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没有钱
“……谁？”
顾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小顾总？
他不就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方乐宁声音轻快地重复道：“就是那个小顾总啊。”
就在这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助理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小顾总……”
方乐宁问了一句：“老公，你身边有人？”
顾骁抬了抬手。
助理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把资料放在了桌旁。
顾骁不慌不忙地说：“包工头过来了。”
喜提“包工头”职位的助理：“……”
“哦……”方乐宁迟疑了, “那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顾骁：“不打扰, 你说。”
方乐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就是我去图书馆打工，遇到了小顾总，他还骂你骂得很难听，太嚣张了，我一时忍不住就把他给揍了。他还说要花八万一个月包养我, 这么点钱, 我才看不上呢！”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老公，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顾骁安抚道：“不会，你别害怕。”
方乐宁笑嘻嘻地说：“我当然不害怕了, 我打电话过来只是和你炫耀一下！我可是把小顾总给揍了！老公, 我厉不厉害？”
没看见人, 但顾骁足以想象出小妻子眉眼鲜活的模样。
只是……
他轻咳了一声：“或许不是小顾总。”
方乐宁十分相信自己的分析，笃定地说：“别人喊他‘顾少’，又是顾家的人, 那就只有小顾总了, 不可能会有别人了。”
“没想到外面传得神神秘秘的的小顾总竟然是这样的人, 长得又丑又油腻。老公, 你不知道他看我的样子有多恶心。”
“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我才看不起这样的人！”
“……”
小顾总风评意外被害。
听小妻子这么形容下来，顾骁已经知道挨揍的那个人是谁了，可碍于现在的人设又无法解释，只能听着小妻子义愤填膺地骂着自己，还要在旁边附和两句。
“嗯，对。”
“是，太过分了。”
“最近不要去兼职了，乖乖在家里。”
方乐宁没想到揍完小顾总还获得了一个意外之喜，美滋滋地说：“嗯，知道了。老公，那你好好上班啊。我先挂了，爱你，么么！”
但他却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催促了一声：“老公——”
顾骁压低了声音：“……我也爱你。”
说完后，他先是听到了一阵俏皮的笑声，接着电话才挂断。
顾骁抬头，瞥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助理。
可怜助理听完了全程，憋笑憋得十分幸苦。见顾骁的目光投过来，连忙压下了嘴角，一脸严肃地说：“小顾总，这是这个月的材料报表，需要您签一下字。”
顾骁接过了报表，仔细审查了一遍后，在最后签上了字。
他的名字并没有经过专门设计，可每一笔每一划都能看出一股凌冽之意，字如其人。
“备车。”他合上了厚厚的报表，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眼底一点冰冷，“去南国公馆。”
南国公馆是H市最贵的地段，寸土寸金，里头的住户非富即贵，进进出出的都是豪车，光每年物业费、护理费都要几十万。
顾骁在这里也有一个住处，只是并不常来。相对于冰冷空旷的精美别墅，他更喜欢那间充满烟火味的小公寓。
黑色的迈巴赫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南国公馆，并没有前去顾骁的住处，而是拐了个弯，最终听到了另一幢别墅面前。
顾骁下了车，长腿一迈走了进去，皮鞋磕在地砖上回荡出清脆的声响。助理不知道小顾总要做什么，只能急匆匆地跟在了身后。
别墅里十分热闹。
顾家二少爷顾秋庭出去一趟受了伤，脸上成了调色盘，私人医生、护士、小秘书都围着他团团转。
顾秋庭靠在沙发上让小护士处理伤口，疼得他直吸冷气：“你他妈会不会轻点啊！”
小护士都快要急哭了：“对不起，顾少……”
顾秋庭骂骂咧咧：“草，你到底会不会啊？不会就他妈的换人！”
小护士茫然无措，低着头：“对不起、对不起……”
私人医生拉过了小护士，接过了医疗器具：“顾少，我来帮你处理。”
