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结婚的头两年, 荀勋因为误会心有芥蒂, 没想过要孩子。戚柒二十出头还是少女心性, 也不想早早当妈。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就这个问题交流过，就默契地保持高度一致。
荀勋每次措施都做得很积极, 但有时情难自禁, 难免有走火的时候。
后来戚柒回家，两人重新交付身心，更是常常在危险中标的边缘反复横跳。前一阵子不还有好几次么，都是他在车上，出游的游艇和私家飞机上临时起意……
可尽管如此大意, 他们也从没有“意外”过。
现在想想，荀勋才意识到这的确不太对劲……
荀勋这边有点出神, 顾主任在电话对面跟竭力宽慰他一样, 已经滔滔不绝地讨论起治疗方案了。
“部分切除”，“缺失性”，“术后有宫外孕的可能行”这样的字眼让荀勋下意识抗拒。
听着就很受罪。
她还那么怕疼……
“还有别的办法吗？”他问。
顾主任“哦”了一声, “手术要是效果不好的话, 还可以考虑一下做试管婴儿。”
试管婴儿荀勋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过有一天会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成功率有多少？”
“现在技术好了，成功率也高了, 但……这个我们也不能打包票的。不过我院技术先进, 成功率一直在平均线以上。”
顾主任很轻地叹了一声, “试管这个事情, 需要投入一定的经济和时间。当然了, 这对您和荀太太来说也不算什么……哦对了, 试管还有个优势，就是可以自主选择孩子的性别。”
私院接待的病人大都非富即贵。顾主任心里也明白，荀氏这种名门望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老派的执念。
可荀勋似乎对这个“优势”不为所动。他默了两秒，重新开口：“我听说，试管对女性身体有伤害？”
顾主任意外微怔，电话那边顿了一下。
“这倒不是。从技术上来讲，只要合理控制，对女性身体的伤害微乎其微。不过……相对于身体方面，做试管其实给女性带来的心理和精神压力更大。”
“输卵管堵塞无法怀孕，这本身就是一件让女性沮丧有压力的事。从我接诊的情况来看，做试管多多少少会加重女性的负担，她们总是会担心失败了怎么办，也害怕面对家人的期待和失望……”
荀勋微微抿唇。他握着话筒又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计划好像一下子都乱了。
荀勋定定坐在皮椅上，一时间又恍了神。
他没有办法把刚才医生说的那些话，和自己的太太联系起来。
他说很多女性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孕难孕，会难过沮丧，会有压力，甚至会崩溃。
即便是最有效的手术，和技术最精进的试管，也会让她们感到莫大的负担……
荀勋没有办法把这些跟戚柒联系起来。
光是想想她难过落泪，压抑沉郁的样子，他都会心疼到受不了……
荀勋拧了下眉，又想起刚有个问题忘问医生了。
他拿起手机，在搜索框里敲了几个字。网页跳出来的搜索结果五花八门，其中一条带配图的信息格外显眼。
荀勋点开链接，看见一根又粗又长，顶部十分尖锐的长管状图片。他盯着下面“取卵针”三个字看了几秒，突然蹙眉，像被刺痛一般长睫轻颤。
荀勋啪地黑掉手机屏幕，轻慢吁出口气，抬起一只手盖上前额。
沈嘉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老板像思想者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立在桌前。
他轻轻叫了两声“荀总”，对方才有反应——但满脸都是疲惫。
“这是太太的项链。”沈嘉瑞把深蓝的天鹅绒长盒放到荀勋桌上，“礼服已经让品牌方直接送到家里了。”
他抬手看了下表，“荀总，和郑总的见面已经安排好了，您现在过去的话，晚会前应该可以结束。”
荀勋眨了眨眼，把首饰盒收到了抽屉里，也收好了自己的情绪。
“今天不和郑总见面了，先去趟医院。”
**
开始备孕之后，戚柒就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气少奶奶。
说是备孕，其实就是在家里发懒。
真过起了这种靠老公养的悠闲日子，戚柒竟然也觉得挺不错。
她现在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就连刷卡买买买，就是电话或者网上订好，品牌店直接配货上府。
荀勋看她这样也没要她特意出门，还给她请了美容师和健身教练，上家里来给她做SPA，带她练瑜伽。
戚柒昨天还故意问男人，她要一直这样窝家里还老花他的钱，时间久了他会不会嫌她烦呀。
荀勋求生欲满分，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我巴不得你天天呆家里，这样我一回家就能看到你了。”
“我赚钱不就给太太花的么。放心，你老公赚的很多，以后还会努力赚更多回来……”
在家里当无情的碎钞机自然舒爽，但为了不懒出毛来，戚柒决定还是要偶尔放风。
今晚八点她要陪荀勋一起参加一个晚会。在这之前，她还要去看看李心遥和她刚出月的小女儿。
