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找死!”死鬼男人冷厉的怒喝声响起, 那鬼娃娃硬生生的被割裂成了两半,脑袋与脖子分了家。
血腥的场面瞬间让人胃里翻江倒海难受, 顾凉倒还好,勉强还能伫立着, 至于那从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场面的珩学长, 早已被吓的心惊胆慑面如死灰。
“不……不……别伤害我的孩子, 别伤害我的孩子。”伴随着鬼娃娃尖锐的哭闹声,死寂的走廊广播里突然传来了鬼厉的凄惨声儿。
那嗓音嘶喊的沙哑,带着母亲不顾一切护着孩子的癫狂。
顾凉杵着眸光看着地上尸首分离的鬼娃娃,死鬼男人的一鞭子带着镇压鬼煞的血之气, 凭借鬼娃娃的道行自然是无法抗衡的。
只见此刻,鬼娃娃稚嫩白皙脸蛋露着痛苦的痉挛, 肉嘟嘟的小手胡乱的扒拉着自己的脑袋, 费劲的想要把掉离身体的头颅按回去。
明明该是毛骨悚然的骇然场面, 可顾凉竟感觉不到一丝恐怖,甚至在鬼娃娃露出绝望的表情,嘤嘤地哭泣时候,她忍不住的蹲下身。挪动他的脑袋, 放回了身体旁边。
“疼!疼!好疼,爸爸, 救我!”鬼娃娃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拉扯住了珩学长的裤脚管, 清脆又干净的稚嫩童音从他淌着鲜血的嘴中吐出。
“啊……你别碰我, 别碰我, 滚开。”珩学长顿时大惊失色,一脚踹开婴儿的身子连滚带爬往屋里躲去。
地上,鬼娃娃圆滚滚脑袋像是一个足球般,被珩学长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后又反弹滚回了身子边。
血迹,瞬间飞溅一路,墙壁瓷砖上,一片瘆人的猩红。
“不,别伤害我的孩子,你们伤害他,你们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们,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广播里,小提琴的声音愈来愈高昂澎湃,大气磅礴的声音气势伴随着女鬼尖锐的嚎叫威胁声儿,愈来愈重……
“阎清,这看看你不顾后果就出手把这小鬼给劈成两半,这下倒好,彻底惹怒了那女鬼。”顾凉感觉自己可真是忒冤枉了,啥事还没做,就被女鬼给惦记上了。
连上穷碧落下黄泉这种不死不休的誓也发了!
“你是在置喙本君?”男人瞬间冷着脸色。
“人家哪里敢置喙您老人家,就是稍微提个醒,下回动手之前咱们先分析一下对方的威胁性,你看着鬼娃娃幼嫩,哪里有什么危险?”
顾凉边小声逼逼,边胆大包天的将鬼娃娃捧在怀里,仔细瞧了瞧鬼娃娃与尸身分离的脑袋,顾凉脑经一转,异想天开:“别怕,别怕,姐姐这就想法子救你,可能有些痛,忍忍,忍忍。”
她说话时小手也不闲着,翻着她的百宝箱包包,很快从里头找出一盒子针线。
然后,当着珩学长和阎清的面儿,慢条斯理的穿针引线,再一脸严谨的动作细微小心的一阵一阵穿过鬼娃娃的脖子,顺时针给缝上了。
“姐姐只能大致给你缝回去,你是鬼祟,肯定有法子恢复的对吧?你活了,回去劝劝你老娘稍安勿躁,切莫生气寻仇,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对吧。”
阎清:“……”
珩学长:“……学妹,学妹,他活了,你把他缝活了,他……他……他又站起来了。”
珩学长说话时,那鬼婴脑袋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最后‘咔哒’一声诡异瘆人的声响过后,又牢牢地固定回了脖子上。
“姐姐……”鬼婴扶着病床站稳之后,葡萄般晶亮的眼睛盯着顾凉,随后嘴角咧开一抹笑,他宛若黄莺般的绵言细语,艰难的将他会的感谢词,胡乱无章的组到了一块儿。
说完谢言之后,他奶声奶气的和顾凉告别,临离开时,顾凉又拦在了鬼婴面前:“小宝贝,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外面很危险,万一遇到拿着剑乱砍人的大哥哥,你可能还会受伤。”
珩学长原本还以为能送走这恐怖的鬼娃娃,如今听到顾凉的话,他瞬间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想要出言反对,可不知怎么的,瞅着那鬼婴他就发颤的说不出话。
那种恐惧到极致的本能反应,让他一味地只想躲在角落里。
顾凉说完话后,那鬼娃娃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纠结之色,他躲在她裤脚管后面,小心翼翼的扒拉一眼站在身后的男人,绵羊音颤着:“怕!他打我,疼!”
