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F·破局
吉尔伽美什睁开眼睛的时候, 整座宫殿都飘溢着美酒的香气。
黄金铸就的宫殿，卑微恭顺的等待着乌鲁克英雄王的苏醒。
吉尔伽美什从黄金王座上起身。
他□□的双足刚落在地面上, 就立即有奴隶走进宫殿。
“噗嗤！”
但还没等那奴隶开口, 就立即被吉尔伽美什随手投掷而去的长木仓贯/穿胸膛，迷茫的倒了下去。
“又是哪个无聊神明的恶作剧吗？”
吉尔伽美什嗤笑：“在本王的王宫里, 竟然还有这种未经召唤就擅自走进来的奴隶？开什么玩笑, 在侮辱本王吗！”
血液从死不瞑目的奴隶身体/下面蔓延开来，迅速遍布整个宫殿。
黑红色的血液腐蚀了整个空间。
吉尔伽美什从消失的地面踏空，猝不及防之下, 坠入深沉的黑暗中。
……
吉尔伽美什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战事的吃紧让乌鲁克的贤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好不容易趴在王案上, 得以小睡了一会儿，却让噩梦扰得更加疲惫。
“真是……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啊。”
吉尔伽美什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放下手, 重新看向桌上的战报。
——等等！
吉尔伽美什皱起了长眉，温和疲惫的眼神逐渐转向危险。
“开什么玩笑！本王怎么会做这种事！”
“王？”女人疑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吉尔伽美什侧过头去, 就看到乌鲁克女祭司走近的身影。
他正要掀翻王案的动作顿住了。
宫殿内一时间静默下来。
——不对！
“王？您身体不适的话，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女祭司关切的迎了上来。
吉尔伽美什的胸膛剧烈起伏, 盯着女祭司的眼神开始凶狠起来。
他一手掀翻王案站起身, 在女祭司的惊呼声中, 一把掐住女祭司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 让女祭司痛苦的挣扎却无法挣脱。
“王！咳咳咳王您为什么！”
“放过我, 王, 我不想死……”
吉尔伽美什对女祭司的诘问和哀求充耳不闻, 那双红宝石的眼眸如同充斥着血色一样鲜红。他有力的手掌下, 就是女祭司温热的皮肤。
——足够以真乱假。
但是这不是真实。
“杂修！竟敢用她的皮囊来欺骗本王，还将本王拉进你的游戏！不管你是哪个神明，你已经惹怒本王了！”
骨骼‘咯咯’响的声音传来，女祭司开始翻着白眼，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为，为什么……不肯选我……”
“我是您的，伙伴啊……”
“咔嚓！”
终于，颈骨粉碎，女祭司软软的摊在吉尔伽美什手里，死不瞑目的看向他。
像扔垃圾一样，他随手将女祭司的身体丢开。
吉尔伽美什嘲讽的蔑视女祭司：“杂修！想要欺骗本王，却只用了这样劣质的东西！连本王的能力都没有搞清楚就敢凑过来！”
他所持有的【全知全能之星】，让他在刚刚看向自己的一瞬间，看到了他的终局。
——为了他的国家，最后力竭而死。
“嗤！什么恶心的东西，简直是对本王的侮辱！为了国家？过劳而死？”
吉尔伽美什没有再看死去的女祭司一眼，抬脚就打算走出宫殿。
——等等！
眼前恍然出现了奇怪的画面。
他看到来自东方之地的英灵站在一片金色之中，而自己从天空直坠入污臭的河水中。
那是和自己眼前的乌鲁克截然不同的时代。
那么，现在的这具躯壳，不应该是自己的才对。
就在吉尔伽美什的脑海中忽然闯入武曌的身影画面时，整座王宫剧烈震动起来。
廊柱崩塌，石块飞溅。
吉尔伽美什愣愣站在原地。
巨石砸落而下。
鲜血从额角流进眼睛。
视线陷入一片血红。
……
吉尔伽美什猛然睁开双眼，撑起床榻迅速坐起身。
因为噩梦而残留的荒谬感，还像石块一样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畅快的嘲讽荒诞无聊的噩梦。
低下头，吉尔伽美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寸寸巡视。
明明是自己的身躯没有错，吉尔伽美什却莫名觉得这是令自己愤怒的敌人。
床榻旁边动了动。
吉尔伽美什皱起眉，刚想抬手直接攻击，却立即被一具温热的身躯环抱住手臂。
青绿色的长发从松开的丝被里散落出来，搭在吉尔伽美什的手掌上。
“吉尔……”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睡梦被打扰的茫然，嘟囔着向罪魁祸首抱怨，却柔软的不像话。
吉尔伽美什僵硬住。
声音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觉得好像是从极为遥远，却永远无法再次抵达的记忆深处传来。在听到的那一瞬间，熟悉到刻骨的声音令他的心脏都开始颤抖。
就像是为了这一声呼唤，他已经独自等待了几千年。
头脑僵住，思维空白。
但身躯却自顾自的动了起来。
“小恩，吵醒你了吗？”
修长的手臂极为熟练的伸出，将猫一样撒着娇拱/进怀/里的青年抱紧。
柔软的语气不带一点攻击性。话一出口，就连吉尔伽美什自己都有些愣神。
直到青年平稳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胸/膛上，听着从怀里温热躯体中传来的心跳，吉尔伽美什的眉眼才柔和了下来，终于确定这才是现实。
刚刚所有的愤怒和战意，都不过是梦境的残留。
啊……幸好只是个梦啊。
吉尔伽美什长呼出一口气。
“小恩，我刚刚做了噩梦。”
青年带着睡意，低笑着反问：“什么样的噩梦能把吉尔你吓到？”
