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骑车
可秋韵薇的这一抱, 却并没有成功能把小朋友抱起来, 还把小景冬给惊了一下。
小景冬把自己从秋韵薇的双臂里往外挣了挣，“我能走。”
秋韵薇正焦急中, 也没再跟他争这个, 扶着小朋友往外走，小朋友依然站不直的，还是疼的厉害, 可是小朋友却没有痛呼一声。
县医院的距离不远, 秋韵薇把小朋友扶上自行车，自己又骑好，把小朋友的手揽在自己的腰上, “还能搂住的吧？”
“嗯。”小朋友低低地应了声，声音还是虚弱，环住的小手却还算用力。
“可一定要搂好了。”
“嗯。”小景冬又应了声，同时低低的声音又响起，“灯给我，我拿。”
小景冬说的是手电筒, 这个时代路上还没有遍布的路灯, 天空上的点点星光并不足以照明，秋韵薇骑车是需要手里扶着车把的同时还要拿着手电筒的。
小景冬现在是出声来分担, 他自己都还疼着的呢，却还记得这个, 这孩子, 无时不刻不让人心里软塌塌的。
秋韵薇想了一下, 也怕手里拿着手电筒可别再骑不稳把孩子给摔了，“那你拿着，随便能照着点亮就行，不过你自己可一定要搂好我了。”
“嗯。”
秋韵薇还又说：“你可以扒我身上。”
不过小朋友却并没有那么做，后背一点也没有被压着。
秋韵薇努力在脑海里回想县医院的路线，人一被逼急可真是有潜力，就是在这样的夜晚时候秋韵薇居然也没有走错道。
路很远，秋韵薇骑的很急，这个时候困意早就彻底消散了的，也不觉得累了，秋韵薇过不多大会儿便与后面的小朋友说一句。
“等会儿咱们就到了。”
“很快。”
“马上就能不疼了。”
……
嘴中安慰着很快，但其实很慢，一直就是到不了医院。
“景儿冷吗？”
夏天的深夜里也是凉的，不过小景冬被秋韵薇给披了一件大人的外套，将凉意给挡在了体外，听到秋韵薇问他，小景冬道：“不冷。”
小景冬坐在秋韵薇的身后，听着秋韵薇一声又一声，声音越来越累，正在骑车的人呼吸也越来越重。
她好像很急？
她好像是在为他着急？
小景冬从前方的人身上接收判断出了这个信息。
不过，景冬其实并没觉得有多疼，能忍着，忍着等时间过去便会好的。
疼也只是身体上的一种感受而已，和饱了饿了，困了累了一样都是一种感受而已，不过疼痛有时候也会打扰到工作正事，所以上辈子景冬是常备了胃药的，只是这辈子没有而已。
星光点点，小景冬又调整了下手中的手电筒，身体上的疼痛也没能影响到他手里的手电筒稳稳地，又很恰当地照亮着秋韵薇前方的那段路。
终于到了医院的时候，秋韵薇这一路焦急骑来，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被凉风一吹，又后背上一阵凉意，可秋韵薇这个时候哪里能顾得上这些？连忙扶着小朋友往亮着的诊室走去。
小景冬的视线却在秋韵薇稍显凌乱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秒，秋韵薇出来的时候可没有功夫来好好的梳个头发，只是用发圈随便一束而已，看着凌乱，还有在外面没有束起来的发丝，此时也被汗湿了，这次脸蛋通红的人变成了秋韵薇，都像是在冒热气。
福利院的周大姐夸过的长的漂亮，看着时髦亮眼，就像电视里的白领的秋韵薇这个时候看着很狼狈。
不过她现在是一丝心神也分不到个人形象上，她正在观察小朋友的脸色，“还是疼的厉害？”
小景冬收回视线，“好些了。”
再撑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能自己不疼了的。
不过秋韵薇可没有这么心大，她现在忐忑地和小羽儿坐在医生面前，然后越回医生的话便越愧疚。
“晚饭时候吃了可乐鸡翅，西红柿炒鸡蛋，中午的时候吃的泡方便面，下午的时候给他吃了点李子，苹果，香蕉，杏，桃子，还喝了一点点可乐，吃了饼干，牛肉干……”
所有的零食水果都给小景冬尝了一下，秋韵薇越说越忐忑，她也意识到应是她喂小朋友喂出问题了。
