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戚柒依然闭眼拧着眉, 没有直接回答荀勋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把前额上的手慢慢放下来, 睁眼重新看向荀男人, 杏眸里都是探寻审视的意味。
荀勋和她四目相视, 长睫很慢地眨了一下, “你……都想起来什么了？”
戚柒不回他的话。她又看了他几秒，才慢慢开口：“你好像，很不愿意我想起来？”
荀勋不置可否, 眼眸更垂。他很轻声：“你现在恢复的记忆都是婚前的, 婚后那部分……”
他轻叹出气，索性坦诚：“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有误会, 那些事情，我害怕你想起来会不开心。”
戚柒挑眉，“哦？我会有多不开心？”
听她这么说，荀勋又自觉松了口气。
应该是还没想起来了。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一沉——戚柒再一次推开了面前的合同。
“我不签了。”她摇摇头。
她这次的不签, 跟刚才嗔他说不签完全两个意思。
荀勋能感觉到她这次是认真的。
“我想，”戚柒说, “等我都想起来了再签吧。”
戚柒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之前那三年的——误会都解开了, 他现在又这么爱她，那干嘛还总揪着过去不放呢。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是在意的。
她明白这份协议背后的巨大诚意, 也不怀疑荀勋现在对自己的心意。她倒不是对他心存芥蒂。只是，过去的记忆最近老时不时在脑袋中冒个泡, 弹出极为短暂的一两个画面——总是这样, 她根本没法向前看啊。
何况, 所有的事情他都记得的。只是她忘了。
这种单向的，不透明的感觉就很微妙……
荀勋盯着桌上的协议看了几秒，慢慢伸手拿了回去。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语气坚定：“不过，这份协议我会一直保留，直到你恢复记忆，愿意签署那天为止。”
戚柒看着男人，眨巴了两下眼睛，“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呢？告诉我结婚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荀勋下意识抗拒。
他都记得，但不代表他愿意回忆。
不愿她想起来是一方面。每次回忆过去，对他来说，一样是一种凌迟处刑。
之前于她的种种误会和伤害，现在通通反过来加诸于他，钝刀子剜肉一般，让他觉得即便现在付出一切，爱她千百倍，也不够弥补之前的错误。
戚柒的记忆近来明显恢复得越来越快。医生也说过，这种选择性失忆，恢复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看来，要不了很久，她还是会想起来一切……
“戚柒。”他抓上餐桌上她的一只手，“如果哪天你什么都想起来了，还会再生我的生气么？”
“那我可说不准。”戚柒偏了下脑袋，扁嘴道，“如果你过于狗员力的话，那我还是要生气的。”
荀勋：“……”
荀勋握她手更紧，“好。你生气归生气，冲我发脾气也好，打我也好咬我也好——”
他整个上半身都靠了过去，“只要别再离婚就行，好吗？”
男人黑眸透着不遮掩的不安，愧疚，甚至卑微，跟刚才在老宅日天日地那副当家样完全两个人。
戚柒抿了下想往上翘的唇线。
“那可说不准。如果我很生气，说不定就再也不签那份协议了。”
荀勋的嘴角立时往下耸拉。他猛地倾身抱住她，“不行。”
他抱她更紧，磁音低低的有点发哑：“那我会死的。”
戚柒：“……”
荀勋两条胳膊用力，把人使劲往自己结实的胸口里扣。
“你要是又不要我了，我真的会死的。”
戚柒：“……？”
他在干嘛？
这已经不是在崩人设了。
这位荀总，你为何撒娇撒得如此熟练？？
她甚至自愧不如：）
不知道是男人耍赖的话太过于肉麻，还是他抱得太用力，总之戚柒全方位感受来自老公窒息的爱，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抬手拍了拍他后背，“先放手。”
荀勋听话松开怀抱，戚柒同时感到指间一凉。她垂眸，看见男人正把戒圈往自己的无名指上套。
戴完他还跟怕她往下取一样，立刻抓过来她另一只手握住。
戚柒看着自己无名指上好久不见的婚戒，又看了看男人手上配对的那只，竟然觉得还有点和谐。
荀勋俯身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又把她搂回到怀里，“套住就跑不掉了。”
“戚柒，就算你都想起来，就算你还是不要我，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戚柒：“……”
这什么百变老公。
咋还能撒娇又霸道的，一秒钟无缝切换呢？？
荀勋偏头，在她发丝上落下一吻。
“你是我的。”
**
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婆可能再次抛弃我”这种恐惧所支配，戚柒明显感觉这几天荀勋更黏她了。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白天叫宝贝，晚上宝贝叫：）
