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虫]
清司的手快了脑子一步,下意识地伸向后方尚未合拢的门。
鬼舞辻无惨目光向鸣女扫去, 鸣女立即应声, 抱起膝上的琵琶。她真心实意地对清司说道:“抱歉。”
清司:“……”
“鬼”们虽已恢复成人类,“血鬼术”却并未消失, 以异能的形势留存下来。随着鸣女拨弦,清司身后的拉门传出“啪”的一声巨响,门被死死封锁了。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清司面前, 地上放着一个柔软的蒲团:“坐。”
清司跪坐下来,发现继国严胜和狛治正看着自己。
狛治双手合十,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继国严胜穿着毛呢大衣、腰佩武/士/刀,用嘴型对清司说了句抱歉。
鸣女突然侧过头, 看向身后,对鬼舞辻无惨说道:“童磨阁下到了,无惨大人。”
鸣女再次弹奏琵琶。
“血鬼术”改变了空间形态,继国严胜身后的屏风缓缓打开。
童磨的嗓音在屏风后方响起, 他显然没料到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场面, 声调轻快而爽脆:“黑死牟阁下, 小清司在这里吗?我听你说他也在, 就立刻放下工作过来啦!”
童磨等着面前的屏风缓缓打开:“诶, 空间在移动?这不是鸣女小姐的‘血鬼术’吗, 难道大家都在?”
直到走进房间时,童磨都还在念念叨叨:“我和鸣女小姐也有一两年没见面了吧?尤其是时代错乱的这半年, 大家都从来没有聚在一起——”
童磨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鬼舞辻无惨。
面对童磨, 鬼舞辻无惨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耐烦:“给我坐下。”
套间里没有多余的位置。
童磨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他保持着微笑,一声不吭地走进房间内,紧贴着清司,在他身边坐下了。
鬼舞辻无惨见两人肩膀相靠,目光渐渐沉下来。
“清司,这个房间似乎有点冷啊——”童磨没有注意到鬼舞辻无惨冰冷的目光,口是心非地赞扬道:“不愧是无惨阁下,那么快就发现啦!”
童磨的膝盖紧贴着清司大腿,清司甚至能透过薄薄两层布料,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清司注意到了鬼舞辻无惨阴沉沉的脸色,却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他深谙鬼舞辻无惨的喜怒无常,于是用手臂碰了碰童磨,压低声音:“童磨,安静点。”
童磨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清司几乎错觉自己在和富冈义勇说话。
鬼舞辻无惨忍了半分钟左右,他认为自己已经很仁慈了。
鬼舞辻无惨忍无可忍:“童磨,从他旁边滚开。”
童磨这才意识到鬼舞辻无惨正在发火,他站起身,笔直地朝旁边跨了一步:“是。”
鬼舞辻无惨的视线回到清司身上。
“如果不是看到了新闻,我还不知道你还活着。”他依旧是那副阴森森的表情,余怒未消:“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三年了,你在故意躲避我吗?”
清司不确定自己的“心声”是否还有效。
他低下头,试探地用“心声”说道:[因为时间错乱,我出现在了不知名的时代,一个月前才来到这里……我应该告诉他吗?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鬼舞辻无惨显然听见了清司的“心声”。
他紧蹙的眉心舒展开,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眼里不再森冷地透出寒意。
鬼舞辻无惨心情正好,没有继续追究童磨知情不报的行为:“鸣女,你们四个去旁边的隔间。”
狛治和继国严胜都松了口气,童磨却不依不饶,笑眯眯地追问:“无惨阁下,你和小清司要说什么?是不能告诉我们的事情吗?我也想听!”