顾秋庭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私人医生的手法比小护士好上不少，顾秋庭半眯着眼睛等待着包扎，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哟，来了啊？”顾秋庭熟稔地打了个招呼，“我见过你养的那个小宠物了，挺可爱的，没想到你好这一口……”
他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得还十分嚣张：“藏得挺严实的啊，要不送我玩两天，我去爷爷面前给你说两句好话，怎么样？”
顾骁没说话，只是站在一边，没有打扰到医生护士的工作，像是等待着什么。
顾秋庭得不到想要的反应，眼神轻蔑地说：“顾骁，瞧你这出息……”
豪门恩怨，不是这些工作人员能管的，他们十分有职业操守，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私人医生收回了手：“顾少，好了，接下来三天不能碰水，也不能喝酒。”
顾秋庭嘟囔了一声：“麻烦。”
小护士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抱着医疗箱正要离去。
这时，顾骁开口了：“等会儿。”
小护士拎着医疗箱，等待着吩咐。
顾骁脱下了外套扔到了助理的手中，再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袖口，语调平缓地说：“等会儿还用得上。”话音刚落，他伸手一把拽住了顾秋庭的头发，将他从柔软宽大的沙发中拖了出来，猛地撞上了一侧的柜子。
砰！
柜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上面放着的玻璃陈设碎了一地，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过年放鞭炮一样，清脆悦耳。
这一切都发生在片刻间，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没反应过来。
更何况反应过来了又能怎么样？这两位可都是顾家的少爷。
顾秋庭后脑勺一疼，咬牙道：“顾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骁垂下了眼睑：“我知道。”
他的面容俊朗，可额角那一处旧疤隐隐透露着戾气。
顾秋庭有些害怕，但还是强撑着说：“你就不怕我和爷爷说吗？要是爷爷知道你为了一个玩意儿打我……”
顾骁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用了点力气，拽的顾秋庭头皮生疼，使得他被迫抬起了头。
“顾骁——”顾秋庭的声音有些变形。
顾骁淡漠地打量了同宗的堂弟一眼，心想小妻子的形容词还真没说错，又丑又油腻。他不想看第二眼，直接握拳挥了上去。
这一拳下去，顾秋庭站都站不稳，踉跄地倒在了地上，被打过的地方瞬间就肿得像是馒头一般，和之前的伤口叠在一切，更加的五彩缤纷。
他捂着胸口咳嗽，低头呕出了一口鲜血，血中还能看见一颗白花花的牙齿。
顾骁避开了溅在地上的血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下的人：“顾秋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能有点长进。”
顾秋庭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是，他知道顾骁的手段，可这么多年异国他乡，记忆淡薄了，他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过没关系，顾骁能让他马上记起来，并且，印象深刻。
“给你一个建议，千万、不要惹我。”顾骁抬脚踩上了顾秋庭的右腿，用了点力，立刻发出了令人牙疼的声响，“不然，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他声音格外的温和：“知道了吗？”
顾秋庭面容微微扭曲，喘了一口气，艰难地说：“知……道……了……”
顾骁嗤笑了一声，放下了卷起的衬衫重新穿上了西装外套，又变成了那位冷漠自持的小顾总，相比于一条死狗般的顾秋庭，他身上的衬衣连一条褶皱都没有多出来。
助理狗腿地送上了湿纸巾。
顾骁接过，慢慢地擦拭干净手指，随手扔下了纸巾。
一团纸巾慢慢地飘落在了顾秋庭的眼前，马上被地上的鲜血浸湿。
他费力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见顾骁远去的背影。
“顾、骁！”他咬牙切齿。
别墅里面的工作人员这才动了起来，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顾秋庭扶了起来收拾好了残局，一个人也不敢多嘴，也没敢去拦顾骁。
迈巴赫来得快，去得也快，正要驶离南国公馆，却在半途遭遇了点意外，被迫缓下了车速。
助理探头看了一眼窗外，一辆体型庞大的商务车大喇喇地停在了路的正中央，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如果要过去，说不定要蹭到旁边的花坛。
