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殊途
乔知予一把抓住张一鹤的胳膊, 道：“你先别走, 你是来帮我做饭的，是我请来的客人，凭什么要你走？”
“知予, 别犟, 好好和阿姨说。”张一鹤想让乔知予松开拉着他胳膊的手, 但是又不敢对着乔知予的手下手, 只能抻着胳膊任由乔知予抓着。
乔知予的目光从来都没从郝岚身上挪开过。
她看着这个曾经被她视若生命的人在她眼里一点一点地黯淡无光，就如同神像失去了光环，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泥塑。
“闹够了没有？”乔知予轻声问了一句。
郝岚猛然抬头，厉声问, “你说什么？”
乔知予的声音比郝岚还要大, “我问你闹够了没有！”
“是医闹夺去了我爸的命，不是我！”
“你问我能不能让你省点心, 我也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怎么不让你省心了？我爸死了之后，你就变成了纸糊的人, 什么都不能做，整天就知道捧着一张脸哭，你觉得自己是林黛玉附体了吗？”
“我爸没了, 你觉得只有你难过是吗？你觉得医闹可恨，那你去找医闹撒气啊, 你找我撒什么气！难道我爸没了之后, 就你很难过, 我就很开心吗？”
“我不让你省心，我还不够让你省心吗？你一毛钱都挣不回来，这房子每个月六千多的房贷是谁在还？我如果不去娱乐圈，我怎么挣这六千块钱！还是说银行催还贷款的时候，你去银行柜台上哭几眼，这贷款就免了？”
“这房子是我爸买的，没人还贷款的话，这房子就要被银行收走了！这一年半里，你有还过半毛钱的贷款吗？”
“你就知道外面人怎么说我，怎么就从来都不问问我，我从没对你撒过谎，你也从来不信，我想问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骂我，我不知道难受吗？”
“为了还房贷，为了攒钱打官司，让那医闹的人不好过，再多的骂声我都能忍！可你呢？”
“我做的事情你从来都看不到，我承担的压力你也从来都感受不到，你只知道和我闹，是医闹患者亏欠了你，亏欠了咱家，我没有亏欠你一分钱，我也是受害者！”
“我要是不去娱乐圈，这个家该怎么过？你不让我去娱乐圈，你倒是给我指一条路啊！和你一样，像是拖油瓶一样去找我舅舅接济吗？人家欠你了！”
“你不让我早恋，我什么时候早恋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我得了胃炎没人管的时候，是他帮我带饭，我刚从剧组回来，请他来家里吃顿饭，这怎么了？你从来都不信我说的话，只信你听到的，你看到的，可你听到的，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你说我不好好学习，你去书房看，看我做了多少题，看我背了多少书，你去打电话问我班主任，我成绩多少！是，我是退步了一点，年纪排名三十左右，但我这不还在努力吗？为了还房贷，我签了经济合同，如果不履行完合同，大几百上千万的违约金，你来给我掏吗？为了不落下学习，我在剧组都没放下过书，可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做过什么对我有一点点帮助的事情？”
“你只知道骂我，只知道吼我，只知道说我龌龊说我脏！”
“妈，你有病！”
吼出这四个字，乔知予才感觉压在自己心上的石头轻了许多。
她大口喘着气，见郝岚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依旧不走，掏出手机来，拨通了郝仁的电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舅，我妈又开始闹了，你过来接她一下。”
郝岚这会儿彻底懵了，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挪到沙发旁边，坐下，道：“我不走，这是我家，谁都不能赶我走，谁也不能带我走。”
乔知予给气笑了，“你不走？行，你不走，那我走。”
跑回卧室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裳，把手机和平板电脑装到包里，乔知予将那一串家里的钥匙放到郝岚面前的茶几上，一字一句、句句认真地说，“钥匙给你留下，我是脏是龌龊，我朋友不三不四，我们都滚，之后再也不来碍你眼了。”
“最后再喊你一声妈，我告诉你，你不配当妈。没有你，我只会过得更好。我用一年的时间从我爸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但你只需要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一瞬间，就能再将我打回地狱，再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等我的片酬全部到账之后，我会把房贷一次还清。你想守着这房子过日子，随你。你想守着我爸留下来的东西过日子，都在地下室里，也随你。”
“反正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守着我。”
“张一鹤，走吧。”
