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发威
南苑驻军三百人, 对于面积几万亩的围场, 确实有点少。
但是, 他们只是负责看守围场。
完全就是白拿工钱。
这些人自由散漫惯了, 如今又是非常时期, 自然敢跟贾赦呛声。
这也是因为南苑侍卫隶属步军衙门管辖, 受兵部统领。
锦衣卫却是直属陛下统领。
严格来说，贾赦的确没有调动他们的权利。
小花精来的时候，这些人正集体会餐中。
不过巳时, 已经开始吃肉喝酒摇骰子。
划拳笑骂充斥着兵营。
大门不见守卫, 菜园子一般。
小花精带着随从长驱直入营房大院, 竟然没人发觉。
小花精命內侍双喜喝道。
小喜字有模有样, 一搭佛尘：“皇后娘娘有旨，步军校尉尉雷鸣下跪接旨。”
这一声吆喝没有压住划拳吵闹, 却引起了众人的主意。
一个身穿狗皮褙子, 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咣当一声丢下羊腿。
这人就是驻军队长雷鸣。
他大马金刀的坐着：
“你们刚刚说啥，没听清楚。”
小喜子看眼小花精，得到暗示, 再次说道：“皇后有旨，步军校尉雷鸣接旨。”
雷鸣皱眉看了小花精一眼，最终还是跪下了：“雷鸣接旨。”
雷鸣下跪之后，后面的人都歪歪斜斜跪下了。
小花精看了一下, 这里的人不足百人。猜测他们应该是三班轮。
小花精宣读了懿旨：命驻军马上砍伐树木, 搭建临时惠民暑, 安置灾民。
雷鸣却抗旨不领：“回禀钦差大人，微臣隶属步军统领衙门，请恕微臣不能接受后宫懿旨调配。”
雷鸣言罢起身：“来人，送钦差大人出去。”
小花精一笑：“敢问这位校尉大人，步军统领衙门隶属那个部门？”
校尉哂笑：“兵部！”
小花精冷笑道：“知道就好。
再问你兵部，可是朝廷的六部？
朝廷六部受谁节制？
你是大月朝廷的臣子，竟敢不受大月朝的国母的懿旨。
还大言不惭，玩弄辞藻。
军令有所不受？
你也配？
你这是抗旨犯上。
大月朝律令，抗旨犯上者，斩立决！”
小花精正气凛然，周身环绕圣洁的光辉。
雷鸣面对威压，竟跪下了。
雷鸣觉得很羞耻：“危言耸听，爷可不是吓大的。
国有律令，后宫不得干政。
兵部属于前朝，皇后无权调动朝廷兵马。”
小花精一声冷笑：“后宫不得干政。
没错！
但是，眼下皇后娘娘奉命进驻南苑。
你身为朝廷校尉，南苑的驻军首领，身负保护皇后娘娘的职责。
灾民聚集，你却拒不履行守护南苑的职责，不驱逐，不安置。
皇后娘娘不过提点你履行自身的职责。
你不仅抗旨不尊，还质疑犯上，诬陷皇后娘娘后宫干政。
往小说，你是玩忽职守，尸位素餐，当罢职问罪。
往大的说，明知外面聚集天花病患，却置之不理，任其蔓延。
你这是包藏祸心，妄图谋害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十九皇子殿下。
你这是弑君犯上，大逆不道，罪在十恶。
再有，皇城据此不过三十里，我怀疑，你故意放任天花蔓延，是想让天花恶疾传进京都。
你想干什么？”
雷鸣气得鼻子冒烟，恨得龇目欲裂，他凶狠的冲向小花精：“你这个丫头胡说八道，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子撕了你的嘴……”
侍卫见他行凶，上前阻拦。
小花精却轻松抬腿，一个窝心脚，将雷鸣踢飞出去。
雷鸣轰隆一声落在桌上，然后滚落。
桌上的菜盆酒盅，乒乓落地。
雷鸣砸了一脸的汤菜，目瞪口呆，不能置信。
雷鸣的部下盯着被踢飞在地雷鸣，一个个呆了傻了。
