”
周舟见她五官明艳，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额发交接处还贴了亮闪闪的水晶亮片，分明美丽动人，却依然是一副无可救药的花痴样，不由带着笑，弹了弹她的额头：“这么喜欢他，你把他送你的五三做了吧。”
顾艾的脸色顿时青下来，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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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集合号的乐声就准时响起了。
艺术节是下午两点半开始，留了半小时让各班同学带着凳子下来，布置各班座位。
因为全校人数太多，举办地点也就从小礼堂挪到了露天的操场。
操场正中央是一个宽大的舞台，也是每周一举办升旗仪式和国旗下讲话的地方。舞台下就是环形的400m标准跑道，跑道中央是一片宽广的草坪。
此时，正中央对着舞台的地方，已经摆好了铺着红色绒布的桌子，和十几把带靠背的高椅子，显然是为了来宾预备的。
长桌子上已经放好了很多立起的名牌，是用单位的名字命名的。
插着粉色纸条的是“鸽城一中”，插着淡蓝色纸条的是“教育局”，插着淡金色纸条的是“恒丰集团”。
学生们就比较苦逼了，只有小小的矮板凳坐，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却都满带着独属于青春年华的热情笑容，和千金难买的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