他看了一眼车牌，认了出来：“小顾总，是方氏地产的车。”
顾骁睁开了眼睛：“停下。”
司机听从吩咐把车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人过中年有些发胖，脖间带着条金链子，笑容豪爽地走了过来：“小顾总，真巧啊。”
顾骁按下了车窗，微微颔首：“方总。”
方自松摆了摆手：“当不起、当不起，在小顾总面前，我哪里算什么方总啊？”
说起来御景地产抢了方氏地产的一块地皮，两家的关系应该不算好，可御景地产背靠着顾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哪里是方氏比得起的？与其说对敌，还不如交好，从御景地产那里分点汤来喝喝才是正事。
只是小顾总的门路一般人还攀不上，方自松都快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机会自个送上门来了。
方自松看了一眼挡在前面的车，问：“小顾总这是刚要去办事还是办完了事啊？”
“家里的畜生不听话，回来教训一下。”顾骁说得是风轻云淡，一点也看不出他刚才拎着别人的脑袋砸。
方自松没琢磨出来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拉家常：“我在等夫人出来。女人就这点麻烦，穿衣打扮的，挡住了小顾总真是不好意思，我赶紧让他挪开。”
说是“赶紧”，方自松没有动的意思，而是站在那里拉关系：“小顾总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顾骁听多了奉承，没什么情绪：“夸大了。”
方自松：“不夸大不夸大，我家儿子比小顾总差不了几岁，一点出息都没有，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天天叮嘱让他向小顾总学学，如果能学个一鳞半爪，我就谢天谢地了！”
吹着吹着，他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对了，小顾总，听说你们御景地产对临江那一块地有意向？那块地皮可有点大，一家公司要吃下恐怕有点难吧……”
顾骁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是。”
因为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因素，御景地产没办法从顾氏得到更多的帮助，他们刚刚接了A大附近的那一块地皮，资金链有些紧张，绝对吃不下临江的地，最优解就是找其他公司合作。
助理立刻心领神会，伸出了橄榄枝：“方总，不知道明天方便不方便？关于临江地皮的方案，我们两家公司可以更仔细地谈一谈。”
方自松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惊喜得笑容满面：“那肯定有空啊！老吴，快点把车挪开，别挡着我们小顾总了！”
挡在前面的商务车终于慢悠悠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司机正要重新启程，顾骁突然开口：“方总，A大附近春晖公寓，报个价，我买了。”
方自松：“？”
他还没反应过来，迈巴赫已经缓缓开了出去，刚开走没多久，花园里就走出了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美女。
吴女士撑着把伞：“老方，你傻站在那里干嘛呢？”她远远看了一眼迈巴赫，“这谁的车？挺好看的啊，乐乐肯定喜欢。”
方自松：“小顾总的。”
有其子就有其母，吴女士是典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妇，对于生意的事情是一窍不通，听到这个名头还没第一时间想起来：“小顾总？谁？”
方自松没有解释，而是问：“我们家在A大附近有没有房子？”
吴女士茫然：“啊？”
方自松这才反应过来，问了也是白问，正要联系他的助理，吴女士突然“啊”了一声，想起来了：“乐乐不就住在春晖公寓吗？”
方自松：“……谁？”
吴女士十分欢快地把方乐宁给卖了：“你儿子啊！”
*
“阿欠——”
方乐宁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重新投入进“战斗”中，突然一个电话打来切出了游戏，吓得他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一看屏幕，上面明晃晃地出现了“老爸”这两个字。
“……”
方乐宁不想接这个电话，就假装听不见，任由手机铃声响着。
只是方老爹没有这么容易放弃，一个打不通，就立刻打来了第二个。
方乐宁没有法子，等了一下，这才接了起来，演技浮夸：“老爸，我刚刚没听见，什么事？我这里信号不好，要不等下再说吧……”
正要挂了电话，电话另一头传来了阴恻恻的威胁：“敢挂电话我就把你车给砸了。”
