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 橘黄色在天边涂抹开，映在窗户上。咖啡馆里，大提琴的声音低沉悠扬,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安静地蔓延。
亚历山大喝了一口咖啡，很快进入正题：“NG其实是拍戏过程中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像今天这样的NG, 却并不是寻常的事。”
说到这里，亚历山大略顿了顿，直视着杜若的眼睛：“我从成为演员的那一天开始, 到现在，拍摄了上百部影视作品, 但是越到后来, 我越少遇到今天这样NG的情况。我想我们需要好好地聊一聊, 假如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明天我们还会继续NG。”
亚历山大的话很直白, 也很干脆。
亚历山大在L国演艺界的地位数一数二, 即便放在整个世界上，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演员。能够让亚历山大NG的对手戏演员，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假如在拍摄《光与暗》的时候, 亚历山大在和杜若的对手戏中NG了4次的消息传出去, 一定会激起广大国外网友对杜若的强烈好奇心。
在拍摄对手戏的时候, 两位演员都是相互影响的。亚历山大会影响到杜若，而杜若对角色的理解, 对这段戏的理解, 以至于他因为这些理解而选择的表演方法, 都会反过来影响到亚历山大。
在今天白天NG的那段对手戏中，以两人的演技水平来对付这场戏，显然是绰绰有余的。但两人之所以频频NG，显然是在对角色的理解和把握上出了偏差。这也是亚历山大为什么会用“不寻常”来形容这次NG的原因。
亚历山大话中的意思，杜若也都明白。杜若抿了抿唇，微微蹙起眉头，陷入了思考。
良久，在咖啡杯中袅袅升起的白雾中，杜若轻声开口道：“我认为在对峙的时候，佩恩对光明教皇还是有感情的。”
这一点，亚历山大显然也认同，他略点了点头。
而杜若顿了顿，说出了下一句：“同样，那时候，光明教皇对佩恩也是有感情的。”
听见这一句，亚历山大下意识拧起了眉头，下意识就否定了：“不，他没有。”
但杜若的态度同样坚决：“是的，他有。”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亚历山大率先让步：“或许，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吗？”
“在拍摄之前，我看完了《光与暗》的原著，还有一些书迷对角色的分析。我认为，在教廷里对峙的时候，光明教皇对自己的义子佩恩依然抱有父子之情。”
看着亚历山大始终没有松开的眉心，杜若继续道：“所以在面对佩恩的的‘冒犯’‘不敬’的时候，光明教皇即便嘴上强硬，心底里却依然是将佩恩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看待。所以他对佩恩的态度，和面对其他下属的时候，依然是不同的。”
“但是他选择了将佩恩关押进第一监狱中，72小时后处以极刑。假如光明教皇对佩恩真的还抱有父子之情，又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呢？”
面对亚历山大的反问，杜若眼神平静，嘴角微微勾起：“但是佩恩……”
“后来逃出监狱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有同僚放过了他……”说到一半，亚历山大猛地停住。
亚历山大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沉思、茫然、震惊……最后定格在恍然大悟上。
杜若望着亚历山大的表情，重新开口道：“在光明教廷内，光明教皇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这是《光与暗》小说中，作者的原话。
“而第一监狱，显然也在光明教皇的掌控范围内……”亚历山大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原著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设定，与具体的剧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隐藏在表面下的，没有书写的，却并不是原著作者留下的“无用设定”，而恰恰是给予读者，窥伺书中人物真实面貌的钥匙。
想通这一关节后，亚历山大又和杜若聊了一会儿，直到咖啡杯里的咖啡不知不觉见了底，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和亚历山大面对面交流的感觉，不管是对亚历山大，还是对杜若来说，都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他们面对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演戏方法，交流的也远远不是对于白天那段戏原本的理解，还有藏在对话中的，不同思维的碰撞。
在咖啡馆门口分开之前，亚历山大在杜若身后唤住了他。
杜若转过身，就看见在昏黄的路灯下，头发花白的亚历山大微笑着看着他，“在演戏的时候，一定要跟随自己的内心。我期待着在国际电影节上与你的见面。”