死鬼男人果然把小孩抽出了阴影了,连鬼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这个大哥哥刚才失手打到你了,姐姐保证以后大哥哥一定不会再伤到你了。你看,姐姐有棒棒糖,你吃了姐姐的棒棒糖就原谅这个大哥哥鲁莽好不好?”
自从怀孕之后,顾凉对哄小孩这种事,早已无师自通,天性使然,当妈的除了耐心就是爱心同情心爆膨。
鬼婴纠结了一小会儿后,难忍棒棒糖的诱惑,很愉快的和顾凉达成了协议。
“我要坐背背,坐背背。”鬼婴很快的和顾凉建立了基础的任性,随之,他伸开了胖嘟嘟的小手臂。
顾凉没想到自己哄着鬼婴,哄出了麻烦事。
她一想到脖子上骑着个鬼娃娃就发虚的站不稳,可低头,看着身高不到她大腿的鬼娃娃期待的表情。
只能硬着头皮……
小家伙的重量很轻,其实骑着并不会太吃力,可惜,顾凉的心态快要被吓爆炸了。惦着鬼婴坐稳后,她苦笑了一声,低垂下脑袋心底默念阿弥陀佛各路大仙保佑,她不会被这兔崽子背地里阴了。
若是也来个脑袋搬家,她不保证她这凡胎能用针缝补缝补。
“驾!驾!骑马马……”小孩子天真无忌的笑声环绕在耳边,那一双白嫩的小脚脚晃荡在顾凉的面前。
……
阎清跟随在顾凉的身后,那双狭长的眼眸盯着她背着小孩与珩学长并排而行,不知怎么的,这和谐的碍眼的‘一家三口’画面让他怒火燎原而起。
只是,让他挤在珩学长旁边,这种掉脸面的事儿,他是怎么也做不出的。
“阎清,你不回九幽世界里了么?”偏偏此时,顾凉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疑问,好似迫不及待的赶他走。
这把柴火添的太是时候,男人怒火瞬间就从肚子烧旺到了喉咙口,顿时,他拉下了脸,一把拎起骑在她背上的鬼婴:“若是不会走,本君不介意剁了你这生的多余的腿。”
然后,抬起头怒不可歇的盯着顾凉,声音冷如寒霜:“你是在轰本君走?本君若是离去了,是否就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往后与这奸夫双宿双飞,浓情蜜意。
他的声音如此的冰凉,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可顾凉听在耳里,很深的感觉这男人是在发火,只是她懵逼了半天也get不到他生气的点。
所以只能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低头看了眼快被魔戾的死鬼男人吓走的鬼娃娃,并低声细语安抚:“没事,没事。”
鬼婴快要跨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从顾凉身后挪到了珩学长跟前,并咧出一抹他自认为友好的笑容:“爸爸,抱抱。”
“不!不!我不是,不是你爸爸,你走开,走开。”珩学长腿一软,他大声拒绝之后,那鬼婴一脸失望的受伤表情。
场面顿时有些凌乱,一边是满目暴怒阴沉骇人的死鬼阎清,一边是被鬼婴吓的惊恐胆颤面目可怖的珩学长。
至于顾凉,则是一脸郁闷不知该是如何的表情……
正当她左支右拙难以控制这乱糟糟的场面时,突生变故,只见走廊里的灯光突然明明暗暗,嵌在壁缝里的镁光灯呲呲的发出声音。
骤然,顾凉身旁的墙壁上突然倒影出了女人妖娆的姿影,那婀娜的影子依稀能瞧出身穿旗袍,长发被绾成髻。
距离墙壁最近的顾凉猝然生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她连忙倒退几步。
只是,在她步步后退之际,那墙壁里的鬼影突然伸出了手,拽住的珩学长的脖子,她力道很重,速度又极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珩学长就被那鬼影拖进了墙壁里。
“珩学长……”顾凉眼睁睁的看着珩学长被厉鬼拖走,而她身边的死鬼阎清却丝毫没有作为,无动于衷的!
