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
“叮咚——”
陆哲正在听周经理聊起战队洲际赛之后的线下活动，冷不防听见自己手机里跳出推送消息的动静, 他第一反应是摸出手机设置静音, 等到目光从屏幕上一掠而过时, 他的动作却停住了。
屏幕上赫然跳出一栏提示：“您关注的主播‘Wolfy’开播啦~速来围观~”
他抬手给周经理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在队服外套里摸出线条缠绕的耳机, 往手机上一连，点进沈乔的直播间, 往左边耳朵里塞了个耳机，才示意周经理继续说。
周经理并未在意他的打断, 当即就捡起话头继续, “下周你们回去, 我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三天，这个活动是给老板的朋友做个宣传, 两边合同都订了……”
陆哲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听见周经理的话，他沉吟两秒, 轻轻摇了摇头：“最近几年赛程安排本来就紧凑，这种随便意思一下的友谊赛我们倒是无所谓, 不过——”
“消息要是公布出去，官博必定要挨喷。”
“粉丝们会觉得我们没有认真对待夏季赛, 选手没有职业精神, 此外, 还会觉得俱乐部方面吃相难看, 我建议跟那边重新谈合同改时间，或者是……”
话到一半，陆哲的声音消失了。
他的注意力被耳机里响起的那缕懒散声音所转移，听见熟悉的声线隔着电子设备传来，平日里那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调子被放大，徒增性感：“给大家推荐一下这个巧克力……”
“或者是？”眼前的周经理纳闷地看着他，不懂他停了半天没下文是个什么操作。
陆哲被他的声音拉回注意力，唇角越翘越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清了清嗓子道：“哦对，我是说，要么让那边重新谈合同，要么找二队那边有空的人——”去参加。
“是喜欢的人送的。”就在这时，耳机里清晰传来一句含着小雀跃的回答。
陆哲成功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二度忘词。
好在这次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也不妨碍周经理的理解。
周经理一面觉得陆哲说的有道理，一面又挣扎着不知道要不要建议上层修改方案，还在犹豫之时，陆哲已经单手按了下耳机，偏头往来处的房间看去，眼眸里有星星似的光在闪烁，心不在焉地问周经理：
“还有别的事吗？”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让沈乔把刚才那句话当着他的面重复一遍。
周经理还真把他叫住了：“有——”
“就我刚找你聊的时候，公关那边已经把线下友谊赛的宣传海报放出去了，是你们一队五个人的。”
陆哲：“……”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眯起眼眸看来，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无比能给他找麻烦的周经理，半晌后皮笑肉不笑地问：
“请问官博账号是在我手里吗？”还在这儿等着是准备让他来删微博？
周经理：“嘿你这火气——”
他做出赶苍蝇的动作，对陆哲挥了挥手：“行行行，不留你这位爷了，忙去吧。”
……
屋内。
沈乔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最不该听见的人知晓，仍然沉浸在偷偷秀了一波的快乐里，悠悠闲闲地选择了自己这一把的英雄。
恰当时，直播间里跳出提示：
“主播‘WOW蜗牛壳’来到您的直播间啦！”
沈乔扬了下眉头，稍扯开些耳机，转过脑袋往不远处的老蜗那里看去，不明白两人都在一个屋子里，他干嘛还跑自己直播间来凑热闹。
老蜗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对他笑了一下：“没事没事，我就试试我大号能不能进你直播间。”
沈乔：“？”
他语气迟疑地复述了一遍：“大号？什么意思？”
老蜗耸了耸肩，操作退出他的直播间之后，按下静音回答：“你不知道吗？我的小号在你直播间的黑名单里。”
就在沈乔错愕的时候，旁边正趴在桌上打盹的二花也举起手来，拖着声调应和了一声：“我的也是，钱宝也一样，我估计队里只有鱼的号是免于毒手的。”
虽然钱宝这个夏天能一天洗五次澡的人这会儿没在屋里，但是从二花肯定的语气里来看，这事多半不会有假。
沈乔深深地迷惑了，他什么时候把DG队友的那些号给封了？
他直播间的管理员惯会装死，除非是敏感话题，否则其他时候都是他喊一喊才会动弹的类型，难道是管理员之前听说他在BLX的时候跟陆哲关系不和，所以暗搓搓地把DG这些人也记在了黑名单里，来一个封一个？
但他们都说了是小号，顾名思义，应该是沈乔见了也认不出来的类型，管理员怎么做到精准封号的？
除非……
沈乔想了半天，挑了个最合理的猜测：“你们曾经用小号来我直播间骂人了？”
老蜗笑着摇头，刚想说话，余光瞥见后方门口进来的陆哲，朝着他扬了扬下巴：“这你就得问陆队了，都是他的杰作。”
沈乔：“……？”
他看了眼游戏正在载入的页面，在满弹幕同样的问号里，按下静音，转过椅子，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陆哲。
陆哲原本唇角还洋溢着灿烂的笑，结果走到一半，听见沈乔和老蜗的对话，步伐便凝滞刹那。
沈乔双手抱臂，往挂着外套的电竞椅背上一靠，微扬着下巴，唇角要笑不笑地翘着，语气缓缓道：“听说咱们队友的小号都在我直播间的黑名单里，这件事你知道吗？”
