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打工仔他好难
当知道太宰的假名是‘焉岛’, 而自己的假名是‘杏子’时, 织田作之助已经完全了解太宰的恶意了。
真是, 这是在用他钓鱼吧！
不过, 选自己做鱼饵的确更合适一些，织田作之助的异能是‘天衣无缝’，在遇到危险之前能预知五秒之内的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他遇到危险逃脱的几率比其他人更高，所以由他来承当诱饵角色再正常不过。
只是，太宰治想用自己钓出谁来？知道那个文献故事的人吗？那个文献到底是真的假的都不肯定，太宰果然其实是在耍他玩？
太宰可真是，作为朋友是很好的人, 作为共同行动的队友, 真的很让人伤脑筋。
织田作想着不管太宰怎么计划，反正太宰说了让他去查文献，他就去查文献。其他的事情都不管，见招拆招就好。
该说是意外，还是偶然呢？来到极乐教之后，太宰治跟织田作真的顺利获得参观本部的机会，更甚至简直可以说是超值礼包的是, 他们能在本部住一周时间体验修行生活。
“果然靠你的美色是对的, 小杏子。”
太宰治如此对织田作感慨。
美色什么美色，是名字吧！如果真的得到某种优待, 肯定是因为名字, 织田作心中也有数。这么说果然有知道那文献内容的人在极乐教高层？
两个为了追更不惜以身涉险的读者究极体对视一下, 心中肯定, 他们这趟不会白来。
太宰一来就如鱼得水，在本来就是很消极自杀者所形成的团体之中，他简直就是自杀者中一点红，与其他自杀志愿者特别谈得来，很快就跟那些教徒热络起来。
织田作完全不明白这种为了让自己早点幸福死去的教会，除了做故事之中鬼的食物外，还有什么意义存在。
人为什么想死？
织田作现在还难以理解。但他知道太宰治能理解，所以太宰治才对自杀志愿者，对文献，对食人鬼与吃掉食人鬼的存在感兴趣。
那么，如果太宰是来确认‘何为死’，自己来又是想确认什么呢？
确认那个故事是否真实吗？
如果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织田作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更希望那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没有人心的人，变成了鬼，之后又变成了神佛，最终获得了人心。他希望那是真实发生的事，的确有一个不懂人心的存在，最终学会了何为爱。
如果确认了，是真实的又怎样呢？
织田作一时间有些困惑，自己其实想从中得到的是什么。
在织田作左右思考之时，不知觉间已经跟太宰治分开了。想必太宰治是通过他过人的话术，套出有用的情报并且展开行动了。
于是织田作觉得自己应该开始行动，他找到一名教徒，直接告诉对方，这里有没有类似图书馆或者藏经楼之类的地方，他想拜读一下教中文献。
“有公开的阅览室，我可以带你去。”
那名教徒回答。
“……也就是说，应该也有不公开的阅览室？”
织田作直接问道，有时候这种直球反倒不容易让人心生疑惑，无知者无罪在哪里都适用。
教徒有些脸色不好，但还是回答了：“是，有防止更珍贵书籍文献的保管处，不适合外人借阅。”
织田作点头表示明白，没有更多追问，跟着这名教徒来到公共图书室。
有几名教徒跟几名参观者正在这里，看起来的确是可以自由阅读的地方。织田作看了一下书目，意外发现这里的书还挺全，甚至有一些市面上早找不到印刷体的珍本。而且内容很丰富，从佛教到科学到社论都有，他甚至还看到一本高等数学跟MYSQL。
完全，不像是他想象之中自杀爱好者所生活的氛围。
啊，这么说来太宰治也完全不像自杀爱好者就是。
织田作一愣，难道，这里的孩子都跟太宰治一样，是聪明过人，想太多因此觉得在人世间活着太辛苦的类型？
有句话叫做慧多必伤，其实一点都不假。知道树懒这种生物，明明爬行缓慢，行动笨拙，却为什么能存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反应也很迟钝！一般的野生动物，哪怕身上有一个小小伤口，也可能因为压力过大而死。这对树懒来说，不存在的！再大的伤口，他会无视它继续干别的，结果就是伤口慢慢愈合他也健康无事。
有时候聪明的人会想太多，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对世界看得太透彻不仅会很累，也会让人身心疲惫，难以适应周围。智慧跟感性有时候挂钩太过紧密，就会让人被拖入忧郁或疯狂的深渊。多少天才跟艺术家自杀而死，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眼中的世界跟常人不同，不为人所理解，最终只能孤独抑郁的离开这个对他们而言太过冰冷孤单的世界。