医生又问：“以前有过这么疼的时候吗？”
秋韵薇看向小朋友，她不知道，小景冬道：“之前有过。”
医生又问了时间和次数，原来两年前就开始的了，而且疼过好几次了，医生便不赞同地看向秋韵薇：“小孩子肠胃本来就较弱，他这胃有毛病的就更得注意，生凉的最好不要吃，也不要给他吃那么杂。”
秋韵薇从刚才就在愧疚了，现在听到医生的批评，更是愧疚的不得了，“我以后一定记得。”
医生给开了药，秋韵薇他们也没有半夜里回去，明天还得做一下详细的检查。秋韵薇让景冬躺在病床上，她自己在不断地吹开水，想让开水快点凉。
“吃药快点好，我们把药吃了啊。”
“用水送下去，吃过药的吧？”
景冬当然会吃药，水温正好，一颗又一颗药他吃的也干净利落。
不过吃了药也不会立马好，景冬躺下之后又慢慢变成了弯腰躺着，他看了眼在床边板凳上坐守着的秋韵薇，“你睡觉。”
这样说着，景冬又往床侧靠了靠，小朋友长的又瘦又小的，空出来一大半床，能够让秋韵薇躺下睡。
可秋韵薇又内疚又心疼的，小朋友都还没睡，她怎么可能睡的了？
“我不困，你睡。”
秋韵薇自己不要睡，小景冬也不会再说第二遍的。
病房里一片寂静。
秋韵薇现在是陷在了自责低落的情绪里，小朋友微微蜷缩的身体，还有听起来依然虚弱疼痛的声音，让秋韵薇一瞬间怀疑起来自己究竟能不能照顾好一个小孩子。
第一天便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
把这些低落情绪压了压，秋韵薇打起精神，想了想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睡觉。”
小朋友没有应声，秋韵薇便当小朋友是默许了，然后要讲什么呀，手边也没有故事书。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故事呀？老和尚在与小和尚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一时能想起来的最催眠的故事也就是这个了。
秋韵薇不知道效果如何，不过应该是不怎么样的，因为小朋友没睡意，还对她道：“衣服你穿上，会感冒。”
小朋友虽然依旧说的简洁，但秋韵薇却略一思索便知道小朋友说的什么意思了，她刚才骑车出了许多汗，现在正在开始觉得凉了，这一热一冷的第二日很容易感冒。
小景冬将他穿过来的那件大人的外套往秋韵薇那边推了推，重又弯着腰侧躺，没多少肉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小孩子的脸蛋在灯光下依然苍白，小朋友浓密的眼睫笼下，遮住了小孩的双眼。
秋韵薇看不到小孩的眼眸，也不用看，秋韵薇自己眉眼便不由自主地软了又软，这样的一个孩子，她总觉得不该会有人能讨厌他的。
去拿外套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小朋友软软的发丝上碰了一下，小孩本来闭着的眼一下子睁开，小孩的眼眸其实依然是空如荒芜冰原，装不下任何的情绪，直直向秋韵薇看过来。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在心里软乎一片的秋韵薇眼中，看到的却是小朋友暖棕色的眼眸如水洗般干净，小朋友的眼睛挺漂亮的。
秋韵薇向小朋友笑了一下，对他道：“睡觉。”
拿过外套穿上，出过汗之后现在冰凉的后背也又重新暖了过来，“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耳边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并不让人觉得烦躁，那种轻缓的节奏或许真的有催眠的作用，又或许是吃的药渐渐起了作用，小景冬还真渐渐有了睡意，‘……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声音也越飘越远。
