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化2
“汪凛, ”秦晚垂头打量着模样看起来无比颓废, 整个人似乎绷成了一根弦的汪凛，心中有些细微的疼。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秦晚也是练家子，自然明白汪凛此时这种动作的目的。
汪凛曾经是那样活力蓬勃、让秦晚一看就觉得愉悦的少年。
他或许看起来不阳光甚至不苟言笑, 但他有一颗最为热忱的心……
秦晚眨了眨眼, 掩下心里头的心疼, 轻轻地握住了抿着唇垂头不语的汪凛的胳膊：“你愿意跟我走吗？回我们的家……”
汪凛浑身的肌肉绷紧, 瞳孔看起来没有任何焦距，他咬紧牙没有说话，下唇却咬出了血痕。
他还有什么家呢？
他周围的一切都是无边的狱火，他误解了自己的母亲, 和恶贯满盈的汪天行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 汪凛如今只想焚烧自己和那些恶心的人同归于尽。
秦晚见到汪凛的反应一时间愈发心疼。她抿着唇，缓慢而又用力地掰开了汪凛紧握在一起的手, 和汪凛十指相扣：“汪凛，我们走……”
秦晚的手很软，带着温暖的温度。
汪凛的视线缓慢地挪了过来,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黑夜之中一望无涯的深渊，看不到任何光亮。
汪凛直直地望着秦晚, 想要勾一勾唇，然而唇角此时却带不起任何弧度, 只是睁着一双眼静静地看着秦晚：“我没有家了。”
放弃我吧！我又蠢又傻, 被汪天行当做工具一般养了这么多年！我这样的蠢货只剩下一腔仇恨, 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你是那么好的人呐！
你应该找一个学习好，长相好，如同班里的易遥那样的男孩子，所有人都说你们才是最般配的人……
可是……一想起秦晚会和易遥在一起，为什么原本以为已经被疼痛腐蚀透的心脏还是会疼痛呢？
……
“怎么可能没有家，”秦晚望着汪凛，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汪凛，能让你心安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你相信我吗？我会努力让你有一个家……”
秦晚握住汪凛的手轻轻地颤抖，自她有意识以来她从未有什么时候如同此时一般紧张过。
“这是我的承诺。”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秦晚都不能坐视汪凛这样下去。
虽然秦晚心中也有预感：今天之后，汪凛估计再也回不去她熟悉的满腔热忱的样子了！
但是那又怎样呢？这是汪凛。
只要他还是汪凛，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秦晚便有陪着他一起走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
承诺？
母亲和汪天行结婚的时候，汪天行也给过承诺；汪天行也曾经应付一般跟自己承诺过很多事情；陈叔也承诺过小时候的自己会对自己永远好……
可是他们都是骗子，这世上的人从没有人实现过对他的承诺，只会在他心上一刀一刀地留下伤痕……
可是，这个人是秦晚啊!
汪凛看着秦晚担忧的眼神，原本以为已经迟钝冰封的心脏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生出，他好像从炼狱重新回到了人间……
他想起之前在鬼屋里拉着自己避开刀子的秦晚，想起秦晚陪着自己跳车时候的模样，想起很久之前，在某条巷子里，那个在昏昏沉沉的时候给自己施展急救的身影……
那时汪凛被人捅了一刀，巷子里鲜少有人来，汪凛几乎已经快要放弃希望，而当时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却给了汪凛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动力。
汪凛一直想找到那个女孩报答当时的相救之恩。
在这一刹那，汪凛鬼使神差想起之前赵默出国之前留给自己的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
当时汪凛以为赵默是在劝他放弃，再加上当时汪凛一心追求秦晚，之后便也没再多费心思。
然而这一刹，许是和当时一样的绝境，汪凛看着眼前秦晚的身影，那个身影和当时那个救治自己的女孩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
“是你吗？”汪凛抿了抿唇，认真地望着秦晚：“当时在巷子里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吗？”
……
什么巷子？
脑海里系统的警示音还在继续。
秦晚刚开始有些发愣，随即却立即反应了过来……
当时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系统警示音，在秦晚救了汪凛之后，系统的警示音便立消除了……
原来，巷子里奄奄一息的那个人是汪凛啊！
他为什么会迎来这么多的生死危机？在自己接触不到的地方，汪凛究竟经历过什么？
……
秦晚迎着汪凛黑漆漆的眼，紧握着汪凛的手，不闪不避：“是我！所以汪凛，我救过了你那么多次，你的生命我也拥有一部分，我不允许你放弃自己……”