门被哐当一声关上，坐在沙发上的郝岚打了一个寒颤，她就如同木偶人一样，双目无神也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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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时候，乔知予逼着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掉，但一出门，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张一鹤手足无措地看着脸都快哭变形的乔知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一片又一片地给乔知予递纸巾。
等乔知予的眼泪掉了个差不多后，他书包里装的纸巾也差不多用完了，张一鹤低声问乔知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乔知予用袖子擦了把泪，吸溜了一下鼻涕，道：“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一鹤，你等我会儿，我舅马上就来了。等我舅来了咱们再走，我怕她一时间想不开，做什么事儿。你不知道，自从我爸没了之后，我妈就也跟着疯了。”
“等我舅来了，我就放心了，我请你吃饭。咱不吃炒饭，吃火锅去。”
张一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乔知予，只能拍了拍乔知予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张一鹤突然来了一句，“知予，我觉得你|妈妈可能是神伤导致的情志失常，最好是找个中医给接触一下，如果真的是情志失常，我有办法。老头子曾经教过我一种丹药，名字叫补神丹，对于伤神导致的情志失常有很大的帮助。”
乔知予点头。
郝仁夫妻俩的车来的很快，见乔知予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郝仁赶紧靠路边停下车，过来问，“知予，你|妈妈呢？”
乔知予抬了抬下巴，“在楼上呢。舅，我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带她去中医院看看吧，她一直都走不出来，可能是心理上或者是精神上的病，先找老中医看看，不行的话再找心理医生。我这段时间就不见她了，如果有什么开支，舅，你记得和我说，我来付。”
“胡说什么？你还上学呢，怎么能让你来付？知予，你放心，舅给你|妈再做做思想工作，然后带她去中医院看看，如果有什么事情，咱俩微信联系。这段时间，你和你|妈就不要再见面了……舅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残忍，但知予，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肯定知道，你和你|妈一见面，对双方都是刺激。”
乔知予点头，“舅，我都明白。你快上去看看她吧，麻烦你和舅妈了，得多盯着她一点，我刚刚没控制住情绪，和她吵了一架，我怕她有轻生的想法。”
郝仁夫妻俩赶紧往楼上跑。
等他们夫妻俩把郝岚接下楼时，乔知予和张一鹤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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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鹤与乔知予约的是以服务态度好而出名的海底捞。
只不过海底捞的服务态度再好，那也是建立在客人比较正常的前提下。
像乔知予这样一边吃火锅一边哭的情况，海底捞的服务小姐姐也是第一次见。
明明海底捞那么好吃，怎么感觉像是让服毒自杀一样？
有人以为是锅底太辣，打算过来给乔知予换个锅底，结果一看，乔知予和张一鹤点的锅底一个菌菇一个番茄，都不是辣的。
扯面小哥被服务小姐姐推了出来，硬着头皮过来问，“怎么了？是有什么口味不合的地方吗？”
乔知予擤了一把鼻涕，“不是，您别担心，是我遇到点事情，心情不大好，和火锅没什么关系。火锅味道很好，谢谢。”
扯面小哥与乔知予一对视，懵了，“哎，你不是那个大明星么？我前几天还看你的直播呢，从你直播间里给我弟买了两本参考书，他们学校的老师都说那参考书好，后来直接从你给的链接里团购了！”
“嗯……加油。”乔知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道：“服务很周到，菜品很好，你们安心做你们的事情吧，不要管我这边。”
扯面小哥原本还打算找乔知予要一张合影，可是见乔知予哭得眼睛都肿了，也就没再提。
张一鹤低声问乔知予，“那你今天晚上打算到哪儿去？”
乔知予吁出一口气，强颜欢笑道：“找个快捷酒店住下吧，先把期中考试给考了，之后就得回剧组拍戏，酒店也住不了几天。”
张一鹤的兴致以有点可见的速度低落了下去，“行，如果有什么事情，你随时联系我。我之后就不出去了，会一直蹲班学习，每天上课讲了什么，布置了什么作业，我都拍照发给你，你找个打印的地方，打印出来就能做，直接导入到ipad里面也行。”
二人都没想到，从乔知予和张一鹤放学后一起逛超市，再到张一鹤的臭鞋招回了郝岚，再到二人被撵出来吃火锅……今天发生的事情被狗仔拍了个完完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