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反派他想退婚32
靠近后山, 才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漫天火光, 热流直冲云霄, 炽热火苗舔舐干空气中最后一丝水分, 燥热扑面而来。
大片大片灰蓝的诡蝶兰在烈火中迅速凋零, 叶片飞速卷起, 控干水分,化为干涸枯槁的残枝,又被热风卷过, 化为一抹飞灰。
神异的玄力波动在上空飘荡, 光影起伏,曼妙多姿,宛如奇异的北极光。
但比起极光的波澜壮丽, 诡蝶兰的玄力色泽更加诡谲, 浅灰与深黑交织, 墨蓝与苍白交错,在沧澜夜幕上汇出一道道怪异扭曲的图案。
宛如野兽惨遭折磨而死,灵魂中蓄积着厚重而难以抒发的憎恶与邪念。
终于赶到山脚, 望着漫山烈火幽影,谢子游暗暗咋舌。
他双手合十,掌心悬浮出幽蓝色细小漩涡, 冰蓝色冰凌应召而现,白裙被热浪吹拂鼓荡, 被火光映成艳丽的红色。
半空中悬浮的冰棱慢慢融化, 化作晶莹水滴, 水珠虽小,却仿佛有千斤之重,被玄力缓缓托送,散往山坡每一个角落。
宛如春雨忽至,水滴携狂风直贯苍穹,在如墨夜幕中凝起暗沉的阴云。有冰棱为引,天际果真淅淅沥沥飘荡起雨丝,雨势渐大,劈头盖脸倾盆而泄。
猛烈的火势终于得到遏制,缓缓熄灭。
但谢子游没有起死回生、枯草再荣的本事,已被烧为飞灰的诡蝶兰算是彻底救不回来了。
关珩紧跟在谢子游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火是人为的。”
再猛烈的山火,也万万没有一小会儿便烧掉整片山坡的道理。
看这火焰蔓延的态势,肯定是多方点火,火星蔓延汇聚,才最终连绵成迫人的火浪。
谢子游俏眉微蹙,点点头。
恰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音调怪异的招呼:“师弟,你这是失职啊。”
两人猝然回头。
火势渐消,天地间明亮的火光也渐渐衰退,黑暗卷土重来,关珩只能望出来人颀长的轮廓,辨不清面容。
但光听那幸灾乐祸的语气,来的显然是不是什么好鸟——肯定是武琮那货。
关珩心头冷笑,嘴里淡淡道:“师兄,你来的倒及时。”
“诶,哪里哪里。”
青年缓步走近,面容渐渐清晰,眉目依旧俊美,但被黑夜罩上一层阴影,称着背后诡异光影,纤长的眉眼倒显得阴鸷而诡异起来。
“唉,师弟,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把这诡蝶兰一把火全烧了!”
武琮抚掌长叹,嗓子造作地捏起,唏嘘不已:“你摘不够一千株,你可以跟我说啊!师兄难道还真让法堂罚你吗?”
“师兄那是在鞭策你,希望你做得更好。你倒好,为了敷衍任务,干脆在后山放火,师兄的心好痛。”
“我早告诉过你,这是师父养了十年,要用来修炼的灵植。现在全让你烧干净了,你怎么跟师父交代?”
这段话简直无耻之尤,谢子游听了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天下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关珩也气得发笑,指着漫山飞灰,朗声道:“师兄,你说我烧了这些灵植,可有证据?”
武琮抬起右手,朝身后轻轻一招。
立即有人飞奔而来,站在武琮身后,向谢子游行了个礼,低声道:“我是法堂负责人,陆韧佳。”
“半个时辰前,我在山脚望见火星,刚好这小子从山上冲下来,与我擦肩而过。”
陆韧佳抬起头,食指笔直指向关珩,双目微瞪,怒道:“我见他行迹鬼祟,一路追赶,没想到这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一时不胜脚力……让他给逃了。”
武琮挥挥手。
陆韧佳乖巧住嘴,退后几步,站到他身后。
青年得意洋洋,嘴角上挑:“这是人证。”
“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关珩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如锋,紧紧盯住陆韧佳。
思维飞速运转,少年很快想通了关键——武琮在学院中势力庞大,自己这几日的行动肯定尽数落在对方眼中,游游帮忙收集诡蝶兰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一千株灵植,已经不足以难倒自己。
一计不成,青年便再出一计,放火烧山,倒打一耙。
至于人证,纯粹扯淡。
半个时辰前,他还窝在自己简陋的小院中,静静等待游游自投罗网,哪有空搞什么诡蝶兰?