织田作心中升起一阵难过的感情，作为太宰治的朋友，他可能比寻常人更理解这些天才的幸与不幸，他理智上明白太宰治为何想求死，感情上却不希望太宰治如此不幸。此时他再看向周围的教徒，觉得这都是跟太宰治一样的可爱又可怜之人，明明如此超脱凡人，却为世人所苦。
他们活着，就很辛苦。
织田作多么想为他们，为自己的朋友做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想起了故事之中的那名岩柱，在知道伊之助想杀养父的原因时，他大约也是这样感受吧！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因而心中难过。
就在他感慨万分之时，刚才带他来到这里的那位教徒又折回来了。
“刚才获得通知，您可以去拜望另一处书籍保管处。”
——？？
是说，他能去看刚才说的那些珍贵文献所在的藏书处？为什么突然？
织田作有些警惕，但还是顺其自然的答应下来，跟对方一起前往极乐教的深层。
万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地下建筑！
是的，并不是地下室那种规模，而是整个建筑从下到上全部在地下，就好像一个本来有数十层的塔状建筑物，其中的十几层直接埋在下面似的。
地下的空间跟上层一样宽广，而且是连续的，这是从很深的地基下一直建立起来的吗？
不，等一下，考虑到极乐教存在的漫长到不合理的年份，这是以前残留的遗迹也说不定。过去的遗迹被掩埋，修复，再度利用，这也是常见之事。
织田作悄悄按了下女装上别着的胸针，启动发信跟监听功能。这样在外部的坂口安吾通过监视GPS会知道自己的位置，万一他被活埋了也有人知道从哪里能把他挖出来。至于监听功能，他没敢奢望，这么深的地下肯定不会有多好的信号就是。
他来到了藏书室，整个一层都是藏书室。这里的文献看起来更加古老，有的甚至能追溯到古坟年代。
从中找到大正年代的书，并没花多少时间。他翻阅了几本，发现都是没见过的孤本，上面多与佛学、医学跟阴阳术之类有关。的确很符合一个宗教会偏向收藏的文书。
但，没有太宰给他们讲述的，记载了那个故事的文献。
难道要往大正以后的年份找？说起来他没有问太宰文献的年代，或许记载大正故事的文献本身是其他后续年代的产物？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
并不是真实听到的声音，是他的能力‘天衣无缝’发动，让他听到五秒之后未来他会听到的声音！
天衣无缝的发动一般是危机情况，也就是说如果他在听到声音的时候还站在这里，哪怕仅仅是听到声音，都会产生危险。
于是织田作立即将视线从书架上移开，信手就近拿了一本书，走向中间用来休息的长桌，做出要阅览的样子。
此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从另一侧书架的阴影里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宗教气息浓厚的袍服，头戴冠帽，身高最多可能只到他腰上一点位置的小孩。
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孩子。白中带点红的橡木色头发，璀璨如琉璃般彩色的眼瞳；他的举止高雅，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些有身份又习惯于各种礼仪时代的高贵家族。他的表情安静又祥和，让看着的人心生喜爱，不会觉得厌烦。
——佛祖相。
织田作为了写文章，曾经做过大量的阅读，因此知识的积累还是有的。他曾经记得哪里看到的有关面相的说法。说有一种相貌，被称作佛祖相。
眉眼之间的比例、大小、额头下巴的宽度等等，总之在特定的情况下的面相，很容易让人心生信任跟好感。因而这种面相的人很容易成为宗教领袖、领军将士，国军之主等等，总之是让人信任的面相。
佛祖多数都是这样的面相。在岛国，佛像的雕刻也是一种传承跟文化，这是很神圣，甚至世代相传的工作。佛像的外貌多半会遵照佛祖相这一规律，因这样更容易吸引膜拜者。因而这种面相又被称作佛祖相。
总之，这个人不一定要生的美，也不一定要多英俊，只要符合某种特定的五官比例跟头骨特征，就容易让人心生信赖。
织田作只是听说过，他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佛祖相，但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心中想起的却是这段看似没用的知识。
“已经找到了吗，你想看的书。”
带点余韵的男童声，在此间回响。
天衣无缝再度发动了。
织田作：……我，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