方乐宁只能不清不愿地喊了一声：“……爸！”
方老爹没有提回南国公馆的事，而是问：“你现在住在春晖公寓？”
方乐宁点头：“是啊。”
方老爹：“赶紧给我搬出来。”
方乐宁反应很快：“我不！我才不会回南国公馆的！”
方老爹无奈了：“不是让你回南国公馆，我给你另外买个别墅，你从这破公寓搬出来，这里我要送给小顾总。”
“我不……”说到一半，方乐宁突地拉高了声音，“小顾总？”
怎么又是小顾总？
前头刚刚揍了小顾总一顿，后脚就要来买这个他和顾骁住着的小破公寓，说是没有阴谋他都不相信！
说不定小顾总就想要让顾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无家可归。
“小顾总干嘛要这个破公寓？”
方老爹：“……我怎么知道！你给我麻溜搬出来！”
不给，绝对不给！
给了就等于认输了。
方乐宁坚定地说：“我不！”
方老爹深吸了一口气：“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我们家要和御景地产合作，听话，回头爸爸再给你买一辆车。”
车好，可顾骁更好。
如果两者只能选一个，他肯定是选顾骁。
“不，我就不卖。”方乐宁又撂下一句狠话，“就算是把我车都砸了，我也不卖！”
说完后，他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刚才是说得斩钉截铁，可挂了电话以后，方乐宁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寓是肯定不能给的。
可是，不给，就能解决问题吗？
那个小顾总已经知道他和顾骁住在哪里了，现在可能只是要买房子，可到了后面就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要把这件事告诉顾骁吗？
方乐宁想了一下，还是否决了这件事。
告诉顾骁也没什么用，只能平添烦恼，看起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
搬家！
方乐宁名下有不少的房产，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记起附近还有一个合适的住处。
于是等顾骁回来，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老公，我们搬家吧！”
顾骁一边脱外套一边问：“怎么突然要搬家？”
“我爸……不是，房东电话打来说要卖公寓了，让我们赶紧搬出去。”方乐宁握了握拳头，“那个要买房子的真是个坏蛋。”
顾骁：“……”
好像、可能、也许那个要买房子的人就是他。
方乐宁过来接过了顾骁脱下的外套，摸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说：“诶？老公，最近你的衣服怎么都这么干净？”
就算方乐宁再不通俗物，也知道在工地搬完砖衣服上会都是风尘，可最近这段时间顾骁都是穿着干干净净的外套回来的。
顾骁想出了一个解释：“……最近换岗位了。”
方乐宁也没有刨根究底，点了点头，又拉回了刚才的话题：“所以，老公，我们搬家吧！”
“……”
本来顾骁想买下这件公寓就是为了不用租房子，两个人能拥有一个小家，可是事情没有办周全，导致现在不得不搬家。
不过转念一想，搬家也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搬到他名下的房子里面去了。
“好。”顾骁想着哪里的房产方便搬过去。
方乐宁早就想好了搬去哪里，可在顾骁面前还得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下：“老公，我们搬去附近的江月小区吧？”
“就搬去江月小区……”顾骁与他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么巧，怎么都是江月小区？
江月小区属于中高档小区，是御景地产前两年开发的，最近房价连波上涨，都炒到了四万一平米。
一般上班族都买不起，更不用说这里一个是贫穷美貌男大学生，一个是淳朴老实搬砖工人。那怎么现在在这里，房子都跟大白菜一样了？
方乐宁早就想好了说辞，把吴女士拉出来背锅：“我妈不是给有钱人家当保姆吗？这是给我妈辛苦多年的福利，白住、不用钱。”
顾骁也紧跟其后给自己加设定：“这是御景地产开发的楼盘，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最近换了岗位去了公司，为了方便上下班，分配了一个员工房。”
由于两人的人设塑造得过于完美，方乐宁知道顾骁是顾家的私生子，顾骁了解到吴女士在有钱人家当保姆，一点都没有怀疑对方。
两人异口同声：“要不住我那里吧。”
方乐宁想着，公司的员工房到底不是自己的，住起来肯定不方便，到时候出点意外还要搬家，不如就住他名下的房子。
顾骁也是这么想的。不是自己的房子，住起来总是不舒服。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顾骁先退却了：“那就搬到你那里吧。”