李心遥之前给戚柒发过一张孩子刚出生的照片。戚柒看着皱巴巴的婴儿陷入了沉思，她觉着这两口子颜值都算很可以的啊，为啥生出来的孩子远不如他俩任何一方好看。
还是说，人类的幼崽都这样不讨喜？
要是她和荀勋的宝宝……
不，他们的崽崽一定好看又可爱！
仙女她不可能生出丑崽子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戚柒再看见李心瑶的孩子，很难相信这只小团子就是当初照片上那个皱巴巴的小老头。
小团子裹在粉色毯子里，粉雕玉琢的小小一只。
戚柒摸了摸小孩子吹弹可破的嫩皮肤，又捏了下她的小手小脚，眼睛都移不开了。
“她好小好软呀！”戚柒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小宝宝都这么软的么？好萌啊！”
她看了一眼旁边喝汤的李心遥，“你女儿比你可爱！”
一向忌讳别人比自己美的李心遥笑得美滋滋，昂起脖子像只骄傲的大白鹅。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她看戚柒转不开眼睛的样子，笑意更深。
“这么喜欢，你也自己生一个嘛！你和你老公那颜值，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戚柒轻轻摸着宝宝脑顶的细软头发，只淡淡道：“我们也考虑生，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
嘴上这么说，但戚柒今早发现一向不准时的亲戚居然按时来报道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沉了一下。
他们备孕备得不算认真，基本还是“顺其自然”。但好像两人只要开始有一样的共识后，戚柒发现自己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期待。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啊？
这边李心遥已经开始给戚柒规划上了。
“……不过你要是现在怀孕，孩子就正好生在夏天，夏天坐月子多受罪啊！要不你过两个月再怀吧，秋天不冷不热的，生孩子正好。然后你出月子调养调养，等天气热了就又可以要老二了——”
戚柒摇摇头打断她：“我们只打算生一个。”
李心遥愣住：“啊？生一个？”
她一脸难以置信，“你老公也同意？”
“对啊。我怕疼嘛。”戚柒扁扁嘴，傲娇偏头。
“要不是看他真想要孩子，我一个都不愿意生！”
李心遥：“……”
李心遥怀孕的时候在网上也没少磕“寻妻”cp。她知道首富宠这个追回来的前妻宠得够呛，但网上传的有些段子，李心遥还是不信的。
太夸张了……
可今天看荀太太面若桃花，说起老公来眉梢眼角都是娇嗔，她觉得网上那些可能真不是夸大。
“生一个也好。毕竟从怀孕到生，都挺受罪的。”李心遥想到什么，又皱眉，
“不过荀家那个情况，你要是第一胎生个女儿，他们会不会……”
“不会。”戚柒果断摇头，很有信心，“荀勋就想要个女儿。”
她和男人昨晚在被窝里恰巧说起这个。
荀勋表示最好能生个女儿，长得像戚柒。
“长得像你，调皮犯错的时候我可能会心软。要生个小子，我不保证自己还会有那样的耐心。”
不过最后他也说要是个儿子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已经有个女儿要疼了啊——就是怀里比他小七岁这个……
李心遥听了之后简直叹为观止，连连感慨自己总算恃宠而骄是什么意思了。
从没见过给宠成这样的豪门媳妇。
服了，长见识了：）
戚柒撒完狗粮，看了看表，给小宝贝留下带钻的见面礼，施施然离开了。
她换好礼服后直接去了千盛。荀勋说他还没开完会，要她在办公室等他。
到了办公室男人又给她发微信，说晚上佩戴的首饰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
戚柒找了两个抽屉，才在右手第二层看见那个天鹅绒蓝色的盒子。
拿上首饰盒推抽屉时，她视线又一下子定住了。
首饰盒下面还放着一份文件。最上面那页的黑色标题明晃晃：
离婚协议书
戚柒的太阳穴剧烈地跳了两下，脑海中毫无预兆地蹦出对应画面：
男人单手系着领带，长眼看都不看她，脸色淡漠。
“戚柒，我们离婚吧。”
……
更多的记忆像开闸的水一样汹涌而出——
他侧眸看她时审视的怀疑，他不耐烦的冰冷语气，她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和失落……
所有的画面串联成线，倍速快播一样在脑袋中翻滚，连带着她心里，甚至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
她一手捂住心口，眉心拧出纠结的疙瘩，眼底蔓出一层红色的水汽。
没由来想要干呕。戚柒微张唇瓣，很深地大口喘\息着，但胸口憋闷的窒息感依然挥之不去。
头脑也是混沌涨满的。
她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
荀勋刚从医院出来，戚柒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你到哪儿了？”她的声音怪怪的，似在犹疑，“那个晚会，我不想去了……”
“荀勋，你晚上能早点回来么？我有些事想问你。”
荀勋看了眼手里的体检报告，薄唇微抿，“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