陆哲抬手握拳抵着唇角，嗓子痒痒一样地咳了咳。
“这个，说来话长。”
沈乔回头看了眼自己进入游戏的页面，直觉这里面有故事，对陆哲从善如流的一点头：“行，在我打完这把大乱斗之前，你好好想怎么编。”
说完，他转回椅子，专注出装，出门跟队友愉快杀人去了。
陆哲走到他的椅背后，看了看他的游戏页面，而后幽幽转头去看老蜗，老蜗隐约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事情，也不敢提转镜头给陆哲的事了，专注跟粉丝互动得好大声。
在沈乔的身后站了一会儿，陆哲抬手拨了拨沈乔的头发和耳机，俯身趴在他的椅背上，低声开口：“没打算编，不会骗你的。”
沈乔偏了偏脑袋，不让他打扰自己，只敷衍地应了他一声“嗯”，目光都没从游戏里挪开，就陆哲动作那两下，他凭借风骚走位，在后排收割了对面四个残血。
陆哲也不打扰他认真游戏，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二十分钟取得胜利。
沈乔退出游戏，看了眼数据，重新打开麦对粉丝道：“今天直播结束，下次再开，拜拜。”
【咋的？你跟陆狗吵架了？但你跟他吵架为什么要迁怒你的老婆们？】
【刚从老蜗直播间出来，我隐隐约约知道了陆狗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他完了！狼崽你快抛弃他跟我在一起】
【陆队，有什么事情不能跪在键盘上说清楚呢？干嘛还影响我们广大粉丝失去直播福利？】
【你们这些无脑腐女真的够够的，每天这么乱拉郎配不恶心吗】
【老公再见！明天记得还来哦！】
【这才特么直播了半小时不到，你老实说是不是不行了？】
……
沈乔没看弹幕区的群魔乱舞，直接退出了直播间，看见他的动作，陆哲的声音从后方不紧不慢地传来：
“晚餐要不要出去吃？这附近有家料理店味道还不错，连锁的，上回我跟老蜗他们来参加S赛的时候吃过，估计味道不会差太多。”
沈乔明白他不想在屋里谈这件事，没怎么多话，起身跟他往外走。
酒店外面的走廊里都铺着地毯，两人都穿着运动鞋，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一直到走进电梯，沈乔才听陆哲忽然开口：
“以前我借过他们的号去你直播间。”
沈乔走进电梯，单手插兜，斜睨着他：“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还是说你用他们的号进去骂我了？”
陆哲摸了摸鼻子，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无奈来。
“因为我的号也都被你封了啊。”他说。
沈乔眼眸里的情绪空白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
陆哲的大号他不可能不认识，就像是今天老蜗进他的直播间会有提醒一样，陆哲大号那个身份，一旦进入他的直播间，沈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陆哲好笑地看着他，眸光里满是温柔，温柔地近似宠溺了，单手撑在沈乔后面的电梯镜子上，他语调上扬着问：“你再想一想，在你的直播间里，除了骂人之外，还有什么情况会被你封号，嗯？”
沈乔条件反射地回答：“敏感话题。”
陆哲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嘲，但很明显，沈乔说错了。
他仔细回想，两人重逢之前，似乎从未在直播间里见过什么颜色话题，除此之外，陆哲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会在他的直播间里说点有的没的。
既然不是因为这种问题被封，那是什么？
陆哲看了眼电梯里的摄像头方向，并没凑得太近，甚至还主动后撤了少许，靠在电梯的另一侧，盯着沈乔的面庞，等他回想起正确答案。
沈乔的眉头不知不觉就拧了起来，好像思考这件事很费脑细胞一样，表情苦大仇深的，看得陆哲原本因为这事儿有些憋闷，又瞧他瞧得心情好了不少。
看电梯快到一楼，陆哲没忍住上前一步，按在沈乔的眉心上：“之前就想说你，没事总皱什么眉头。”
沈乔被他指尖点了一下，不以为意地动了动脑袋，躲开他的动作，在电梯“叮咚”一声显示到达一楼时，迈步往外走，顺势放弃思考，要求陆哲直接给正确答案。
“想不起来，你直接说吧。”
陆哲见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眼眸微敛，“我的提示可不是免费给的。”
沈乔想也不想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或许还经历了滚筒洗衣机摧残的五角钱纸币，往他的身上一拍：“喏。”
陆哲：“……”
他气笑了，接着那五毛钱，没好气地出声道：“跟烟有关，自己想，想不起来这事就算了。”
沈乔：“？”
他勉为其难地再次动了动脑筋：“烟？你在我直播间宣传抽烟了？你也不喜欢抽烟啊……那就是戒烟，戒烟为什么被封号？除非你话说的……等等，我想起来了。”
沈乔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了点边角印象。
似乎每次他在直播间里偷偷抽烟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个坏家伙用各种难听的话诅咒他，然后回回都被管理员丢进黑名单。
沈乔“哈”了一声，表情成功调整为似笑非笑的模式来，上下扫了扫旁边的陆哲，语气微妙地质问：“那个预测我要得气管炎肺癌冠心病心绞痛的人，是你吧？”
陆哲：“……”
他在心中发出了青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