吉尔伽美什笑着回应：“因为，那个梦里没有你啊。”
——失去你，就是我最恐惧的噩梦啊，恩奇都。
像是在安慰吉尔伽美什，青年回手抱住他：“不会的，吉尔，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
“嗯，永远。”
吉尔伽美什刚想放心的微笑，脑海深处却突然传来爆裂般的痛苦。
那是恨不得连灵魂和神格都撕裂开来的剧痛。
——不对！
不可能是永远！
它不是恩奇都，它只是个胆敢顶替着恩奇都身份的肮脏东西！
“吉尔？”
察觉到吉尔伽美什的僵硬冰冷，青年迷茫的抬头轻唤。
但是这一次得到的，不再是温柔的回应。
而是狂怒的攻击。
吉尔伽美什一把掐/住青年的/脖颈，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毫不留情的将青年掼/到地面上。
那双红宝石的眼眸，此刻熊熊燃烧着怒火，像是被彻底激怒的狮子。
更像被触碰了心底绝对不能被掀开的伤口的孤独的王。
“闭嘴，杂修！谁允许你这么称呼本王的！”
“该死的！竟敢侮辱本王的挚友，盗用他的相貌和名字！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用你的死亡来向本王谢罪吧杂修！！！”
怒火之下，魔力从吉尔伽美什的灵基源源不断的升腾，堪称恐怖的力量聚集在他的身边。
金光耀眼如沙漠之上的烈日，灼灼烈烈，令所有直视它的人都痛苦不堪。
那是沙漠中，即将被太阳杀死的干渴旅人的恐惧。
金光凝实。
吉尔伽美什死死盯着手掌下表情痛苦的青年，另一只手果决伸入金光之中，握住剑柄。
终于，光芒散开，凝聚了强大魔力的宝具显出真形。
“仰望吧，【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ENUMA ELISH
吉尔伽美什所持有的EX级对界宝具。
任何一位英灵都绝不会想对上的，足可以斩断任何世界和空间，撕裂任何法则的，英灵座宝具战力顶点之一的宝具。
终于，在最古之王不可抑止的狂暴怒气中，势态磅礴的展开。
大地震颤，天空坠落。
金红色的非常规形态乖离剑被握在吉尔伽美什的手中，在得到命令的一刻，立即旋起巨大的风暴。
周围所有的空间都被强迫的卷进风暴中，跟随着乖离剑一起剧烈旋转。
以吉尔伽美什为中心，红色的力量输出，在他身后凭空绘制成繁复巨大的魔术回路。
空间崩溃，法则失效。
王宫连同着外面乌鲁克的景色，一起碎裂。像是被掰碎的模型，或是掉了颜色的画作。
一切都坠入虚空之中。
黑暗吞噬。
虚构的世界，最终不过是虚假的幻梦而已。
“为什么！吉尔，难道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不！吉尔，不要这么对我！”
“吉尔，我是恩奇都啊！”
青年的哀求和哭诉都毫无用处，只让本就陷入暴怒的吉尔伽美什更加疯狂。
“闭嘴，杂修！”
“你这种肮脏的东西，不配称呼本王挚友的名字！！他的光辉，本王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在狂怒之下，吉尔伽美什毫不犹豫的将手中乖离剑送入青年的胸膛。
青年的身体迅速崩坏。
人偶上虚假的皮囊被撕碎，露出肮脏的内里。
安哥拉·纽曼在失去对这具身躯操控权的最后一刻，挣扎着尖叫质问，空洞黑暗的眼眶里满是怨恨。
“为什么，吉尔伽美什！你难道不想和恩奇都永远在一起吗！只要你选择我，选择我！我可以呃……”
“噗嗤！”
吉尔伽美什的红眸阴沉如水，将手中的乖离剑更/深的捅/进/它的胸/膛。
安哥拉·纽曼终于完全失去对人偶的掌控，只能凭借着它作为世界构造者的身份，勉强将意识抽离回圣杯。
在乖离剑之下，人偶彻底崩碎，连一点灰烬都没有剩下。
而被安哥拉·纽曼构筑出的空间，也因为它的失去控制，而全面崩塌。
在天崩地裂的轰鸣中，吉尔伽美什缓缓直起身。
他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乖离剑。阴影笼罩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色。
“因为，我早就已经永远，永远的失去了我的挚友啊……”
恩奇都。
因为他的疏漏，他的恩奇都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
“嗯？吉尔伽美什？”
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从不远处传来。
吉尔伽美什阴沉着眼眸抬起头，就看到了武曌的身影。
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
武曌站在尸体累筑成的高台之上，手中长剑插/在被她踩在脚下的少女的胸膛中。
而高台之下，每一级台阶都堆满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它们一起哀声尖叫，为武曌杀死少女的行为而嚎哭着，景象如同怨鬼地狱。
黑红色的血液汇汇流淌成江河，横尸遍地一望无尽。
就算是吉尔伽美什，都感到了一丝不自在。他皱起眉看着武曌，不清楚为什么会在乖离剑撕裂世界之后，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并遇到武曌。
而武曌站在一切的源头，却不惧亦不忧，神色冷静轻松得一如往日。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吉尔伽美什。”
武曌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的将手中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的断剑，从已经死去的少女的血肉中抽/出来，随手甩掉血珠。
“虽然世界是虚假的。但是，姑且还是说一声——”
“欢迎来到朕的帝国，乌鲁克的王，吉尔伽美什。”