狛治想打碎童磨的脑袋。
继国严胜一语不发地站起来,他拉住童磨的后领,硬生生把他拖走了,“咣”一声关上隔间的拉门。
鬼舞辻无惨将手机推向清司。屏幕上,赫然是几天前赤司征十郎和清司的照片。
记者躲在绿化带中拍下了这张照片,镜头不稳,画质模糊不清。照片上,只看得到赤司征十郎的脸,清司则仅有一个背影。
清司无声地骂了一句:“淦。”
运动会结束后,清司卸载了Twitter和雅虎,目的就是躲开这条新闻。
为了吸引眼球,新闻网将标题加粗加黑,放在最明显的位置,标题异常吸睛。
[天才棋手赤司征十郎和高中男生当街拥抱。]
清司:“……”
和他的预想如出一辙。
“我听说他送了你一枚戒指?”鬼舞辻无惨点了点赤司征十郎,向清司伸出手,手心朝上:“你戴在手上了?我看一下。”
清司果断地摇头否认:“没有。”
鬼舞辻无惨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清司迫于无奈,取下了脖子上的戒指。
鬼舞辻无惨捏着戒指旋转一周。他看着镶嵌在戒指上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发现戒指内侧刻有一行小字“あかしお嫁さん”,后面则是赤司家的家纹。
“这是家族传承的婚戒,至少是从明治时代流传下来的。”鬼舞辻无惨捏紧了那枚戒指,手指关节发出用力过度的响声。
他将戒指还给清司。
清司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相比当年刚见面时,鬼舞辻无惨的性格似乎变得平和了不少。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鬼舞辻无惨突然反手抓住了清司的手臂,将他手腕举到自己嘴边,一口咬住了清司手腕内侧。
手腕的皮肤又薄又软,犬牙划过皮肤,带来轻微的痛感。
清司有些哭笑不得。
鬼舞辻无惨的力度拿捏得刚好,既能给清司带来压迫感,又不至于咬破皮肤。但清司还是死死盯着鬼舞辻无惨的犬齿,生怕对方朝自己的桡动脉来一下。
鬼舞辻无惨将清司手腕咬出了齿痕。
“把这东西丢了,我送你新的。”
清司还未来得及反驳,身后就传出了门锁被砸碎的声音。
鸣女用“血鬼术”封锁了这个房间,然而此刻,她的“血鬼术”被人用外力强行破除了。
继国缘一的脸出现在门后,眉眼疏朗,阳光温柔地给他的长发镀上一层淡金色。
清司:“……”
继国缘一拉开门,他见鬼舞辻无惨正在啃咬清司的手腕,眼神一凛,捏碎了坚硬的桐木。
这声巨响惊动了隔间里鸦雀无声的几名“上弦”,隔壁传出狛治的嗓音:“无惨大人,发生了什么?清司摔倒之后撞到门了吗?”
清司:“???”
敢情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童磨四人拉开隔间的门,看到了站在房间内的继国缘一。
因为所有“鬼”都继承了鬼舞辻无惨的记忆,他们都曾见过继国缘一的脸。
童磨看着面前的继国缘一,少见地皱起眉头:“‘日之呼吸’竟然在这里……”
清司盘腿坐在蒲团上,早已麻木了。
他甚至想给自己泡杯茶。
鬼舞辻无惨凝视着站在朝阳下的继国缘一,握紧手掌。
他依然拥有“血鬼术”,身体自愈速度却远不如前,仅剩“血鬼术”衍生出的触肢还拥有无限再生能力。
即使在拥有无限再生能力的巅峰时期,他也没办法和继国缘一对抗。
现在更是不可能。
鬼舞辻无惨近百年来,一直生活在继国缘一的阴影之下。他派出“鬼”四处搜寻继国家的后代和“日之呼吸”传承人,就是为了将“日之呼吸”斩草除根。
鬼舞辻无惨顺着继国缘一的目光望去,发现对方正紧盯着清司。
在世界融合之前,清司也曾是“鬼”。
继国缘一正在确认清司是否受伤,但鬼舞辻无惨一行人误会了他的眼神。
狛治最先感受到威胁,他挽起袖口,跃跃欲试地凝视着继国缘一:“有何贵干?”
在他身边,童磨手中浮出一朵坚冰凝成的莲花:“不好意思,麻烦您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聚会吧。”
对于“鬼”时期的记忆,鬼舞辻无惨印象特别深刻。
他曾被继国缘一逼入绝境,将自己分裂成一千八百块才得以逃脱。若非他拥有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几乎不可能从继国缘一手下存活。
鬼舞辻无惨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对继国缘一恨之入骨,他下意识地想离开这个房间。
但继国缘一已经盯上清司,就算自己得以逃脱,继国缘一也绝不会放清司离开。
鬼舞辻无惨咬紧牙齿,齿尖相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最终没有逃跑。
鬼舞辻无惨手中冒出骨刺,柔韧的骨刺像鞭子一样,朝继国缘一甩去。
面对鬼舞辻无惨的突袭,继国缘一镇定自若。
他没有携带武器,于是顺手抽出挂在墙上的装饰用太刀,作为武器挡在身前。
尽管这只是一把锻造平庸的装饰刀、刀刃中不存在猩猩绯砂铁,但“日之呼吸”产生的震颤还是让刀刃将渐变色,逐渐变成炫目的橙红。
像东方喷薄而出的朝阳。
武/士/刀在继国缘一手中颤动,他挥舞刀刃,绚丽的暗红色刀刃在空中留下一片剑影。
继国缘一割断了朝自己刺过来的数根骨刃。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继国缘一收起武/士/刀,他表情极为淡然,看不出半点情绪。
继国缘一的目光漠然地从他们脸上一一滑过,他神色清傲而冷漠,眼神淡然。
看到继国严胜时,继国缘一的视线顿了顿:“早上好,兄长。好久不见。”
直到望向清司时,继国缘一的眼睛里才终于出现了一点温度。
“和我回去吧,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