他脸色平淡无澜,眸光温冷,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面前不足为奇,那珩学长死活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冷血无情的作态,让顾凉顿时就怒了。
“阎清,你为什么不救?”她面露狰狞,对着他咬牙呵斥。
他明明可以出手,若是他伸出援手,珩学长必定不会被那恶鬼掳走。
“本君有义务跟在你后头替你收拾烂摊子?”男人勾起唇角,反问道。
“所以,你就如此心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在你面前被拖走?阎清,从前的你从不会如此,如此冷漠?”从前的阎王殿下,虽算不上古道心肠,但也绝不是视人命为草芥的冷漠之徒。
他们在修罗狱幻境里携手救世,惩恶扬善,她见过他哪怕是受了致命的重伤却依旧坚持要救那被鬼祟夺舍了三岁小儿……
也见过他为平不平之事不顾险峻只身闯进龙潭虎穴,她见过他无数个挡在人前的□□背影。
可今日,他的冷漠与无动于衷让她寒了心,甚至,让她想要揪住他的衣襟质问他为何如此?
难道珩学长的命就不是命?就不值得他老人家动动手?
到最后,顾凉只恨自己那般无用,在危险时候只会避于人后,寻求庇护,归根究底她就是个废物,只会嘴上功夫的草包。
心底倏然生起一股惶然,一股悔恨,一股子无力。终于,她难受的蹲在墙角呜咽的哭出声:“你走,你回九幽里面,不要出来了,我不用你,往后我死我活,哪怕我被那厉鬼撕了七魂六魄,都不要你管。”
阎清看着她素白干净的小脸那纤细的羽睫挂上了晶莹的泪珠,那剔透的珠光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衣服上……
那双倔强的眸子弥漫着水雾,她游离在奔溃边缘的那条细如蛛丝的线终于断了。
此刻她委屈的蹲在墙角里,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迷离着眸光,无助又痛苦……
“你就是看着我痛苦才能消你心头之恨,好,你如今称心如意了,自从你出现之后我每日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中。阎清,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从没认识过!”
若是从没认识过,就不会有修罗地狱里的相守相爱,就不会有如今的进退两难。
若没认识过,她便不会受噬心之痛,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后,还要遭受他的恨意。
此时,男人冷冷地伫立在一边,他脸上表情虽然未有丝毫变化,可仔细看去,在听到她最后那句决然之语时,男人眸底阴郁着痛苦之色。
倏然,他如火钳子般铁硬的大掌将她从地上攥了起来,将她桎梏在墙壁之上,随之男人欣长的身子如磐石般压了向前……
“收回刚才的话!给本君把最后那句话收回去。”他阴霾着脸色,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压抑着某种暴怒情绪。
顾凉低头,垂眸,倔强的抹掉了脸颊上的泪:“你不爱听吗?阎清,你也有不爱听的话,你总是这样狂妄自大,自己的悖论便是真理,听不见别人的意见。”
“卿卿,乖,本君只想听你亲口说,刚才最后那句后悔与本君认识的话不作数。”他突然变了语气,口吻就如从前在修罗狱幻境里时难得对她柔软时候语气一般,温柔缱绻。
顾凉明显属于吃软不吃硬的那种类型。
在阎清温柔软和下来之后,她刚才的硬气瞬间没了,只是要想她就这么收回刚才一时气急说的话,她也是不愿意的。
毕竟,就算被阎清来来回回虐了千百遍,她还是有她的小骄傲。
“卿卿,就算本君如此恨你,可本君从未后悔认识过你,若是能有轮回,能重来一世,就算本君下场依旧是被你害的只剩一魂一魄,本君也不悔!”
“本君不悔!本君折在你手里,有痛恨,有不甘,可从未有一时一刻悔过认识你……”
“所以,本君要你收回最后那句话,乖,本君已经很生气很生气,趁着本君还能与你心平气和的说话。”阎清的手轻轻地摸着她被泪水洗的冰凉的小脸,哄着她说出他想要听的话。
仿佛,她若肯收回刚才那句话,对他是无比重要的事儿!
“阎清,为何不救,要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你与我换,你告诉我为何不救珩学长,我要个理由。”顾凉很执着,她想要知道的事儿,想要明白的事儿。
她希望有个解释,他为何能轻描淡写的看着珩学长被掳走生死未卜,为何能波澜不惊的无视人命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