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极乐净土

童磨大人很聪明，哪怕他不知道小孩子怎么来的，他也知道从哪里能找到答案。

吉原花魁曾提过，吉原的姑娘们经常因为怀孕打胎弄坏了身体，就失去了价值，很快如枯萎的花朵被尽情利用后贱价卖掉。

姑娘们没结婚，却肚子里能长孩子，所以去吉原，肯定能弄清孩子是如何自动成长这个谜题。

其实更简单的方法是直接问他的教徒们，但他不希望在教徒面前显得太无知，而且，他非常怀疑教徒是否会告诉自己。教徒们眼中的教主大人太过神话，所有他们认为污秽不堪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教主大人的视线里，更别提跟他讨论了。

童磨大人很清楚，他需要的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教主身份，也不知道自己上弦之贰身份，对他一无所知且值得信任的人类。于是他罕有的在狩猎或者年终大会之外的情况下独自出门在外走动，差旅费当然算在寻找‘蓝色彼岸花’的经费里，他可是有一大家子教众要养活，能不花自己的钱当然就不花自己的钱，而且还能让顶头上司觉得他有在工作。

童磨大人没有察觉他被自己已经亡故的小侍女带坏了，以为这是人间常识来着，毕竟他所有的知识跟常识都是来自极乐教跟身边的小侍女。以前他刚变成鬼那段时间老是消极怠工，差点被老板拎出去吊打。幸好有聪明的小杏子教他一套正确的忽悠老板方法，譬如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公费出差，真拿到什么信息也别一口气全吐出去要留一点下次报备，干活别太拼业绩否则会被当做正常绩效用做来年考核给自己增添难度等等。这套方法管用与否，单看他这个被上司讨厌的家伙依然稳坐上弦之贰就可见一斑。最可怕的是童磨大人竟然认为上司因这套方法非常欣赏自己——这真是最为可怕的误会。

总之童磨大人公费出差，结果未到吉原就在附近遇到了一个抱着自己妹妹痛哭的男孩子。真是太可怜了，教主大人一不小心就进入了业务模式，直接把这孩子传教成自己的教徒，还把死掉的女孩子也用鬼之血复活了。

当然，一如既往，教主大人总喜欢先询问对方的想法。

“你是想前往极乐净土，还是想变成食人之鬼活下去？”

人类总是喜欢前者的，教主大人见过的大部人都是如此。或者，有些选择了后者，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鬼之血。

杏子却什么都没选。

他并不奇怪，杏子本就是有点不太正常的人类，哪怕是因为变成了鬼不能做日光浴，或者想体验衰老而已这种奇葩理由而选择拒绝，他都一点都不奇怪。

然而很显然，眼前的男孩只是个正常的人类，他希望自己的妹妹活下去，哪怕成为鬼。

将一对兄妹转换为鬼，教主大人很有成就感。别以为谁都能随意把人转换成高等的鬼，鬼的强大程度源于他们获得鬼王血液的浓度，大部分的鬼就算真能转化同类，转化出来的都是很低等只有食欲没有多少智慧的食人怪物。

这一次的实验非常成功，童磨大人将非常浓郁的鬼王之血转移给他们，让他们成为保持自己理智的一对兄妹鬼。因为这也是渴望成为鬼的男孩子的希望，他不想自己的妹妹成为鬼之后忘记自己，他希望他们依然是深爱彼此的兄妹。

童磨大人自己不懂什么是爱，但如同他未曾拥有的任何一种感情一样，他羡慕渴望甚至模仿研究有着这样感情的人。他满足了男孩的愿望，他想要看着他们的爱能继续，让自己能观察，能研究，将来也能模仿。

达成这个目标之后，他询问其有关人类孩子如何得来的事，从哪里他能获得情报？

让人惊讶的是，刚刚转化成鬼的这对兄妹就知道答案。

对了下答案，童磨大人异常失望。

原来，我其实是知道孩子怎么来的，我只是没想到那么做能来孩子啊！原来答案就在我眼前，我竟然没联系起来。原来我的脑子是这么不灵光的吗？老呆在山里跟教众们互动，会脑子越来越不灵光吧？以后我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防止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老年痴呆。

转了一圈回去，童磨大人把鬼杀剑士用陨铁造刀，应该有个铸造刀子的村子这件事传消息给自己上司。其实这是他很久之前就知道的情报了，扣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透露点，证明自己在工作。继续扣下去也没太大意义，想必以后别的上弦之鬼也会报告上去。

之后他就回极乐教了，分出浓郁的鬼王之血后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恢复身体。这种时候当然要在安全的地方恢复了，在外面不能随便乱吃的，杏子说人类有各种怪病，说不得哪种会传染给鬼，什么——脘病毒，还有HIV？所以就算吃也要吃经过极乐教认定，知根知底的健康食品，外卖小摊不能看了就随便掳走吃，防止食物中毒，这点他还是记着的。至于教徒，他一般都按照常规选想要前往极乐的，简单来说就是自杀自愿者。教主大人对教徒一向好，想前往极乐就送去极乐，想继续活下去当然也可以继续活着。人类的想法各有不同，神灵对于属民们从不强求。

回到教内，略感疲惫的教主大人没心情去见琴叶或者应付教徒们，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的说，有谁想要前往极乐？今日他可送人前往极乐。

教徒们也一如既往的，热泪盈眶的，满脸欢喜的，恳求教主选择自己，他们诉说自己有多么想前往极乐，哪怕在极乐教的安逸生活也无法洗去他们的自责、痛苦与罪责，他们连呼吸着每一口空气都觉得针扎一般疼痛，希望脱离这永无止境的人世之苦。

他看到其中最为神情痛苦，跪拜请求的一位女子，朝她伸出手。

“那么，就你了。你是否确认想要前往极乐净土？”

她说：“是的，教主大人！请您送我去无苦无悲的极乐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