这一句话，既是对杜若的建议，也是对杜若的欣赏。
路灯的光落在杜若上翘的嘴角，显得格外温柔。
“我会的。”
杜若直视着亚历山大的眼睛，笑着应道。
在心底里，却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一定。
***
在咖啡馆聊开了之后，第二天来到剧组，重新开拍之后，不管是杜若还是亚历山大的状态，都焕然一新了。
昨天在光明教廷里的那一场戏上，整整NG了四条，但是第二天开拍的时候，却仅仅因为收音原因NG了一回，之后一条就顺利地通过了。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众人在片场里就总能够看见杜若和亚历山大坐在一起聊天，詹姆斯和艾丝翠得也经常会凑过去，和他们一起聊。
在后来《光与暗》剧组放出的花絮里，总能够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三三两两地扎堆在一起。从这一天开始的花絮里，杜若就没有单独出镜过。
偶尔镜头扫过的时候，杜若正拿着本子和笔在场边观察着亚历山大演戏，而没有及时注意到镜头过来。
这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詹姆斯就会搭上他的肩膀，掰过杜若的头，对着镜头灿烂的笑。
假如那时候站在杜若身边的正巧是艾丝翠得，镜头里就能看见，她轻轻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戳了戳杜若的胳膊，提示他看镜头。
这些画面都被镜头拍了下来，然后被剧组存了起来，或许会被用来宣传，又或许将在电影上映后，成为影迷的宝藏，主创人员的回忆。
《光与暗》剧组的阵容，即便放在全球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大。
不仅仅是因为原著IP的强大加成，彼得斯导演的名气，巨大的投资金额，还因为整个剧组里不存在任何拖后腿可能的强大演员阵容。大到主演，小到在剧组里客串的演员，都是说得出名字的演员。
这样强大的演员阵容，使得不同演员之间频频出现演技的碰撞。当整个剧组的演员全部演技在线的时候，既是一种动力，也是一种压力。
在这样庞大的压力下，几乎每一天的拍摄中，都会有那么一幕高光时刻。
身处在这样的剧组中，杜若自然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到。
每一天，杜若都是一早就来到剧组，即便一时间没有他的戏份，他也会在旁边细心地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演，时不时和过来的其他演员聊上一两句。等到当天结束拍摄后，假如明天有对手戏，杜若会单独和对手戏的演员约着喝一杯咖啡，期间聊聊对于第二天戏份的理解。
在这样的剧组中，杜若就像是一块海绵，不断地观察着，无声地吸收着，默默地精进自己的演技。
而在拍摄期间，《光与暗》剧组按照宣传计划陆续发出的片场花絮，也让外界对于《光与暗》这部电影的好奇心日益加剧，讨论度和热度也稳定地维持着。
***
在这样的热度加持下，即便在《烽火》电影上映后，杜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新作品出来，只有一些之前拍摄好的广告在陆续放出，他在国内网络上的热度也依然很高。
时间接近年底，包括金雀奖、金鹿奖在内的一系列电影节都进入了最后的评审单元，而各大经纪公司和电影制作公司也开始了针对颁奖礼的宣传活动。
提名名单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并不会受到这些公关活动的影响。
经纪公司的公关活动，主要是为了趁着电影节这股东风，重新为自己旗下的艺人增加一波合情合理的曝光；电影制作公司的宣传活动，则是为了形成一种舆论导向，在情感上对评审团的判断进行一定的引导。
而打击竞争对手，虽然难看，但也是一种常见且屡试不爽的手法。
毕竟为了避免将电影节卷入巨大的舆论风波中，评审团在难以抉择的时候，也会倾向于放弃有重大负面舆论的选择。
《与你面对面》是一档协调亲子关系的电视节目，虽然受众大多数为中老年人，但因为其中截出来的一些片段，反映了当下许多年轻人与家长之间的观念冲突，在网络上也有不小的播放量。
而在最新的一期节目中，特殊的是，来到现场的并没有孩子，而只有母亲。
她的愿望是：和多年未见的儿子取得联系。
在她的描述中，她和她的儿子已经接近六年没有见面了，她希望节目组能够帮她联系到她的儿子，让她和儿子见上一面，解开多年来的误会。
说到激动的地方，她甚至留下了眼泪，录影棚里不少人也是泪眼朦胧。
主持人望着这位母亲，问道：“你的儿子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嗯，他是一位演员。”
主持人有些惊讶：“演员？有名吗？”
“有名。”不知是不是主持人的错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不是很甘愿的样子。
“年纪呢？”
“二十出头。”
“请问，你现在方便说出你儿子的名字吗？”
这一期的节目到了这里戛然而止，给观众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却迅速地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