汪凛这一辈子都记得这个时候的秦晚，虽然眼眶里盈着泪，但少女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坚定，像是踩着光晕而来的天使……
汪凛不敢再看。浑身蓄势的力气在这一刹那全部消退，纵然浑身发冷，心脏一阵接一阵地抽痛，汪凛却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人间。
“是你要我跟你走的！”汪凛垂头反握住秦晚的手，苍白着唇轻轻开口。
你将想要杀了这些恶人、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厉鬼拉回了人间。
“你不能反悔。”汪凛看着秦晚，眼睛里渗出了一点泪……
你要是反悔抛下了我，我真的会死的。
“绝不反悔！”迎着汪凛朦胧的眼，秦晚努力弯起唇遏制眼中的泪，在汪凛干裂苍白的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给你盖个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是秦晚两个世界头一次主动亲吻一个人。
在抬起头的瞬间，秦晚尝到了咸涩的泪水的味道。
……
*
“汪先生，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您家。”
秦晚抿着唇，带着汪凛头也不回地出了汪家大宅。
汪天行神情闪烁地看着秦晚扶着汪凛离开的背影，心中一时间划过无数念头。
汪凛的态度已经表名了他的选择。
既然这样，自己也不用再养虎为患了。
这次必须要下狠手了！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让汪凛明白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他就不相信秦晚会和汪凛长久地走下去！
到了那时候，汪凛就会明白钱财究竟有多重要，会甘愿回来乖乖地当一条狗！
在这一刹那，汪天行脑海里难得地划过一张纤弱苍白的脸，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汪凛的母亲了。
他当年是有几分真心喜欢汪凛的母亲的。
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汪天行也记不起来了。
汪天行摇了摇头:“是你儿子逼我的，别怪我不顾念父子情谊！”
随即汪天行便拨了个电话给秘书，彻底驱散了脑海里那个女人的身影。
＊
汪凛跟着秦晚一声不吭地出了汪家。
他连续三天粒米未进，之前去找汪天行也是凭借着一腔恨意支撑着。此时这一腔恨意泄了下来，汪凛上了出租车的时候就发起了高热。
秦晚一直习惯用一种茉莉花香的沐浴露，和秦晚相处下来，汪凛也逐渐熟悉了这种味道。
这是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味道。
汪凛闻着熟悉的茉莉花香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汪凛这一觉睡得很沉。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过往和现在逐渐重合。
每当回想起母亲跳楼时候的模样、陈叔毫不掩饰的恨意，汪凛便觉得心如刀绞……
他很想就这样沉在睡眠之中永远也不醒来。
而这个时候，秦晚就会轻轻拍着昏睡的汪凛的胳膊，安抚汪凛:“有我在……”
秦晚的声音和香味，是支撑着汪凛醒来的最大动力。
汪凛终是安静了下来，只是昏睡的时候紧紧牵着秦晚的手，一点也不敢松开……
汪凛的身体素质本就极好，这次生病也是因为身体和心灵多重打击重合在了一起心力交瘁的原因。
第二天的时候汪凛就退了烧，在医生测量没事之后，汪凛沉默地跟秦晚一起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了秦晚家里，看着供桌上黑白相框里面的老太太，汪凛才猛然间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
秦晚这段时间一定很难过吧！
自己却还在让秦晚担心……
自己实在是太蠢了！总是给秦晚添麻烦。
可是，自己真的没法放下秦晚……
汪凛红着眼睛，跪坐在老太太相框前，忍了多日的泪水终于哭了出来……
对不起奶奶，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
对不起，我之前似乎除了莽撞什么都不会，谢谢您给过我的温暖……
对不起，自己好像变得无比卑劣，这世间无比肮脏，秦晚便是自己仅剩的光，自己似乎再也没办法离开秦晚，容忍秦晚和别的人在一起了……
我会以爱为名，好好待她，和秦晚一起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
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之后，似乎连瘀滞晦涩的心情都转晴了一些……
汪凛转头，视线划过为了怕汪凛尴尬特意跑进厨房为汪凛熬粥的秦晚的背影，长长的眼睫颤动，垂下眼，毫不掩饰眸底的痴迷和依赖……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