本来准备上前群殴钦差团，这个时候见老大栽了，也不敢动弹了。
剔除武功因素不计，雷鸣本身也是一个大块头，一百八十斤的蠢笨汉子。
这就是一块肉，也不是一般人都能轻松踢出一丈远啊？
三十名侍卫也惊呆了：贾瑚已妹妹好凶残！
小花精前来不是为了治罪。
她镇住场子，再次高举懿旨：“皇后有旨，步军校尉雷鸣接旨！”
小花精面容端方，一双大大的水杏眼，清凌凌的盯着雷鸣。
雷鸣直觉威压扑面，竟然心生一股怯懦。
他可是杀过鞑子啊！
雷鸣不仅浑身疼痛，脑袋发懵。
他自尊也疼！
小花精再次问道：“雷鸣，你要抗旨吗？”
两名內侍可高兴了。
大声责问：“雷鸣，你要抗旨吗？”
雷鸣文斗武斗都输了，栽的莫名其妙。
耍流氓踢到铁板，愿赌服输。
雷鸣心里愤怒，却不得不屈服。
有俩士兵伸手搀扶，却被他踢开了。
他自己走到小花精面前，然后跪下磕头：“步军校尉雷鸣领旨谢恩，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花精等他接旨，验证真假，这才告辞：“傍晚之前，二百名灾民必须入住营房，吃上热菜热汤。”
雷鸣咬牙：“供应饭菜没问题，汤药我们可没有。”
小花精道：“粥饭你们供应，粮食事后补上。
汤药自有行宫太医署负责，你们负责搭建营房，施舍粥饭，维护南苑治安。“
再想天天躲着喝酒吃肉，置身事外，肯定不成。
小花精出门，神清气爽。
雷鸣的副官殷勤的送出来，给小花精赔情：“钦差大人恕罪，我们大人并非有意冲撞，不过是性情直率，又吃醉了酒而已。”
小花精顿住脚步：“本官虽是女子，却并非小肚鸡肠。
只要今晚灾民能够入住营房，驻军能够尽职尽责，维护治安，本官不会计较。”
一时回到行宫，小花精丢给侍卫副队一个荷包：“这是二十两银子，冰天雪地，当差辛苦，兄弟们买些酒水吃。”
小队长忙着推辞：“无功不受禄，护卫娘娘是我们职责。”
小花精却道：“等下施舍汤药还要几位侍卫大哥帮忙，毕竟行宫中都是女子，身娇体弱。”
侍卫们闻言面色呆滞，身娇体弱？
小花精进了内院叮嘱两位內侍：“方才的情景不要告知皇后，免得皇后娘娘担心。”
皇后若知道被人轻视，免不得又要怄气。
小花精回去太极殿复命。
十三皇子在殿门做门柱。
却是四皇子来了。
小花精跟十三皇子见礼。
十三皇子言笑盈盈：“哟，贾大人回来了。”
四皇子正在跟皇后娘娘商议南苑灾民的事情。
得知他前脚走，灾民后脚涌入，四皇子十分恼怒。
小花精进门的时候，皇后娘娘正说话：“老四不必生气，本宫再不会这般糊涂，疑心你，本宫知道，这是有人算计。”
女史见了小花精忙着通禀：“皇后娘娘，贾大人回来了。”
小花精进了室内，先给皇后行礼，再给四皇子行礼。
然后才禀报皇后：“回禀娘娘，雷鸣很愿意替皇后娘娘效命，他承诺，今日傍晚之前，一定会让灾民住进营房，吃上热汤。这般时候，已经去林子里砍伐木材去了。”
十三皇子闻听这话，却忍俊不住。
小花精不由看了他一眼，这人嘴角的笑意还不及收起。
小花精心生疑窦：难道这家伙看见方才的情景？
不过，想起这人监管兵部，就释然了。
皇后却很高兴：“嗯，这事儿办好，缓解了皇城危机，他们就是大功一件。”
又对四皇子说道：“这里归顺天府管辖，顺天府有救灾粮款，老四你回城问一问。”
小花精自觉闭嘴，没有提起她大伯被人无视的事情。
四皇子应了，又跟小花精道了声辛苦。
小花精客气一声，适时告退：“微臣去太医署看看汤药。”
小花精其实是要去掺和灵水。。
皇后应了，还不忘替小花精表功：“行宫里多亏瑗儿照应！”
四皇子颔首：“荣府满门忠烈。”