“师兄,”少年轻声咬着,每个字都念出刀锋般锐利的压迫感,一字一顿道,“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更没有来过后山。”
武琮也冷笑:“有人证明吗?”
“我何必向你证明?”
关珩双目微微眯起,眼底寒光闪烁,思索片刻后,少年故意叹了口气,摇摇头。
“师兄,你要是看不惯我,咱们就干脆地打一场,来个痛快——何必在背后搞这么多弯弯道道?”
“你知道什么人最喜欢玩阴的吗?”
少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声线却如针扎,径直刺入武琮耳膜。
“弱者。”
风中裹挟着浓重的水汽,与枯草灼烧后的焦味相融,凝成更加令人窒息的怪味。
武琮倏地瞪大眼睛,眼角撕裂出肉眼可见的血痕,在洛岭遭受的屈辱再度袭上脑海,浑身又开始隐隐作痛——面前的少年越是清风朗润,淡然自若,他越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你……”
“我做错了什么?”关珩嗓音凛然,直截了当道,“师兄与我百般为难,说到底,是因为打不过我——伤你自尊了吧?”
武琮:“……”
青年眼前发黑,一股腥气骤然涌上胸口,将咽喉堵得严严实实,嘴唇哆嗦,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师兄,别生气啊。”
关珩轻笑一声,故作歉意道,“我这人出身不好,不通礼数,说话比较耿直。”
“不过耿直也有耿直的好处嘛,有些人啊,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你越跟他好好说话,他越嚣张跋扈——啊师兄,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说某、些、人。”
武琮恶狠狠瞪着他,大口喘着粗气,嘴唇发紫。
关珩嗓音朗润,如春雨击石:“至于自尊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关于放火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谈,也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至于这人证——”
少年手臂笔直,指向陆韧佳,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武琮青紫色的面颊上,微微一笑。
“多么拙劣的把戏,多么敷衍的证词。”
“如果真演到师父面前,打搅他老人家闭关,师兄,你不觉得可笑吗?”
热风扑面,浓郁的水汽在风中淤积,闷得人喘不过气。
武琮气势汹汹地瞪了许久,咬牙切齿地,用沙哑的嗓音挤出几个字。
“我好歹有人作证。”
青年干涩的喉咙也似是被山火燎过,几个字咬得极狠,刺耳又狰狞。
“你呢?你说你没出过门,有人作证?”
“我可以作证。”
清脆冷冽的声音陡然传开,如同风铃摇曳,飞流击石。
谢子游微步走出,幽蓝色玄力如流烟薄纱,笼罩周身,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比千仞高峰上的冰雪更清澈灵动的眸中泛着冰蓝色的光泽,眼尾却明晃晃地上挑,尾端染一抹薄红。
他殷红小巧的嘴唇紧紧抿着,两腮燃半抹醉态的酣红,双眸微眯,眸光中泛着笑意。
那笑意虽被主人努力压制,却依旧升腾如火苗,在眉梢雀跃,神采飞扬。
谢子游实在是用了吃奶的劲,憋住让自己不笑。
武琮此时此刻的表情太有趣了,谢子游忍不住在脑海中跟系统吐槽:“跟主角一起怼人感觉好爽啊。”
自从谢子游被守株待兔的关珩逮个正着,系统就一直沉默寡言,安静地扮演一个背景布。
现在它依旧发挥助攻爱情的美好品德,只笑笑不说话,把场地留给一众年轻人。
但武琮扎根灵魂的美好品德中,显然不包括“理智面对帮情敌说话的意中人”这一条,看见谢子游站出来,眼神还含情脉脉地一直朝关珩身上瞅,青年的脑海当场爆炸,眼前一片火星迸射。
“师妹,”青年面色苍白,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帮那小子说话?”
“我是当事人啊。”
谢子游回答得理直气壮。
山火烧尽漫山飞灰,也点燃了他心头一汪酒精。
跃动的火苗舔舐着少年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涌起的冲动化为酣红,蒸上面颊。月色太美,风太轻柔,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感觉太刺激,让谢子游彻底放飞自我。
他当着武琮的面,大大方方拉起关珩的手,直言不讳道:“我知道他今天一直没出门,我也在,我能为他作证。”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武琮几乎崩溃:“师妹,你在他那儿做什么啊?!”
“你管我做什么?”谢子游眨着无辜的桃花眼,理所当然道,“我们在谈恋爱,他是我未婚夫,我俩爱做什么做什么——要你管?”
我们在谈恋爱。
他是我未婚夫。
我们爱做……
噩梦三连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比火箭炮更强有力的冲击,刹那间粉碎了武琮岌岌可危的三观……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