方乐宁也让步了：“还是搬到你那里吧。”
两人谦让了一下，最终决定搬到顾骁的“员工房”里面去。根据顾骁所说，“员工房”装修家具齐全，马上就可以入住。
既然定了搬家，他们也不耽搁，决定今天收拾好明天就搬家。
方乐宁以前不常住这里，但家具都是早就备好的，可以说是拎包入住。顾骁也是才住了没多久，没什么行李，两个人收拾起来很快。
只是，收拾着收拾着，突然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这边顾骁在鞋柜里看见了两双球鞋，颜色骚包、造型浮夸，看起来好像是AJ限量版，市面上已经被炒到了天价。
那边方乐宁捡起了一根皮带，上面的金属扣怎么看怎么像是某奢侈品品牌的标签，少说也要五位数。
顾骁：“仿的。”
方乐宁：“假的。”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收拾了起来，不到半个小时就装箱完毕，第二天下午就火速搬入了新家。
新家在江月小区最好的位置，上下两层面积足足有300㎡，装修风格淡雅低调，大厅里有一整面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江景。
以方乐宁的眼光来看，这房子加上装修最少也要两千万，更凑巧的是，隔壁就是他名下的房子。
顾骁问：“喜欢吗？”
其实对于方乐宁来说，这里也就一般般，但为了贴近他的人设，还是做出了一副惊喜的模样：“这里好大啊！我好喜欢！老公，你们公司的员工福利真好，每个人都能分到这么好的房子吗？”
顾骁睁着眼睛说瞎话：“……嗯，对。”
方乐宁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终站在了落地窗前，回过头，璀璨的日光洒在了他的脸颊上，就连发梢都染上了一层古典的金色。
“老公，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顾骁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什么？”
方乐宁歪了歪头，笑得调皮：“我想在这里和你做点快乐的事情。”
小破公寓的贫穷生活过过了，再来体验一下中层白领的生活也挺好的。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一个炽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顾骁说：“好。”
在意乱情迷之时，方乐宁迷迷糊糊听见顾骁贴在他的耳边说：“以后会有更好的。”
“嗯……”
日头渐渐沉了下去，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黑暗。
*
搬到了新的公寓以后，方乐宁过了两天快活的日子，不用苦哈哈地去图书馆打工，每天都能在落地窗前、双人浴缸、大床等等地方做快乐的事情。
只是这种日子还没过长久，他就又接到了方老爹的电话，命令他赶紧回家，不回家的话就真的把他的车给砸了。
方乐宁算了算日子，还真的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只能收拾收拾回去，看看有什么事，顺便再哄一哄方老爹，争取重新恢复经济自由。
为了表现得更惨一点，他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不超过一百块的T恤牛仔裤回到了南国公馆。
果然，一进门方老爹就对这一身表示不满：“你这穿得是什么破烂？”
方乐宁装惨：“老爸，我卡都被停了，没有钱啊，不穿这个穿什么？”
方自松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儿子，对这种装惨的说辞丝毫不为所动：“行了，今天晚上表现得好一点，我就恢复了你的卡。”
“行啊。”不管是什么，方乐宁先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问，“今天晚上有什么事？”
方自松：“晚上有个宴会，把自己收拾一下，别给我丢人。”
方乐宁最讨厌宴会了。
又吃不饱又不能喝太多的酒，整个人都得端着，可经济大权掌握在别人手中，他不得不低头，恹恹地说：“知道了。”
方自松又补了一句：“小顾总也要去，你们年纪差不多，最好去套套近乎，再吹捧两句，说不定人家会提携提携你。”
方乐宁脱口而出：“不可能吧！”
小顾总不是被他揍了一顿吗？
按伤势来说，应该半个月都见不了人了，怎么可能会来一个无关紧要的宴会呢？
方自松皱了皱眉：“什么不可能？邀请函是小顾总的助理送来的，还会有假的不成？”
方乐宁：“……”
实不相瞒，前段日子这位小顾总还跑来要花八万一个月包养您儿子，还被您儿子揍了一顿。
这可不能让老爹知道，不然老爹不是把他五花大绑负荆请罪，就是打包送去国外几年不准回来。
而且这宴会也不能去。
万一被那个小顾总看见了，别说提携了，不把他当场扔出去都算好的了。
他当机立断：“我不去！”