除此之外，他还难得休了个春节假，亲自开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带上小娇妻去境外买的岛屿上度假了。
戚柒这次带了相机，除了拍到只有在飞机上才能拍到的风景外，她还给自己的专属飞行员照了好几张。
飞行员很高兴，立刻把自己的微信头像和微博头像换了。
有点嘚瑟，更带着点宣告占有的味道。
自打上次亲自下场跟对家cp掰头后，首富的微博一直在长草。他换了个头像，立时引起了不少注意。
【！我奶奶关注的人终于冒泡了。你有本事换头像，就有本事发博啊！】
【尊敬的爸爸过年好[超大声]不打算发个红包么？你家的购物券根本不够买年货的啊（疯狂暗示）】
【这个头像我可以！完美展现您的颜值！】
【怎么突然换头像了呀？】
荀勋只挑了那条问为什么换头像的回复：
【我太太给拍的】
于是众人大过年的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好了知道你有太太了】
【好了知道你有太太了[再见]】
【好了知道你又有太太了】
【好了谁不知道你太太很会拍照啊[狗头]】
【现在流行把狗骗进来再杀么[酸]】
……
沉寂了一段时间“寻妻”cp粉也疯了，一个个跟又过了一遍年一样。
虽然大家都坚信“寻妻”早已追妻成功，但本尊这次的回应才算公开承认，还外加发糖——
简直是终极HE大结局啊！
究极圆满的cp粉们一遍喊着“kswl”一边继续疯狂嗑，并且顺手送了爱豆们一个热搜。
戚柒上头条已经上倦了，首富娇妻的身份曝光后更是变成热搜体质，但这次，她的热搜没多久，就被另外几条空降的话题压了下去。
几条热搜全是关于言熙的。
之前几次言熙的热度都集中在和戚柒的绯闻上，还有和首富夫妻的三角恋关系上。可这次出来的新闻跟戚柒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言熙在录制某直播舞台时，突发晕厥了。
顶流爱豆出了这样的舞台事故，千万粉丝当即炸了全网。
没多久真艺那边发出说明通告：言熙并无大碍，只是低血糖导致了晕倒，现已在治疗护理下恢复健康。
粉丝并不买账。
之前他们就因为言熙的行程通告过于密集而集体抗议过真艺，没想到哥哥的境况没好转不说，这次还直接给累晕倒了……就在粉丝加大讨伐公司的力度时，一个匿名的爆料在半夜无声出现在八卦论坛中，并且在短时间就变成了热门帖子：
《言熙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日真艺是没有用的，让你们爱豆过劳的明明是真艺后面更大更强势的资本啊》
这个帖子详尽爆料了真艺和千盛签署的“对赌协议”，以这个角度解释了言熙过劳的原因——资本对赌，艺人也没办法，就得拿命赌啊。
帖子最后还附上了对赌前后言熙的行程表，明显可以看出真艺和千盛对赌之后，言熙的通告多了许多，简直无限接近人体负荷极限。
粉丝们其实早都多少听过公司之间的对赌，但这次看到这样摊开直观的数据，还是大呼“心疼”，“卧槽资本家吸起血来不是人啊”。
八卦论坛的粉丝众多，很快各家粉丝也发现自家的哥哥姐姐都被公司“拿命赌”了：
势头很猛的某小花今年疯狂轧戏，导致总被批“演技不在线”，“灵气没了”；某老牌影后很反常地接了真人秀综艺；某艺人四天飞了五个城市参与各类活动……
巧的是，被爆背负公司对赌压力的艺人，其经济公司很多都跟千盛签署了对赌协议。
这下不止言熙的粉丝，半个饭圈都被震动了，矛头直指千盛传媒，讨伐“无良资本家”的声音越来越大。
消息出来后荀勋还和戚柒在海岛上度假。
这种蓄意操纵舆论攻击千盛的手段，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新鲜把戏。荀勋直接交给传媒自行处理，并没有过多在意。
不想第二天，传媒的总裁不顾时差，半夜打了电话进来。
戚柒睡得迷迷糊糊的，胳膊下意识往旁边伸，抱了个空才发现半张床是空的。
男人正压低磁音在门外讲电话。
她好像很少听到他讲这么久的电话，多数时候都是拍板最后决定，简单下达指令。
戚柒听了一会儿，从床头上拿起手机。没怎么费功夫，她就找到了荀勋半夜接电话的缘由：
《资本娱情：天价片酬，阴阳合同，对赌协议……揭秘影视公司疯狂牟利的背后到底害了谁》
天价片酬已经讨论了有一阵子了，一些流量演员轻松拿走千万片酬却贡献0演技的现象，可没少被喷。
这篇文章没有将视角集中在演员身上，而是认为：正是资本的大量涌入，才导致行业内出现这样的乱象，为天价片酬背锅的不应只是演员。
【……这两年娱乐产业大热，很多非专业领域的人看准商机纷纷投资文娱产业。他们砸钱，所有人自然都要听“金主爸爸”的。但这些急功近利的投资商并不了解影视创作，一味觉得用钱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式，抓有人气的演员是最粗暴的手段——只要演员人气高，管什么剧本和创作，反正粉丝都会买单！
正是因为投资者夹带充盈，才推高了演员们的片酬，导致毫无质量的烂片充盈市场……】
文章最后还这样总结：
【如果天价片酬只是对这个行内的发展不利也就罢了，但更令人担忧的是，这样的行为滋生了“阴阳合同”，“逃税漏税”等违法行为，给社会风气带来了负面影响，为年轻人树立了不正确的价值观……】
