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萧凌联系了这个“何院长”后，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主是福利院出身的孤儿，有一年因各种原因福利院即将关门，福利院的房子也要转售给私人。
虽然也有好心人帮助，但解决不了长远的问题。
那年，原主高三，为了赚钱保护福利院和院里的其他小朋友，原主放弃了高考，前往东海市打工，路上被星探发现，以这份工作可以包吃包住，打工的钱能够全部寄回家乡为由，和他签了合约。
之后，非峨娱乐又利用原主当时年纪小，没有应变能力，诱惑对方打工两年后就能赚到两千万，让他毫不犹豫地签下了霸王协议。
原主无条件地接受了一年魔鬼行程，过劳导致了一身的慢性疾病，心态面临崩溃。
正如萧凌在便签里看到的，原主压力大到想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算这样，原主仍不敢休息，就算在日记写自己“想死，想消失”，他也只能兢兢业业沦为资本的工具人，直到萧凌来到这里，原主的生命已经燃烧到了极限。
萧凌想起他在原主宿舍发现的那一堆药物，心中黯然。
小时候太子少傅薛闻疏会带他出宫，前去体察民间疾苦，他曾经看见那些为地主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佃农为生活燃烧生命的模样。
他曾告诉薛闻疏，他希望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
按理说现在的时代与他所处的燕国至少过去千年，明明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大为不同。
可萧凌看着眼前繁华新鲜的一切，心中感到怆然：也许有些深入骨髓的罪恶，即使世道再怎么变化，亦是不能改变的。
当晚，萧凌联系了经纪人，希望能够预支一部分的收入。
萧凌得知他现在是以发工资的形式，每个月能够从非峨娱乐那里领到三万工资。
原主几乎是只要领到工资，留下一点微薄的生活费后，其他的会全数打给福利院。
也许他想着，咬牙坚持一年，完成对赌，等有了两千万，福利院就能生存下去，他也能够得到解脱。
而之前在综艺上说梦想是上大学，虽然被人嘲笑是“立人设”的假话，但现在想想，那一刻原主话是发自内心的吧……
杨思齐接到电话，听了后：“这么说你要预支三个月的工资？”
“是。”
杨思齐笑了：“这个没问题，我明天就可以打到你的账户上。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工资预支完了就没了，你不如给自己留一点，毕竟还剩下了一年了。萧凌，你还有七千万的额度没有完成，你知道如果你没有完成会怎么样吗？”
萧凌看过那份协议，没有完成就得自己赔付公司。
原主似乎是抱着无论如何，玩命都得完成协议的心情去签约的，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如果没完成，赔偿金也拿不出来，那会如何。
原主可以脑子发热不考虑，萧凌不行。
萧凌问：“如果我拿不出赔偿金会如何？”
杨思齐慢悠悠说：“原来你不知道吗？也是，当时的合同是双式的，你为了钱签得很急，没留意另一式上的补充条款吧？”
“什么补充条款？”
“就是……如果拿不出赔偿金，你与非峨娱乐的合约就得延长，为非峨娱乐工作直到还清所有赔偿金，我给你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再这么打工二十年吧。你看，和还房贷差不多，很合理吧？”
沉默。
“我明白了。”萧凌的声音响起，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如万钧重，“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萧凌’完成协议，以两年后的两千万作为诱饵，你们的目的就是对赌失败，然后让‘萧凌’为你们终身打工，是吗？”
“呵呵呵……别这么说，你要是成功了，那我们也恭喜你呀。”杨思齐笑道，“萧凌，你有的选吗？协议是你自己签的，如果完不成你要么赔付这笔差额，要么你就终身打工，其实公司对你已经很好了，你知道现在要联系这么多资源是很不容易的。”
萧凌声音低下去：“我问你，补充条款我不知情，这份协议有效吗？”
杨思齐像是好声好气在劝慰：“知情？你想怎么证明自己不知情？白纸黑字写的东西，你没看到就是你的问题，你如何证明我们刻意隐瞒条款呢？”
“故意欺骗签订的协议，不能生效。”