小花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医署的太医不能亲自出面，却派遣了十名药童帮忙。
这十名药童已经有了一定的辩症能力，他们将会对灾民进行第一轮筛查。
小花精挑选了十名身体强健，自愿参加施药的侍卫。
先让他们吃了预防时疫的汤剂，又分发了面罩。
然后，借着分发面罩的机会，偷偷向这十个愿意效命的侍卫身体，打入了一丝灵气。
这一丝灵气直接渗透血脉之中，不能接纳不会伤身。
能够吸纳责能增强体质。
比喝汤药还要迅捷。
唯一的坏处，就是打入的时候，手腕会有被针扎的痛觉。
待他们做好防护，小花精这才让他们抬着一个个浴桶一样的大药桶，去了南苑大门。
小花精正想着如何劝慰灾民掩埋同伴的尸体，却发现那些尸体不见了。
小花精有些担忧，询问大伯贾赦：“那些尸体呢？可不能胡乱扔掉，必须深埋或者焚烧才成。”
贾赦摆手道：“安心，驻军抬去林子里焚烧去了。”
小花精笑了下，吓唬一顿老实了？
不管什么情况，他们愿意帮忙就成了。
小花精开始分配汤药的时候，驻军部队来了三十人，齐刷刷的向小花精报道：“贾大人，我们雷大人听说您带着十名侍卫前来施药，大人觉得，侍卫要守卫行宫，不宜冒险。
故而派我等前来替代，请大人吩咐差事。”
小花精很意外，雷鸣被踢了一脚之后，竟然洗精伐髓了？
有人帮忙当然好。
不过这些侍卫的面巾没有防护作用。
小花精道：“欢迎你们前来帮忙，不过，你们得先去太医署领取防护面罩，一般的布帛可不成。”
这些士兵都是各家各户的顶梁柱。
他们愿意帮忙，小花精也要对他们负责。
太医署配出的汤药有两种，一种是预防的让药。
另外一种，就是治疗天花的汤药。
这边药桶抬出来，灾民顿时骚动。
因为担心跑慢了吃不到汤药，蜂拥而上，胡乱奔跑。
小花精身边的侍卫忙着出面维持，用□□隔离了灾民。
灾民情绪十分暴躁：“让开，我们要吃药……”
有些人甚至朝着侍卫伸出爪子。
小花精见事不对，朝着前排几位行将崩溃的男子施展了清心术。
这些人似乎梦醒一般愣住了。
小花精马上登高演讲，安抚众人：“大家不要慌。
我们是皇后娘娘派遣来帮助你们。
皇后已经命人调配了大量的粮食与草药。
不要拥挤，人人都有份儿。
请相信皇后娘娘，相信我们，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吃上汤药。“
前面一排恢复清醒，比较理智的灾民便大声询问：“这位女官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明天也有汤药吗？”
……“是啊，皇后娘娘真的愿意帮助我们吗？”
小花精十分肯定的说道：“这是自然。
不仅今日有汤药，明日也会有，一直都会有。
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前去砍伐木头，马上就会开始搭建营房，在这里修建一座惠民署。
你们一直可以住在这里看病治疗，直到康复为止。
请大家相信，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臣民。”
灾民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时却有人发出不和谐的声音：“你是谁，你说话算数吗？
皇后娘娘会听你吗？
你不会是哄骗我么吧？”
这时有人跟着追问：“是啊，皇后娘娘真的在这里吗？
她会帮助我们吗？”
小花精眼眸一睃，又是那个狗皮帽子。
小花精自然不能让他误导灾民的情绪，忙着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是六局尚宫贾瑗。