这篇新闻里面的“非专业领域的投资商”，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荀氏集团这两年成立的千盛传媒，首富集团的产业，也就是最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
如果这只是篇娱乐新闻也就算了，重点是，事件讨论度发酵的几个小时后，官媒就报道了这样一条消息：
五大部门联合出手整治：加强对影视行业天价片酬，“阴阳合同”，偷逃税等问题的治理，点名批评此类破坏行业规律，滋长拜金主义倾向，误导青少年价值观的恶劣现象……
消息一出，千盛集团的股价当日暴跌8％。
传媒的总裁这才火急火燎地半夜打了电话进来……
荀勋挂了电话回房跟戚柒简单做了解释，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荀总就连夜回江城了。
戚柒第二天坐私人飞机回家，和秦智颖聊起这事儿，她才进一步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有人要搞千盛啊，应该计划了挺久】
【……这谁知道啊。说实话你老公如今的那个地位，明着暗里搞想垮他的人可太多了。这些奸商，啧。】
【被整治是迟早的，只不过趁现在开始整了，有人就趁机把千盛往风头上推，树大本来就招风啊。借此等铁掌打压对手，可怕！】
【而且这次牵扯到了不少千盛的艺人，还趁机挑拨了一下旗下艺人和经济公司的关系，你看看这手段】
……
千盛传媒的高层年还没过完就连续加了几十个小时的班。荀勋一夜未归后，千盛传媒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做出了两个回应。
一份回应是针对最近网传的对赌协议的。千盛首先说明集团确和别的经纪公司或者工作室签署了对赌协议，但这种协议是公平公正且公开的，完全合法。
作为协议甲方，千盛从未干涉过乙方艺人的工作活动，所以将“艺人过劳”推责给千盛是不合理的。这是偷换概念。
千盛对旗下艺人的管理专业且人性化，绝对尊重艺人本人的想法，不存在“逼迫”艺人接受某份工作。
和千盛有合作的老影后也亲自发声印证：自己上综艺纯粹是也想“时髦”一把，才不是被迫营业……
千盛的另外一个回应不是由官博发的，而是一份新闻通稿：
【今日，千盛传媒，天逸集团，恒光影业等10家龙头影视公司联合各大视频网站，共同发布声明——联合抵制艺人“天价片酬”，“偷逃税款”，“阴阳合同”等违法行为。
此外，千盛集团作为带头人，汇集了业内300多家影视制作企业，发表了《规范行业规律，促进影视良性创作》的倡议书……】
很快官媒也转发了这则消息，认定千盛集团为影视集团会长单位，表示希望“整个行业都要有认真做企业的准备”……
至此，没人再去指摘千盛。
风波平息，荀勋却依然没有松懈。
这不是结束。他认定对面还会有后招——这次对家也算花了工夫，怎么可能轻易收手。
**
戚柒看到自己又双叒上了新闻后，有点摸不清楚状况——她最近可是一直在休假，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打开来看，她有些哑然，又很快恍然。
这条新闻明显也又双叒是冲着千盛去的。全文大力抨击了千盛娱乐的营销方式，说他们这两年迅速带起了全民“泛娱乐化”，并且拿他们的当家老板娘，摄影师Alisa开刀举例：
【……我们需要这样一位摄影师么？一位天天顶着“神颜”，“名媛”，“豪门阔太”的名头，不断以自己的花边绯闻，隐私家事博取流量和视线的摄影师么？
可现在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打着“艺术家”的称号，做的是娱乐明星的事。
年轻的艺术追求者们会不会觉得摄影师不必有多高超的拍摄技术，只要有钱回营销，照样能火遍全网赚个盆满钵足。
这简直是对艺术的诋毁和消耗！
下一个被娱乐的是谁呢？
是闻风而动的演奏家，还是想来分一杯羹的演说家？
……
】
文章还煞有介事地分析道：说不定首富夫妻之前那场轰动全网的“离婚追妻又复婚”的戏码，包括和言熙的绯闻，也是他们夫妻俩联合旗下流量艺人，一起在炒作……
“放心，公司在处理这些了。”荀勋拿开戚柒的手机，不想让她继续看这些了。
他知道对手有后招，却没想到他们如此其心可诛，竟然对着他唯一的软肋开刀……
他拉上戚柒的手，又把她揽到怀里，低头亲了亲她身后的长发，满眼都是心疼和愧疚。
不是第一次了。
让她这样成为众矢之的，早都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太过于气闷，戚柒附在男人肩头，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直起身，稍稍往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件事，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女人仰脸看着她，唇瓣微微抿了抿，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我那个摄影工作室，我不想再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