方自松一拍桌子：“你又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搭上小顾总的路子，你就这样任性？”
方乐宁一点也不怕：“不去就不去！”
方自松：“那你以后别想再要到一分钱！”
“……”
方乐宁与老爹对视了一眼，退缩了：“行……去就去吧……你先把我的卡恢复了。”
大不了去了以后找机会逃跑就是了。
方自松看了一眼倒霉儿子，按了按太阳穴：“行了，知道了，快点把你这身给换了，我看着头痛。”
“知道了！”
方乐宁脚步轻快地上楼去了。
因为晚上宴会的关系，方乐宁换了一身正式的黑白西装三件套，看起来挺普通的，可等到走到灯光下，黑色外套上立刻闪烁着点点璀璨的星光，衬得人肤白貌美，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爷。
方老爹评价：“也就是看起来挺像这么一回事的。”
方乐宁翻了个白眼。
准备好了以后，父子两个人上了车，直奔目的地。
在路上，方乐宁悄悄给顾骁发了条消息。
【老公，我晚上要上晚课，晚点回来。】
顾骁的消息回得很快：【今天我也要加班】
很好，大家都有事，就不用匆匆忙忙赶回去了。
在老爹“车上不要玩手机”的声音中，方乐宁乖乖坐好。
方老爹看了一眼方乐宁白皙精致的侧脸：“啧……”
自家儿子在不说话不动的时候还是挺漂亮一小伙子，看起来又乖又听话，深受中老年妇女的喜欢，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孩会被他给骗了。
能骗到也好，省得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家里啃老……
方老爹开始发愁了起来。
但方乐宁丝毫不知方老爹的烦恼，低垂下了秀气小巧的下巴，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逃跑比较好。
*
宴会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大有讲究，就光从到场的顺序来说就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不能来得太早，也不能到得太晚，仔细分来，可以分成三个次序。
第一批到的是来求人的，身份地位都不够，说不定连邀请函都是蹭别人的，早早地就候在了这里表示诚意；第二批是稍微好点，能够和上面攀点关系、在第一批面前又有点面子；第三批就是宴会的中心了，在所有客人中身份权势最高，被所有人追捧的那种。
像小顾总那种，就是来得最晚的。
方家属于第二批，他们来得不早不晚，大厅里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方自松一进去就和那些相熟的合作伙伴寒暄，把自家儿子忘在了一边。
方乐宁早就习惯了，端起了一杯香槟，不动声色地退到了角落里。他正想早点开溜，却对上了方老爹威胁的目光。
“……”
不，就算是被威胁也还是要跑。
但是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方乐宁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呼，一个服务员撞到了他，连带着杯中的香槟也洒在了身上。
服务员：“对不起对不起！”他十分惊慌，想要帮方乐宁擦干净，可越擦，被香槟污染的范围就越大。
这边的动静有点大，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就有方老爹的，他眼中饱含的意思大概是“就你这个倒霉孩子会闹事，能不能给老子安分一点”。
方乐宁无辜地冲方老爹笑了笑，然后对服务员说：“没事，有备用的衣服吗？我换一身就行了。”
服务员松了一口气：“有的，请您和我来。”
方乐宁跟着服务员从一旁的通道走了出去。
服务员路上还在道歉：“对不起，弄脏的衣服酒店清理以后会帮您送回去，实在是对不起。”他心中忐忑，毕竟这里来往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光一件衣服怕是都要几十万、上百万。
“没事。”方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要谢谢你。”
服务员：“啊？”
方乐宁嘀咕了一声：“正愁没理由逃跑。”
服务员：“……”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吧。
方乐宁本来想要直接跑路了，可身上的衣服沾了香槟穿起来实在是难受，还是跟着服务员去了更衣室，换了一件备用的衣服。
他换好衣服照了照镜子，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在意就直接走出去了，结果出去一看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奇怪了——这套西装和酒店的服务员身上穿得实在是太像了！