就连秋韵薇也都那样坐着坐着便慢慢睡着了。
不过却睡不踏实，看小景冬一眼又一眼，想看他好点了没。
又一次看小朋友的时候，小景冬又忽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秋韵薇：“景儿没睡着？”
“睡着了。”只是他对人的视线也敏感，秋韵薇把他看醒了，景冬对秋韵薇道：“不疼了。”
秋韵薇欣喜：“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秋韵薇看了眼时间：“再睡吧。我再给你讲故事？”
小景冬把眼睛一闭，“不用。”
或许有一点点催眠的效果，但已经不想再听老和尚小和尚的循环了。
天亮之后，小朋友看起来是已经好了，但是该做的检查还是得做，秋韵薇又一脸紧张地坐在另一医生前面，昨夜值班的医生已经回去了，又是一轮的问询，秋韵薇也又感觉到人家医生对她的不赞同。
“小孩子不能他要吃什么便给吃什么，那不是对小孩好，当家长的得替他管住嘴。”
秋韵薇连连点头，老实受训，不过也要替小朋友说一句：“不是他要吃的，是我给他的。”这锅是她的，不是小朋友的错。
“我以后肯定记住。”
“医生能给我说说他应该多吃点什么好，不能吃什么吗？我知道的不是那么多。”
“辣的，刺激的，生冷的都要忌，饮食时间最好规律，不要饥一顿饱一顿，可以吃些清淡易消化的，小米粥，花生米都养胃。”
医生又道：“胃病三分靠治，七分靠养，孩子还小更得注意。”
秋韵薇神情认真地记下医生说的每句话，医生又说要给小孩子多补点营养，鱼肉，肉汤，易消化的食物多弄些，这医生也是看小孩子长的瘦小，又见秋韵薇脸上的担忧真诚，才这样说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还挺关心孩子的人，是怎么把这孩子给养的身子骨弱塌塌的，这么小的年龄就有了胃病，性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家长疼爱着长大，小孩看起来有些阴郁，身上衣服也破旧。
猛眼一瞧，这孩子就像是被人给虐待了。
.
在医院折腾完回家，依然是秋韵薇载着他回去。
这次不再胃疼的小景冬就再在搂着秋韵薇的腰了，在后座上的小朋友坐的直直的，小手紧紧抓着后座架子。
虽然有时候路不平，也会把坐姿板正的小朋友给颠一颠。
“景儿扶好，硌着没？”
当然是被硌的挺不舒服，有时候坐自行车甚至都比骑自行还要不舒服。
不过吧，大夏天骑自行载着人，还要骑那么远的路自然也是极不舒服的，昨天又吓又累，也没能睡好，秋韵薇越骑越吃力，唔，怀念以前到处地铁公交车出租车的时候。
秋韵薇忽然眨了眨眼，额头上流下的汗差点掉眼睛里，她歪头把脑袋在胳膊上蹭了蹭。
可骑着骑着，一只小手却被高举着，挡在了秋韵薇的斜上方，挡住了烈阳。
后座的景冬依然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地高举着小手，虽然这样的行为是愚蠢，昨日她给他用手遮阳时候他便觉得愚蠢。
因为用手压根就挡不住多少阳光，或许还能被说上一句矫情，虽然在景冬这里是没有矫情这么个感□□彩这么丰富的词的，只有效率太低太愚蠢这一说法。
可虽然能遮住的阳光有限，但是也多少有点作用，算是昨日秋韵薇之举的一来一往，很符合景冬这里的公平原则。
而且小景冬的角度找的是最合适的，能最大限度地挡住射进秋韵薇眼里的阳光，又不会挡住她的视线。
小景冬的小手高举着，小脑袋也微微仰起，刺目的阳光把他自己的眼睛照的睁不太开，这样的姿势并不太舒服，不过他面上却没一点不舒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