“不是骗，只是隐瞒了一些信息，你无法举证我们隐瞒了你，不是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你该做的事，说不定就能完成对赌，皆大欢喜，这不好吗？”杨思齐本来要挂电话，突然又加了句，“听说王导表扬你演的好？好好演吧，不过不要忘记7-one是一个整体，你一个人出彩没用，不要老想着抢齐御的戏。”
说完，杨思齐挂了电话。
抢齐御的戏？看来是齐御给经纪人告状了。
这好像已经是杨思齐第二次因为他与齐御之间的冲突指责他。
唔……萧凌思忖一番，然后按下了录音键的关闭按钮。
萧凌检查了之前被录音的对话，并把它上传云盘保存，淡淡道：“看来，这个时代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现在在萧凌已彻底了解他所处的困境。
第一，原主与非峨娱乐的这份对赌协议是一个陷阱，萧凌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具体法律条款，以刚才录音保留的证据来看，非峨娱乐做法并非完全合法。原主已经消失，萧凌怎么样都得把这份协议弄清楚，甚至想办法与公司解约。
第二，因各种原因，原主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差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还没和薛闻疏山水有相逢，萧凌自己就要燃烧生命，接下来必须立刻恢复身体状态。
第三，调查福利院是否确有其事，如果这确实是原主的愿望，那么萧凌也希望替他完成。
毕竟从现有信息来看，原主只是一个过于善良冲动的可怜人，他思考问题不全，脑子发热，签了卖身契。
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欺骗他，吸他的血，榨干他所有利用价值，甚至燃烧他的生命。
这一点萧凌绝不能允许。
萧凌的星眸里似有火光闪耀。
他平时的神情都比较淡漠，薛闻疏教过他，身为太子，喜怒不能形于色。
当他的眼中流露出炙热的火光之时，就意味着他会燃烧一切，谁也不能阻止。
第二天一早，许多人发现，萧凌开始有些改变。
往常他没有戏份的时候会观察其他人表演，现在他不仅仅是会看其他人的表演，他还在一旁练习某种说不出名头的武术。
似拳非拳，似剑非剑，仿佛白鹤一般姿态优美，遨游展翅，又十分有力，虎虎生威。
这一套拳法是薛闻疏创招，名叫“揽鹤上青天”。
萧凌小时候开始习武前，薛闻疏教给他活动身体用的，此招数在以巧劲卸万钧，十分适合用来恢复身体状态。
白胖看到了，乐了：“哥你歇一歇吧，你今天的戏份才拍完，就休息一下吧。”
萧凌问：“我让你汇的钱都汇过去了吗？”
白胖点头：“都汇过去了，萧哥放心吧，您不是每个月都会给老家打钱吗？”
白胖知道萧凌在往老家汇钱，不过他没有打听详细的事，这是个人隐私。而且萧哥之前其实是不太说话的，像个闷葫芦，他又是一个月前才做萧凌的助理。
也就是最近萧凌才变得愿意和他说话了。
白胖还是挺开心的。
他觉得萧凌一直很努力，不像个明星，像个和他一样漂泊异乡的打工仔。
最近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被之前齐御飞页的事给刺激了，所有人都在飞页，除了萧凌之外，其他六人个个要加戏，就连平时一幅温文尔雅优质偶像模样的夏诺，也忍不住拿了飞页。
王导简直快气疯了，他跳起来大吼：“好好好！大家一起加戏就开心了！”
“什么？要加一场你在打猎的戏？行啊，打猎一个人怎么打？把太子也叫上！”
“你又要加什么？跟女主看花灯？行啊，花灯场景不能白搭建，几个皇子都出场，尤其是后生仔，你也来给我看花灯！”
“还有谁要飞页？！”
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加多少，连带着灵犀太子的戏份也增加不少。
萧凌深感自己是不是被殃及池鱼了？他怎么每天要拍的戏越来越多了？
不过萧凌的重点还是在锻炼身体，以及解约的事上。
他让白胖买了涉及《劳动法》和《公司法》的法律书来啃。
萧凌打算研究在现行的法律下，非峨娱乐的行为到底合不合法。
下午好不容易没戏，萧凌靠在外景地小树林的一株杏花树下，看着手里的《劳动法》。
这两天剧组进度非常赶，他有些累了，看着看着，眼睛闭上了。
突然，萧凌感觉有人靠近，而且那人还向自己伸出了手。
萧凌一下警觉，一把抓住这人手腕，睁开眼睛，厉声喝道：“——谁？！”
岂料眼前，最熟悉的容颜再度出现，男人的手里捏着一个银杏叶子，似笑非笑道：“抱歉，我看你头上落了一片叶子。”
“老、老师……”
那一刻，萧凌整个人恍惚起来，发出喃喃呓语。
眼前的人不会认错，是薛闻疏！
这一回……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