方乐宁正了正脖间的领结，加快脚步走了出去，他没怎么看路，转过了一个拐角，差点撞上了别人。
“不好意思……”
方乐宁抬起了头，整个人呆住了，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西装革履的顾骁同样有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匆匆赶了过来，口中喊着：“小顾……”
在他那个“总”字出来之前，顾骁赶紧截住了他的话，微微低下了头，恭敬地说：“不好意思，助理，你先进去吧。我有点事，稍后就来。”
他给了助理一个眼神暗示他配合。
助理：？
这玩得哪一出啊？
但还好，助理身为唯一知情者，知道小顾总有个装穷人的爱好，说不定现在就是戏瘾上来了，需要人配合。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助理简直就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装作平时小顾总的样子挺直了胸膛，淡淡地说：“那你快点，我在里面等你，别耽误正事了。”
顾骁：“好的，助理。”
等助理走后，方乐宁打量着顾骁：“小顾……”
顾骁还没来得及解释，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助理能够配合表演，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他看着身旁的一扇门，扭动了一下直接打开，拉着人躲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储藏室，里面狭窄逼侧，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以及门外传来的交谈声。
“听说小顾总今天要来？”
“这谁说得准啊，小顾总可是大忙人，这种场合一般都是助理代为出场的。”
“临江的那一块地皮……”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方乐宁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带着点鼻音：“干嘛要躲到里面来？”
顾骁只是情急之下做出的抉择，此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吟了片刻，慢慢地说：“今天小顾总要来。”
方乐宁：“有什么关系吗？”
顾骁顺畅地找到了理由：“因为你前两天刚揍了小顾总一顿。”
“是哦……”
方乐宁逃跑也是为了不见到小顾总，接受了这个借口后，他又冒出了另一个不解，“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谎话已经说出口了，另一个谎话就信手捏来了，反正之前也铺垫过了要升职加薪，直接就把设定拿来用了。
顾骁平静地说：“我升职了，和助理一起代表御景地产过来参加宴会的。”
方乐宁：“为什么是你？”
顾骁：“……因为小顾总前两天被你揍了一顿。受伤了，可能来不了。”
方乐宁狐疑：“这个理由是不是刚才用过了？”
顾骁略显无辜：“我忘了。”
不得不说，以顾骁的模样，不管说什么都特别有说服力。方乐宁仰起头，于昏暗的灯光下对上了他的眼睛。在这瞬间，好像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得出了一个足以盖棺定论的结果，让方乐宁不得不信：“你……”
他一把抓住了顾骁的手，语速加快：“你是不是想回家争夺家产了？”
顾骁：“……？”
话题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
“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去搬砖改去顾氏的公司上班了？还代表公司来参加宴会，还有我们住的房子，是不是也是顾家给的？”
方乐宁觉得就是他想得这样，加上之前遭遇的事情，甚至都脑补出了备受欺凌的私生子黑化归来争夺家产的剧情了。
顾骁顿了一下，终于接上了小妻子的剧情，思索片刻，决定跟着这个剧情走。他沉声道：“对不起，乐乐。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方乐宁越想越心疼，那点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了，他握住了顾骁的大手，认真地说：“老公，你不用这样，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有多少钱，我只在乎你。”
顾骁：“我知道。”
方乐宁真情实意地说：“老公，小顾总这么厉害，你还是不要去公司里受气了。大不了、大不了……”他脑子一抽，终于想出了下一句话，“我让我妈偷钻石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