你们估计不认得我。
但是，我相信你们认得我祖父，荣宁街上的荣国公，就是我嫡亲的祖父。
我以为祖父名誉担保，我所说一切，千真万确。
我贾瑗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施舍汤药，营房建设，马上就会开始，请你们相信我。
若是我所言有虚，你们可去荣宁街找我评理。”
这一说，大家都知道了。
“原来是荣国公府的大人啊……
“战神啊……”
“我们有救了。”
灾民终于相信了皇后娘娘的诚意，他们扑地呼号：“老天有眼啊……”
小花精：……
这是娘娘心善，跟老天有关系吗？
不过，只要灾民情绪安定就好了。
小花精忙着吩咐发愣的药童：“开始啊？”
药童分成五组，开始望闻问切，初步辩症。
指点灾民去哪一处吃药：“出了红疹，头疼脑热浑身疼痛的病患，到一号药庐排队领药，没有任何症状的人去二号药庐前排队领药。
注意了，是药三分毒，每人只能吃一碗，吃多了有害无益。”
所有的灾民都很感动。
无论是对辩症药童，还是对小花精带领的侍卫。
他们都红着眼眶，十分虔诚的作揖道谢：“多谢大人，大人吉祥。”
小花精这边正在分发汤药。
四皇子十三皇子护着皇后娘娘来了。
小花精之前是故意没有通知皇后娘娘。
这是头一次施药，灾民情绪难以预测。
再者，病患没有经过辩症，传染性很大。
小花精预备三日后，情况稳定了，再让皇后出面。
结果，皇后却得了消息赶来了。
侍卫大声喝道：“皇后娘娘驾到。四皇子驾到，十三皇子驾到。”
这一喊，所有灾民自动就跪下了。
皇后早早下了凤攆，步行出了南苑，冲着地上的灾民抬手：“诸位爱卿平身。”
百姓们闻听这话，再抬头一看，却见皇后娘娘头戴昭君兜，身穿着毛皮大氅。
哎哟，这可真是观音菩萨一样的打扮，一样的相貌。
所有灾民都哭了：“叩谢皇后娘娘大恩，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灾民不是臣子，眼睛盯着皇子，想要站队从龙。
灾民不看官大官小，他们只看谁帮助了他们。
他们听说这里住着皇后娘娘，皇后手里有药。
皇后身边的人得了天花治好了。
他们就来了，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帮助他们。
皇后是天下之母，肯定会帮助他们。
如今果然不错，皇后出手了，他们有救了。
至于前程远大的各位皇子们，跟他们无关。
这般时刻，每一位灾民脸上都染上了笑容，眼睛晶亮的盯着皇后，幸福满满。
得到皇后亲手施药者更是哽咽不已：“皇后娘娘，菩萨啊……”
虽然皇后娘娘身体不错，近距离接触十九都没感染。
小花精还给皇后娘娘增加了一层灵气罩的防护。
皇后娘娘因为要安抚灾民，没有佩戴面罩。
小花精抬眼看见四皇子正跟大伯贾赦说话，遂悄悄给旁边的十三皇子使个眼色。
两人退到门柱后面。
小花精悄悄说道：“十三爷，您看二号药庐最后面的那个推着板车的男子。
微臣观察他半天，他一直躲在人群后面，兴风作浪。
刚才还挑唆灾民追逼皇后娘娘的去处，意图引导这些灾民闹事。
微臣怀疑他居心叵测，又不能贸然出手。
且臣女行动不方便，十三爷能不能派人盯着他，看看他有什么企图？”
十三皇子就对灾民从天而降，有所怀疑。
皇后娘娘对他们还是有所保留。
毕竟德妃闵嫔，都有好儿子。
皇后相信四皇子，相信十三皇子，却不相信德妃与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